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記
    天空灰亮,遙遠的遠山與地平線交錯濺出一抹明豔的霞光。
    林落棠蹭着衣服上alpha留下來的味道,哪裏還有什麽理智去思考。
    alpha說的話,他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現在唯一能理解的事情,就是眼前他的這個alpha伴侶,是能解救他脫離苦海最好的良藥。
    于是才分化不久的Omega,循着身體最深處的原始記憶,他翻轉過身去,把自己發疼而最脆弱的後頸露在alpha面前。
    他以為這樣就能讓alpha主動做出一點什麽,可是并沒有,alpha冷面無情,面對這樣的他絲毫不心軟。
    林落棠等待了半天,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alpha并不愛他。
    所以這會兒面對他的求情,對方無動無衷,一點兒也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所以對方昨晚明明應該很早就回他們的新房來,可卻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出現。
    不知道去哪兒了,又跟誰在一起。
    直等到他實在忍不住受不了,打電話問alpha什麽時候回來,對方才像個婚禮的局外人姍姍來遲。
    林落棠躺在那兒背向他,小珍珠從眼角落下來滲進紅色的喜被。
    他緊緊抱着alpha才脫下來,卻已經在他身上濕掉一角的西服外套。
    可是這點味道怎麽可能夠呢,根本不夠的。
    他想要好多好多信息素。
    “不要,”林落棠亂說着胡話,一邊貪婪地嗅着懷中衣服殘留的信息素,一邊像是在威脅着alpha,綿軟的聲音卻含着細細的哭腔,“不要跟你好了。”
    他眼含熱淚,緩緩地把自己蜷縮進被子裏,下一秒,卻又被alpha掀開。
    “生氣了?”
    初次分化成Omega所表現出來的發熱,和普通Omega特有的發情期不同。
    雖然都需要alpha來幫助緩解症狀,但前者的程度顯然更輕,所以顧漠之才想拖着時間,哄着小妻子說點什麽,但很明顯,小妻子現在很委屈。
    平日裏總是很乖很聽話,讓人怎麽親都行,現在竟然連話也不接了。
    明明應該當下就去哄他的,可顧漠之瞧着他可憐地紅着鼻尖,抱着自己的衣服怎麽也不撒手的模樣,心中源源不斷地湧出的亢奮,讓他只想看對方哭得再厲害些。
    “證也領了,婚也結了,你說你該叫我什麽?”
    林落棠搖着腦袋,不知有沒有在聽他說話,發熱的他汗涔涔的,躺在大紅色喜被的他白得發光,額前微卷的碎發落在桃紅的眼角,眼裏碎着淚光點點,看起來好不可憐。
    林落棠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剛覺得他的alpha不愛他,現在便又不理解他的alpha為什麽不現在立刻就主動咬他呢。
    “叫老公才對啊。”
    林落棠不聽他說話,只覺得alpha這會兒突然離得近了,他便本能地貼向信息素最濃郁的地方。
    他爬到了alpha腳邊,再次低下頭來,急切把後頸發疼的腺體送到alpha唇邊,“……要。”
    他低着頭,什麽都看不見,但能感受到alpha的呼吸極其不穩地撫過他的耳邊。
    除此之外,alpha還是沒有其餘的動作。
    林落棠想,自己大概又是被拒絕了,他禁不住癟起了嘴,淚水還未從眼眶裏出來,腦袋就被alpha的大手按住。
    窒息和對未知的恐懼一并傳來。
    alpha的犬齒沒有像上次一樣磨着,而是刺進了皮膚,直接咬進稚嫩的腺體。
    後頸被利物刺破而傳來的鈍痛,讓林落棠忍不住渾身顫抖,他的臉被藏進了被子裏,呼吸困難的同時,那帶着致敏原的酒味信息素緊緊将他包裹。
    林落棠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覺得輕松了不少的同時過敏源帶來的難受感又在體內不斷放大。
    他糟糕的過敏體質。
    “乖寶。”
    他聽見alpha這麽叫他,“再咬一口好不好?”
