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霏霏
    郝郎中的精神海不是海, 是座城市。
    兩人睜開眼,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CBD,好巧不巧杵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這裏的信號燈還用着最老實的紅綠兩色, 此時正好信號燈交替, 刺眼的車燈和催促的喇叭一同朝他們襲來。
    從來沒經歷過這架勢的小鳳凰吓懵了, 被燈光照着的小動物們通常會僵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他便是如此。
    好在有人能反應過來。
    他的手腕一緊,有誰緊緊扣住他,帶着他朝着綠色光的方向跑去。
    紀攸還沒反應過來, 有那麽一會兒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這裏究竟是幻境還是真實。
    但手腕上溫熱有力的觸感是真的。
    在認出那是誰之前, 潛意識已經先篤定地告訴他, 這是可信的。
    無論在哪裏, 都可以信這個人。
    鳳凰在四面八方湧來的光和聲的浪潮中怔怔地看着前面的人,看見高大的背影和長長的黑發,看見一閃而過的線條硬朗的側臉。
    他的意識慢慢回籠。
    ……是他的星星啊。
    謝恺塵帶着紀攸退回到安全的人行道, 司機憤怒的鳴笛和降下車窗的咒罵聲都遠去了。
    少年累得喘了好一會兒, 謝恺塵的手在他背後懸停幾秒, 還是沒有貿然放下:“還好嗎?”
    小鳳凰的發絲黏在臉頰上, 他拂開它們,算是緩了過來:“還、還行……”
    不知道怎麽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化作人形的那天, 對着陌生的、突然長出的雙腿,不會使用, 走路都會摔跤。
    現在已經能跟在飼主後面奔跑了呢, 真是好大的進步呀。
    太子點點頭, 兩人一同打量着這個全新的異空間。
    紀攸此前也在其他病人的精神海中看到過城市, 不過大多只有一個布景,很多人的精神海都是他們最留戀的一個場景,一幢房子,一間花店,那裏是他們在現實世界中累了倦了最想回去的地方,是溫柔鄉,是烏托邦。
    然而郝郎中的這座城市拟真度非常之高,布局清晰,基建完整,建築物上還有不同的LOGO,連附近小攤販的叫賣聲都聽得清楚,除了時代過于原始,幾乎與現世無異。
    是的,連剛才路上跑的車都是裝輪子、用汽油的,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見一條軌道,路人用的是巴掌那麽大的腕機——不,應該叫做手機才對。
    這兒比帝國、尤其是母星要落後個幾百年,似乎還處在進入大宇宙時代之間的新文明時代。
    倒是有點兒像……654星。
    只不過建築群更加繁華,但街道上的行人車輛更加冷清。
    明明擡眼望去全是擠在一塊兒的高樓大廈,心口卻還是空曠的寂寥。
    富麗堂皇的建築群包裹在以紫色調為主的閃爍霓虹燈中,周遭浮動着撲朔的霧氣,融進大面積的LOGO中,看起來十分迷幻。
    謝恺塵轉了個身,皺起了眉。
    他們先前一直沒有往這個方向看,這個十字路口三面都是摩天大樓,只有一面不僅沒有高樓,也路也是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
    再往遠處看,兩邊平房低矮且破爛不堪,坐在門口的人們面黃肌瘦,衣衫褴褛,神情呆滞又陰郁,和奢靡的其他三面完全不像同一個世界。
    太子不是沒見過底層生活,正相反,皇後非常關心窮苦人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帶他去視察其他星系的貧民窟,謝恺塵很受觸動。
    他成年後逐漸有了皇子的權限,也為遙遠星球上的窮人們送去過許多關懷。
    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城市,才會讓富人區和貧民窟離得如此之近?
