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架
    程浩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竟然還上趕的問他，“那你撿到了嗎？”
    林落棠雖然不看他，但是回答了他的話，“就差一點，但是被程先生打斷了。”
    他說起來一本正經的，好像程浩初真的破壞了他的好事。
    alpha內心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一絲罪惡感，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在陪林落棠玩什麽呢。
    他明明就是奔着拆散林落棠和顧漠之，不讓他們兩個爽快去的啊。
    “诶，你們兩個很熟啊。”
    兩人嘀嘀咕咕的，很快就被人察覺，聽到人這麽說，林落棠和程浩初都沒反應過來。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說熟不熟。
    林落棠還沒說什麽，程浩初先笑了一句，“熟不熟不好說，但确實有點聯系。”
    顧玖剛才光顧着和別人聊天，這會兒才發現程浩初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怎麽好像弄得跟林落棠很暧昧似的。
    顧玖警覺，立刻把沉浸在傷心之中的林落棠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順勢搭上林落棠的肩膀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刻意。
    他對程浩初道，“程哥，你的人緣可是誰都好啊，那大馬路上的開過的灑水車見你了都要多噴點水呢，瞧你這話說的，誰還能跟你不熟啊。”
    顧玖說了句葷的，逗得旁人哈哈大笑，當場就把程浩初那句模棱兩可的話揭過去了。
    在場所有人，只有林落棠沒太聽懂笑點在哪兒。
    他還因為自己的婚姻出現了不好的裂痕而傷心，聽見他們都在笑，他反而更沉默了。
    只是不想掃興，他也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微笑。
    “說什麽呢？笑得連樓上都聽見了。”
    蔣升突然不知從哪兒出來，出現在客廳門口，一出場就是熱絡的樣子，“說來我聽。”
    看來大家都是熟人，見蔣升來了，于是立馬有人接話，“我們正在說程哥人緣好。”
    話音一落，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蔣升沒聽見先前顧玖的話，聞言也是一臉懵，還不待他調侃兩句，緊随其後的顧漠之出現，現場的氣氛立刻凝結了一半。
    倒不是怕他，就是莫名地想要安靜。
    當年程浩初給顧漠之下了點藥這事兒，沒有人知道，顧漠之給程浩初開瓢這事大家反而都隐隐約約有點耳聞。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顧漠之和程浩初的關系确實沒有像之前那樣好了，那從以後，大家都開始怕顧漠之。
    怕自己稍不順顧漠之的心，腦袋就會開花。
    那可是s級的alpha，真發起火來恐怖如斯，誰能抵抗得了。
    顧漠之剛才從老爺子那兒回來，是聞着林落棠的味找過來，這會瞧見林落棠和程浩初離得這麽近，他的情緒稍稍有點不穩。
    從林落棠第一次和程浩初見面，林落棠身上帶着他難纏的信息素開始，顧漠之就已經計劃着什麽時候再讓他的腦袋開一次花，更別說現在親眼所見。
    顧漠之站在門口沒進去，只是目光落在了林落棠身上。
    “棠棠，過來。”
    林落棠憂傷了許久，瞧見alpha，便想起剛剛對方和蔣升說的那句話。
    他潛意識裏有一瞬間的抵抗，甚至矯情地想，對方不喜歡他，他為什麽還要跟對方玩這種暧昧游戲。
    不過這個想法只出現了兩秒，很快又被理智壓了下去。
    他們現在是合法伴侶，這根本不算什麽戀愛游戲。
    林落棠想去顧漠之身邊，又躊躇不前。
    他現在還沒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知道要用什麽心情來面對alpha，從天堂到地獄只有一個緩沖，他害怕得退縮了。
    “我再玩一會兒，”林落棠目光閃爍，“一會兒再去找先生。”
    兩人的對話平淡中透着一點怪，顧玖聽出來，兩人好像是在鬧別扭。
    早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吵架了啊？
    好在其他人也沒怎麽好奇，應該是不敢好奇或者沒有察覺到，還給這對小夫夫留了一點空間。
    顧漠之還沒說話，倒叫一旁坐着的程浩初先給開了口，“人都說了要再玩會兒，和你結婚不會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吧？”
    剛才還不敢正眼去瞧顧漠之的年輕人，聽到程浩初的話後都紛紛擡起了頭。
    兩位搭話這幾來前所未見，話裏話外的火藥味甚濃。
