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话说的太大胆了，大胆到让红罗宾在这话脱口而出的前一刻，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说出口的话,可说出口的话岂能收回。

    随着自己的话音落地,红罗宾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耳畔一片嗡鸣声作响让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再度变成一团浆糊，嗡鸣声还未彻底褪去,他就已经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了。

    红罗宾很久没有这么头晕目眩过了，除了他真正穿上罗宾服跟在布鲁斯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那次外,就连他亲自走进蝙蝠侠跟布鲁斯说他已经知道他真实身份、说布鲁斯应该找个罗宾的那天，都没有像这般紧张到失去近乎失去一切机体反应。

    但就算这样,他朦胧的理智也在告诉他,别把这两种东西混为一谈,前者叫做兴奋过头了，后者不一样,后者则是他....

    红罗宾不在去想，他强迫自己用嘴巴呼吸，不然他真的会觉得自己有可能当地昏迷在这里。他不敢抬眼去看安妮塔的反应，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强行让对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和他的脸之间距离太近了,近到在没人说话的房间内，除了自己怦怦心跳声外,他还能透过她的手掌心听到她沉稳的心跳旋律。

    这手他放开也不是，不放开也不是,红罗宾心中滑过尴尬和一些其他情绪，只觉得脸部一阵发热，那热度甚至让安妮塔微凉的手心也一同发热。而感受到了这种情况的红罗宾，心跳声更加猛烈了。

    红罗宾决定干脆破罐子破摔,终于肯正视安妮塔，可他刚准备好，一个眼神对视间就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那片映照着身影的蓝色海洋中。

    恍惚间，红罗宾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在蝙蝠洞见到她的时候，他很惊讶她只是见了他一次就认出来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不顾蝙蝠侠的不满，从蝙蝠侠的怀里挣脱出来向他走来，她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次她的语气是肯定的。随后，她对着他笑了，伸手将他拉入一个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怀抱之中。

    不过这个怀抱的接触还不过2秒钟，他们就被蝙蝠侠拉开了。在之后，他简单的‘享受了’一下来自未来妻子的贴心照顾，虽然在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清醒了，感官也恢复了。

    但这确实是两人第一次的面对面，如此亲近的面对面。好吧，他突如其来的神游，他还是更喜欢他装睡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红罗宾的思绪猛地刹车，他半垂下的眼睛再次猛地抬起看向安妮塔。

    她到现在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她尊重他，只是在他看她的时候，回以他一个眼神，一个鼓励的、带着微暖爱意的眼神。

    这种认知，让一股更加无法言说的情绪从心脏滑入他的胃部，他准备好的话，再一次的卡在了嘴边，红罗宾嗫嚅着嘴唇，最终他塌下肩膀，嘴里发出泄气的声音，“哦...”这让他该怎么在开口。

    轻笑声传来，她明知故问，“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

    “别玩我了，

    ..”?，

    上升的气流吹起他散落在脸庞的头发，细碎分扬的发丝落下时带起阵阵挠人的痒意。

    她没接话，还保持着他们之间的那种奇怪的姿势，只是她那双本该温柔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让红罗宾竟觉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让他为他说出的话而颤抖，让他所说之话背后的其他含义而颤抖。

    有一个时刻，他觉得他的身体冷的不是他自己的，他觉得他不该在这样下去，他能感觉到她的手从他手中抽出，冷空气穿过他空落落的手心再一次的带来更深层刺激，他对此不知所措只好将手从他的脸上拿开，局促的晃着最后放到了他的腿边上。

    “所以。”她轻轻开口，可那声音却不像红罗宾想象中的那样，她向他提出疑问，“你是想让我背叛我的丈夫吗？”她的话就像雷神那柄带着雷霆的锤子一样，当那柄锤子砸在他身上时，闪着冷光的电流也浸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红罗宾颤抖着、错愕着：“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年轻的爱，你永远是屋子里最聪明的那个人。就像你说的，你想让我帮你们，好在你们回到过去的时候，留下你们的记忆，这样，你就可以凭借这段改变你不喜欢的未来。”

    安妮塔重复着他的话，她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淡漠，“而你也知道，我的丈夫，他不想我这样做，也禁止我这样做。”

    她再度向他发问，“所以，你想让我为了你背叛我的丈夫吗？只是为了一个无法保证真假的誓言而背叛他吗？”

    她冰冷的质问和表情，让他的如坠冰窖。红罗宾能感受到他的胃部正在扭曲，胃酸顺着食道翻涌、反驳，他几欲当场呕吐出来。

    “不，我没有..”他想反驳她，却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他舔着干涩且刺痛的嘴唇，尝试再让她的名字穿过他的喉咙，“安妮塔。”

    “听我说。”他摇着头想解释，“我不会欺骗你，我不会，请你相信我...”

