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心眼
    “啊哦。”
    小橘妹妹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驚奇又懊惱，瞬間把林落棠拉回現實。
    他實在有些不敢面對此時的情況，腦子裏亂亂的，還是先拉上簾子，抱着小橘妹妹從這個房間出去。
    在顧漠之回來之前，林落棠想了千百種可能，或許是巧合，或許房間的設計就是這樣的，但越想，林落棠就越覺得離譜，又一一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否決。
    寧靜的傍晚，城市上空飄着的浮雲開始變得渙散。
    阿姨煮好晚餐後擦去手上的水珠，從廚房出來陪小橘子玩，見林落棠的臉色不太好，她忽然想起剛才好像聽到樓上發出一聲響，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問道，“怎麽了？”
    林落棠搖了搖頭，扯出笑意來，“沒什麽，就是有些餓了。”
    “餓啦？飯菜剛做好呢，顧先生什麽時候回來，要不先吃，別餓着。”
    林落棠拿出手機翻了翻，顧漠之并沒有給他發要晚回的消息，應該會準時下班，他還是決定再等一等。
    等待期間，林落棠突發奇想，去網上搜了搜有沒有人和自己有一樣的苦惱，他确實不太了解alpha這麽做的原因，萬一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網頁打開，“性癖”兩個加粗的大字赫然映入眼簾。
    林落棠才掃了一眼，就聽到了門口的解鎖聲，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他将手機藏進口袋的過程中還卡了一下，手機掉在地毯上，屏幕還沒熄，想着顧漠之就在身後不會一句被人看去了吧，就聽見阿姨道，“顧先生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将手機撿起又立馬握緊，聽見阿姨笑着問，“現在吃晚餐嗎？”
    林落棠沒聽見人說話，倒見阿姨轉身進了廚房，許是顧漠之點了點頭。
    他這會兒忍不住轉過了身去，便瞧見顧漠之站在那兒用略帶疑惑的目光直勾勾地朝他看過來。
    這一眼把林落棠瞧得一緊，有一種自己的所思所想已然被對方洞悉的錯覺。
    他現在又不敢說話，笑又笑不出來，只好僵着。
    林落棠想，他這麽反常的态度，顧漠之一定是看出什麽來了。
    alpha走到他身後，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彎下腰來能把他圈進懷裏，聲音還帶着笑意，“寶寶，我回來了。”
    若有似無得吻就要落在耳邊，林落棠一激靈，下意識地躲了躲，一瞬間氣氛變得幾分古怪。
    兩人一下頓住，都有些震驚。
    “那個，我……”
    林落棠欲言又止，可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話吞回肚子。
    他沒敢去看對方的表情，只是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先吃飯。”
    他想，自己一定是傷了對方的心。
    林落棠不想吵架，可等再擡起頭來，顧漠之已經轉身朝洗漱室走去。
    飯桌上一直沉默着，很安靜，偶爾聽到小橘妹妹的叫聲從客廳傳來，林落棠的心思一會兒沉一會兒浮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和顧漠之開口，說起那個房間那面鏡子的事情。
    他現在其實也有些生氣，冥冥中覺得顧漠之瞞着自己一些事，他不喜歡這種被瞞着的感覺。
    兩人吃得都不多，但顧漠之還是會給他夾菜，林落棠沒有拒絕，全都吃完了才放下筷子。
    然後alpha主動提起了話題，“談談？”
    傍晚，天色黯淡下來，阿姨回家去了，家裏現在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落棠和alpha丈夫坐在房間裏，心思卻落在了牆上的那面鏡子上。
    忽然知道了鏡子不是鏡子，他的心情有些恍惚，當然顧漠之肯定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他相信。
