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
    今天是和alpha共睡一張床的第一個晚上，林落棠有點磨蹭地從浴室裏出來。
    alpha此時還在書房裏沒回房間來，林落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上床，或者還是等着顧漠之回來洗完澡再一起睡覺。
    正想着，走廊外頭有點了點動靜，他下意識地回眸去看門口，就看見alpha擰開了門把手進來。
    他戴着眼鏡，鏡片在織白的燈光下泛着藍。
    從來沒有見過alpha戴眼鏡的樣子，林落棠有點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心裏感嘆着，alpha和眼鏡也很配。
    比起沒有戴眼鏡的他，現在alpha的模樣看起來更加溫和。
    “洗過澡了？”
    顧漠之一進來就聞到了林落棠的味道，不是信息素，大約是體香混着沐浴露的味道。
    現在整個房間裏都充滿着他身上軟軟的香味。
    這味道對于顧漠之來說，和Omega的信息素差不了多少，是會摧人理智的。
    “我看您在忙，就先去洗了。”
    林落棠的頭發長度剛适合紮成小揪，皮筋紮得不牢固難免會散落掉一些，洗完澡沾濕的發尾，此時也乖乖地貼在耳後。
    “那您也去洗澡吧。”他站在床邊跟他的alpha丈夫說話，柔聲着像是有點迫不及待，“洗完澡後可以早點休息。”
    alpha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答應下來，“好。”
    林落棠見alpha摘下眼鏡去了浴室，他在床邊徘徊了一會兒，就鑽到了床上去。
    他躺在左邊，給alpha丈夫留了右邊好大一塊位置，聽見浴室裏傳來的水聲，他莫名紅了臉。
    昨晚的新婚夜他是很期待的，結果不僅沒等到alpha回來，他還在那個時候分化了。
    總之一切都很不湊巧。
    林落棠也沒有開口問alpha昨晚都去哪兒了，伴侶之間應該坦誠相待沒錯，但他們之間好像沒有這樣的義務。
    對方沒有主動提起昨晚的事兒，林落棠也就不打算問了，想讓事情就這樣揭過去就好。
    聽說聯姻的伴侶不會輕易離婚，這樣看起來，他和alpha應該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吧。
    林落棠胡思亂想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到浴室裏的水聲戛然而止，他的神游太空被悄然打斷，不知如何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林落棠下意識想要閉上眼睛，可沒等他裝起睡來，alpha已經出來了。
    林落棠還沒完全躺進被窩裏，此時還有半張臉露在外面，那雙逢人就羞的雙眸水汪汪的。
    顧漠之笑，“幹什麽呢？”
    “睡覺。”林落棠又往邊上挪了挪，示意alpha現在可以上床來了。
    躺在被子裏的他像剛出爐的包子，軟乎乎熱騰騰。
    顧漠之一掀開被子，就聞到就香味兒，除了體香還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甜甜的，讓人一瞬間有些意亂情迷。
    他的Omega不知道如何控制信息素，這讓顧漠之很苦惱。
    不過這也恰好證明，Omega對他也不是無欲無求。
    顧漠之确實想現在就做點什麽，不過現在對方實在太脆弱，他不敢碰。
    “晚安。”
    顧漠之躺在床的另一側，說完便關了燈躺下來。
    兩人共用一床被子，但卻在床上各占一邊，被子中間空着，便落着一條陷下去的溝。
    林落棠平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沒有閉上。
    這和他想的有點不太一樣，他以為alpha會像平日裏一樣摟着他睡覺的，就算不摟着，也不會和他離得這麽遠。
    林落棠有點失落，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想着alpha或許是因為讨厭Omega，所以才不願意跟他親近。
    緊張感散去，他翻了個身背對着顧漠之，熬了好久見身後的alpha丈夫都沒響動，他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睡了，可因為在意，卻還是睡得不夠深。
    後頸的腺體時不時就會跑出來展示存在感，正在愈合的傷口變得又癢又疼。
    他半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伸手抓了抓，“唔。”
    躺在一旁的顧漠之立刻轉過身來，抓住了他的手，“怎麽了？”
