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谢心洲想的东西总是超出喻雾的预期,或许应该说喻雾根本没什么“预期”。

    他从来都没有任何期待,这场感情里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唯一[xing]、长期[xing]。

    喻雾一路长大,他最懂得的就是满足。想要一颗糖,得到一颗糖,他永远不会再去肖想多一颗,即便对方在他的期待之外多给一颗糖,他也不会抱有任何“以后我会有两颗糖”的幻想。

    “你怎么不说话?”谢心洲微微歪头,问他。

    喻雾回过神来,握着这个密封袋,看向谢心洲的眼睛。

    “被你冲击到了。”喻雾说,“高兴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双澄澈不沾俗念的眼睛,坦[dang]又真诚,谢心洲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摆在台面上。谢心洲就是典型的,只要靠近他和他相处之后,就能知道他这个人其实非常简单,他简单到像《天鹅》的五线谱,难的是靠近他。

    闻言,谢心洲停顿了下,笑起来,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是无价的东西。”喻雾说。

    琴弓的弓毛是马尾制成,他琴弓的弓毛很长,将近一米,他没有浸得多湿,大约一半,在袋子里沉甸甸的。

    由于雨水会变质,弓毛注定无法保存太久。喻雾想过把它冰冻封存起来,就像冰封一朵玫瑰,也想过定制出这个味道的香水。后面几天里,喻雾问过谢心洲的意思,谢心洲都没所谓,他将东西送出去之后,不会在意它被如何对待。

    在庄园里住的时间里,谢心洲越住越满意。完全没有更换环境的不适应,他自己的车开过来后,喻雾还是一有空就送他去乐团。

    喻雾去北京搏击场备战昆仑决训练,谢心洲就在这巨大的城堡里……享受。

    夜幕降临后,管家和住家侍从们安静地在别墅西侧各自的房间里休息,谢心洲去了一楼东侧的宴会厅。

    这夜的山风如百鬼索命,呼啸着环绕在庄园四周。谢心洲傍晚时候收到孙叔的微信,孙叔问他需不需要一些助眠的热汤,因为今天风大,尽管别墅里的窗户都是双层隔音,但还是会很吵。

    谢心洲说没关系,接着让孙叔他们今晚不用管他。孙叔懂他的意思,这是想要独处,希望不被打扰。

    他一个人走去宴会厅,打开灯。

    不得不说,这种非常适合做恐怖无限流副本的地方,对谢心洲来讲是完美的舒适区。

    呜呜的风声盘旋着,八角笼在中间,没有了长绒地毯后,谢心洲的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走向东南角的小舞台侧后方有一架贝西斯坦三角钢琴。

    他走上去,却没第一时间坐下。

    小舞台这个视角看向八角笼,简直是绝佳观战台。

    今天喻雾在北京训练,大约十分钟前他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做力量训练。谢心洲扶着琴,有些怅然地看着面前的八角笼,他起初只是看着它,尔后慢慢萌生出一些别的东西……他说不上来。

    和圣诞节之后的时候一样

    (),喻雾离开后他变得有点怪?[((),谢心洲以为经过上次的分离焦虑后,他已经能够处理好这种情绪。但这次,他意识到他并不是“处理”情绪,而是逃避情绪。

    他将大提琴侧躺着放在地上,然后走下来,跨过那个恶趣味的“Keepout”警戒线,走到八角笼边。他想起来喻雾说他爬不进去八角笼,这会儿L……有点信了。

    它光是台面高度就到谢心洲胸[kou],之前看喻雾都是站在它面前,手掌一撑跳上去。他……转身去把小舞台上的椅子搬过来,踩上去,然后打开微信,给喻雾拨了个视频通话。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戴上蓝牙耳机,搬着椅子回去舞台上。

    八角笼的角上绑着绳子,他把手机塞进绳子的缝隙里,前置摄像头冲着小舞台。

    “喂?”

    “喻雾。”

    “嗯。”

    “我想你了。”

    喻雾那边喘得很剧烈,他脑门上一条白[se]的额带,刘海汗湿了个透,搭在额带外面。他看着视频里的谢心洲在钢琴琴凳坐下,他呆愣愣的,分明谢心洲说的四个字都是中文,可偏偏听不懂了。

    “你再说一遍?”

    谢心洲笑了声:“干嘛,要揍我啊?”

    “我以为我出现幻听了。”

    “你没有。”谢心洲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

    庄园这个宴会厅当初装修的时候就预设好了,豪门晚宴必定要有现场演奏的乐队,所以投[she]和隔音做了极好的。风声显得很远,像远方旷野的狼嚎。

    喻雾在力量训练,原本耳机里放的是SUM41的重金属音乐,视频打过来之后音乐暂停,他只听见了这么四个字。我想你了。

    有一瞬间喻雾想换衣服开车回家,但这是系统训练,是他的工作。

    谢心洲说:“你把手机放下,接着练,我弹琴给你听。”

    喻雾的手机屏幕里,谢心洲坐在Keepout警戒线里。喻雾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这个Keepout警戒线拉得真是天才,太适合他了,全世界都请Keepout。

    “你还会弹钢琴?”喻雾呼吸缓和了很多。他刚刚在俯卧撑,之前做了深蹲跳绳,运动时候的肾上腺素升高,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谢心洲,他掀开琴盖,手指放在琴键上。

    谢心洲调整了下耳机,说:“钢琴算是基础,我弹得不是很好。”

    镜头比较远,其实看不太清楚,但这种遥远朦胧的氛围更加要命。

    第 39 章

    “没关系。”喻雾将手机放在旁边,回去瑜伽垫上继续俯卧撑,“弹什么?”

