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项葵的怒火在查询了“水牛怎么叫的”之后达到巅峰。
她不笑,是她生性不爱笑。而且就算她没听过自己的笑声，那也绝不会像水牛！
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也是时候该睡了，项葵冷若冰霜地把“有刺”踢出共享房间,关灯准备打斗地主。
她拿了农民身份,运气不好,几盘把欢乐豆又输光。
退出游戏，积攒的消息弹窗催命一样地弹：
【组长：小项,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给你发消息，我身体不舒服,明天可能得请假了。】
一般这种时候来找她，不会有好事。
【项葵：最近昼夜温差大,记得保重身体/握手/握手】
【组长：所以明天的项目组沟通，能不能麻烦你把资料递到办公室去？就是我桌上右手边那一摞/可爱】
项葵：“……”
既然你生病了,好吧。希望你快点好哦。
组长看来是真病了,字打得稀里糊涂前言不搭后语的，还实在放心不下项葵，给她发了个办公楼的平面图来，拿红圈圈了个办公室。
【组长：到时候你往这走，看到名牌就敲门进去,运气好的话里面人不在，你把那文件往桌上放好就行。】
【组长：就算他在也没事,越总脾气好得很,还会跟你闲聊几句呢,不吃人。】
确实。越总情绪太稳定了，有种作息很规律的感觉，她当场吃人的概率比越清要大一点。
项葵从名为组长的NPC那儿领取了任务,并表示自己一定如期完成，刚退出消息框，看到帮会群的消息又炸了，好几个红色的@提示。
【等下又给人骂：@食人葵，小葵葵还断电吗？赶紧打电话投诉吧，都这么久了，万一被热中暑咋办！】
【不好意思本人耳背：也不一定，现在这天气南方还热，北方早入秋了，晚上开个窗就很凉爽了。】
【小猫窝：可她讲话和帮主差很多，听起来不像是北方人啊0.0】
【等下又给人骂：这也能听出来的？我寻思我也妹口音啊。】
【小猫窝：……】
这是一小时前的消息，那时她还在看电影。
不好，话题有点危险！
【等下又给人骂：@食人葵，我也把战神帮加敌对了，帮战七天后正式开始！咱玩游戏图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不惹事，也不怕事！就算只有六个人又怎么样，只要我们团结一心，那也鞠躬尽瘁，死得其所。】
三个成语里面两个用错了。
【黎黎原上：现在不是九个人吗？】
【等下又给人骂：噢噢，对。九个人。】
【黎黎原上：我加食人葵好友了她怎么不理我？？？/锤桌】
【等下又给人骂：她也不理我们啊。】
【黎黎原上：哦，这样。】
项葵：“……”
你不是要改完名才肯进帮吗！几个小时过去微信群都给加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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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圈对陌生人全部开放，第一张就是她本人坐在某个豪华江景房内吃小点心的照片，一张和声音如出一辙的甜妹脸，再往下翻，大学录取通知书、高中毕业证、初中集体照，如果不是实在太多翻不完，项葵毫不怀疑能一路追溯到2015年。
她真的沉默了。
之前项葵就在想，以前号主啵啵芋泥的行事风格，和黎黎原上的矛盾如此激化，难道不会一怒之下把人开盒挂到论坛吗，但她现在明白了，对黎黎原上这种说“我帮你查一下六级成绩好不好呀”她会立马把自己身份证号发过来的人，人肉她简直是一种自取其辱。
【食人葵：刚刚不小心没看手机，大家聊这么多了啊(=OДO=)】
【等下又给人骂：小葵葵！没事就好！我们刚刚在说帮战的事呢！/喜极而泣】
【黎黎原上：哼。】
你哼个头啊！
项葵思索片刻，想起方才林熙的话，斟酌着敲字：
【食人葵：我这几天现实事忙，可能上游戏的时间比较少，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等我任务啦，帮战的时候我会来的TT】
那就没办法了，帮会里的人纷纷表示理解并同情，让她还是专注现实比较重要。
