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房間裏如此安靜，心跳加快呼吸卻在努力壓着。
    沒有人說話，于是空間裏沉默着。
    林落棠在反複思考着alpha說的話，然後驚訝出聲，“你的……你的？”
    他柔軟的聲音拔高，多摻了幾分不可置信。
    顧漠之沒見過他這樣，瞬時被他的驚呼逗笑，“怎麽？我難不成沒有心跳嗎？”
    “不是，”林落棠反應過來自己太激動，于是又萎聲了，“不是這樣的。”
    他思前想後卻不敢問alpha為什麽跟他的心跳頻率一樣，于是洩了氣般，半天只哼哼唧唧了一聲，“你……為什麽……”
    alpha沒回答他，只是抱着他，唇抵在他的耳後，像極了哄人時的柔聲細語，反問道，“為什麽呢？”
    alpha好像不願意告訴他，只等着他自己去摸索。
    林落棠那句“你是不是喜歡我呀”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可真講出來，又好像不那麽真實。
    他覺得兩人的感情好像并沒有到那一步，他們才認識多久，算上結婚的時候，也不過才兩個多月。
    不算一見鐘情，也不算日久生情，這麽短的時間裏，真的能滋生出愛情嗎？
    林落棠承認，他對自己的alpha丈夫是有點心動的，在這段婚姻裏，他一直都很積極地向前看。
    從前特別特別喜歡沈南念的那一段冗長的時間裏，對方也曾這樣和他表過白，或許也不算表白。
    總之那般暧昧着，林落棠一直都覺得他和沈南念是有将來的。
    可是最後，什麽都沒有。
    現在和顧漠之好些，他們是伴侶關系，有證的，雖然沒有交往過，但好歹有了能在一起的證明。
    但是顧漠之那樣說着，卻好像也不願意給他一個非常正确的答案，林落棠心裏不是十分的有底氣，他怕這只是一些調劑兩人生活的俏皮話，卻歸根結底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其實這段婚姻裏，就算兩人都不表明心意，林落棠也不會覺得失望，一開始他們就是和所有的家族企業一樣，只是聯姻。
    可話已經說到了這了，他又按捺不住地多了幾分期許，想讓alpha親口告訴他。
    林落棠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恃寵而驕，可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我不知道。”
    alpha的呼吸有規律的落在耳邊，兩人的呼吸和心跳都逐漸歸于平穩。
    顧漠之心裏也像是裝着事，他似乎也在等待着林落棠主動說些什麽，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所以語氣降了下來，“是嗎？”
    那種對愛情要呼之欲出的興奮感消失，突然又馬上要讓跳入愛河的兩人偃旗息鼓。
    林落棠忍不住叫他，“先生……”
    “嗯。”顧漠之施施然漫不經心應答，這期間他還停了一會兒，開了口子讓林落棠接着說，可沒等到人再說話，他便道，“睡吧，等你想清楚。”
    顧漠之深知自己為了和林落棠在一起等了多久，既然這麽久都等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他只是想讓林落棠親口告訴他“喜歡”這兩個字。
    那些林落棠曾經落在沈南念身上的目光，他也貪心地想要得到同等的待遇。
    今夜的兩人同床異夢。
    第二天的人個忙個的，顧玖很早就起了床。
    他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便早起蹲守自己哥哥和小嫂子。
    不知道是房間的隔音真的很好，還是兩人真的沒去做什麽，他一整個晚上睡得非常好，什麽雜音都沒有聽到。
    早上阿姨過來做早餐，顧玖沒敢先吃，等顧漠之和林落棠從房間下來，他才邊打量着二人，邊道，“早啊。”
    顧漠之沒回話，倒是林落棠神情靡靡之際，回應了一句，“早啊。”
    顧玖偷偷打量了一眼顧漠之，緊接着等林落棠去喂小橘妹妹的時候，他趕忙跟了上去。
    見林落棠一臉疲憊，他覺得昨晚肯定有戲，可走近了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倦色，顧玖又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怎麽了？跟我哥吵架了？”
    林落棠心不在焉，忽而聽見顧玖的聲音響起，他愣了一下，“沒有，沒什麽。”
    “哼，”顧玖才不信，他見顧漠之沒在這邊，更壓低了聲音道，“我都跟你說了吧，我哥這個人就是又虛僞又壞啊，你們吵架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用瞞我，跟他在一起塊兒哪能有不吵架的時候。”
    林落棠只是聽着，并沒有對顧玖這句話發表什麽意見。
    在他的印象裏，不管是“虛僞”還是“壞”，顧漠之對這兩個詞都沾不上邊。
    只不過他現在的心情有些不對勁，倒是把對方稍稍帶入了“壞”這個字眼裏。
    這麽想着，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對顧玖道，“好了，快去吃早餐吧，你今天不上課啊？”
    “讨厭上課，”顧玖耷拉着眉眼，“我的課在下午啦。”
    林落棠笑，“又不是小孩了，還任性呀？”
    顧玖聞言，還真是一副叛逆小孩的模樣，“大人就不能任性了嗎？我看嫂子你就是太聽話了，聽話的小孩可沒糖吃。”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一直到今天早晨停止。
    室外被正在融化的白雪包裹，灌木叢裏探出新綠，生機勃勃。
    林落棠今早有課，顧漠之上班，顧玖不想一個人在家待着也跟着出了門。
