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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绮夢
抗拒肢體接觸的謝恺塵仔細想想, 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抱別人。
尤其還是用這種……類似于公主抱的姿勢。
他在這方面是個純純的新手,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抱的角度不對,還是因為少年原本就有受傷, 後者在他懷裏抖得厲害。
謝恺塵蹙眉:“很疼嗎?”
他打算調整一下, 剛要把少年放下來, 他卻條件反射般雙手抓住他的衣襟, 使勁搖頭。
小美人吸了吸鼻子,尾音黏黏的:“不疼。”
剛才那一連串的發問都是由謝恺塵完成的,小美人什麽也沒說, 這時候終于開口,短短兩個字, 那聲音像風鈴一樣掠過他的聽覺。
事實上在飼養小鳳凰的時候, 他只是能明白鳥兒想要表達的意思, 鏈接是他們之間的翻譯官;并不是真的聽見了小家夥使用人類詞彙的聲線。
他很确定自己在此前從未見過少年,更不可能聽過他說話,可為什麽這聲音如此熟悉?
既好似夙夜相伴, 又宛如鏡花水月。
見謝恺塵怔忪, 紀攸忐忑地蜷了下手指, 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清透的翡翠似的眸子看向他,帶着請求和畏懼:“不要……不要丢下我。”
好像察覺到了不合适, 又加了句:“好不好?”
聲音輕如耳語, 還好他們離得近,足夠讓謝恺塵聽見這句顫栗的請求。
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太子見識過太多讨好與谄媚, 別任何人都能分辨出什麽是演戲, 什麽才是真實。
若此刻小美人摻雜着半點虛假和刻意, 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都會叫他心生厭倦。
但少年的眼神澄澈幹淨得沒有一絲陰晦。
他讓他想到暴雨後掉下樹枝的無助孤雛, 想到皮毛濕漉漉瑟瑟發抖的幼獸。
讓他想到……小叽。
在這種溫香軟玉在懷的時候想起鳳凰,總叫他生出微妙的負罪感來,好似對小家夥是種背叛,哪怕那并不是同一種性質的愛。
不過他向小叽承諾了「只喜歡你」,就該說到做到。
“抱歉。”謝恺塵斂去不着痕跡的嘆氣,“我會把你送去附近的醫院,但我不能帶你走。”
紀攸睜大眼睛。
約阿諾是說,不可以帶他一起嗎?
雖、雖然他現在不是小鳥兒了,可是,可是……QAQ
小美人張了張嘴,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眸中盈着淚意。
謝恺塵出乎自己意料地對此心軟,多解釋了一句:“我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做。”他說,“我的小朋友如果等不到我,會哭的。我不能讓他傷心——不能再一次了。”
“你的……小朋友?”
少年夢呓似的跟着重複。
除了“小叽”,約阿諾也經常喊他“小朋友”,其他人也會用這樣的稱呼帶指代。
紀攸知道的。
所以,約阿諾現在沒有在鎏宮裏陪“未婚妻”,而是出現在皇宮外的街道上,是出來尋找自己的嗎?
他沒有生自己的氣,還很擔心……
紀攸問:“你很喜歡他嗎?”
謝恺塵倒是很坦誠:“很喜歡。”
今天偏離軌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若是在以往,謝恺塵絕不會與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說這麽多話。
可能是因為在談論小叽。
也可能是因為少年有雙和鳳凰一樣漂亮的琉璃眼眸。
許許多多相似的細枝末節都在不停地提醒着謝恺塵,他在一個人類的身上找尋鳳凰的影子。
這怪誕又可笑。
可他控制不了。
紀攸小心翼翼地試探:“如果、如果……我……我是說你的小朋友,他要是有一天,不是你喜歡的樣子了,你、你還會喜歡他嗎?”
這個問題還真不在謝恺塵的考慮範圍內。
他想了一下,不同的樣子……是指奶啾和鳳凰原身的差別嗎?
一種軟萌可愛,一種優雅绮麗。
都很好。
“會的。”謝恺塵說。淡然而篤定。
“不好看,也喜歡?”
