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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2 章
    102/七流
    卧室門口那個二胎女嬰依然呆呆地站着,令人心煩的笑聲響起。
    紙人房東的确是準備先來找葉啓木的。
    房東料定,葉啓木之前殺了他那麽多伥鬼,必定元氣大傷,這次由它親自對付,可謂勝券在握。
    更何況擒賊先擒王。對贏舟來說,葉啓木只是一個系統分配的搭檔;但對華南區其他人來說,葉啓木更像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可惜贏舟來訪,讓房東的勝算從八成下降到三成。
    房東是很惜命的,他活着的時候是大富豪,每年都要去國外體檢,三成的勝算,和送死也沒什麽區別。
    所以,房東調頭就走。只留下了一只小紙人,拖延時間。
    葉啓木反應也相當迅速,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和贏舟說話,直接沖下了樓。
    如果不是房間裏沒有窗戶,卧室那扇窗戶只是擺設,打不開;葉啓木可能會選擇直接跳樓。
    贏舟跟在他身後,匆匆跑下樓。
    淩晨四點,小區一片死寂。房東顯然是個摳門鬼,小區裏居然沒有一盞路燈。
    贏舟和葉啓木的視力都沒有專門改造過,只是比普通人好那麽一點。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只能看見一些大概的輪廓。
    陰風陣陣,空氣中有一種明顯的寒意,帶着濃郁的臭味,像是在大夏天發酵的沼澤池。
    小區這麽多間房,這麽多扇窗戶。亮着的只有一扇,屬于房東的4單元404號。
    窗戶透出的光是慘淡的紅色。
    太安靜了。但這種安靜,在此時顯得格外不正常。
    葉啓木的手裏握着一個鏽跡斑斑的方向盤。這是他在之前詭域裏繳獲的道具,只有巴掌大,表盤可以打開,作用是指出附近方位詭異力量最濃郁的方向。
    這個道具很實用,葉啓木報備過,但還舍不得送研究所。
    但此時,黃銅制成的指針在他手裏不停亂轉,一會往前,一會往後,顯然是失靈了。
    葉啓木低吼道: “你去2單元,我去3單元!”
    2單元住着周恺。
    3單元是吳晨和王權。
    在恐怖片裏,分頭行動是很容易出事的。但現在已經沒辦法考慮這些問題了。
    從贏舟感覺房東經過,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分鐘。
    如果速度夠快,也許還來得及。
    從距離來看, 3單元就在1單元隔壁, 2單元在對面,會離得遠一些。
    誰也說不準房東到底會朝哪間房走去,葉啓木選擇把更危險的地方留給自己。
    贏舟沒有廢話,直接朝着二單元的方向跑去。
    他的腦海裏并沒有什麽太多的想法,甚至,他現在跑動,和當年參加運動會跑馬拉松時候的心情差不多。心無雜念的平靜。當年沒有考慮輸贏,現在是沒有考慮過生死。
    贏舟不是什麽很有信念感的人。就像孔金枝說的,他上班和其他人上班的目的可能不太一樣。
    他既不想複仇,也不是為了找研究所續命或者當人上人。只是覺得自己需要找點事來做,充填自己看起來成功到了極致,實際上毫無意義的人生。
    所以,哪怕是在這種情況,贏舟也有心情觀察周圍的環境。
    在即将進入2單元板樓的時候,贏舟的餘光瞥見,有一扇窗戶的燈光亮了起來。
    是冷淡的白光,很突兀,因為拉着窗簾,光線朦朦胧胧的一團。
    光線亮起的位置,是1單元的606號。
    ……
    ……
    周恺自從入贅冥婚後,和枉死的這位新娘,素來相敬如賓。
    他來這個家,第一個見到的是丈母娘,第二個人,才是這位新娘。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新娘的時候。
    對方穿着繁瑣的紅色婚服,手腕上是沉甸甸的金镯子,頭頂的紅蓋頭半遮着臉,只露出一截削尖的下巴,唇色血紅。
    一條細長的鎖鏈,铐在金镯子上。鎖鏈的另一端,緊緊鎖在床腳的某處。
    新娘姓桂,名栀子。桂栀子,很像外國人的名字。
    面容模糊的丈母娘裂開嘴笑着,用拐杖頂着他的後腰: “快去。新婚之夜要圓房。阿媽在這裏守着你們。趕緊。早點生個孫子,我對老桂家也就有交代了。”
    繁育一個冠以自己姓名的後代,到底算什麽交代呢,又是在給誰交代。
    周恺不明白。只是周圍人好像都是這麽做的,不這麽做的人,往往會被圍剿。
    如果是男性,打哈哈也就過去了;如果是女性,大多都會變成需要被送到絞刑架上的女巫。這是平靜生活裏的樂趣,其他人看着她眼神都在放光。
    所以桂栀子要逃。
    她去了國外讀研,又讀了博。每年過節,媽媽都會打幾十個電話,從一開始好言相勸,到最後破口大罵。
    桂栀子總是沉默的承受着這一切。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不是喜歡讀書,又恰好有點讀書的天賦,她會成為自己母親的翻版。她試圖去理解她,愛她。而她的母親總是愛着自己的丈夫,愛着不存在的兒子,甚至愛着自己的女婿。
    母親貧瘠人生裏的唯一驕傲,是培育出了一個人人誇獎的女兒。她絕對不允許這個女兒離開自己的掌控,獨自飛行。
    最後,桂栀子是被母親的病危通知騙回來的。
    在老家的姑姑這麽說,表哥也這麽說。她慌慌張張地定了機票。下了飛機,坐高鐵,又乘大巴,終于回到了闊別多日的家鄉。門一關,手機一砸,周圍人的圍剿成功了。
    遠在國外的女朋友嘗試過報警。那時候網絡還不怎麽發達,她不會中文,找了桂栀子留學時的朋友,向國內的警察報了警。
    桂栀子沒事,也沒有被拐賣。她只是被自己的母親關在了家裏,這怎麽能算綁架呢?