    所有經過此地的人都要站上同樣的十字路口,可能下一步的轉向是樂園,也可能是深淵。
    的确很不合常理,不過考慮到精神海本身就不同于真實的世界,或許和郝郎中過去的經歷有關。
    這邊謝恺塵思索着城市的布局究竟暗示着精神空間的主人究竟有過這樣的過往和看法,那邊紀攸小小地“咦”了一聲。
    他看向少年,後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衣服變了诶。”
    謝恺塵也才注意到。
    兩人進來這麽久,先是被困路況,又被拽進新世界的設定中,連彼此換了衣服都沒發現。
    謝恺塵自己穿了灰色襯衫和黑色西裝外套,打着條銀色紋路的領帶,外面還有件比襯衫的灰色更深的風衣。
    手上沒有腕機,是一塊和領帶風格相近的、能放進帝國博物館的機械表。
    他難得穿西裝,這件修身挺括,襯得他禁欲淩冽,英俊得要命。
    他是皇室成員,出席大大小小的場合服裝禮儀有嚴格規定,是不能自己随心所欲搭配的,平日裏不是皇家的禮服就是軍裝,很少會穿這種職場精英式的服飾。
    不僅是衣服,連發型都變了。
    當初他流落到荒星太久,沒有條件剪發,頭發長了很多,小鳳凰說喜歡他的長發,回到母星也就一直留着。
    現在成了利落的短發,搭配上西裝十分幹練,連他自己都有點兒不習慣了。
    謝恺塵在現實世界中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在這個精神海也像上流社會要去參加重要晚宴的世家貴族的大少爺。
    有的人天生就是要在高位的。
    紀攸眼睛亮亮地看着飼主,小星星都要冒出來了,毫不避諱地誇獎:“好帥呀!”
    他的語氣真誠,完全沒有恭維和谄媚感,就算是從小被誇到大的太子也很受用。
    “可是……”紀攸低下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轉了一圈,“我不認識我是什麽。”
    謝恺塵稍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
    不僅是少年自己,他也看不太出來。
    他身上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從頭裹到腳的布料,應該是什麽特殊材質制作的,既呈現出半透明,又一直發着光,好不至于太暴露。
    何止暴露,熒熒的微光別說衣料下的肌膚了,就連露出來的也都一同攏起朦胧的光感中,叫他好似從夢境中走來。
    小美人的發型改變不算大,算是披散着,不過左邊挑起一撮,加入一條亮藍色的絲帶編出造型,尾端系成小小的蝴蝶結,別在耳後,露出小巧潔白的左耳。
    和平日散發時的溫柔聖潔比較起來,更嬌俏生動。
    他的眼瞳依舊是冰綠色,因身上的光效比往常顯得還要淺一些,皮膚更是白得剔透,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無機質的非人感。
    全新風格的小美人也是很好看的,可惜太子沒那麽直球,誇不出口。
    倒是鳳凰看着看着又“咦”了一次,食指戳着自己的臉頰,不解道:“是涼的。”
    謝恺塵:“什麽?”
    紀攸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也碰了碰自己的臉蛋:“這個。”
    謝恺塵先是因為肢體接觸有些不适,接着心一驚——正如少年所說,他的皮膚是涼的。
    依舊細膩,但是是冰冷的,他好像撫摸的是件瓷器,或者藝術品。
    總之不是個活生生的、溫熱的人。
    小美人皺了皺鼻子,又有了新發現:“我……我不需要呼吸!”
    小神禽很迷惑,盡管他知曉自己不是人類,和謝恺塵在當“人類”這件事上有諸多不同,可是鳳凰也是鳥,鳥也是生物,生物或許有冷血熱血之分,總不能不呼吸吧?
    謝恺塵倒是隐隐察覺到什麽。
    小九的種種異常的确不符合生物的表征,也許,他在這個精神海裏的設定,根本不是人類。
    他遲疑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覺得你可能是機器人。”
    “機器人”小鳳凰歪頭,“可是機器人,不是機械樣子的嘛?”