不好看?掉毛變成禿禿小啾的那種?
想象了一下小叽頭頂和尾巴光禿禿的樣子,這下可就真變成湯圓了。
謝恺塵笑了:“我家的小朋友,怎樣我都會喜歡。”
紀攸看着他的笑容發愣。
好看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啦,可是這種笑容以前是只會出現在小鳥面前,不會給其他人類、尤其是陌生人看的。
好氣哦。
小鳳凰臉頰鼓成包子臉,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好像,自己在吃自己的醋QAQ
謝恺塵看着懷中人幾秒鐘之內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從懼怕、到探詢、到氣鼓鼓、又到愣怔,摸不清這小家夥的心路歷程。
路牌掉下來的意外原本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兩個畫兒一樣好看的人(其中一個人還有點兒像太子)又貼得這麽近,仿佛馬上就要來個感天動地的表白或者求婚現場,實在很難不圍觀。
礙于高個子的那個人強大的氣場,他們才不敢上前。
但總會有忍不住好奇心的。
有人拿出了腕機和PADD,發現不僅沒網絡,拍照和錄像功能也用不了。
為了防止皇室成員的私行被偷拍,他們會佩戴一些發射屏蔽信號和幹擾攝錄功能的小器件。不過時長有限。
謝恺塵瞥了眼周圍,必須要離開了:“我送你去醫院。”
“迎春節”标志着春天的到來,但體感溫度還沒上升到可以不穿外套的地步。少年身上只有一件病號服,看着過于單薄。
他記得之前看見他時,應該還披了件外套。
謝恺塵四下看了看,那團黑可憐巴巴地皺在離路牌幾米的地方,應該也是剛才過程中和他自己的帽子、墨鏡一樣滑落了。
……是錯覺嗎,為什麽那件衣服看起來有點眼熟?
紀攸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緊張了起來。
且不說衣領處的星環紋章是皇家獨有的,普通的工廠公司和私人決不允許印制,就算沒這個标志,自己的衣服還能認不出來嗎?
要是被發現了,他要怎麽說?
說衣服是自己撿到的?偷來的?
還是理直氣壯告訴太子,自己就是他平時捧在手心裏的小鳥?
是小鳥聽了都覺得離譜的程度。
他來不及阻止,謝恺塵已然抱着他向那邊走去。
鳳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啾啾腦袋裏飛快轉動,想着被揭穿的後果——
一只矮胖矮胖的廢物回收機器人提着它那破破舊舊的地盤,滴滴發着警告路過,然後,在太子視察之前,拿出托盤一口吞掉了沾上了污漬、已然劃爛了好幾個口子、在它判定來需要回收的黑氅。
謝恺塵:“……”
紀攸:“……”
好家夥,實在是好家夥。
兩顆心伴着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落回肚子裏。
謝恺塵把紀攸放在路邊,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給他披上。
紀攸一動不動,像個洋娃娃一樣任他打扮。
然後低下頭看着咖啡色的風衣,長發随着他的動作垂落,卷卷的發尾搭在毛呢布料上面,像一個個淡色的肉桂卷。
他沒見過約阿諾穿這件。
是新的嗎?
