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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皇子(二更)
謝恺塵轉身, 先看見的是一輛鏽藍色的懸浮輪椅。
男人操控着輪椅向他靠近,左手的扶手上有不同按鈕,右手扶手則立着一只五花八門的鹦鹉。
謝恺塵知道五花八門并不是一個合适的形容詞, 但他每次看見它, 腦海裏最先冒出來的就是這個詞。
那是只金剛鹦鹉, 近一米高, 頭、胸腹和肩背的羽毛紅如烈焰,雙翼是寶藍色,過渡區域混以草綠與明黃, 巨大的、如同面具的喙則是象牙色。
絕對擔得起謝恺塵對它“五花八門”的印象。
此刻,它正同它的主人用一模一樣的視角與表情打量着自己。
“好久不見, 鳴風。”謝恺塵低頭看着輪椅上的人。
盡管依舊沒什麽笑意, 神色到底是比在其他人面前放松了些。
“還有我, 還有我,太子殿下,還有我!”
這串嘶啞的叽叽喳喳來自金剛鹦鹉。
大多數靈寵只能和主人雙向溝通, 外人聽不懂。
不過它倒是個例外, 在和謝鳴風綁定之前, 就已經學會了說人話。
還是話特別多的那種。
“……你看起來很不錯, 店小二。”
謝恺塵對動物的态度一向比對人類要好一些。
在小鳳凰之前,這只金剛鹦鹉也是為數不多不會被他吓到的靈寵了。
就像謝恺塵不理解裴桉為什麽選擇“謬”這個字來命名自己的貓咪, 他也不理解謝鳴風給靈寵取名店小二的審美。
不過倒是和古代的店小二一樣聒噪, 也算一種名副其實。
“謝謝太子殿下!您看起來也很不錯!真不錯!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吧啦吧啦個沒完。
謝鳴風對自家靈寵的話痨習以為常,淡定地捂住它的嘴, 看向謝恺塵:“從你回來我就一直想找你來着, 結果都沒來得及, 現在總算有機會了。”
謝恺塵和其他到場的所有人一樣, 穿了一身算得上是守靈的黑,紋有星環的鉑金扣一直扣到鎖骨上。
先前半長的黑發還沒來得及剪,紮了一個利落的馬尾。
他高大俊朗,身材極好,簡單的裁剪更是襯得玉樹臨風。
整個人看起來莊嚴、禁欲而高貴,可望不可即。
謝鳴風上下打量一番,半晌,做了一個簡單的判定:“小二說得對,哥你看起來的确還不錯嘛,沒有他們說得那麽慘。”
謝恺塵露出一絲極淡的諷刺笑意:“真是讓他們失望了。”
但謝鳴風還是感覺缺了什麽。
他指揮着輪椅湊得更近了一點,仔細觀察一番,找到了不對勁:“咦,哥,你的耳墜呢?”
謝恺塵的左耳有一根長長的流蘇般的耳墜,鏈子是鉑金的,綴着一顆玲珑的淺綠色寶石,有點兒像琉璃或者翡翠的質地。
那是先後的遺物,這麽多年來謝恺塵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場合都戴着它,密不可分。
這是太子從頭到腳唯一的裝飾。
他那樣冷硬的氣質搭上這樣一件堪稱溫婉的飾品,一眼望過去着實有點兒微妙。
好在長得好看的人配什麽都好看,再加上這樣從不離身也是一種對母親的緬懷,自帶孝心光環,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耳墜成了太子的标志之一。
然而今天它竟然不見了。
謝鳴風下意識哆嗦了一下:“被偷……呃,丢了嗎?”
按照他哥的性格,別的還能忍,但若有人敢亵渎先後,那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來懲戒的。
令他沒想到的是,提到遺失的耳墜,一直神色淡漠的太子摸了下空蕩蕩的左耳耳垂,眼神竟然柔和了幾分。
“暫時交給其他人保管了。”他說。
謝鳴風:“???”
啊???
能把母親的遺物交到別人手上,那得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啊?
已經不是普通的心在跳是愛情如烈火了,這得已經定終生的地步了吧?
大哥這萬年鐵樹是突然開花了麽?
他們要有太子妃了?!
這是什麽不得了的八卦!
“露臺風大,進屋吧。”謝恺塵沒有理會二弟精彩的臉色,看向他的輪椅,“要我幫忙嗎?”