    他最熟悉的機器人就是鎏宮裏的清潔機器人,以及花園裏的園丁機器人了。兩種都是矮矮胖胖,還傻傻的。
    總之沒個人樣兒。
    “以前是出現過高仿真的人形機器人的,在我祖父繼位之前。”謝恺塵解釋道,“但後來因為種種倫理上的考慮,我祖父登基後出臺法案,禁止阿爾法象限再生産類人機器人。”
    人類進入大宇宙時代之後,自然不止發展了交通工具和武器,日常生活中的各種科技都在以爆炸式的速度革新。
    作為解放人類、提高生産效率的機器人,也是當初最花樣百出的一種。
    仿真機器人和克隆人的問題自概念初次誕生起争吵了幾千年,新文明時代的技術還達不到,但到了帝國發展後期已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并且出了許多相當嚴重的事故。
    謝恺塵的祖父禁止的決議也遭到了利益方的強烈反對,什麽游X,什麽舉字抗議,最激烈的那段時間一度連皇室都收到了威脅信,但他還是強硬地推行了這項舉措。
    後世看來,是個正确的選擇,應當感謝他。
    最後一代仿真機器人銷毀于謝恺塵出生前,太子也從來沒見過這些只活在口口相傳的民間故事和禁忌的深宮秘辛的存在。
    此刻看見少年“異變”成了這種身份,體驗很奇妙。
    從初遇時小九總就給他一種「非人類」的疏離感,雖然外表和常人無異(就是好看一點……不,許多點),行為舉止也沒有特別違和的地方,但謝恺塵相信自己的直覺。
    眼下真的名正言順成了「非人」,反而讓謝恺塵有種“本該如此”的感覺。
    謝恺塵對仿真機器人基本沒有了解,他暗自疑惑,是不是需要充電才能維持運轉?
    ……是吃電池,營養液,還是……從哪裏充電?
    問題越來越不對勁了。
    愛觀察的小鳳凰又一次有了新的發現,他扒下基本完全貼身的、如同膠衣的衣領,謝恺塵下意識轉開了目光,又被少年說的話吸引回來:“這是什麽呀?”
    太子看過去,目光保持禮貌只落在他所說的地方。
    小美人雪白的皮膚上,有一行……刺青。
    不确定是不是刺青,遠遠一瞥像串亂碼,印在他的鎖骨上。
    謝恺塵的視力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在短暫的凝視之後,認出了那行亂碼。
    是幾個字母。
    K-A-T-H-E-N
    Kathen……
    恺塵?
    謝恺塵一愣。
    這是他的名字?
    為什麽少年的鎖骨處會烙着他的名字?
    這種意味過于鮮明的、向所有人宣誓所有權的印記,刺激得他的大腦嗡的一聲。
    在這片精神海中,他和他,是什麽關系?
    小九是個機器人,這一點已經八J不離十了;他一身西裝革履的,職業有太多可能性,一時半會看不出設定。
    難不成自己是個搞科研的,小九是他制作出來的機器人?
    也有可能他是買家,小九是他購買來的商品。
    不管哪一種,這個異世界中的小九,都是他的……所有物。
    絕對私人的那種。
    謝恺塵的目光不自然地閃爍了下。
    小美人還在好奇地用手指蹭那片紋路:“擦不掉呢。”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是如此天真,扯着衣領的動作,以及鎖骨上的所有權編碼卻和這種純潔截然相反。
    越是純潔,也越是讓人……
    可謝恺塵毫不留情地截斷了自己的念頭。
    小九是月光下的新雪,謝恺塵不願以俗世的任何方式玷污,哪怕只是想想。
    他把自己的兩種猜想告訴少年,後者思索了一會兒,非常開心地得出結論:“所以,我是殿下的專屬小機器人嗎?”
    “算是吧。”
    “哇,是殿下的小機器人!”小美人笑得眼睛彎彎,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期待的樣子,左邊的那縷編發和蝴蝶結順着動作搖晃了幾下,“那我可以叫您主人嗎?”