也很好看。
他看見風衣也有些磨損,想起來大概是謝恺塵抱着他摔倒時主動做人肉墊子留下的痕跡。
那時候他們離得好近……
他趴在人類先生的身上,近到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後者每一根睫毛,近到神禽的聽覺可以清晰地捕捉到人類的心跳,也能毫無遺漏地感受到謝恺塵擁抱着他的體溫。
回憶起這些,小鳳凰臉都要燒起來了。
他打散亂七八糟的念頭,抓着謝恺塵的風衣,小聲說:“謝謝你。”
直到看見那塊路牌砸得粉碎,他才從恍惚中後知後覺。
要是沒有謝恺塵……
太子也瞥了眼那邊,眸色深了深。
今日天氣晴好,沒有大風雷暴,沒有自然因素的影響。
路牌好好的竟然掉了下來,只有一個可能,原本的安全質量就沒過關。
偷工減料是大忌,還好沒有傷到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回去要好好查一下這個區域施工的負責人。
他不願去想象,若是自己沒有及時出手會怎樣。
這是身為帝國未來領導者對子民的保護義務。
但他也清楚,那種讓他背後被冷汗浸透的後怕感,絕不只是“義務”那麽簡單。
紀攸見他臉色變得不太好,還以為是哪兒也傷着了,擔心道:“那個,你……”
謝恺塵總是皺着眉。
肩上的擔子太重,心事無人傾吐,生活中鮮少有什麽開心的事……常年的嚴肅和冷漠讓他的眉心總是有一個糾結的疙瘩。
在紀攸還是小奶啾的時候,他總會飛過去,用喙親親,或者用翅膀蹭一蹭,希望飼主能夠舒展眉頭,不要不開心。
僅有二人的相處讓他一時錯亂,忘記了自己如今不同于過去的身份,竟然情不自禁伸出手,撫上謝恺塵的眉心。
“……”
等到那和羽毛尖尖完全不同的觸感傳遞過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還從來沒有誰這麽膽大包天,敢摸太子的臉。
謝恺塵捉住他的手,那手比他的要小了一圈,軟軟的,體溫稍低。
大膽又遲鈍的小美人總算反應過來,原本桃花瓣形狀的翠眸睜得格外圓,水潤潤的,像車燈下受驚的小鹿。
“你……”
“我……”
兩人異口同聲,又同時閉上嘴。
能說什麽呢?
這種時候,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對勁兒。
只不過,他倆不說,有的是人說。
“哎哎哎,那小子你幹嘛呢——快放開他!!”
沒有人敢摸太子的臉,也從來沒有人敢對太子使用“那小子”的稱呼、以及呵斥的語氣。
謝恺塵覺得新鮮,轉過頭,看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帶着一個戴護目鏡的少年急匆匆地朝他們這邊跑。
一邊跑還一邊扯着嗓子喊:“不許随便摸手!松開!”
“……”
他們旁邊沒有其他人,兩人的手也的确以一種看起來極為親昵的姿勢交握在一塊兒,的确容易産生誤解。
謝恺塵松開手,站起身:“你是他的監護人嗎?”
他的外套現在在紀攸身上,裏面的內襯妥帖地勾勒出神祇般的身材;再加上個子又極高,郝郎中直到匆忙來到面前,才感覺到了身高差距、以及那種君王般的威壓。
郝郎中理直氣壯的語調磕碰了一下:“我……我是他的主治醫師。”
穿着病號服,有醫生也是合理的解釋。
謝恺塵低頭,向紀攸确認:“他是你的醫生嗎?”
少年點了點頭。
約阿諾已經說了不能帶他——起碼不是人類形态的他——一起走,那麽就該識趣一點兒。
得找個機會恢複鳳凰的形态才行。
但那個機會,是不能在太子面前展示的。
謝恺塵颔首:“那就交給你了。麻煩照顧好他。”
郝郎中哼了聲:“不用你說我也會,我很有職業道德的好伐。”
他還有一句沒說出來的腹诽:明顯是剛認識,這種持獨家所有權、家屬地位般交代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啊!
郝郎中一來平時并不關心皇室,二來實在不相信太子誕辰這一天會游蕩到平民的大街上,三來滿心都是關注着小白菜別被人搶走了,并沒有認出這個被自己嗆回去的男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然而站在他身後提着兩袋東西的小少年卻死死盯着謝恺塵。
如果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了海登的情況,就會察覺他并不是粉絲或者普通公民見到殿下真容那樣的激動。
相反,他肌肉僵硬,眼神裏寫着明明白白的質問,甚至是憎惡。
“你是不是……”
“認錯了。”
謝恺塵冷淡地打斷他,沒再看紀攸,豎起衣領,頭也不回離開。
如果腳步有半點猶豫,不過是錯覺。
*
“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搖頭。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我在結賬呢,就聽見外面尖叫,然後一聲巨響——我還以為打雷了呢,那麽大聲音。”
沉默。
“怎麽啦甜心,突然不說話了,是跟剛才那個人有關嗎?”