    顧漠之動了一下，蔣升心道不好，正要上前去攔攔，結果也沒能攔住。
    程浩初那張嘴真是口無遮攔，偏要去吸引顧漠之的目光，恐怕是忘了當初進醫院連縫十五針的後勁了。
    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年輕不懂事，想來顧漠之現在也應該不會這麽沖動。
    程浩初見顧漠之走過來，他靠在沙發上眼裏笑意盎然，似乎就等着對方主動來找他。
    可惜想象中男人提着他衣領的樣子沒有，怒火中燒想要殺了他的樣子也沒有。
    顧漠之只是錯開他，徑直站在林落棠面前，語氣緩了下來，“我不舒服。”
    林落棠擡眸，見alpha緊繃着臉，神色确實有點不好，他心裏的郁悶和憂愁頓時被放到了一邊，擔心地站起來，“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alpha沒能說出具體的病名，也沒能出哪裏不舒服，只是牽起他的手，低下來的語氣像是處于劣勢，“陪我。”
    林落棠怕顧漠之真的哪裏有難受的地方，想着他剛才被傭人叫走，可能又是跟爸爸媽媽鬧矛盾了，還是心軟，“嗯。”
    大家都以為剛才顧漠之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是要發火，誰知道他的解決方式竟然是這樣的。
    程浩初那句挑釁的話顧漠之沒理，反而去找老婆去了，誰都沒想到。
    誰又能想得到？
    顧漠之的形象在他們眼裏根本不是這樣的。
    在所有人吃驚的目光中，林落棠就跟着顧漠之乖乖走了。
    “蔣哥，”兩人一離開，立刻就有人問蔣升，“顧哥他……是不是就是真不舒服了？”
    別說他們了，就是蔣升也沒想到啊，顧漠之有動作的那一秒，他都覺得alpha是去揍人的。
    他本來還在想辦法不讓顧漠之和程浩初當着別人的面撕破臉皮，誰知道老婆在，顧漠之眼裏就只有老婆啊。
    對聯姻對象愛到這種程度，還說什麽聯姻不需要喜歡。
    蔣升一想到将來有一天顧漠之可能會變成妻奴，就憋不住想笑。
    可當下他需要在這些人面前立一立自己的形象，這會兒也只好道，“不該問的別問。”
    “浩初，”蔣升擡了擡下巴，順便也把程浩初拉了出來，“你出來，顧爺爺找。”
    程浩初看他，随之站了起來。
    “我說你，沒事惹他幹嘛？”蔣升拉了他一把，将人推到角落裏說話，“到時候真把漠之逼急了，你就高興了？”
    程浩初面色不虞，想到林落棠跟着顧漠之離開，兩人手牽着手的場景，他就覺得哪裏不爽，這會兒更是對蔣升沒有什麽好臉色。
    “我不就是見不得他好嗎？”程浩初笑，“他急了我有什麽不高興的？”
    蔣升還以為程浩初現在還惦記着顧漠之，想不通天底下的alpha那麽多，幹嘛好端端的要在一棵樹上吊死，把場面弄得這麽難看何必呢，“之前你喜歡人家弄點手腳，現在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職業。”
    程浩初心頭的煩惱像是被蔣升這幾句話澆了油，他擡眸，“我看起來像是還喜歡他嗎？”
    蔣升看他，程浩初堅定的毫不猶豫地說出這樣的話，讓他在那一刻不由細細思索，忽然，他想到了什麽。
    在程浩初勾起唇角的那一刻，蔣升覺得自己心裏那個答案被确定了，“程浩初，你……”
    不待他說什麽，程浩初錯身離開，“你還想跟着顧漠之，就少管我的事情。”
    顧漠之說他身體不舒服，林落棠很擔心，此時任由男人牽着他走，他也沒有起什麽疑心。
    只是男人走得太快，林落棠勾了勾男人的手，“先生，你身體不舒服走慢一點吧，等會兒更難受了怎麽辦？”
    alpha的腳步終于在這時候慢下來一些。
    不知不覺兩人又重新回到書房，這是林落棠的傷心之地。
    只是他現在顧不上傷感，只想着alpha的身體，“哪裏不舒服？”
    林落棠拉着他坐下，“你在這裏坐着，我去找醫生過來，好不好？”
    小妻子的溫聲細語，頓然讓顧漠之心頭的郁結散去幾許，他抱起林落棠讓彼此變得親近，“我只要你陪我，病就好了。”
    這樣距離的靠近，讓林落棠的臉不争氣地紅起來，他雙手抵在alpha胸前，試圖讓自己不要再陷進alpha的溫情裏。
    “哪會有這樣的病，”林落棠不敢看他，這會兒只落下眼皮這樣說，“我又不是醫生，也不會看病。”
    “你就是我的醫生。”
    林落棠再看顧漠之，男人這會兒臉色好了許多，确實不像再有病的樣子，他問，“我看了你什麽病？”
    顧漠之說，“心病。”
    林落棠遲鈍着，也好像明白了點什麽，他小聲道，“因為程先生？”
    alpha抿唇不語，像是默認。
    林落棠才知道，顧漠之不是因為想跟他在一起才把他叫出來的，而是因為他身邊坐着程浩初。
    alpha極端強烈的占有欲讓人覺得難受，就連沒有感情，也會産生獨占的欲望，讓他有些難以分辨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那我不跟他離太近就行了吧？”林落棠推了推他，然後從他懷裏出來，“我去跟其他人聊聊天，書房太悶了。”
    林落棠第一次這麽決絕地遠離他，像是對他失望了。