    枕邊的愛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傳來的只是淺淺的呼吸，alpha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來，又将他的手放進被窩裏。
    剛才還離林落棠很遠的顧漠之，握着他的手後還是忍不住又貼了上去，把香香軟軟小小的老婆揉進了懷裏。
    林落棠早就醒了，他本來睡得就不夠深，alpha的手心貼到他手腕的時候，他一下就清醒了，更別說對方把他抱進懷裏的動作并不夠輕柔。
    林落棠不敢動，只聽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響，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對方發現。
    黑暗裏，兩人無聲躺着，林落棠從手心緊張到出汗，到再次穩住情緒，大約花了十來分鐘。
    他發現alpha并沒有想對他做些什麽，只是簡單的這樣抱着，他睡前失落的情緒突然得到了很好的填充。
    顧漠之并沒有想要遠離他的意思，或許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或許對方也跟自己一樣第一次跟別人躺在一張床上所以有點緊張。
    林落棠正這樣想着，身後的顧漠之動了一下，好像更往他這邊靠了一點。
    他感覺了對方的呼吸，精準地落在自己的耳後。
    然後隔着防咬貼，alpha的唇吻上了他的腺體。
    安靜的夜晚，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林落棠的呼吸變得重了一些。
    他原本還在裝睡，可這會兒怎麽也裝不下去了，腺體很敏感，不能被這麽親。
    “先生……”
    他出聲提醒的聲音打着顫。
    “嗯，”alpha答應下來，便擒住了他的臉頰，吻上Omega甜蜜的唇，“接着睡吧。”
    口舌之争，他怎麽能睡得着，alpha肯定是故意的。
    陷進被子裏的小團子，又被親得梨花帶雨。
    林落棠現在和顧漠之在新房住，可新房那麽大，又沒有人，他平時雖然不是特別愛跟別人交流，但總這麽安靜也受不了。
    在階梯教室和其他班的同學一起上完職業生涯規劃，林落棠就跟着大部隊出了教室。
    他的腳差不多已經好了，行動上方便了很多，至少在學校裏找教室去上課沒有什麽難度。
    大四的課少得可憐，在學校的時間變少，在家裏待着的時間就多了，張淨柏最近也忙，林落棠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對方，他原本想着回家把論文寫了，又在路上碰到有同學在喂上次樹上對着他踩奶的小橘貓。
    林落棠這會兒就是路過多看了它兩眼，小貓就迎面過來躺在他的腳下開始碰瓷。
    林落棠忍不住蹲下摸摸它，“怎麽啦？抱抱好不好？”
    在學校裏的小貓大貓都很親近人，除了一兩只極個別吃人不嘴軟拿人不手短的兇猛小野貓，其餘的小貓都很粘人。
    林落棠手上這只就是。
    “它看起來好喜歡你哦。”
    剛才在喂小貓的兩個女生上來跟他搭話，笑着道，“看來貓貓也是看臉的。”
    “可能是我們之前見過，他記得我了吧。”林落棠不好意思，摸摸小橘的腦袋，“好乖好乖。”
    “很快就要十二月，進入初冬，不知道學校裏這些小朋友到時候能到哪兒躲着呢。”
    林落棠聽見她們這麽說，又撫了撫小橘的毛。
    晚上顧漠之回來跟他一起吃晚飯。
    客廳裏的晚間新聞一如往常地播報着，林落棠這兩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吃飯的時候聽着電視機裏的聲音傳到客廳來，alpha會坐在他旁邊跟他一起吃晚餐。
    兩個人的生活很溫馨，但大多時候林落棠都是一個人。
    他們辦完婚禮也才不過三天，林落棠卻已經覺得很漫長了。
    這三天裏，他們也沒有什麽過分親密的舉動，最多也就是親一親。
    不知道這種現象還會維持多久，林落棠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稍微主動一點，但是他又怕alpha讨厭他。
    他總想着alpha喜歡beta，可能會讨厭自己無意識散出來的信息素。
    他這麽想不是沒有原因，在昨天晚上親了之後睡之前，alpha臉色有些複雜地告訴他，“控制好信息素，好甜，都漏了。”
    林落棠也覺得自己的信息素太甜了，alpha不喜歡甜食，也肯定不會喜歡他的信息素。
    他被alpha咬破的腺體已經好了許多，昨天開始，他沒有再用防咬貼，alpha也沒有再來親他的腺體。
    不過他們總是在親親，林落棠幾乎無時無刻能聞到alpha刻意釋放出來的強烈味道，可他們的親吻也只終止于脖子以上。
    說親密，好像也不是特別親密。
    林落棠無精打采地想着這些事情，碗裏就多了一筷子挑好的魚刺的魚。
    裹滿醬汁的魚塊是他近期的最愛，alpha人很好，總是會幫他挑。
