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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8 章
    158/七流
    當天晚上,贏舟又一次地進入了島內。
    島上,太歲花的種植已經初具規模。除了島嶼最中央的原生花圃,木屋上的藤蔓也開着一些白色的小花。
    花圃裏的花只長枝葉,很少結花苞,盛開的太歲花也就更少了。
    相比之下,藤蔓上的花幾乎每天都能開一朵。
    贏舟沒有進行過科學研究,也不太明白這兩種花有什麽不同。但就體驗感而言,藤蔓結出來的太歲,香氣會淡很多。
    贏舟在木屋的床上醒來,已經逐漸習慣會搭在自己腹部的手。
    一開始是有些抗拒的,贏舟還抄起小樹枝打了四毛一頓。
    但也許是因為察覺到贏舟并沒有真的生氣,裴天因這個習慣一直沒能改掉。
    贏舟只好安慰自己不和弱智生氣。
    他身高一米八,哪怕當不了男模也絕對說不上矮。可贏舟每次醒來,都感覺自己像是被大貓貓用身體圈住的毛球球。
    贏舟把裴天因的手推開,對方身上還在冒黑煙。
    在島上,身體處于全麻狀态,正常情況下沒有任何知覺,贏舟卻依舊能從裴天因的身上感覺到灼熱。
    他起身,順手拿走了餐桌上的玻璃罐。玻璃罐裏鋪着薄薄一層太歲花。
    之前贏舟一直在苦惱,從藤蔓上摘下來的太歲要放在哪,然後有天,玻璃罐就唐突地出現在了餐桌上。
    不太科學。但考慮到這是自己的詭域,科學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贏舟是這片天地唯一的掌控者。
    這個玻璃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要不然只有裝四毛的肚子裏。
    贏舟怕小孩子不懂事把花吃下去。
    他來到了門外,擡頭,看着從屋頂垂落下來的綠色藤蔓。今天開的小花長在房檐邊。
    贏舟伸出手,憑空刮來一陣輕微的風。
    白色的小花被風吹落,搖搖晃晃地飄到了贏舟的掌心。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把花裝進瓶子裏,而是用水沖洗幹淨,在沉思片刻後,把這朵花含進了嘴裏。
    入口即化,很清淡的甜味。
    像是夏天喝了口涼茶,涓涓的水流滑過嗓子眼,帶來一絲涼意。
    元問心說,太歲可以促進進化;謝東壁說,太歲對詭異生物有成瘾性;槐江說,這花有毒。
    贏舟是太歲唯一的生産商,第一次使用自家的産品,感覺竟然略微有些失望。
    “挺好吃的,但好像也沒那麽神奇?”
    起碼贏舟現在毫無感覺。
    他從罐子裏分出三朵,裝進試管裏。這是要寄給槐江的。
    做完後,贏舟又去視察了一下裴天因之前種的歡樂豆。發芽率不高,只有1/3的田裏冒出了綠芽。
    贏舟躺在沙灘椅上,耐着性子看了半個小時的尼采。這是元問心推薦的,說希望他攝入一下存在主義哲學。
    有沒有攝入哲學不知道,但贏舟想的是,裴天因怎麽還沒醒?沒人做飯……而且田和花圃都還沒澆水。
    “四毛?”
    “裴天因?”