    顧漠之的懷裏一空，等到林落棠真的出了書房的門，他的心間彌散出難以言喻的心痛和失落感。
    他不知道林落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像是要逃離他一樣。
    這種感覺，讓顧漠之膽顫。
    他站起來要追出去，又在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
    他想，在沒找到原因之前，還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緊。
    林落棠沒有再去找顧玖他們，而是去了花園跟小朋友們玩了一會兒。
    可能是他長得平易近人，很快就和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快到吃晚餐的時候，有傭人來喊，林落棠才從花園後的灌木叢鑽出來，那時候他正在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有小孩看見他，立刻跳了起來，“糖糖在這裏！抓到糖糖啦！”
    “我認輸，”林落棠笑，“我請你們吃糖好不好？現在我們得去吃飯了。”
    “那好吧……等下次輪到糖糖抓我們！”
    林落棠領着幾個小跟班進了屋去，大家排隊去洗手，才進了餐廳。
    小孩逗趣，上桌前還朝林落棠做了幾個鬼臉，一上桌就馬上安分了下來。
    林落棠想笑，想起方宣秀之前跟他講的話，他又馬上忍住了。
    這頓晚飯吃得安分，顧漠之就坐在他身邊，林落棠卻不敢多把目光往alpha身上放。
    他知道自己鬧別扭的樣子很幼稚，alpha不會來哄他，可能只會覺得心煩。
    蔣家和程家的人在吃晚飯前就拜別了，顧家的親戚還有留在這兒住一晚的。
    林落棠和顧漠之沒有這個打算，便在天黑之後離開。
    和幾個小朋友們告別，答應他們下次再來玩，林落棠就上了回家的車子。
    好像世界都跟着安靜下來，他們之間默契地不說話。
    林落棠趴在車窗上看月亮，沒一會兒月光卻躲進了烏雲裏。
    天空像潑墨的山水，雲層變得不夠分明，融進夜晚漆黑的底色之中。
    顧漠之的目光未曾離開過身旁的人，下午一直到現在，他都在想，是不是他做得太過分了。
    他不是想控制林落棠，他只是不想讓林落棠和程浩初太過接近。
    沉默着回到家裏，兩人之前建立起來的親密感驟然下降。
    小橘妹妹早就在門口等候，林落棠一進家門，它就圍上來喵喵叫着。
    “小橘子，爸爸回來了，”他趕忙去洗了手，才蹲下摸摸它的頭，“今天有好好吃飯好好喝水嗎？”
    “喵~”
    “你想出門嗎？”林落棠點點它的小鼻子，“明天我帶你回家好不好？家裏有爺爺奶奶還有舅舅，我還能帶你去花園裏散散步。”
    小橘子輕咬他的手指，咕嚕咕嚕表示回應。
    回來之後林落棠一直待在客廳裏沒有上樓，顧漠之也一直在書房裏待着。
    林落棠想自己的情緒需要消化一下，他又不是讨厭顧漠之，怎麽可能忍得了一輩子都和對方這樣冷淡。
    他只是還沒能完全接受alpha對他沒有感情的事實。
    可是這種內耗太消耗人的精力了，比起這樣，他寧願回到之前的狀态，就好像他們兩個人不是因為沒有感情的聯姻才走到一塊的，而是因為真心相愛。
    林落棠和小橘子待着，可能白天沒人在家，小橘子都沒睡意，林落棠只和它待了一會兒，小貓就仰着肚皮呼嚕睡起覺來。
    時間不早，林落棠把它抱回貓窩裏，才上了樓去。
    alpha書房的燈開着，林落棠沒去打擾，默默轉頭回了房間。
    像往常一樣洗漱完畢，顧漠之還沒有回來，林落棠冷靜了一些，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白天的畫面一幀一幀在腦海裏閃過，他在這裏傷春悲秋，可顧漠之什麽都不知道，可能還覺得他今天脾氣不好，從此就遠離了他。
    林落棠越想越難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又是幾點。
    但是房間的窗簾拉得緊閉，周圍陷入昏暗，只有顧漠之坐的角落裏亮着一盞辦公用的燈。
    林落棠困得厲害，迷糊中起夜去廁所，回床上的時候alpha的電腦屏幕還亮着。
    他坐在床上愣了愣，一看時間已經淩晨快要兩點，床邊空蕩蕩的，再怎麽翻身也覺得不舒服。
    林落棠眯着眼睛起來，全然忘記了自己還在和alpha “冷戰”。
    他揉了揉眼，抱起平日裏蓋腿的小被子走在了顧漠之面前。
    男人一怔，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過來，“寶寶，怎麽了？”
    林落棠看見顧漠之，潛意識裏還覺得自己在生氣呢，可顧漠之叫他寶寶，他心裏就跟含了一塊兒糖似的。
    他把手裏的小被子塞進男人的懷裏，然後自己窩了進去，聞到alpha的味道，他終于覺得舒服了。
    臨睡前，他還要仰起頭要親親，“親在嘴巴上。”
    等顧漠之低頭吻他，他才滿足地閉上眼睛，唇角帶着笑意，柔柔地回答alpha，“我現在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