    林落棠看向鏡子的次數太頻繁，而且林落棠在男人面前從來藏不住情緒。
    幾乎頓時，顧漠之就明白了林落棠的擔憂。
    一開始，顧漠之就沒想着瞞對方一輩子，他知道林落棠總有一天會發現自己做的“好事”。
    他的占有欲，他的貪婪，他陰暗的一面，總會傷害到身邊的每個人，包括他深愛的小妻子。
    “你去了隔壁房間。”
    alpha的肯定句，讓林落棠懵住了。
    他一開始并沒有想這麽直截了當地就進入這個話題，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說。
    “那面鏡子……為什麽？”林落棠的話點到即止，他盡量讓自己說出口的字句聽起來不那麽嚴肅，“我覺得很奇怪。”
    想到網頁上“性癖”兩個字，他耳廓微紅。
    林落棠以為顧漠之會說是買房子的時候沒注意，或者主卧當時的構造就是這樣的，但是對方沒有，而是反常地開口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本來不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情，顧漠之這麽一說，好像就變了味了。
    林落棠擡眸看向對方，他從來沒見過顧漠之這麽嚴肅的表情，就像犯下滔天大錯，等着自己懲罰他一樣。
    林落棠沒有特別執着于知道那面鏡子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只要能用溝通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麽大事。
    而且房間裏不僅僅只有這件事讓他耿耿于懷，還有他們的過去是否有交集，顧漠之是從何時喜歡上自己的，都讓他感到好奇。
    可，顧漠之卻說對不起。
    林落棠垂眸，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為什麽道歉，你又沒做什麽。”
    “你分化成omega的那天，我就在鏡子後面。”
    alpha的聲音非常清楚，可合成一句話時，他卻有點不明白了。
    新婚夜的那天，他一直以為顧漠之不在的。
    顧漠之的意思是，那天他就在後面看着自己狼狽的樣子嗎？
    為什麽要那樣？他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在那天分化成omega的？
    房間裏突然變得死一般的沉寂，太過安靜的環境，讓林落棠都不敢大聲呼吸，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況超出了他的認知。
    “要不然，先睡吧，”這回，換林落棠先開口，“我想一想，然後……然後再說，行嗎？”
    “明白了。”
    林落棠第一次體會到同床異夢的感覺，大約是誇張了，但總靜不下心來。
    輾轉反側了許久，不知什麽時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鬧鐘依舊準時在七點鐘響起，還得上班。
    早晨在小區樓下分開，顧漠之還是一如往常，林落棠同樣不想冷戰，卻總覺得不說清楚心裏就有隔閡。
    午休時林落棠吃完飯，回到工位上還有點時間，大家有的去休息室午休，有的趴在座子上做自己的事。
    林落棠終于找到一點時間，繼續去看昨天沒看完的搜索記錄。
    點擊歷史浏覽裏，那兩個醒目的字眼又重新落入眼簾，林落棠不好意思，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到他，才結合着顧漠之昨天說的話，繼續搜索比較靠譜的答案。
    “發情期時alpha只是看着，最後才幫忙，是什麽心理？”、“alpha在愛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往牆上裝單面鏡是什麽意思？”，諸如此類的話題，林落棠在網上搜了個遍。
    最近沒什麽熱點，但要求每個人都出一個熱點總結，林落棠寫完剛好下班。
    顧漠之說要來接他，難得，最近alpha明明每天都在熬夜加班。
    可能是太過疲倦的原因，今天是司機載着他過來的，林落棠看到車子就快步跑了過去。
    剛上車瞧見顧漠之的側臉，林落棠想到什麽，立刻不自然地把頭撇到一邊，以這種奇怪的姿勢，一直回到小區，上了電梯進到走廊裏。