“不——”
謝鳴風剛說了一個字,被鹦鹉搶白:“不用,他很熟練的!很熟練的!”
謝恺塵也不跟他客氣,點點頭,率先離開露臺。
就是這個轉身的動作,讓落在後面的謝鳴風瞥見他口袋裏翻飛出翠色的一角。
謝鳴風雖然腿不大行,但眼睛是很靈的,一眼就看出來是條絲帶。
還是女孩子才會喜歡的那種飾品。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耳墜送人就算了,還貼身(其實也沒那麽貼身)帶着對方的信物——這也過于濃情蜜意了好嗎!
二皇子咽了咽口水,好奇心蓋過了對長兄的敬畏,連忙操控輪椅跟上去:“大哥,你這個,這個是……”
通往露臺的門在他們身後閉合,走廊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謝恺塵頓住腳步。
他在荒星的集市上給小鳳凰買了兩條絲帶,一條天藍色,一條翠綠。
從裴桉家離開之前,他挑走了和鳳凰瞳顏色一致的後者,一直放在口袋裏,見絲帶如見小鳥。
在被皇宮裏的陰森逼迫得喘不過氣來,指尖觸到那一點柔順,好像小孩子撿到一顆渴望已久的糖。
謝恺塵看見那抹碧綠,想起小鳳凰戴着蝴蝶結到處炫耀的可愛模樣,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小家夥了,唇角揚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把絲帶塞回口袋裏:“我家小朋友的。”
謝鳴風震驚。
是不是他眼花了?
大哥竟然笑了——還笑得這麽溫柔!
是因為口中的“小朋友”嗎?
一時之間摸不準這個“小朋友”到底是對愛人的親昵稱呼,還是……真的有孩子了。
二皇子和裴導的共腦時刻:失蹤兩個月多出個孩子,太子的辦事效率會不會太高了一點?
難道是隐姓埋名的私生子?
按照大哥這藏都藏不住的寵溺程度,一旦父親蘇醒,無論是太子妃還是小世子都會立刻申請冊封吧?
老三啊老三,你終究是慢了一步!
謝恺塵看見謝鳴風精彩紛呈的臉色,不用想都猜得到這人都腦補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頗為無奈:“別亂想。”
他本來想解釋是自家的小靈寵,不過:“……你看星網就知道了。”
各種說法早已漫天飛,懶得解釋了。
謝鳴風一頭霧水。
他這兩天同樣守在父親的寝宮裏,聯系不上外界,剛一結束忙着過來找謝恺塵,和皇室的大多數人一樣,還沒來得及恢複通訊。
……怎麽的,太子有妻有子的事情不會全網都知道了吧?
自己這個當弟弟的難道是最後一個?
緋紅鹦鹉感受到了主人情緒的劇烈波動,毫不留情地啄了啄他的頭頂:“快談戀愛!快談戀愛!”
它自己兩周前相親了一只漂亮的栗額金剛鹦鹉,擺脫了單身鳥的身份。
轉而耀武揚威嘲笑起主人來了。
謝鳴風一把抓住它的脖子:“……你給我閉嘴!”
店小二當然不會這麽就此罷手,拼命掙紮,羽粉嗆得人類直咳嗽。
還拼命地喊:“殺鳥啦!二皇子殺鳥啦!”
怕引來別人圍觀的謝鳴風:“……”
向後退了一步避免被羽粉波及的謝恺塵:“……”
同樣是鳥類靈寵,性格天差地別。
還是自己的小鳳凰好。
哪兒都好。
他看了眼腕機:“還有什麽事嗎?”
謝鳴風終于制住自家鹦鹉,可惜也很狼狽,發型亂了不說,黑衣仿佛被潑了五彩顏料,還是熒光的那種。
店小二忙着用尾羽拍他,一根寶藍色的羽毛悠悠飄下來。
它愣了一下。
然後。
一只鳥竟然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我的毛!!嗷!!還我的羽毛!!”
“別啄我頭發了——放開——!!!”
純純菜雞互啄。
謝恺塵邊思念着自家小毛球,邊冷靜地向後再退一步。
謝鳴風感覺到了被侮辱,掐着小二的脖子暫停決鬥:“哥,哥哥哥哥哥,別走別走,我話還沒說完。”
謝恺塵:“……你說。”
謝鳴風哀嚎:“你別往後退啊TAT!”
