第70章 暴露
    阮秋覺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身體又開始騷|動起來, 像以前那樣,卻又不太像。
    以前他因為厭惡的人一個觸碰就渾身難受發癢,全身熟蝦似的通紅, 每次強忍着厭惡和生理心理的雙重反胃被迫去醫院,被迫去做千篇一律的檢查, 去聽千篇一律的治療建議, 再千篇一律地拖着這幅奇怪的身體回到床上。
    上天賜給了他一切, 包括上佳的容貌,優秀到可以稱為顯赫的家室,異禀的天賦——即是這些他都不願意承認, 可也必須說這是上天偏愛的一部分。
    可在這之外,就像因過有輪回般, 他又有着這樣羞恥黑暗不可言說的病。
    渴膚症......笑話,他阮秋缺過什麽, 渴膚什麽的未免也太可笑了。
    就連醫生也說不出來, 這個東西怎麽就找上了阮秋。
    阮秋以前習慣稱它為“它”。
    每次它來的時候,他心裏都是有預警的, 有時候如同洪水猛獸, 有時候又安穩如鐘, 洪水猛獸的時候,就算拒絕朋友的接觸, 有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就讓他被迫承受難言的羞恥, 而安穩時, 又好像沒有來過一般。
    這些天與顧芒的接觸說不清是安撫了它還是刺激了它, 已經很長時間阮秋沒有察覺到它的動靜。
    但他能感覺地到, 感覺到這只沉睡的野獸在一點點地蘇醒,
    他不知道這只野獸會在他身體裏沉睡多久,又會在爆發時使他被迫呈現出怎樣糜亂的醜态......
    至少現在,他能勉強壓制住,控制自己不去吓到顧芒。
    在阮秋心裏,顧芒畢竟也只是個老師罷了,好不容易到手,萬一被吓跑了,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下課的時候阮秋照常第一個收拾好書包,臨走前被夏宇叫住——
    “喂,真不去啊!”夏宇草草收拾着課桌上的書本,“我告訴你可別後悔啊,那可是silver,聽說僅此一次,這次跳完舞以後好像有事兒,以後就不來‘迷醉’跳舞了,說是謝幕之戰都不為過,聽說還同意穿我哥給的那套穿大尺度的演出服呢,你——”
    “走了,”阮秋只把夏宇的話當白噪音,他憐憫地回頭瞄一眼夏宇,“喝死了別找我收屍。”
    笑話,他都有顧芒了,還看什麽別的男人。
    他只同情這只可悲的單身狗,夏宇怎麽可能懂談戀愛比看那些低賤賣唱賣身的酒吧舞男有意思的多呢?
    阮秋走到二樓毗鄰的辦公室走廊,無比熟練地從書包掏出課本和筆,人模狗樣地敲門道:“報告。”
    裏面靜寂無聲。
    他眉梢歡快地一挑。
    一般這種情況,就意味着辦公室沒人了,是他和顧芒的天地。
    阮秋大大方方地推門走進,一眼瞄到顧芒的桌上,電腦還閃着悠悠藍光,護眼模式的燈光微暗,再之後是上面收拾地整整齊齊的課本和全班的數學作業本。
    他往後一仰陷進那個柔軟的座椅裏,眯着眼睛看了會兒整潔的桌面,陷在座椅裏的半邊臉一點點紅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每個無人寂寥的放學後的辦公室,他和顧芒在這張看似整潔的辦公桌上如何纏綿擁吻......
    阮秋像只翻尾的魚,撲騰了幾下想要起身坐起來,力氣卻極快地流逝,被這個充斥顧芒氣味的一畝三分地吸幹了。
    他索性不再掙紮,扯過顧芒的西服外套掩蓋在臉上,薄薄的西裝布料和他的五官緊貼,在外都幾乎能看出阮秋的面部輪廓......
    他深深地汲取着顧芒的氣味,胸脯一起一伏,寂靜的辦公室回蕩他不知羞恥的喘息聲,緊接着一陣腳步過來。
    阮秋一怔,才想起自己忘了關門。
    腳步聲逼近,還沒來得及放下外套,一只手輕而易舉把布料掀開。
    顧芒垂眸,入目是阮秋微微喘息,紅地豔若桃李的臉。
    “......你,”阮秋動了動唇,移開視線,“你怎麽不敲門啊......”
    “這是我的辦公室,”顧芒移回來阮秋的臉,“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為什麽我要敲門。”
    四目相對,好似天雷勾動地火,他們又開始激吻,啧啧有聲地親着,像兩條舌頭在打架。
    “唔——”懷裏的人眸光渙散,“門,關門......”
    顧芒聲音低啞:“已經關好了......”
    又是一陣深吻。
    他不受控制地攀上顧芒的脖頸,聲音綿地不可思議,輕輕地喚他:“顧芒,顧芒......”