    怎麽會有這種好事情,小鳳凰想,兜兜轉轉,竟然又能夠名正言順地喊人類先生主人啦!
    最開始在荒星撿到約阿諾時,小鳳凰還認定他是自己的寵物;後來慢慢明白了點兒人類世界的規則,他和人類先生身份對調,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以陌生的人類形态重逢後,他既不能叫他主人或者飼養員,更不能叫他約阿諾,只能和所有人一樣疏遠地喊一句“殿下”。
    天知道這對希望獨占人類先生的小鳥兒來說有多麽難熬。
    這片精神海的自動設定,無疑是份天賜的禮物。
    不過是從小靈寵變成小機器人,對于啾啾來說沒差啦。
    只要約阿諾還是他的主人就好QWQ
    至于謝恺塵,聽見這個出乎意料、卻又意外滿足了心底最深處某種遐想的要求後,瞳色深了深。
    他情不自禁似的伸出手,幫小美人把那縷金發別回耳後,聲音也不易察覺得喑啞幾分:“……當然。”
    皆大歡喜。
    他從來沒有如此感謝被小九像尊敬的家長一樣看待的這位江湖郎中。
    既然為他倆分配了如此詳細的身份設定,是不是意味着和這裏接下來要發生的某些事匹配上了呢?
    謝恺塵空有頂級精神力,本該是對精神海最熟悉的人群,可惜很陌生。
    他的精神海一直在變動,通俗點講,就是每次退出再登入又是全新的地圖了。
    他在裏面雖然都是自己,但總是不同時期和場景下的自己,尤其是一旦暴走進入“回溯”,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記得。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精神力容易失控。每次見到的精神世界都是全新的、陌生的,又叫他怎麽能好好管理呢?
    馬路上的行人車輛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兒,才讓這裏看起來格外真實。
    偶爾有人打量這兩個傻站的人,尤其是視線轉向漂亮得像個小精靈似的的小機器人身上,再看看高大英俊的男人時,目光會變得意味深長。
    一旦接受了小九是自己的私有這個設定,謝恺塵幹脆不再克制自己的占有欲。
    他對着他人觊觎的眼神厭惡地皺了皺眉,警惕地向前一步擋在紀攸身前。
    少年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道:“沒關系,他們是……嗯……”
    小鳳凰思索了一下那個從人類社會學到的詞彙:“是游戲裏的NPC。”
    如果把療愈郝郎中比作一場游戲,那麽他們是唯二的兩個玩家,找到郝郎中是終極目标,郝郎中的意識捏出的這些影子就是NPC。
    至于終極BOSS,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感應到并且掃除侵略者的潛意識。
    他們剛剛出現,除了差點兒導致交通事故,還什麽都沒有做。
    這座城市靜悄悄地睡着,仍然平和。
    盡管誰都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被驚醒,又什麽時候會發狂。
    路人掃了他們一眼繼續往前走,他們在這個虛拟的世界需要上班上學,沒空為兩個陌生人多停留腳步。
    謝恺塵松了口氣:“接下來做什麽?”
    紀攸:“我也不知道呀。”
    謝恺塵:“?”
    小美人無辜地看着他。
    不是鳳凰不想告訴他,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精神海的構成不同,有些人的很簡單,比如謝恺塵的父親,老皇帝的精神海就是一片标準的海域,他只要平息那些洶湧的風浪就行了。
    但像郝郎中這樣的如此完整且精密的精神海,是沒法兒一進入立刻就能搞清楚該做什麽的。
    城市處在晝夜交替中,恒星照耀的光熱逐漸黯淡下來,而人造霓虹正在升起。
    明暗之間,紀攸自帶光源,全身熠熠生輝,像盞所有人都渴望擁有的明燈。
    小機器人咬着手指想了想:“嗯……應該先找到郝叔叔吧。”
    ……什麽好叔叔,根本就是個瘋叔叔吧。
    不過謝恺塵很快被他下一句話牽引出明快來,小美人期待地望着他,聲音又軟又甜:“主人覺得呢?”