謝恺塵:“……”
謝鳴風撣了撣頭發上的羽粉:“我就是想跟你說,小心點老三。”他嘆了口氣,“這趟你回來,我覺得他肯定比以前……”
“我知道。”謝恺塵垂眸看着他,“不用替我擔心。鳴風,照顧好自己。”
謝鳴風欲言又止。
老皇帝年輕時頗為風流,花田裏犯了不止一次錯,才會有三個年齡相仿、同父異母的兒子。
謝恺塵的母親是唯一名正言順的皇後,她剛一病逝,皇帝就娶了最心愛的三皇子的母親。
哪怕內閣和議院一致反對,也抵不過他獨寵的昏庸。
謝鳴風的生母倒是灑脫,她才是老皇帝那個真正的春風一度,生下孩子後皇室給了她一大筆信用點,并且要求她再也不要見謝鳴風,她爽快地把兒子一賣,自己拿着錢逍遙快活去了。
謝鳴風很小時就顯出了雙腿肌肉先天萎縮的症狀,并且無法治愈。
再加上精神力也只是普普通通的B級,皇帝很快就對他失望了,采取放養政策。
上有S級兼太子的哥哥,下有A+級又備受寵信的弟弟,夾在中間的謝鳴風既沒有靠山,自己還是個殘疾的廢人,別說參與黨争,能在兄弟的厮殺間茍且偷生都很艱難。
他自我保護的辦法,就是保持中立。
無論任何事情,任何場合,能不發表意見的絕不發表,不得不說兩句,也盡量哼哼哈哈打圓場。
巅峰的權力之争是沒有硝煙卻更加殘酷的戰場,弱者明哲保身的艱險,不亞于任何表面上的博弈。
就算心裏更加偏向大哥,也不得不為自己保留着若是日後老三上位的餘地。
就連這樣單獨找謝恺塵說兩句話,都不得不避着別人,以防被有心人拿去發酵。
平日裏看起來再怎麽低調、不受寵,他畢竟是皇子,流淌着皇帝的血脈,依舊會在某些重要的時刻擁有決定性的一票選擇權。
也正因此,就算是再弱勢的二皇子,仍然會遭人觊觎和拉攏。
他,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明裏暗裏地盯着。
店小二掙脫了主人的鉗制,飛到他的肩膀上。
要知道金剛鹦鹉的重量可不是普通的小鳥兒,謝鳴風都快被壓垮了,趕緊把鳥摘下來放在腿上。
他的腿這麽多年來都沒有過知覺,也無所謂了。
“哥,你好像比以前開心了。”謝鳴風的視線從謝恺塵空空的左耳垂,移到那已經看不見絲帶的口袋,“是因為遇見了她嗎?”
謝恺塵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是的。
是因為遇見了他。
*
短暫的被轉移走注意力的開心之後,小鳳凰再度陷入了相思。
連瓜子嗑起來都不帶勁了。
也可能是因為不是太陽花的原因。
小毛球憂郁地平躺在窩窩裏,翹着小爪,肚肚朝上,很需要有誰來撓一撓。
約阿諾怎麽還不回來呢?
房東先生說,明天就回來。
明天,明天是什麽時候?
紀攸聽見了開門聲,一骨碌爬起來。
是約阿諾回來了嗎?
他着急地拍着翅膀飛過去,然而來的是裴桉和謬兒。
對別人的到來感到失望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可是鳳凰還是忍不住有點兒失落。
裴桉看見小鳥兒一副想要嘆氣、卻又極力忍耐的模樣,好笑地點點他的額頭:“別傷心,我給你帶了禮物。”
有禮物!
紀攸睜大眼睛。
鳳凰喜歡禮物。
裴桉拎起手裏的袋子,從裏面掏出一個布娃娃。
娃娃穿着白色金邊制服,外加一塊扇形的布當做披風,頂端的扣子有着蠟筆質地的波浪線,頭發是幾塊剪開的黑布,耳朵上有一個小綠圓片,大概是替代耳墜。
咦……?
怎麽看來有點兒像約阿諾?