    顧芒收緊手臂,安撫地抱住他,輕輕撫他的後腦勺,聲音的溫度卻降到了溫涼:“到時間了,回家吧。”
    “我不想回......”阮秋聲音都帶上哭腔,往顧芒懷裏鑽,喃喃:“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阮秋,”顧芒手上帶上了點兒勁兒,他眸色靜靜地看着阮秋:“別說傻話。”
    他率先一步站了起來,給阮秋披上外套,拉着他走出辦公室。
    阮秋平白生氣一股委屈來,重重甩開顧芒的手:“——放開!”
    他繃起脖頸,在顧芒的角度是一個執拗的弧度:“為什麽回答我的問題,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麽不可以,為......”
    “阮秋,”顧芒皺眉叫了他一聲,“現在在學校。”
    “學校怎麽了,我不在乎!”阮秋十指收緊,“還是你怕了?”
    他這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他對上顧芒看向他時看不出神色的眼神,幾次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再說話。
    阮秋示弱地輕輕牽起顧芒的手。
    顧芒笑笑:“回家吧。”
    “我想去你家。”阮秋說。
    “今晚不行。”
    “為什麽?”
    “要去劉主任家裏吃飯。”
    阮秋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從顧芒把二班成績帶起來以後這家夥就經常臉對着顧芒笑成一朵菊花。
    他心道劉老頭這家夥,真是沒事兒閑的,下次多少得叫姑媽扣他績效。
    兩人在校門口分手,阮秋悶悶不樂地叫了車往家走,路上還想着顧芒的事兒,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再看看日歷,離上學期的期末考還有一個月。
    期末考之後是寒假,寒假之後再是高三的下半年。
    他知道顧芒的意思,無非是嫌他小,一說一問就是還沒高考呢呀,年齡太小了呀,沒見過外面的豐富多彩呀。
    他阮秋什麽大場面沒見過,細數來每一條他都能反駁,但也沒必要,不論說多少顧芒都不會答應的,他就這個死倔的性格,阮秋比誰都知道。
    阮秋回家後屁股椅子還沒坐熱,夏宇就打電話過來。
    “阮......阮哥......”那邊聲音搖搖晃晃的,跟今天顧芒上課講的圓錐曲線似的,“來......來酒吧呀!快,快活兒!”
    顧芒皺着眉頭:“你個傻逼別喝死在那兒。”
    手機不知道,那邊把電話給挂了,阮秋皺眉看了會兒手機,又打電話給酒吧主管,果然,夏宇這個沒出息的,聽說是看silver跳舞看地流很多鼻血,然後喝地一時上頭,又爛醉如泥。
    “他小叔呢?”
    主管戰戰兢兢道:“老,老板不在。”
    阮秋扔掉手機低聲咒罵了一聲,批起外套轉身就走了。
    來到“迷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十二點了。
    酒吧裏一般都是十點開始熱場子,之後幾個妹妹在臺上清唱,再來幾個樂手奏樂,熱場子熱到十一點時回來個炸地,之後開始進入熱時間段兒,十二點時候再來個炸地。
    現在全場氛圍被烘托地火熱,不用說肯定是剛才那個silver已經表演過一次了。
    夏宇這個死東西定的卡座靠前,阮秋來的時候擠了不少人,心裏罵夏宇從門口罵到門尾。
    夏宇正狗屎一樣攤在沙發卡座上,進氣兒多出氣兒少的樣子,叫嚷着再要一杯b52-轟炸機。
    b52是有名的烈酒,裏面不少高濃度酒精調和,最後點上火,用金屬吸管一口悶,喝到火熄滅,一口炸地人頭昏腦漲爛醉如泥,故名轟炸機。
    阮秋往桌上一秒,杯子整整齊齊擺了有七八個。
    這顆狗屎,竟然給自己灌了這麽多酒。
    阮秋一下火了,他揮揮手讓那個為難的調酒師離開,提小雞仔兒一樣把夏宇從卡座沙發裏提起來。
    “你他媽找死啊,腦子進屎了還是進尿了——把眼睛睜開。”
    夏宇醉醺醺眯着眼睛大着舌頭:“喝,喝......”
    阮秋:.......
    果然跟誰說話都不能和醉酒的人說話。
    阮秋不打算再和這人多費口舌,本想拎着人把這人扔回夏家老家讓他哥好好收拾他。
    低頭看表,已經十一點五十了,馬上就是十二點的壓軸時間,外面人多的擠不開,又只好先坐下,心想等那個叫silver的狐媚子表演完了再走。
    眼看燈光一點點變黑,周圍燈影缭亂的樣子,阮秋不知為何升起一陣心虛感,他摸了摸鼻子,低頭準備給顧芒發個消息彙報一下。
    就在這時,轟炸機般的響聲震顫在耳邊,整個“迷醉”好像被空襲了一般,是人是鬼都在叫。
    阮秋擡頭一看——
    那個熟悉的男人正站在臺前,衣領大開。
    阮秋腦子轟的一聲,好像也被轟炸機轟了一炮彈。
    他緊緊地盯着那處微微凸起的鎖骨。
    那上面,有一顆紅色的小痣。
    是他摸了千百次,閉着眼睛也能準确無誤摸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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