“……”
大叔雖然外表粗糙,也總是在字裏行間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大大咧咧的形象,在這種細節上倒是驚人的敏銳。
無論是之前在診所裏問海登是不是不好意思去扶紀攸,還是後者的魂不守舍,小孩兒們的心思他總是一猜一個準。
青春期的煩惱啊。
郝郎中暗自感嘆,年輕真好,能為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睡不着覺。
他拆開一袋小餅幹,遞給紀攸一個:“大叔我客觀地評價一下:那人雖然長得是很不錯,身材好像也可以,但怎麽說呢,臉太臭了,一看脾氣就不怎麽樣,會玩冷暴力、甚至家暴的那種。甜心,你可不适合在這種人那兒受氣。”
“才不是呢。”
鳳凰終于說出了離開謝恺塵後的第一句話。
他的約阿諾——是天下第一好!
他反駁的聲音并不大,卻十分堅決,還有點氣呼呼的樣子。
郝郎中閱盡千帆,對人的洞察力一流,這小孩兒一看就是那種性格軟萌的類型,不然他也不會給他起那個昵稱。
哎呀,因為說了一見鐘情對象的壞話,所以就算是甜心也會有小脾氣了嗎?
乍一看軟綿綿的小湯圓,其實湊近了也偶爾會變成小刺猬——這樣倒是更可愛了。
大叔笑眯眯地rua了一把少年:“好啦,是叔叔錯了,我不說他不好了。怎麽樣,這個餅幹好吃嗎?”
是樹莓奶油夾心味的。
以前在森林的時候,小鳳凰也很喜歡吃樹莓,對這個口味的接受度很高。
既然大叔也道歉了,那他就不生氣了。
超好哄的小鳳凰認真讨論起了哪種莓果更适合制作成奶油。
這輛飛行車是無人駕駛的,也就沒有司機位,前排和後排一樣,沒有設計分座。
海登躺在座椅上,聽着後排兩個人窸窸窣窣邊吃零食邊探讨美食的奧秘,心裏很是煩躁。
剛才那個人就是帝國的太子殿下吧。
怪大叔老糊塗了,認不出來,小美人看起來又是異星系初來乍到的新訪客,對這些皇室不清楚也很正常。
更何況他們與皇室、與太子無冤無仇,的确也沒有什麽格外值得留意的必要。
這種留意不包括因為被英雄救美、甚至是在英雄救美發生之前的一見傾心。
……很明顯,小美人一時半會兒是忘懷不了太子殿下了。
這個認知讓他更加心煩意亂。
不就是長得帥了一點,個子高了一點,身材好了一點嘛。
有什麽可值得一個二個都那樣着迷?
十六七歲還在長身體的少年不服氣地想,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也能長成這種擁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只不過現在還差了點兒時間。
可時間過得太慢了。
他多麽迫切地希望長大,多麽急切地想要去保護重要的人。
可等到他真的長大的那一天,一切早就來不及了。
怎麽辦……他要怎麽辦?
他甚至沒有名正言順進出皇宮的理由與資格,若不是今日偶遇,連見上太子一面都是奢望。
他到哪裏才能認識一個可以去往太子身邊的人?
*
郝郎中的家裝修風格和他這個人的性格如出一轍,粗糙得很,連地磚和牆紙都沒有,還是毛坯房的原生态,家具也沒有幾件,像個倉庫。
不過起碼也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郝郎中下樓買了晚飯,回來以後把書房的桌子又拿出來充當餐桌,五六個裝着不同口味小吃的盒子擺在上面,打開投影看一場太空梭競速比賽。
他還買了三罐啤酒,但在打開易拉罐之後,才想起來兩位住客一個是病號,一個是未成年人,都不能喝酒,于是大笑着把三瓶都拉到自己面前來。
海登雖然不算個熱情的人,不過對這些太空梭的設計倒是很有見地,在郝郎中站起來鼓掌或者怒罵的間隙冷靜地給出自己的分析,做出怎樣的調整能讓它們跑得更快、或者更适合載重。
郝郎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看不出來啊,還研究這個?打算以後自己建一個?”