    alpha的信息素裹挾酒精在他體內橫沖直撞,好像标記上了,又好像沒有标記上。
    很奇怪,是舒服是但又很難受。
    林落棠掙紮着從被子裏仰起頭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不知是因為呼吸困難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臉上泛着異樣的潮紅,又重重摔回了床鋪了。
    “先生……”
    他看起來和平時動情的表情不太一樣,這樣的表現太奇怪,反應也太強烈了。
    顧漠之掐住他的腰将人抱起來,顧不得許多,他抱着人跑出了新房大門。
    “忍一下,”他安撫性地親了親林落棠的臉頰,“現在帶你去醫院,忍一下。”
    “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問題,不過是你的愛人對酒精過敏,你的信息素又恰好跟他的致敏原類似,所以放大了這一現象而已。”
    醫院做着記錄,詢問alpha,“第一次标記的話,太急了一點,不光因為你是s級alpha,信息素的攻擊性本來就強,還有你的愛人是信息素誘導分化的Omega,身體更脆弱,慢慢來。”
    “信息素畢竟不是真正的致敏原,等過段時間效果不行,試試直接永久标記呢,如果能順利成結,Omega就能完全适應alpha的信息素了,這對匹配度低的伴侶也有一定的起效作用。”
    顧漠之問,“風險呢?”
    “風險當然是有的,”醫生說,“我只能說你要是真的想,就保證在安全的前提下試試,我不可能百分百跟你保證。”
    顧漠之承認他太心急了。
    看到沈南念最近總是在林落棠身邊轉着,看見突然出現在林落棠身邊的程浩初。
    他急着不顧一切地想要林落棠只屬于自己,急着想要把暫時是beta的林落棠一瞬間變成Omega,順利成章地标記他。
    顧漠之的情緒看起來很低,這是蔣升得知顧漠之來醫院之後,過來見到他的第一反應。
    在得知顧漠之是因為标記過猛而把林落棠送進醫院,他更是一陣唏噓。
    “沒事的吧,醫生不都說了沒事嗎?既然小嫂子就是會被信息素誘導分化,那他以後肯定多少會受到你信息素的影響啊,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蔣升這麽安慰他。
    蔣升和顧漠之以及程浩初三個人一塊兒長大,他算是三個人裏面活得最透徹的了。
    商場上的顧漠之看起來清心寡欲但又完全利益熏心,極度僞善又心狠手辣,怎麽不算兩面派?
    從标記林落棠這件事就能很明顯得看出來,alpha想在林落棠面前保持着良好形象,不想讓林落棠讨厭他,可最後還是被占有欲強烈占據支配權。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創造一個陷進,然後及時出現營造出一種救贖對方的假象。
    在蔣升眼裏,顧漠之就是個野和尚,表面說着心誠則靈,豁達至上,實則心裏根本沒有裝着神佛全是欲望。
    程浩初的出現,看來給了顧漠之挺大的壓力。
    婚禮上程浩初光是那一句“棠棠”,幾乎叫顧漠之立馬炸毛了。
    要不然說程浩初這人也是個怪胎呢,見一個愛一個不說,還就喜歡搶別人喜歡的東西,
    也不知道他什麽見過林落棠了,看起來和林落棠挺熟的樣子,雖然沒有表現得特別明顯,但這次就是沖着林落棠來的毋庸置疑,也怪不得顧漠之厭惡他厭惡得緊。
    蔣升心裏細算着他們三人從小到大的事兒,想來他們三個就沒有一個人算得上是正常,就是可憐林落棠被顧漠之喜歡上了。
    那麽乖一個人,将來怎麽受得了顧漠之這脾性啊,套路一層堆着一層。
    蔣升一直在想,“騙”過來的愛情真的能長久嗎?