    贏舟試探性地喊了兩聲。
    要是平時,四毛早就飛奔過來貼貼了,今天卻沒什麽動靜。
    贏舟放下書,回到卧室。
    推開門,熱騰騰的氣流撲來,帶着明顯的硫黃味。
    裴天因還躺在床上,溫度高得驚人,身上的黑霧幾乎具象化為火苗。
    贏舟看不清裴天因的臉,但感覺對方似乎望向了他,然後把自己蜷縮成了更小一團。
    當然,介于裴天因是個長手長腳,有時候甚至不止一雙胳膊一雙腿的大高個,這個縮小的範圍顯得很是有限。
    贏舟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太歲花可能越過他自己,直接作用在了裴天因身上。
    裴天因的輪廓周圍出現了簡直不像3D人應該有的雜線。
    或者說,他本來就不是人類,這個人類的身體純粹是為了求偶虛構出來的。不管是身體還是外貌都在揣測贏舟的喜好。大多時候維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态。
    而現在,突如其來的進化,讓體內循環趨于失控。
    裴天因正在顯露出原形,黑色的陰影占據了大半個房間。
    贏舟聽見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半空中傳來的一樣: “不要……看我……”
    應該說,是從頭頂傳來的。
    贏舟找謝東壁要過資料。裴天因從出生開始就是詭異生物,後來一步步被培育成了有意識,且自我認知為“人類陣營”的禍害。
    謝東壁甚至還手繪過裴天因小時候的照片——
    乍一看像是什麽恐怖游戲的關底BOSS,而且是完全不具備人形的那種。看見的瞬間能聯想到很多詞彙,纏繞,陰濕,血管,爛肉,異形……
    也不知道是怎麽培育出來的。
    謝東壁當時臉上還挺驕傲。可能這就是Godfather的濾鏡吧。
    給了他人類的價值觀和認同感,讓他有了和人一樣的感情,卻沒能給他一副屬于人類的身體。
    也不會真的有人把它當作人一樣看待。
    贏舟不知道裴天因經歷了什麽,哪怕完全沒有記憶,潛意識的認知卻依然根深蒂固:真實的自己是不會被愛的。
    贏舟坐在了床邊。
    他沉默片刻,拍了拍面前黑漆漆的一團東西: “沒關系。”
    他沒有說什麽“醜醜的也很可愛”之類的話,主要是的确說不出口,贏舟是個理性得過分的人。
    濕答答的黏液沾到了贏舟的手掌上,應該有腐蝕性,指尖滋滋冒着煙,皮膚被燙掉,又很快再生。
    “我完全可以接受。”他說。
    ……
    ……
    贏舟醒來後,把三朵花按照約定,一起寄給了槐江。
    槐江的收件地址也在國外,看起來像是一個虛拟地址,贏舟選擇了郵費到付。
    至于槐江收到花會怎麽使用,那就不是贏舟能操心的事了。
    他乘坐專機,到了訓練基地,投入了緊張刺激的備戰中。
    訓練內容分為三部分,第一是情景模拟,包括團隊作戰和1v1訓練;第二是信號識別,信息分辨;第三是設備使用。
    國內的15人同樣分成了三組,必要時,甚至可以雙人行動,或者單兵作戰。
    但比較修羅場是的,元問心和荀玉都是領隊,還同時對贏舟發來了組隊邀請。
    三個人一起在食堂吃飯,贏舟低頭,專心應付着面前那盤香菇炖牛腩,任由元問心和荀玉為他的撫養權吵上天。
    最後,還是元問心技高一籌……哦不,官高一等。直接進行了人員分組,把贏舟劃到自己的小隊中。
    他們這一組的成員:元問心,贏舟,吳晨(鬼血),何文(鬼弟),以及醫療兵謝東壁。
    根據作戰計劃,元問心組和另一個國外小組,負責急診大樓的清掃。太平間和住院部也分到了不同的任務小組。
    荀玉氣得在訓練過程中變成狗,追着元問心咬。
    最氣人是的,在1v1格鬥訓練時,元問心還真不是荀玉的對手,孵出來的小蝴蝶被咬死了好多只。
    不過元問心也不是什麽軟柿子,第二天就孵了一堆有毒的蝴蝶。荀玉的臉一連腫了好多天。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又點到即止,再加上同樣位高權重,倒也沒人下場阻攔。
    訓練一共維持了半個月,最後五天,是和國外的小組一起集訓的。
    華夏區異能局總部收到了外國友人的來信,他們委婉地在郵件中表示,你們區的Yuan和Xun似乎關系不太好,很擔心會影響到在詭域中的合作……
    醫療兵謝東壁嗑着瓜子給出了評價: “丢人,丢到國外去了。”
    比起其他人,贏舟還多了一項訓練。
    那就是詭域的釋放。
    一開始并不順利,每次都能抽幹贏舟的所有力氣。
    後來,贏舟基本能保持它存在的穩定性,只是有些控制不了範圍。
    這一項練習的副作用是,不止一個人來問贏舟到底噴了什麽香水,味道很好聞。
    因為太歲日益明顯的存在,進化者們在靠近贏舟時,進化源都格外活躍和興奮。
    這種感覺很容易被誤以為是一見鐘情。