    alpha走在前面，林落棠落了他一小步。
    男人的皮鞋一步一步踏在瓷磚上，發出的聲響讓人分外在意。
    “那個……”
    林落棠停了下來，顧漠之也一同停下。
    兩人面面相觑，在男人審視的目光中，林落棠結結巴巴道，“那個，特殊癖好之類的，你、是不是有這種想法……”
    林落棠今天偷偷研究了很多，他覺得網上的每一個說法，都和顧漠之很對應。
    這就不奇怪為什麽alpha每次情到深處時都很粗魯了。
    那個嘛，聽說都會有一點過分的……
    顧漠之又陷入沉思之中，林落棠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猜對了導致他啞口無言難以辯駁，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很好的說詞去安慰對方。
    這個問題其實不影響他們平日裏的生活的，林落棠也覺得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
    只是顧漠之一開始就應該告訴他才對，新婚夜那天，他真的很不安，還以為顧漠之不在。
    只有這一點，讓他有些生氣，其餘的都不算什麽。
    “你是這麽認為的？”顧漠之朝他邁了一步，“然後呢？棠棠讨厭我了。”
    男人的靠近讓林落棠不争氣地心軟，他往後退了一步，一本正經道，“我有在生氣的，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就是我們之間需要去溝通的事。”
    不知道林落棠的腦瓜子在昨天和今天裏都想了些什麽，顧漠之一開始只是不想把占有對方，讓對方徹底變成omega的事情暴露，才多此一舉地這樣做。
    當然，其實并不排除林落棠說的，他确實是有自己的私心。
    就當做是一個美麗的錯誤，顧漠之不想同小妻子解釋，自己并沒有那些特別“病态”的，以傷害對方來達到欲望的不良嗜好。
    不過在聽到林落棠的想法時，顧漠之反而覺得自己松了口氣。
    “現在就找人把鏡子拆了。”
    “诶……“，聞言，林落棠急忙拉住了男人正要打電話的手，“等一下。”
    顧漠之坐在那面鏡子後面，視線觸及到的，是omega妻子坐在床上，面色因羞怯和局促而泛出的潮紅。
    他看起來還沒有準備好做任何事，提前匆匆忙忙而顯出幾分慌張。
    顧漠之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逐漸凸起，他好像真的像林落棠口中說的那樣，是個心理不太正常的人，看着小妻子坐在一牆之隔的床上，他口幹舌燥，興奮得像個變态。
    “寶寶，別勉強，我不是非要你那樣。”
    放在一旁，還在通話的手機傳來alpha低啞的帶着潮氣的聲音。
    林落棠才将褲子褪到大腿的手，聞言一抖，就露出半跪太久而泛出紅的膝蓋。
    他擡起顫顫的眼皮，望向對面沒有任何異常的鏡子，忽然有些露怯，但想到什麽，他又堅定了自己的立場，“沒關系，這些都可以的。”
    他聲音小小的，聽起來對做這件事分明有些吃力。
    林落棠今天在網上搜到了好多東西，好多奇怪的，他難以理解，但是又試圖想要去理解的東西。
    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是需要互相遷就的，顧漠之對他很好，林落棠想，自己也許也可以為對方做一些什麽。
    在一起那麽久，顧漠之從來沒有對他說出什麽訴求，林落棠覺得對方一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裏壓抑了很久。
    如果自己可以做到一些的話，以後顧漠之就可以不用忍得那麽辛苦了。
    只要在自己能夠适應的範圍內的話……
    一面鏡子隔開的兩個空間，小兔子般瑟瑟發抖的omega，像是極度需要愛撫。
    空氣裏仿佛溺滿甜蜜的蜂蜜味，叫人呼吸都要停滞。
    夜晚更深露重，秋日天空少了月光點綴，大地變得昏暗。
    耳邊傳來林落棠的溫軟呼吸，顧漠之的目光也跟着變得晦暗不明。
    alpha松開束縛着脖頸的領帶，想要咬緊omega的犬齒磨着，他伸手摩挲着無名指上的婚戒，末了，聽見手機裏傳來omega的嘆息，他的目光停留在鏡前，猛地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椅子倒地，他邊走出房間門，手腕的表帶跟着被解開，金屬表盤磕到牆面，帶着幾分來勢兇猛。