    顧漠之和林落棠這段婚姻,一開始就是顧漠之在下套才得來啊。
    他忽然有點好奇,如果林落棠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啊?
    “誰告訴你我在醫院的?”顧漠之的情緒很快平複下來,反問蔣升,“消息真快。”
    “害,我還不是擔心你出了什麽意外,”蔣升見他一臉不信的樣子,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清白無辜,“我說真的,這次真碰巧,我二舅今早腿摔折了,我才把他送醫院來。”
    顧漠之擡眸,再沒做出其他的反應,兩人站在病房門口,均聽到裏頭的動靜,便齊齊探過目光。
    是林落棠醒來了,此時正努力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小鹿般的雙眸打量着病房,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看見顧漠之和蔣升進來以後,他才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
    林落棠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上面又被貼上了一塊兒防咬貼,“我……怎麽了?”
    顧漠之沒有立刻說話,病房裏的氣壓因為顧漠之的情緒而變得有點低,蔣升見狀便當了他的嘴替,“是這樣的小嫂子,一是因為标記所以你情緒激烈所以暈倒了,二呢,是你二次分化,從beta變成了Omega。”
    “Omega?”林落棠不敢相信,轉而看向顧漠之,朝他求證,“真的嗎?”
    男人嗯了一聲,“這兩天要好好休息。”
    顧漠之看起來并沒有因為自己變成Omega而感到高興,林落棠又想起來程浩初說,因為自己是beta,不會發情不用标記,所以alpha才選擇和自己結婚這件事兒。
    林落棠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也跟着沉默下來。
    這會兒他倒是想起昨晚的事情了,alpha确實不太願意幫他标記。
    “那我什麽時候出院啊?”林落棠說,“我好像沒有什麽事情了。”
    這次分化比第一次分化成beta的時候要舒爽一些,沒有持續地發燒,也沒有別的特別不适的地方,可能是因為alpha标記了他,所以才緩解了症狀。
    除了被咬的後頸有點疼,其餘都好。
    “再觀察一會兒,我們就回家。”
    顧漠之如此說道,邊說着,邊把門關上了,門後被蠻力頂出去的蔣升默默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翻臉不認人說的就是他顧漠之。
    “怎麽樣?感覺好點了嗎?”
    病房裏只剩下顧漠之和他兩個人,林落棠立刻把亂瞟雙眸收了回來。
    他還不太适應自己現在是Omega,但聽到alpha的關心,心裏還是暖融融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林落棠又摸了摸防咬貼,聲音輕下去,“标記有點疼。”
    alpha毫不掩飾地告訴他,“我咬進去了。”
    所以疼是必然的。
    林落棠的臉逐漸紅起來,他咬着唇不知道要怎麽搭上alpha這直白的話。
    alpha的信息素進到他的腺體的感受,林落棠已經忘了,現在想起來倒是有點害怕,不過分化時混沌的記憶,讓他的不适感減少了很多。
    林落棠醒了,顧漠之讓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确定沒什麽大礙,他便叫人去辦了出院手續。
    林落棠還在出神,就被alpha抱了起來,“走吧,回家。”
    他坐在alpha的手臂上,和男人對視了一秒,瞬間挪開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臨時标記了,林落棠對顧漠之這種親近忽然之間沒了抵抗力。
    他滾燙着雙頰,沒了脾氣似的趴在alpha的肩頭,讓alpha抱着出了醫院大門。
    就是這樣,林落棠有時候覺得他和alpha這樣相處也跟普通相愛結婚的情侶沒什麽兩樣,有時候卻又覺得alpha對自己沒有感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多愁善感些什麽。
    但就目前而言,這段婚姻對于他來說,還算幸運。