這個娃娃做得很粗糙,說是醜也不為過。
縫制得很不走心,到處都是線腳,兩只深灰色的眼睛大小和位置不太一樣,連眼珠和眼白都貼反了。
無論是機器制作還是手工都很離譜。
但是那緊緊抿成一條線(字面意義)的嘴,看起來頗為不悅的神情,熟悉的打扮,還真是有點兒像人類先生。
醜娃和小鳥兒的身高差不多,裴桉把他們一起放在翡翠蘭旁的新吊床上。
金羽碧瞳的鳳凰也好,這間自然樂園的植物、小家具,都是精致且價格高昂的。
歪鼻子斜眼的醜娃簡直格格不入。
裴桉把目光從醜娃身上移開,以免自己笑出聲。
見紀攸一臉茫然,揉揉他的小腦殼:“這是你家殿下的周邊。”
又是一個新詞彙。
小鳥歪頭:“啾?”
什麽是周邊呀?
謬兒也跳上吊床。
貓咪習慣性地伸爪子,想起這是太子,還是停下了。
它解釋道:“就是殿下的粉絲照着他的樣子做了一些東西,互相分享和收藏。比如這個醜娃。”
“醜娃?”小鳳凰仔細看了看,“不醜呀。”
他和娃娃貼了貼小臉,蹭啊蹭,嚴肅地補充:“很可愛!”
裴桉聽着鳥兒據理力争地啾啾叫,問謬兒:“他在說什麽?”
黑貓的表情有種微妙的無奈,如實轉述。
裴桉大為震撼。
……這是什麽情鳥眼裏出西施啊。
他猜到紀攸會喜歡這個禮物,可是能從這大眼對小眼的醜娃中看出可愛,小不點到底對殿下戴了多少層濾鏡。
不過結局是好的,小鳳凰開心地接受了這個和自己等身的周邊。
他太小了,平時裏沒有辦法抱住人類先生,頂多幾根手指。
恢複鳳凰的原身倒是可以變大一點,可惜也很有限。
現在有了醜娃,終于能夠盡情擁抱了。
小鳳凰喜歡貼貼。
最喜歡和約阿諾貼貼。
用太子殿下的形象來做周邊實在算不上什麽尊敬的事情,奈何“帝國第一臉”的人氣火遍全象限,再加上正主本人也不在意,各種各樣的周邊還是很火的。
尤其是這個醜娃,它的醜和正主的英俊形成了鮮明對比,有種詭異的“亵渎”意味,竟然是最暢銷的那一個,什麽網紅打卡地都能看見粉絲帶着它。
創意挺好,就是有點辣眼睛。——by選購中的裴導。
如今,紀攸也成為了這瘋狂後援團的一員。
\約阿諾!/\約阿諾!/\約阿諾!/
有布娃娃的啾啾超開心^w^!
布娃娃很輕,就算是小鳥也叼得起來。
于是,接下來紀攸無論到哪兒去,都要叼着醜娃一起,睡着了也要抱着,視若珍寶,形影不離。
估計謝恺塵本人看了都要嫉妒。
小鳳凰是喜歡分享的小朋友,既然看太子的醜娃怎麽看怎麽滿意,那麽當然也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人類先生天下第一好。
怎麽能讓更多人一起來欣賞呢?
紀攸看着自己的窩窩裏,并排放着的奶瓶、布娃娃和攝像頭。
攝像頭……
小鳥眼睛一亮。
——他知道了!
“啾,啾啾!”
拍拍翅膀。
裴桉已然習慣于在小不點打算表達什麽時看向他們之間的翻譯官:“怎麽了?”
黑貓舔了舔前爪,扒拉自己的耳朵梳毛,漫不經心道:“也沒什麽,就是他想開直播。”
裴桉:“……?!?”
房東先生一臉詫異,搞得原本信心滿滿的小啾也有點兒猶豫了。
小毛球看看依舊舔毛的謬兒,又看看裴桉,小小聲:“啾……?”
不,不可以嗎QAQ
這回不需要貓咪在中間翻譯,裴導也能看出他眼神中滿滿的渴望。
他點了點紀攸的小腦袋:“可以,當然可以。你想要什麽都行。我幫你準備一下。”
此刻的裴桉并不知曉鳳凰的靈力與信仰之間的關聯,他只是覺得和直播的彈幕、打賞泡泡互動,是件能讓小不點打發時間、且很有興趣的事情。
連最頂級的獸醫都解決不了的問題,竟然被代碼解決了,實在是神奇。
謬兒眯起深綠的瞳孔,慵懶地傳達:“他答應了。”
小鳳凰開心地在人類面前翩飛:“叽啵!開叽啵!”