海登被他拍得東倒西歪:“這算什麽。”
“哦?那你有什麽志向?說來聽聽。”
少年取下護目鏡之後雙瞳是沉靜的海藍色,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燃燒起小火苗:“機甲——還有星艦。不是航旅的那種,是戰艦!”
孩子們在講到自己的夢想時,眼睛永遠是最明媚的。
“戰艦?那可是帝國十大星系裏最優秀、最精英的機甲師才能碰的行當,想進可不容易啊。”
“我會的。”海登雙目灼灼,“我會為帝國設計出最先進、最宏偉的戰艦,讓帝國軍駕駛着它征服深空和一切需要掃蕩的敵人,所向披靡。”
“可以,有志氣。”郝郎中豎起拇指,“你知不知道古代有句老話,‘少年強則國強’,看來我帝國未來可期,哈哈哈哈!”
後面他再說些什麽,海登又恢複叛逆小鬼的裝酷神情,仿佛那個夢想噼裏啪啦一路火花帶閃電的人不是他。
紀攸既不知道什麽是太空梭,更不清楚機甲、星艦的設計原理,參與不進去讨論。
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當聽衆的心情。
他是個非常好的觀衆。
他坐在這兩個人類旁邊,聽着他們帶着啤酒和烤串味兒的對話,只覺得新奇。
這是小鳳凰來到人類社會的半年以來第一次體驗這樣的生活,沒有沉悶的國事,沒有冗雜的禮節,沒有華貴的飾品,沒有權勢巅峰的明争暗鬥。
這是普通人的生活。
親人,愛人,友人,工作,生活,這些零碎平淡的元素組成了一個普通人的全部。
他抱着膝蓋,歪頭看着郝郎中和海登撸串、拌嘴,想着,好像當普通人也很好。
家裏唯一可以稱之為卧室的房間(也就是有床的那個)讓給了小病號,郝郎中把書房(但沒有書)的沙發拆成折疊床,而海登則主動要求在客廳打地鋪。
紀攸躺在床上,鎮痛貼還是很有效的,他的傷處已經沒有那種碰都不能碰的劇痛了,只有隐約的酸脹感。
他翻了個身,覺得床板有點兒硬,被子也不夠舒服,枕頭也……
被太子嬌生慣養的小鳳凰還真不大适應。
尤其是,以前的小鳥兒只占那麽小一點地方,如今變成大只的人類,和家具需要接觸的面積更大了,也就能更鮮明地發覺不同。
小鳳凰想起太子講過的那個叫做《豌豆公主》的童話。
然後,開始想和太子有關的一切。
約阿諾還有在找自己嗎?
應該沒有再生氣了吧。
他也不是故意要離家出走的,只是不想被看見這副模樣。
雖然還是被看見了。
一直找不到自己,會很着急吧?
他不能讓他擔心……
等變回小鳥,一定要立刻回家。
說起來,白天那些親密靠近的時刻,明明身為啾啾的時候也有過許多,甚至更無遮攔和距離。
可是為什麽以人類的視角,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謝恺塵身體的溫度。
衣服下面肌肉的觸感。
沒有間隙包裹着他的氣息。
心跳和脈搏的頻率。
幾乎鼻尖抵着鼻尖,像是要親親。
……
O////O
哎呀。
小鳳凰越想越害羞,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被子裏。
他渾身發熱,起初以為是被子裏太悶了,可掀開以後也沒有緩解。
很快他發現,那是自己的體溫在升高。
那種不久前才經歷過、仿佛全身都被打碎重組的灼燒感又回來了。
這是要……
鳳凰吓得坐了起來,伸手撈過謝恺塵的大衣抱在懷裏,為自己找到狂潮中唯一的支點。
接着,最後的風浪席卷而來,愈發明亮純淨的淺金光芒淹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