    “謝謝。”
    他看向給他夾菜的顧漠之，似乎有什麽難以啓齒要說。
    顧漠之問，“想說什麽？”
    沒想到alpha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林落棠話趕話，“先生，家裏可以養小動物嗎？”
    “你想養什麽？”
    “學校裏有只小貓，挺親我的，”林落棠說，“冬天不是快到了嗎，它還那麽小，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流浪貓？”
    “算是流浪貓，”林落棠怕他不同意，又立刻解釋，“但是他很健康的，也不髒。”
    “不行。”
    林落棠沒想到alpha會這麽斬釘截鐵地拒絕，聽起來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他只好失望地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也不問為什麽。
    過了一會兒，林落棠又道，“那我明天回自己家住行嗎？這邊不熱鬧，你又不在家。”
    明天就是周末了，林落棠放假，顧漠之卻還要去加班，家裏又是冷冷清清的了。
    顧漠之知道林落棠沒那麽多心思，可這句話在此時此刻看來就像是在賭氣一樣，他也不可能事事都不讓小妻子如意，于是答應了，“明天晚上，我去接你回來。”
    兩人的對話短暫停留在這裏，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林落棠等了好久也沒有得到alpha的親親。
    兩人突然詭異地都不搭理對方，各睡一邊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落棠醒來的時候，勤勞的alpha已經去上班。
    林落棠也跟着起床，吃過早餐後拿來電腦寫了會論文，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給鄭心穎打電話，說他今天要回去住。
    鄭心穎有幾天沒見着他的面了，這一通電話也說了好久。
    等挂了電話，林落棠就拿上外套出了門去。
    這兩天又開始降溫了，淮江的天氣總是這樣奇怪，林落棠寧願熱着也不要被凍着，出門時總是帶上外套才安心。
    林落棠乘着電梯到樓下去的時候，小區裏林家來的司機已經等着了，見到熟悉的司機先生，林落棠還驚了一下，因為他是林值信的司機，平日裏不送別人的。
    林落棠沒想到父親竟然這樣貼心，連出行都為他弄得明明白白。
    “小少爺，”司機一見到他就笑，“還沒恭喜你結婚了呢。”
    “謝謝。”林落棠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帶紅包，一時有點拘謹，“改天我把紅包給父親，讓他轉交給您。”
    “那怎麽好意思啊。”
    司機先生樂呵呵的，“要說您有福氣呢。”
    “嗯？”
    “您和顧家那位結婚，這兩天林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司機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看來這兩天他在工作上也得了不少的甜頭，“林先生這兩天心情也好，我不懂什麽，但是聽說公司的股價漲了什麽的，應該是挺好的，我也不懂。”
    “小少爺，”他笑着說，“看來你找到了一位很好的伴侶。”
    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林落棠并不能區分，他只能說顧漠之相比于其他沒有接觸過陌生人來說是還不錯，至少對方人很好。
    只是沒有感情，這段婚姻就變得只是湊合也能過下去的程度了。
    林落棠回到家，發現家裏果然如司機說的那樣，這兩天的客人似乎真的很多，多到連花園地上鋪的青石磚都被踩下去一個小小的弧度。
    “棠棠，”鄭心穎見林落棠回來，臉色便頓了下，快步走上前抱住了他，“讓媽媽看看瘦了沒有，腳好些了吧？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瘦，腳也好了，顧先生對我很好。”林落棠想，就是不讓養小貓不好。
    不過他也沒有真的怪顧漠之，畢竟有些人就是不喜歡小貓，怎麽都不喜歡。
    強扭的瓜不甜，林落棠知道，所以已經打消了帶貓貓回家的念頭了。
    “媽，我們進去吧。”
    都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了，鄭心穎也沒說要進客廳去，林落棠有點疑惑，“不進去嗎？”
    “進去的，肯定累了吧？”鄭心穎拉着他的手，才走了幾步，還是告訴了他，“就在你來之前，沈家來人，沈南念也在。”
    鄭心穎知道林落棠喜歡沈南念，但是不知道兩個人早就不合了，她怕林落棠和不喜歡的人結婚本來就已經很難過了，再見到沈南念，他會更傷心。