人類抱臂看着小鳥兒灑下的金光,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跟着他一同微笑起來。
能看見小不點這麽有活力,的确很好。
就是太子可能會殺了我。
裴桉想。
謝恺塵那天對他傳過去的社交網絡截圖的評價只有三個字:要低調。
看起來是太子殿下對身邊事不想伸張,可裴桉清楚自己這位摯友的性子,分明是占有欲在作祟,不想他家的小寶貝被太多人看見。
但是沒關系。
認識這麽多年,沒聽太子的話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樁。
還是讓小不點心情好比較重要。
*
新戲開拍在即,籌備的收尾階段忙得腳不沾地。
忙到快天黑,米娅才結束第一場戲拍攝地點的溝通,坐上回家的穿梭機。
她靠着窗,前前後後都是同樣疲倦的打工人,各個臉上顯出一種入定成佛的麻木。
哪怕窗外的空軌盤虬錯節如卧龍,哪怕星城繁華輝煌,也和他們沒什麽關系。
米娅剛要戴上耳機小睡一會兒,就聽見後排一聲小小的驚呼:“咦!看屏幕!”
為了給乘客們打發時間,所有的穿梭機都配備大屏幕,一般是放些星網上的直播。
米娅一向對這些公共頻道不感興趣。
除非。
她擡起頭,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沒眼花之後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屏幕裏踱着步,晃晃悠悠啄啄鏡頭這兒,啾啾鏡頭那兒的,像顆奶黃湯圓的淡金色小團子,不是太子家的漂亮小鳥,還能是誰呢?
紀攸的人氣像一場海嘯,很快席卷了星網各大平臺。
此刻車廂裏越來越多的乘客擡頭看向屏幕,露出或驚訝或喜悅的表情。
“是那只小雀鳥!”
“天啊,他竟然又直播了,我還以為是昙花一現呢!”
“我現在直播間頭像都是他的截圖,太可愛了。”
衆人竊竊私語。
一個看起來是暴發戶的男人不屑一顧:“不就是小鳥麽,靈寵直播有什麽新鮮的,值得你們這麽大驚小怪嗎?”
“……大哥你知道他主人是誰麽?”
“又是哪個網紅吧,害,你們這些人就是沒見過世面,什麽三流五流的小網紅都要崇拜。我跟你們說,我當年創業的時候——”
他嘚啵嘚啵就要說教。
“呃,我打斷一下。”旁邊一個抱着PADD、一看就是學霸的男生忍不下去了,“這是太子殿下的靈寵。”
口出狂言的男人瞬間噤聲,臉憋成豬肝色。
他看起來很想回到幾秒鐘前把過去的自己生吃了。
周圍一片哄笑。
米娅聽着他們的談論,心裏很激動。
要知道,她可是親眼見過小家夥的!
還是親自護送他回母星的呢!多麽榮幸呀!
她盡力克制着自己的驕傲之情,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小家夥今天不是獨自直播的。
還有另一個人出鏡。
——準确來說,不是“人”。
粗糙的醜娃歪倒在一邊,兩個位置、大小不一樣的眼傻愣愣地盯着鏡頭。
觀衆們一時間有些無語。
雖然是個醜娃,但大家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太子殿下的醜娃。
直播間外的很多人不約而同低頭看向自己的同款太子醜娃。
有的挂在包包上,有的放在光腦旁邊,還有放在床上當抱枕的大號。
幾次登上帝國年度暢銷毛絨商品,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都是醜娃,但小鳥兒的那只好像格外得……呃……醜。
反而襯得小主角更可愛了。
紀攸面對着醜娃,上下打量一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玩具,找了個合适下嘴的地方:衣服。
他像是怕娃娃會疼那樣,小心地叼住醜娃的衣角,将它拖得離自己更近一些。
“啾~”輕快地沖鏡頭叫了一聲。
“這啥意思?”
“讓我們看看他的娃娃麽?”
“看到啦看到啦,兩只眼睛都看到啦!”