    alpha沒有讨厭他,也沒有對他冷淡,即使自己從beta變成了不讨他喜歡的Omega。
    只要這樣就好了。
    林落棠分化以後,請了一天的假待在家裏。
    醫院開過來的防咬貼并沒有讓他過敏,不過也許是因為他的皮膚太細嫩了,沒貼一會兒就會紅。
    這還是來做飯的吳阿姨告訴他的,林落棠自己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也就沒有把它摘下來。
    不過這個是一次性的,貼不了太久,最多一天就要一換。
    林落棠自己貼不到,又不好意思讓阿姨幫忙,這種事對于他來說還是太私密了,于是也羞于展露給外人看見。
    林落棠一個人在家裏待了一天,中間只有打掃和煮飯的阿姨過來幫忙。
    這邊的新房沒有什麽人氣,因着alpha不喜歡有外人來家裏,房子又那麽大,空空曠曠的。
    一個人獨處沒事幹,難免多想,他本來是想要去上學的,但是顧漠之不肯,說要讓他留在家裏觀察一天。
    林落棠想着自己哪裏有那麽脆弱呢。
    顧漠之的工作很忙,早上早早回去,晚上倒是提早回來了。
    alpha回來的時候,林落棠正在房間裏撕掉自己後頸的防咬貼。
    貼了将近一天,突然有點發癢了,看來他的皮膚還是不适應去貼一些東西。
    林落棠站在主卧那片鏡子前,鏡子裏能看見alpha打開門進來,他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男人回來時的動靜。
    防咬貼撕到一半,林落棠見顧漠之朝他走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把它貼了回去,“先生,您回來了。”
    “不舒服?”
    alpha握住了他的手,打眼一瞧,防咬貼不小心沾到了一起,露出了下面泛紅的皮膚,被咬破的腺體還沒完全愈合,像朵小花暴露在空氣裏搖搖欲墜。
    顧漠之看得久了些,這期間林落棠也不敢動,只敢擡起眼眸從鏡子裏偷看alpha的神情。
    “下次我咬得輕一點。”顧漠之同樣擡眸,看向鏡子裏的他。
    Omega還不能很好地去控制信息素,聞言他的情緒微微波動,遮掩不住的甜甜蜜糖味就飄了出來,緩慢地充盈着只屬于兩個人的小空間。
    顧漠之眉頭一凝,幫他把防咬貼輕輕撕下來,又拿了一個新的小心貼上去,好歹阻斷了一點信息素的味道。
    林落棠什麽都不知道,他只覺得自己的腺體突然漲漲的,再看alpha也像是在忍耐着什麽。
    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一絲酒氣,苦澀的茶香馬上追了上來。
    林落棠的腺體才被這信息素占據沒多久,他的身體馬上就識別了出來,是alpha的信息素。
    他小臉漲紅,被貼住的腺體好像在隐隐跳動,似乎要回應alpha的試探。
    這次alpha釋放的信息素很溫和,可林落棠還是止不住腿軟,和真正的酒精過敏不一樣,alpha的信息素裏的酒氣總是會讓他的反應很大。
    他被alpha箍住腰身抱在身前,鏡子裏的他們站在一起,看起來好像還算般配。
    林落棠不敢多看他們抱在一起身影,卻被alpha的虎口捏住了他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顧漠之的聲音沉沉,在他耳邊明知故問,“怎麽腿軟成這樣?”
    林落棠的羞澀和窘迫,促使眼皮都在打顫,他沒有辦法回答alpha的問題,他不知道答案,也害怕看見那樣不知所措小氣扭捏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大概率是不讨人喜歡的,他害怕alpha會讨厭變成Omega的他,看見這樣的他,就會更不喜歡他。
    “棠棠,擡眼啊。”
    alpha在和他圓潤的耳珠接吻,林落棠看到也一同感受到,于是眼眶逐漸濕潤,霧氣沾濕睫毛。
    alpha告訴他,“以後我們還要在這面鏡子前做很多事,你得慢慢習慣不是嗎?”
    林落棠敏感得快要哭出來,也不管男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全部都乖巧應下,“是……”
    今天還有一章,今天就是16號,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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