    結婚以後，顧漠之給林落棠配了一個司機專門接他上下學，今天三個人一起出門，便坐了同一輛車。
    顧玖坐在副駕駛，林落棠和顧漠之坐在後座。
    車子先一路開到了林落棠的學校，車廂安靜，沒有人說話。
    昨夜下的大雪，道路濕滑，車開得慢些，正巧碰上了早高峰。
    林落棠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車上開了暖氣，他也沒把圍巾取了，半張臉埋進白色的軟絨圍巾裏，發絲下露出的一點紅色的耳尖，不知道是凍的還是被暖氣熏燙的。
    顧漠之側眸瞧他，忍不住伸手撥了撥他落在耳邊的碎發。
    林落棠小鹿般驚詫的目光看過去，在和顧漠之對視之後，又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坐在前頭的顧玖透過後視鏡看着兩人的互動，心想着這對小情侶昨晚肯定有什麽貓膩。
    車子開得緩慢，等到林落棠的學校已經快九點了，他倒還好，課在最後面兩節，就是alpha，今天注定要遲到。
    “那我先進去了。”
    車子就停在校門口，這裏不能逗留太久，林落棠帶上書包下了車去，回頭又道，“你們路上小心。”
    顧玖見顧漠之沒有下車送，又見林落棠依依不舍的模樣，他降下車窗和林落棠揮了揮手，“快進去吧。”
    顧家車子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後面已經有老師的車在等了，林落棠不想給人添麻煩，便趕緊往校門口走，“路上小心。”
    林落棠一出聲，站在保安亭後邊蹲着他的沈南念便探出身來。
    他已經在這裏守了一個早上了，就為了和林落棠來一個不期而遇。
    昨天下午的相見，讓沈南念幾乎做了一夜的夢，夢裏他們還跟從前一樣好。
    林落棠還依賴他，會甜甜地跟在他身後叫他的名字，讓親讓抱。
    林落棠本來應該是他的omega，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遲遲揮散不去。
    一覺醒來，沈南念心癢不已，仿佛有螞蟻噬骨爬遍了他的全身。
    想到今天早上林落棠有課，他就早早站在校門口，總能等到人。
    聽見林落棠的聲音，他斷了和保安的交談，下意識整理衣冠，在探出去看的時候，卻看見許久不見的顧玖正坐在車裏和林落棠友好地招呼着。
    那是顧漠之的車。
    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麽，可現在将顧家兩兄弟和林落棠聯系起來的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快速地劃過沈南念的腦海。
    他盯着林落棠朝學校裏走來的身影，霎時間把前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串了起來。
    怪不得，他就說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林值信帶着林落棠去參加顧家的宴會，顧玖卻正好出來跟他搭讪。
    顧玖組了一個多人局，偏就邀請了他去參加，一遍遍玩什麽真心話大冒險這種弱智的游戲，還正好讓林落棠過來的時候聽見他說的那些話。
    知道他和林落棠鬧翻了以後，顧漠之馬上就去林家提親了，而那個狀似勾引他的顧玖也在這之後消失了蹤影。
    他怎麽當初沒想到，原來這一切都是顧漠之為了得到林落棠而套他的局。
    沈南念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他現在要是沖出去，只會把林落棠吓跑。
    “同學，怎麽了？”保安看見沈南念突然沉下來的情緒，關切問了一句，“沒事吧？”
    “哦，”沈南念扯出一個笑來，“沒事。”
    林落棠下了車後，一路凍到了教室，教室裏頭開着暖氣，大家都不願意動。
    有的趴在桌子上睡覺，有的壓着聲音在聊天，林落棠打開課本複習期末重點，一直到上課打鈴老師從教室進來，大家才紛紛蘇醒。
    “好了，都別睡了，窗外的雪要化了，今天是有點冷，教室裏開着暖氣好睡吧？但是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過兩天就考試了，可能是你們有些人的人生中最後一次的經歷，別再挂科了。”
    老師進教室裏碎碎念着，弄得大家更困了。
    臨近期末，又是一節自習課，教室裏安靜十分，只有課本翻頁的聲音，以及偶爾響起的竊竊私語的悄悄話。
    一直到下課，同學們才恢複精神氣。
    放學鈴聲一響起，同學們從教室魚貫而出，大部分同學都是去食堂吃飯的，林落棠準備回家，下午想早點過來在圖書館待會兒，再問問導師有沒有時間幫他看看論文。
    不過他還沒能出教學樓的門，就看見沈南念站在不遠處，瞧見他出去，alpha便立刻帶有目的性地朝他走了過來。
    林落棠有點兒緊張，可現在人實在太多，他走不快。
    很快，alpha就走到了他身邊，不過在他的意料之外，沈南念并沒有碰他，只是道，“棠棠，我們聊聊。”
    林落棠不說話，他深知自己跟沈南念早就已經沒有什麽好聊的了。
    他正為自己和顧漠之的關系惱着，自然也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其他。
    “不聊我們的事，”沈南念見他不理會自己，便道，“聊聊顧漠之的。”
    咚咚。
    林落棠聽到顧漠之的名字從沈南念的嘴裏出來，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對方。
    沈南念似乎沒想到林落棠現在已經到了光是聽到顧漠之的名字都會有反應的程度，他見狀自嘲地笑了一聲，“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