輕靈精致的真小鳥,和醜萌呆憨的假娃娃并肩,一齊看向鏡頭。
“啾啾!”
彎起翡翠色的眼眸。
“哎呀,崽崽也有這個娃娃了!”
“何德何能和太子家的小鳥有同款周邊。”
“不瞞你說這個娃娃看久了有種異樣的可愛……我也去下單一個。”
屏幕中的小鳥蹭了蹭醜娃,把呆毛蹭得亂七八糟,又用翅膀抱住它。
“啾,啾啾!”
米娅對面的女生作勢捂住胸口:“天啊天啊,他是在和太子抱抱麽!”
“啊啊啊殿下平時肯定也是這麽抱崽崽的!靈寵都會有樣學樣。”
“太萌了救命,誰能扛得住呆毛攻勢啊!!”
不知道鏡頭裏出現了什麽動靜,紀攸忽然從鏡頭前移開了目光,然後叼起太子的醜娃飛了起來。
“嚯,崽力氣還挺大呢。”
“這個估計是最小號吧?我有個別的款,我家小蛇也喜歡到哪兒都卷着。”
“這是咋啦,太子回家了?”
“哇哇哇太子會不會出現在鏡頭中!!”
可惜他們的期望落空,片刻後小鳥又帶着心愛的娃娃回來了。
呆毛蔫噠噠,整個毛球都失落了下來。
“嗚嗚是不是沒等到殿下?”
“崽崽不哭!姨姨來充錢了!”
“對對對,崽崽最喜歡玩泡泡了。”
米娅聽他們一讨論,也趕緊從包裏掏出PADD登錄直播間。
她看了看餘額,狠了狠心,給紀攸打賞了價值500信用點的玫瑰奶芙。
她平時很節省,看直播很少會打賞,就算花也頂多是便宜的1信用點的栀子冰沙或者10信用點的茉莉蘇打。
今天花了五百,有點兒肉痛。
就當……就當氪金雲養崽崽了!
全直播間的觀衆似乎都想到了一塊兒,用同樣的方式讓垂頭喪氣的小毛球重新打起精神來。
很快,越來越多的氪金泡泡出現在紀攸面前的光屏上,他歪了歪小腦袋,然後符合所有人的期待那樣湊近啄泡泡。
小小的煙花在屏幕上盛開,伴随着小家夥重新變得輕快明亮的啾啾聲。
盡管每一道燦爛燃燒的都是信用點,衆人也花得心甘情願。
小團子躲在醜娃後面,想和大家玩peekaboo。
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一點點奶金色的羽毛尖尖已經露出來啦。
觀衆們也很配合,齊齊地刷peekaboo。
同樣在看直播的程序員立刻改成有聲彈幕。
“Peekaboo!”
是個很溫柔的AI女聲。
然而小團子并沒有出來。
程序員又換了個人類幼崽聲線。
“Peekaboo~~”
還是不行。
彈幕集思廣益。
【試試看成年人?】
【最好和殿下音色相近的!】
【要不直接copy殿下的算了,反正AI什麽都能做到。】
【那是犯罪,別了吧。】
程序員采取了其中一部分意見,選了個和太子比較像的、低沉華麗的男聲。
“Peekaboo。”那個聲音說。
米娅和穿梭機上的所有人睜大眼睛,看見小紀攸聽見這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之後,立刻從醜娃後面探出小腦袋。
“啾?”
“好耶!!”
釣小鳥試驗成功!
車廂仿佛看見比賽勝利一般歡呼起來。
幾秒鐘後又安靜了下來。
大家頗為緊張地盯着屏幕,生怕小鳥兒發現并不是主人的呼喚之後更受打擊。
沒想到是的,小毛團明白了這是彈幕在和他玩,非但沒有難過,反而比之前還要活潑。
他打開一邊翅膀,搭在醜娃身上,很有兩個小夥伴勾肩搭背的樣子。
“啾~~”
小鳥兒面向鏡頭,碧瞳透出認真的神色。
好像在說,謝謝大家陪我玩呀~
平臺程序員已經為這個小家夥破例改動了兩個功能,且只有他的直播間有。
不僅想看小鳥的觀衆守在直播間,連對靈寵不感興趣、純粹想瞅瞅獨家新功能的人也擠了進來。
一眨眼的功夫,當前在線觀衆人數從六位數正式跳到了七位數。
破百萬是有特效的,所有彈幕凝成一朵巨大的、占滿屏幕的煙花。
如果開的是全息投影,效果身臨其境,如同身邊在下花雨,極為精美。
可惜紀攸沒能看見。
小家夥已經玩累了,盡力掙紮着要和大家再互動一會兒,眼皮越來越沉重,單腳立着,倚着太子的醜娃進入夢鄉。
像是怕吵醒他一樣,車廂裏的乘客說話聲都不自覺放低。
“噗,崽崽竟然站着睡覺嗎?”