终于说完了，项葵呼出口气，退出界面。
奔赴的最后一条新消息还留在上面。
【奔赴：睡了？】
【奔赴：？】
她把人踢出去之后就没理，去回复组长消息了，奔赴发了个问号，见她没回，没再发。
项葵正打算回“睡着了”，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奔赴：生气？】
问什么问，项葵现在看到他就烦，清心寡欲，连色色的事情都不想找机会聊了。
【食人葵：睡着了。】
【奔赴：睡着还能看手机？】
【食人葵：睡着还能骂人呢你要不要试试/菜刀/菜刀】
【奔赴：。】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项葵坐起身，并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点开乾坤官方交易所，查找【侠骨柔肠】服，筛选条件，满级装备，体型成女，职业天忍。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符合标准的纯装备白板号，装备是第一梯队毕业装备，身上一套黑色的遮丑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坐骑也只有一匹没有加任何移速的跛脚马，胜在实惠方便，上手就能玩。
项葵没多犹豫，复制了列在详情表上的卖家联系方式，但添加好友之前，她特意切换了和买【食人葵】这个账号时不一样的企鹅号。
真是太谨慎了。
她想，任谁都不会发现。
———
次日，项葵在午休之前的十五分钟，取到组长嘱咐的资料，朝着指示图往目的地走去。
两栋楼之间有着长长的连廊，本就是互通的，标志也很清晰，项葵虽然没去过，但很快就找到了具体的地方。
……不得不说，即便离得这么近，不同类型的公司，员工着装也真的差别很大。项葵同事们每天穿什么的都有，拾破烂帆布包风、复古风、L裙、改良汉服，偶尔还有穿cs服的，下班之后直接坐地铁去漫展。
顺带一提，项葵平日里属于第一种，但看着目的地满目干练的通勤风衣着，她庆幸自己今天没穿那件被水洗到像木耳被泡发了的灰绿色长裤。
长裤质量不好，却实在舒适，真是两难全。
到办公室前，她轻叩了两下门。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的人多半不在。
和项葵想的一样，叩门声过后，里面并未传来任何应答的声音，她又屏住呼吸听了听，没有动静。
没人。
项葵抱着文件，拧开门把手。
室内的确没人，窗外透入的阳光静谧地打在地沿上，立式空调开着26℃，室内室外的温差柔和，办公桌上的电脑是待机状态，旁边还摆着两棵小小的绿植。
她站在原地，并未立刻走进，而是先嗅了嗅这里的气味。
在项葵看来，一个人的领域，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恒定的气息来划分的。她平时用的洗衣凝珠是桉树味道，用惯了就不再更换。
室内的香味并不重，隐隐约约，是浅淡的香根草味，不呛人，也不混浊，温和又冷静地包裹着她。
好闻。并且和越清给她的印象微妙地契合。
……项葵其实一进来还以为自己会闻到那种经典雪松味道香水。
办公室主人不知去了哪里，桌上放着把钢笔，她将文件理好，放在桌角，目光却不由落在了桌上那颗小小的分叉仙人掌身上。
……为什么最近老是见到仙人掌，她困惑地想，老板桌上摆仙人掌是有什么具体含义么？她只见过摆招财猫、金钱树的，真没见过这种。
现在喜欢仙人掌的人这么多吗？
而且，这只仙人掌看上去好像快要一命呜呼了，绿色淡了不说，根部还有点黑，再不救救真要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浇太多的原因。
她想看清楚些，休息室的门却突然开了，越清蹙眉走出来，俊脸上还沾了点水，看上去心情不算太好，瞥到她，一怔，唇角挂起笑意：“来送文件？”
“嗯。”项葵点点头，“组长提前说了吗？”
“说了。”越清走近几步，停在个礼貌的社交距离，道：“辛苦你跑一趟。”
项葵摇摇头：“没什么。”
经过之前的事，她觉得越总的确是个好人，和他平常相处交流人也不必那么紧绷。