    “嗯。”他不動聲色,“是要先找到他。”
    既然這裏是郝郎中的精神世界,那麽郝郎中總不會是個無名小卒,就算不是市長之類的,也得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起碼得在城市擁有一呼百應的知名度,不然NPC們要以怎樣的身份服務于他呢?
    天空開始下雨,細密密的小雨點飄飄蕩蕩下來,将小機器人原本清晰而熒亮的輪廓澆得飄忽起來。
    謝恺塵擔心他……進水,帶着他去最近一處屋檐下避雨。
    那是間便利店,戴眼鏡打工學生死氣沉沉念着臺詞:“歡迎光臨,請随意挑選。”
    謝恺塵買了杯咖啡,看見貨架還真有賣機器人專屬營養液的,給小九挑了瓶香草奶昔味兒的。
    到付錢的時候,他神奇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銀行卡這種只存在于新文明時代的古董。
    兩人拿着飲料走出便利店,這兒的夜晚氣溫比黃昏曉星還要冷,實在很适合喝熱咖啡。
    小九從沒見過這種營養液,搞了半天弄不開,正在努力用牙咬。
    謝恺塵失笑,從他手裏拿過來,輕輕一轉杯蓋就打開了。
    小美人一臉崇拜地看着他。
    太好騙了,太子想,要是遇見壞人可怎麽辦。
    ……幸好,是自己的。
    雨下大了些。
    霏霏淫雨讓城市的景象扭曲朦胧,無論是飄渺的霓虹燈,還是水窪裏大廈的倒影,像幅分辨率極低的畫。
    謝恺塵聽着耳膜裏鼓噪的雨點,望着少年一臉滿足地小口小口喝着奶昔,所有的紅塵俗世都在退潮。
    他漫無目的地想起,他的小毛球,也喜歡這樣抱着奶瓶。
    小叽現在又在什麽地方呢。
    永遠在忙、永遠有任務、永遠沒有自己時間的太子,可能是有生以來頭一回如此閑适,閑适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過去的人生中雨意味着阻礙出行和計劃更改,以及帶來的一連串連鎖反應的麻煩。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和另一個人躲雨,是如此讓人心安之事。
    紀攸喝了幾口奶昔,舔了舔嘴唇上的一圈白,自言自語:“要怎麽才能找到叔叔呢。”
    謝恺塵控制自己移開視線,也沉浸在同樣的思索中。
    他目前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背景,不确定在這裏究竟處于怎樣的階級地位。
    萬一郝郎中給自己捏了個很難接觸到、從不留行蹤的神秘大佬設定,怎麽辦?
    出生就在帝國頂點的太子殿下,也是有生之年頭一遭煩憂起了「要是不被允許見某人」這樣的問題。
    這時,一輛公交車經過,上面貼着巨幅海報。
    定睛一看,是郝郎中那張吊兒郎當笑得有些欠揍的臉。
    謝恺塵:“……”
    公交車在等紅燈,正好讓他有空讀完旁邊的字。
    【知名企業家慈善家吝天傾将在十一月十一日舉辦“人機種族和諧,文明攜手共進”峰會暨新生代機器人發布大會,歡迎各界人士莅臨!】
    紀攸的奶昔,不,機器營養液差點都吓掉了。
    謝恺塵則瞬間明白了為什麽這片精神海會把他們兩人的身份安排得如此詳盡和妥帖。
    兩人轉頭看向便利店牆上挂的電子日歷。
    十一月十一日,就是今天。
    【作者有話說】
    *潛意識防禦借鑒了《盜夢空間》的設定
    *給兩位起了英文名,謝恺塵=Kathen,紀攸=GU(怎麽從啾啾變成了咕咕
    :小叽現在在做什麽?
    :就在你身邊喝着你剛買的奶昔。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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