“也太可愛了吧……”
“字面意義小鳥依人。”
“醜醜娃你好福氣啊!”
“不許這麽說我男神!”
畫面裏的小家夥正無憂無慮熟睡。
畫面外,踩着暮色下班的打工人們,不約而同感覺到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們看着紀攸羽毛上一圈圈萦繞的流光,好似那是給枯竭的自己填補進來的能量,從未有過的舒暢與寧靜盈滿全身。
咦,小鳥竟然還有隔着屏幕充電的功能嗎?
失去動态捕捉的攝像頭停止了工作,直播間關閉。
不得不離開的觀衆們半是遺憾,半是期待。
期待着崽崽下次直播,會是什麽時候呢?
好羨慕每天随時随地都能看到小充電寶的太子啊TwT
光是用眼睛、而且還是隔着熒幕看一看小毛球都這麽治愈了,要是真能摸一摸——
啊啊啊,好想摸摸看啊!
*
“謬兒,好謬兒,進來吧。到了劇組有啰啰魚罐罐可以吃哦。”
米娅拿着球形貓包,蹲在貓咪面前柔聲勸(哄)說(騙)。
高冷的黑色貓咪忙着磨爪子,理都不理她。
眼看着出發時間就要到了,今天是開拍第一天,按照以往的慣例,老板一定會在第一天發火.
裴桉的精神力等級是A,人類中的佼佼者。
一旦暴躁起來還是很恐怖的,除了靈寵沒人能安撫。
換言之,謬兒在與不在,關乎到整個劇組的安危。
但貓咪一點兒也不想去。
貓包裏的确可以調節溫度,可是現在室外那麽冷,它還是不太想幕天席地陪着鏟屎官。
難得一見的啰啰魚罐罐是很誘人,但相比之下,顯然留在溫暖的家裏睡覺更有誘惑力一些。
嗯哼,想偷懶喵。
貓貓不情不願,最後還是在木天蓼的加碼之下慢慢吞吞鑽進貓包裏。
米娅感激涕零地把它拎上飛行車,再折回去拿東西。
一直悄悄藏在角落裏看着這一切的小鳳凰,最先是被那個亮晶晶的貓包吸引的。
他喜歡所有亮晶晶的東西,而這個特殊材質的包正好能反射光亮。
由于精神力的不穩定性,帝國大多數C級以上精神力、負擔得起飼養成本的人類,都會綁定自己的專屬靈寵。
就算是去公共靈寵那裏接受治療,也會帶點兒小零食小禮物過去。
龐大的需求催生了相應的市場,各種為靈寵服務的行業應運而生,已然是一個成熟的巨型産業。
一些靈寵膽子小、或者比較懶,不願意跟着主人走動,就會選擇相應尺寸的包來攜帶。
這些靈寵包大多數是球形的,可以調節光線和溫度。
看起來是透明的材質,其實可以選擇裏或外單向通透顯示。
密閉的構造最大限度地提供了安全感,同時,有空氣清潔循環,就算在天氣炎熱時也不會喘不過氣。
還有許許多多細節功能,這些對于出生在母星、生來就是為了成為靈寵的謬兒來說不陌生。
可對于從荒星原始森林裏長大的小鳳凰而言,簡直太奇妙啦。
那個球球是什麽呢?
他想。
為什麽要把miumiu放在裏面?
他們要去哪裏?
裴桉一大早就走了,甚至沒來得及和小不點打個招呼。
現在連每天都在家裏陪他的貓咪也要走了。
這些日子,通過直播汲取海量來自人類的喜愛,化作靈力澆灌着鳳凰幼雛,如同喝了絕佳的營養劑,不僅身體變得健康,連意志力都增強不少。
面對裴桉、謬兒和米娅的依次離開,紀攸并非産生了“他們是不是要丢下我”的擔驚受怕。
轉而變成——
他們是不是要去什麽有趣的地方玩?