就是现在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她刚刚余光撇到洗手台那儿开了一半的定型喷雾，又看到越总后脑勺蛮横翘起来的几撮卷毛，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出他刚才不在桌前是在干什么了。
准备午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自
然卷不受管制，
即将出逃，
于是决定无情镇压，却因为没有趁手的道具而镇压失败，甚至起了反效果，现在看起来还有点像海胆。
她有时候睡醒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睡炸了，也会这么来上班，但越清似乎一直都比较注意打理自己，现在心情应该挺烦躁的。
一时无话，两人的视线不由都落在那棵仙人掌上。
“……”项葵终于道：“呃，它好像有点不大好。”
越清眼皮半垂：“是。”
“平时几天浇一次水？”仙人掌命也是命，项葵犹豫地说，“摆到窗边会不会好一点，让它多晒晒太阳。”
“浇水？”越清顿了下，“干了就浇。”
项葵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停顿：“干了就浇是没错，那大概几天？”
越清：“四五天。”
项葵抬眼无言凝视：“………”
有一种干，是越总觉得你干。
四五天浇一次，别说烂根了，都快被泡发了吧！
越清的双眼皮很窄，盯人时有点锋利的意味，他察觉到项葵的视线，也缓缓低头回视：“……”
项葵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知道了。”越清蓦地收回视线，抿唇道：“谢谢。”
这声说的又轻又低，有点飘忽，项葵和他离着这一点点距离，耳朵发痒，突然明白了那点微妙感觉来自哪里。
奔赴YY里的声音，和昨天同屏电影时的声音有着差别。但那个软件是她发给对方的，以奔赴进入房间的速度，他没有时间去调什么参数，昨天的声音应该就是他本人的声音。
但这也和越清的声音太相似了。
还有仙人掌——
“要喝水吗？”越清不经意触到桌前，显示器亮起，项葵下意识朝亮处看去。
干干净净的原始桌面，白云蓝天，没有乾坤客户端，没有账号助手，也没有YY，微信登录界面正在上面，头像是一片绿茵的高尔夫地。
想什么呢？
项葵好笑地收回视线，摇摇头：“谢谢，不用，我先回去了。”
“……”
越清感受着自己后脑处头发在指缝中艰难地站岗放哨，真想把还在跟他鬼吼鬼叫的陆则丢下楼去。
【陆则：你说人家像水牛？】
【陆则：哥们我太服你了/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陆则：这样吧，你下号，我上你号，我来聊。没你这张嘴拖后腿，三天内必然情缘。】
滚蛋，本来心里就烦。
【越清：下次再用我电脑登微信试试？】
【陆则：……我这不是忘记了嘛。倒是你，这几天怎么都下这么早？小葵葵不在线你就不想玩了？你要想情缘你就别那么喜欢惹她生气。】
【越清：谁都跟你一样闲？】
越清意识到什么，皱着眉打字补充。
【越清：而且谁跟你说我想情缘？】
【陆则：真假的？这都没生气？？】
瞎了？
越清看了眼，聊天框里最新一条还是对方主动发的早安小猫表情包。
……真是，扑朔迷离。
【陆则：那你完了。她没生气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你，懂吗？她不跟你聊，她就跟别人聊了，上次跟肘子还加好友了呢。】
【越清：拉黑了。】
他懒得回复，把手机锁了放好。
新消息来了。
【小人葵：在干嘛哟.O？】
【奔赴：？】
【小人葵：突然想到，之前见到一个连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人，好笨啊。】
【小人葵：不像你这么聪明，连鹅缺钙都知道要怎么补/爱心/爱心】
越清：“…………”
他盯着自己很早之前随手给人改的备注，在窗外光洁的灿阳下，蓦地发现这似乎不太合理。
加个小字，什么都变得很亲昵。
他停顿一下，又面无表情地把备注改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