    “小星星变奏曲。”谢心洲说。

    小星星变奏曲的第一变奏就是广泛流传的“一闪一闪亮晶晶”,如果不是乐句之中有几个华丽的三连音,直接会让人忽视它是一首变奏曲。

    喻雾手臂绷着肌[rou]继续俯卧撑,谢心洲的手臂随着抬指的动作,如[lang][chao]中的浮木轻涌。

    他们都没有看视频画面里的彼此,只听

    () 。听对方的小星星,听对方俯卧撑时候的喘息。

    还有风,别墅外面环绕着的风。

    偶尔那风声会骤然变得猛烈,像蓄力一击。说实话,第一变奏后面就是喻雾理解范围之外的《小星星》了,但喻雾不介意,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做力量训练的时候听一首《小星星》听得越来越有力量。

    人类真的,很神奇。

    小星星变奏曲有12个变奏,演奏时间一般在十分钟上下。十分钟后,谢心洲弹完了。

    “有一段弹错了。”谢心洲说,“第九变奏弹了两遍。”

    喻雾站起来,用毛巾潦[cao]地擦了手和脸,拿起手机:“没事儿L,我听着挺好。”

    谢心洲扭头,看向八角笼上绑着的手机。他只是看了过来,没有说话。喻雾便问:“怎么了?”

    “看不清你。”谢心洲眯了眯眼,从钢琴那儿L走过来,笔直细条的长腿跨过警戒线,走到八角笼这里。

    喻雾看着画面里的人走过来,发现他把手机放在八角笼上了,说:“你爬慢点儿L,别摔着了。”

    “刚刚踩椅子上来的。”谢心洲说。

    “那你再把椅子拿来呀。”

    “懒得拿了。”谢心洲说,“我爬得上去。”

    还记着呢,喻雾心道,当初那句“你连八角笼都爬不进去”……

    喻雾平时单手撑跳上去,然后踩住边缘,直接拎起笼绳进去。谢心洲有点狼狈,他得撑起上半身,一条腿先跪上去。

    好在镜头拍不到这个部分,不然即便是谢心洲也会觉得难为情。然而喻雾可能猜到了他的行动路线,说:“爬上来握着笼绳,别摔了。”

    “嗯。”

    这台面和笼绳之间不算窄,但在没有防护的条件下,明明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空间,也会不自觉地失去平衡。

    谢心洲攥着绳子,但尴尬的是,他之前把手机[cha]在笼柱上的绳子的缝隙里,这会儿L这个姿势,他提不起来这个手机,使不上劲。

    他没有手机壳,手机边缘的金属部分又滑,捏着向上提,提不动。嗓底发出的,下意识的“嗯唔”声音传去喻雾的耳机,他在谢心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吞咽。

    “你小心点。”喻雾说,“不行就去叫孙叔来。”

    “我没问题的。”谢心洲说。

    说着,最后一下,紧捏住手机。喻雾这边的画面镜头猛的向上挪,嗖的一下。

    谢心洲一笑,得手了,然而下一刻,笑不出来了。

    “啊。”短促的惊呼,谢心洲脚下一滑,攥着绳子的手不慎脱力,整个人侧摔下去。

    “谢心洲!”喻雾喊出来。

    嘭!

    谢心洲侧摔下去,落地的瞬间紧急调整了一下姿势,别让胳膊着地,摔着胳膊了没法拉琴。

    喻雾眼睁睁地看着他那边的画面最后停住,他趴着摔在地上,然后慢吞吞地,先屈膝跪起来,然后手摸到手机,拿到面前。

    耳机已经摔出去了,视频通话转为扬声器。

    谢心洲“呼”了一声,拿起手机,说:“我没事。”

    他摔得痛了,眼睛微颤,可怜兮兮。再爬起来的时候,镜头扫到他的跪姿,喻雾看得呼吸一滞。

    喻雾问:“摔痛了吗?”

    谢心洲爬起来后,靠在八角笼台侧面缓了[kou]气,去捡起两只耳机,戴上,说:“痛。”

    “回去卧室,脱掉衣服和裤子,检查一下身上的擦伤,卫生间放吹风机的柜子里有药箱。”

    谢心洲举着手机从宴会厅出来,在门[kou]关上灯,走过孤独的廊道,上楼。

    他说:“好。”

    然后回去他们住的卧室,谢心洲把手机靠在床头柜的纸巾盒上。

    “我看不见后背。”他解开衬衫纽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我后背怎么样?”

    “你后背很漂亮。”喻雾脱[kou]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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