    國內的成員還好,這麽多天已經習慣,而且文化相對來說比較含蓄。
    當然,也有可能是不敢得罪元問心和荀玉。
    贏舟,元問心,荀玉,一開始都是西南區的。他們的愛恨情仇,在當事人不知道的地方,已經有了好多個版本。
    而到了國外,就不太一樣。
    贏舟每天打開宿舍門口,都能收到一堆情書和玫瑰花。花枝招展的外國硬漢們像是求偶的雄鳥,展示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贏舟只好把異能局給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無名指上,表示自己已婚。
    但這并沒有擋住狂蜂浪蝶。有人另辟蹊徑,專門找贏舟挑戰。
    結局無一例外,都是在擂臺上,被地上的黑色影子,一巴掌拍到地上。
    無論他們的異能是什麽方向,又在哪一個階段。對贏舟來說,只是一巴掌和兩巴掌的區別。
    贏舟甚至都沒什麽大動作,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終于,這些意外的躁動也都停息下來。
    他們看向贏舟時,眼裏不再是狂熱和渴求,而是敬畏。
    只有荀玉,表情裏欣慰混合着失落。
    他意識到,贏舟的确不再需要別人的保護。
    四毛大仇得報,心裏舒服不少。晚上和贏舟一起睡的時候,總算不會失眠到後半夜了……
    在即将出發去詭域的前一天。夜裏九點,贏舟的房門被敲響了。
    他看了眼宿舍門口的屏幕,來人是荀玉。
    贏舟穿上毛茸茸的兔子拖鞋,打開了宿舍門: “怎麽突然來找我?要不要進來坐坐?”
    他們的宿舍都是單人間,有七十平。卧室客廳書房一應俱全。
    荀玉低下頭,唇微微抿起: “贏舟。”
    在提交給異能局的調查報告裏,荀玉隐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和元問心不一樣,當愚人給贏舟編織虛拟世界時,荀玉還在愚人船上。
    所以,他是真的參與了贏舟的世界。
    荀玉想,他大概是有些不甘心的,不管是在夢裏還是夢外。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明明是我先來的”,怎麽就悄無聲息地輸了。到底是差在了哪裏?
    贏舟的尾音輕輕上揚: “嗯?”
    荀玉鄭重道: “可以把裴天因叫出來嗎,我想和他打一場。”
    很早以前,局裏分配的心理咨詢師說,他需要找到除了贏舟之外的生存的意義。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大家都不準他去見贏舟。是怕雙方都應激。
    荀玉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但時至今日,他依然沒能找到生命裏的另一個錨點。
    上一世成為禍害後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他卻一直記得在贏舟身邊的感覺。
    就像是在宇宙裏流浪的小行星,找到了那顆剛剛好的恒星。從此荒蕪的星球上有了光和熱,不再是冷冰冰的無機物,孕育出了生命和文明;代價是一輩子繞着恒星旋轉。但這怎麽能算代價。
    不一定是愛,更像是信徒在朝聖。
    荀玉很少去想上一世的贏舟和現在的贏舟有什麽區別,對他來說都是同一個人。
    然後他慢慢觀察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贏舟有了生氣。性格依然冷冷淡淡,但柔和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得到了足量的愛,多到已經可以填補好之前長出來的缺口。
    贏舟本來想拒絕的,但荀玉的态度很正式。
    他想了想,終歸沒有拒絕。
    贏舟沒有去旁觀,半個小時後,宿舍突然斷電了。管理員發消息,說是地下火山爆發,影響了園區供電。
    幾分鐘後,裴天因回來了,看上去沒有受傷。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躺在贏舟的身邊,一條類似長水管一樣的東西搭在了贏舟的腰上。一掃一掃的。
    四毛維持了人樣,又沒完全維持。贏舟已經懶得看這到底是尾巴還是觸手。
    他問: “荀玉受傷沒?”
    裴天因的語氣有些小小的驕傲: “沒有。認輸。他。”
    異能局內部是不搞什麽戰力排名的。但從荀玉的履歷看,單體戰鬥力大概是全局最高。
    贏舟靜默了一小會,道: “下次別把電線燒了。”
    沒空調,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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