    “不，你有，孩子。”她打断他，继续沉着的回应他，“说实话，我从不怀疑你，无论是他还是你。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根本认识我，这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在你的脑海中，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孩子，你根本不爱我，你这么做只是觉得我能救你。”

    “而你的誓言只是你给我帮助你的筹码，或许出于你的身份、你的道义，你会去救另一个我，或许会不同，但仅限如此了。”

    她向他发问：“我说的对吗？”

    红罗宾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是的，你说得对...如果我这么做，我会让你亲手毁了你的生活...”愧疚感如上涨的潮汐迅速的将他淹没，他的口鼻被淹没，溺水感刺痛着他的气管，他无力的垂下头抬起右手捂住他的大半张脸试图将一切情绪遮挡住，“我很抱歉，我真很抱歉，我尽力了，相信我...请相信我，我没办法了。”

    他不停的向她诉说，像

    拉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要将一切都说给她，不，她本就是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向前俯身，抓住她的双手，“他太可怕了！”

    “但他就是你，我年轻的爱，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她不解的声音让他更加烦躁，他试图用手去拽他的头发，将自己彻底埋进在情绪之中。

    “不！他不是！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整个东海岸的人...他是个怪物，他是个杀人犯！甚至他对待你的方式，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不觉得他对我不好，他救了我，我们互相爱着对方。”

    “这就是问题所在，很显然你和他的精神都有问题。他是个该死的控制狂，以自我为中心的极其自大的家伙，而你，你应该把视线更多的放在你自己身上，而不是他这个罪犯。至于我，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陌生人，为了你的安全你应该离我远点。”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只讨厌他，没想到你讨厌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这...”安妮塔干巴巴评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还让我觉得挺新鲜的。”

    “是，或许吧。”他胡乱反驳着，声音却越来越虚弱，“但他不是我，我不会是他...”

    蝙蝠侠的声音在他耳边如影随形，“真的吗？”

    红罗宾听到年长的他，诘问他，“看看你拯救都是什么人，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在你手下活了下来。”

    “你放过了这些人渣，你让他们继续游走在街头，因你而死的人比你救下的人还多，我无法想象你还在原地因为这些而沾沾自喜。仔细想想吧，孩子。彼得的姨妈因金并而死，康和巴特也曾因救人而死过一次，他们又得到了什么回报？在想想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能早点将回旋镖队长这个人渣送进地狱，而不是让他进出监狱比进出公寓还要简单。”

    年长的男人停住了，他说出来红罗宾最不愿接受的话，“那样，我们的父亲就不会死了，就不会死在他刚得到幸福之后，我们的继母...她也不用在精神病院里了却余生。”

    年长的他带着黑暗的阴影走向他，站在他的背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为他披上那件蝙蝠披风。

    “反正我们的生活早就已经在穿上制服后被毁灭面目全非了，所以为什么我们不继续做有意义的事情，做正确的事情呢？”

    与其说那声音是年长的他，不如说那是他在未来的自己后，自己对自己产生的疑问和质疑。

    正确的事情何为正确的事情，红罗宾一遍遍的问自己。兀的，他的大脑精准的抓住了某句话。

    反正我们的生活，早就在穿上这身制服后被毁灭了。

    没错，是这身制服，是他身上穿的制服，蝙蝠侠也好、红罗宾、罗宾也罢，当他自愿穿上这身制服之后、担负起不属于他的责任后，他的生活、他的大学、他的家庭、他的父母，他的一切.....

    “我同意了，我会帮你。”

    他所想的一切，他混乱的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她摧毁的一干二净。

    红罗宾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刚刚的情绪爆发让他此时看起来糟透了，他的头发被他揪成一团，他的眼眶处有一圈干涸起皮的泪渍、他的鼻子也通红一片，但他此时什么不顾及了。

    他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边，“你说什么？”

    安妮塔轻轻叹了口气，在红罗宾猝不及防的表情下，一把勾住他的后颈，让他的额头向前靠，抵在她的额头上。

    “我说了，我会帮你。”

    她重复着，带着果香般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吹动着他脸上窄小的绒毛。

    “你太狡猾了，我年轻的爱。”她喃喃自语的指责着他，“你让我如何拒绝你，你让我如何拒绝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

    “我没哭。”他脑子空白，嘴上却快速接话，直到他在她的笑声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大的傻事，他讪讪的笑出声，微微抬头用余光看向她。

    在他的余光中，女人的身影虚化一片温暖、灿烂的光芒直直的打入他的眼睛中、进入更深处。

    红罗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狂跳，脸上的温度正在急剧上升。

    “安妮塔。”他小声叫着她的名字，这一刻他明白了何为恩典，明白了她名字的含义，他不情不愿的跟年长的他短暂共情，随后他对着安妮塔真诚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年轻的爱。”安妮塔唇角边漾开一抹笑意，她松开钳制他后颈的头使他们相贴呃额头分离。

    红罗宾不得不承认，当他们分开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这份失落就被取代了。她用脸颊代替嘴唇亲吻着他两侧的脸颊。

    这是一个短暂的吻面礼。

    当他们分开时，她再次开口了，“我可以帮你，但我对此也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