    只不過，他的氣勢洶湧，在擰不開主卧門把的時候喪了氣，“？”
    “老婆？”
    林落棠咬着緋紅的唇瓣，聽見alpha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卻沒有急着去開門。
    他的腳尖觸及地面，又悄悄縮了回去。
    聽見alpha在門口的動靜，他伸腳，把落在地毯上的衣服勾上床來。
    通話還在繼續，林落棠抱着顧漠之的抱枕，能聞到一點點alpha的信息素，淡薄的酒氣讓他渾身發熱，還是過敏又讓他有些醉了。
    林落棠承認，他是故意把門鎖上的，坐在鏡子前什麽都看不見不僅讓人感到莫名地羞澀，還有，他并不是完全不生alpha的氣。
    對于顧漠之瞞着他這件事，偷偷摸摸幹的壞事，新婚夜讓他分化成omega的事情，林落棠并不是不在意。
    他一直覺得，凡事都需要溝通才好，更何況是愛人之間。
    坦誠相待是最基本的，但是顧漠之一開始并沒有做到，所以他才覺得生氣，這個懲罰對方的方法自然不是他自己想的，都是今天在手機上搜到的網友問答，聽說很有用。
    果然，聽見顧漠之此刻拿他沒辦法的動靜，心裏舒服了很多。
    “我不開門。”林落棠心情舒暢，自然更多了幾分底氣，只不過他的聲音軟，對着電話裏的alpha說些高高在上的氣話，也是哼哼唧唧，“我只是讓你看，沒有讓你進來的，老公喜歡看，可以一直看，鏡子也不用拆就放着。”
    這時候，門外的顧漠之才知道，自己是中了omega的美人計，只讓看不讓吃，弄得人心癢難耐。
    “我知道錯了，老婆，請你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良久，門外和手機聽筒裏同時傳來alpha誠懇的道歉，壓抑着，低低沉沉的，如果是外人聽來，一定覺得不誠懇且像是在威脅人。
    不過林落棠知道他是真的在認錯，也可能是因為房間裏有對方信息素的關系，林落棠根本堅持不了兩秒就心軟了。
    他胡亂把衣服穿了穿，就抱着顧漠之的枕頭下了床，悄悄走到門口也沒見人吱聲，還以為對方已經走了或者生氣了，自己還沒氣多久，就先擔心上對方的情緒狀态。
    不管怎麽說，大晚上的把人關在門外不讓進房間，确實有點不對。
    林落棠想自己就偷偷看一眼，看看對方還在不在。
    門開了一條縫，林落棠的視線向下，瞧見alpha的西褲流暢垂在腳踝，裹着精瘦的雙腿，再擡起頭，才瞧見對方的臉，英氣的眉眼透着幾分溫潤。
    alpha平靜的樣子，倒顯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似的。
    可還就因為男人這樣，林落棠不知為何一下緊張起來，他挺直了脊背，方才獨自在房間裏擺弄撩人的姿态蕩然無存，“你知道錯就好。”
    “嗯，”顧漠之走進房間，轉身帶上門，面對着小妻子站着，垂下眼眸掃向他白潤的赤足，神色微動彎下腰來，“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老婆。”
    兩人對視，alpha的逼近給人太大的壓力，林落棠撇過頭去，伸手推了推男人如山般的胸膛，“別靠過來啦……”
    他輕聲道，“我已經不生氣了。”
    他逐漸染上緋紅的耳珠，仿若被胭脂輕輕掃過，滿是甜膩的信息素乍洩而出，纏得顧漠之思緒一亂。
    alpha的唇不知何時落在自己的耳朵上，林落棠被人抱起，慌亂的信息素吻，強勢得可怕。
    “老婆，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林落棠瞧顧漠之的反應，覺得自己剛才做的那些應該讓對方感到些許滿足，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雖然他和alpha丈夫不是一類人，但總歸是能磨合好的。
    這樣想着的林落棠，怕對方傷心，上半夜性子磨合的時候強忍着沒哭，下半夜還要坐在alpha支的帳篷頂上看星星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嗚咽起來。
    泣不成聲的調子說出支離破碎的沒什麽威懾力狠話，“不要太過分了……我還是會生氣的……”
    “寶寶，我愛你。”
    “唔，”聽到顧漠之的告白，他一哆嗦，便将狠話抛之腦後，哭唧唧開口，“我也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