    她的母親為她找了兩次丈夫。
    第一次是還活着的時候。這位丈夫似乎是網上尋來的,他跟母親說自己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母親說不用結婚,她女兒雖然不算漂亮,但是國外名校博士,只要對方給點彩禮就行,生孩子也不要他養,姓名随母姓。
    第二次是在死後。
    丈母娘陰沉沉地說着: “快上啊!是要我去把房東叫來嗎?”
    她的态度,就像是看待兩只需要配種的家畜。
    丈母娘年紀輕輕守寡,當年不肯改嫁,悄悄借了頭種豬來配種,也是這樣,在豬圈裏守着那兩頭豬的。守了一夜。
    新娘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像是尊泥塑。
    周恺沒有配種,他把丈母娘給殺了,又小心翼翼地,翻出丈母娘脖子上挂着的鑰匙,解開了新娘的鎖鏈。
    在鎖鏈解開的那瞬間,周恺擡頭,看見新娘正居高臨下的,冷冷地瞥着他。兩行血淚從眼角流下。
    這神情既不是喜悅,也不是痛苦或者悲傷。只是一種麻木。
    周恺回過魂,才突然意識到。這老人再怎麽不好,似乎也是這位新娘的親生媽媽。
    不過,桂栀子并沒有怪周恺的意思。甚至還清理了地上的屍體。
    雖然幫了新娘子大忙,但這位新娘依然和周恺不是很熟,他也從來沒聽過桂栀子說話。
    這兩天,都是新娘睡床上,周恺睡客廳。
    今天也一樣。
    周恺睡得不太安寧,還迷迷糊糊的,有人重重地搖醒了他。
    他睜開眼,順手打開了客廳的燈,哆嗦了一下。
    桂栀子還穿着血紅的嫁衣,頭上蒙着紅蓋頭。卧室的門開着,新娘指了指門的方向,第一次開口: “躲好。”
    躲,為什麽要躲?躲什麽?
    他剛睡醒,腦子不清楚,腦袋發昏。而新娘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從沙發上拎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住了他的身體,把他狠狠往前一推。
    新娘站在原地,冷冷地開口: “記住,我不欠你的。”
    周恺這才意識到,新娘子的力氣比他想象中大。又或者說,作為詭異生物,桂栀子很強。
    畢竟她是鬼故事裏,文人墨客最愛描繪的慘死女鬼。
    卧室門瞬間合上。
    周恺趴在門上,握着門把手,死死擰了兩下,擰不開。
    他沒有蠢到大聲詢問“怎麽回事”。
    門外傳來了開門聲,還有客廳燈泡碎掉的聲音。陰冷的寒氣凝結在門板上,周恺渾身都在發顫。
    他打不開門。
    周恺靠在門上,緩緩跪下,手裏還緊緊握着門把手。他的身體抽搐着,翻起了白眼,白色的沫子從嘴角溢出,看起來像是癫痫發作。
    他把自己的魂魄吐了出來。這東西不是魂魄,但的确沒有更好的叫法。或者說,吐出來的這個東西,其實就是詭異生物。
    被詭異力量脅迫的靈魂沖出卧室,加入了戰場。
    房東手裏捏着兩個金球,站在入戶門的位置,笑眯眯的。周圍的紙人前赴後繼撲向新娘,一根根紅綢纏繞着紙人的身體,白色的紙人被鮮血染紅。
    它們沒有痛覺,也不怕消耗。發出了尖銳的怪笑。可惜這笑聲,只有被攻擊的人聽到。
    新娘的紅蓋頭早就被打掉了。藏在紅布下的臉的确不好看,皮膚是僵屍一樣的青色,還長着白毛。除了下巴那截,鬼新娘的五官早就毀容,
    發現周恺出來後,房東眯起的眼睛這才亮了起來。
    它砸出了手中的兩個金球。
    沉甸甸的金球穿過了紅綢的間隙,看起來很輕,速度又極快。
    一張紅布從天而降,想要攔住它,但金球卻如同利劍,把這塊紅布從中切開。并且一往無前。
    “咚”,很沉悶的響聲,像是金屬重重砸到了牆上。
    一個球砸中了桂栀子的心窩,另一個球砸中了周恺吐出來的那個惡鬼的頭。
    房東終于暢快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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