    沒想到林落棠只是點了點頭，“嗯，好。”
    他的豁達無所謂在鄭心穎眼裏，看起來只是逞強，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林落棠的背，“乖孩子。”
    沈家的叔叔阿姨就坐在客廳裏，沈南念跟着坐在父母旁邊，收斂了許多戾氣的他和從前林落棠喜歡的那個沈南念一樣，好像與世無争又聰明溫柔。
    “這不是棠棠嗎？”沈家阿姨最先發現了他，便朝他叫出聲來，“快來阿姨身邊坐坐，阿姨啊也沾沾我們棠棠的福氣。”
    那個位置就在沈家阿姨和沈南念中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林落棠沒辦法拒絕，只好往沈家阿姨拍拍的位置上坐了下去，“阿姨，叔叔。”
    “棠棠真乖，哎呀，真是從小到大都這麽漂亮。”沈家阿姨最會誇人，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真心話，“你和南念一塊兒長大，阿姨一直以為你可以跟我們南念結婚呢。”
    這句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坐在林落棠身後的沈南念擡眸，瞧見林落棠頸後有一點凸起，還散發出一股Omega的甜味兒。
    他皺了皺眉。
    沉默過後，沈家阿姨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得不當聽，又連忙跟着補充了一句，“不過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不是。”
    “是啊，”林值信也不惱了，跟着接了一句，語氣聽起來無比自豪，“可不是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嗎？也算是漠之有眼光，像我家棠棠這樣的小孩，打着燈籠都難找。”
    林落棠能感受到沈南念的目光一直鎖在他身上，他有點不适地動了動。
    在和顧漠之兩個人的小家裏，林落棠覺得有點冷清，可這會兒熱熱鬧鬧的，他又覺得還是冷清點好些。
    這種時候，他大約能理解顧漠之為什麽不喜歡別人到家裏去做客了。
    聽着大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林落棠都想找個借口溜了，誰知道他的心思像是寫在臉上似的，還沒表現出什麽來就被點了名。
    “棠棠是beta吧？”沈家叔叔開口，表情有些譏諷，點的是林落棠的名，話又笑着對林值信說的，“beta可是難懷上孩子，顧家人應該不想顧漠之那一脈的香火斷了的吧？畢竟那可是s級的alpha，優秀基因啊。”
    說着，他又對林落棠道，“棠棠，你可得加把勁，要不要叔叔讓人找點偏方給你，前兩天剛聽說的，用了以後beta也能把懷孕的概率提上去。”
    那頭林值信還在炫耀自己的兒子多有本事，這邊沈高名就拿着林落棠的缺陷來踩一腳。
    林值信差點發飙，但礙于情面又忍住了，只好笑笑，“不急……”
    “顧先生沒跟我提孩子的事情，我們才結婚，還太早了。”
    林值信這邊還沒能想到什麽好說的話反說給沈高名聽，借此扳回一局，就聽見林落棠先開了口，“而且您還是少用偏方，萬一用錯了對身體反而更不好。”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真誠，半點也不像是在罵人，卻真把沈高明噎了一下。
    沈高名只能笑着緩解林落棠的真誠帶來的尴尬，“叔叔就是随便一說，因為beta确實難懷，都結婚了就算對方不說，你也得上心上心。”
    沈林兩家以前的和諧，財力物力實力都不相上下，自然說得來。
    這會兒林家突然之間抛下他們飛黃騰達了，是個人心裏都多少有不平衡的地方。
    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酸，“叔叔這是在好心給你出主意。”
    林落棠搖頭，他向來不會撒謊，說出來的話自然一個字比一個字真誠，“我不能決定這件事。”
    他說，“不過我現在應該不用偏方，也能懷得上的。”
    這一番話說來字字懇切，聽得在場的幾個人滿心疑問。
    林落棠見他們不解，忽然想起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二次分化了，便解釋着，“我的第二性征是Omega，就是那個Omega……”
    身後突然有什麽東西掉落，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林落棠回眸一看，是沈南念的手機不小心滑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一條對角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