既然要去玩,怎麽可以不帶啾啾呢!
小幼崽踏了踏小爪子,堅定了信念。
他們不帶他,那就自己去叭!
米娅拿好東西,匆匆設定了路線。
在飛行車車門關上的前一秒,一團不易察覺的金光鑽了進去。
謬兒并不願意待在靈寵包裏,趴在後座上,從善如流繼續着在家未完成的大業:磨爪子。
坐墊都是真絲的,一撓爛成明顯的一縷。
米娅看着有些心疼,不過這是老板的車,老板最不缺的就是錢,尤其是給自家貓咪花的錢。
她痛心疾首地移開視線。
靈寵包調節成了向外通透、向內遮蔽的模式,連聲音都屏蔽了。
看起來與往日沒有差別,誰也不知道,裏面竟然“偷渡”了一只小毛球。
到了目的地後,米娅抱着黑貓向片場跑去,飛行車自行尋找車位,靈寵包都忘了拿。
小鳳凰從包裏鑽出來,拍拍翅膀,在空中盤旋一圈,低頭看着陌生的人類地界,哪哪兒都新奇。
這部電影講述了一個底層小人物的掙紮和奮鬥,第一場戲便是在“貧民窟”拍攝的。
當然,富饒的母星、乃至整個母星星域都已經消滅了貧困,這個“貧民窟”也只是影城的布景。
可初來乍到的小鳳凰對真真假假一無所知。
今日的取景在“貧民窟”的一處老房子裏,其他街道上身着破爛布料的都是想要尋求機會的群演。
他們比誰都想一夜成名,日日勤奮修煉演技。
就算是看見一只小鳥,也要琢磨怎麽表現出那種雁過拔毛的吝啬來。
于是,因有謝恺塵這麽個雛鳥情結在,而對人類抱着天真美好印象的小紀攸,一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雙雙兇狠而貪婪的眼睛。
“嘿嘿嘿……漂亮小鳥……嘿嘿嘿……”
“羽毛看起來很值錢,要不咱倆對半分?”
“你身手忒差,都得靠我。這樣,我七你三。”
“害……成交。”
對戲的二人故意拗了點兒荒涼星球的口音,好巧不巧的是,正好是紀攸能聽懂的那種。
他們……他們想對自己做什麽=口=!
兩人模仿着要抓小鳥的姿勢,沖着天空伸出手。
其實他們只是在練習肢體動作,離真正能夠到鳥兒的位置還遠得很。
然而離開熟悉的人和環境的鳳凰本就惶恐不已,見他們伸手更是驚懼襲上心頭。
要、要被吃掉了QAQ
他想要逃走,慌慌張張撲騰着翅膀,因為太害怕還閉上了眼睛。
失去方向感的小鳳凰一不小心被還滴着水的晾衣繩道具絆了一下,暈乎乎栽下來。
先前那兩人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其他的群演也發現了這驚險的一幕,驚呼起來。
“我帝國與瓦倫丁共和國自古至交,兩國經濟往來、文化交流密切……”
“特此拍攝紀錄影片,以賀共和國……”
“衷心祝願……”
墜落的鳥兒離地面一步之遙時,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驟然亮起來的金色光輝接住了他。
紀攸仿佛陷在朦胧的夢境中,驚詫地望向聲源處。
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浮現在眼前。
身着白底金紋的禮服,能清晰地看見領口繡着的象征皇室的星環。
略長的黑發披在身後,只露出左耳,翡翠色的耳墜在變換的光線下明燦一閃。
頂燈柔和的色彩落在深銀灰的眼瞳裏,宛若星流嵌入寰宇。
他念着頌詞,神情沉靜,不似人類的宣講,反倒如同某種神明布施。
鳳凰怔怔地看着。
那是……
約阿諾?
小家夥終于反應過來。
日思夜想的人類先生,就在這裏嗎?
是來救他、保護他不被吃掉的嗎?
太子講完最後一句,向下伸出手,攤開手掌。
那是紀攸最最熟悉的姿勢。
“啾……!!”
鳳凰撲棱着小翅膀,跌跌撞撞沖過去。
啾啾超委屈的Qm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