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心:我有三个仰慕他的理由。首先, 他眼光风格新奇超前。我看过他所有作品,就算是匿名发布,我也一眼能认出]

    [风暴之心:第二点是他与众不同的性格。我敢说, 世间找不出另一个能同时拥有他的沉稳、独特、果断,以及最难能可贵,敢于突破常理的强大勇气]

    [风暴之心:最后是出于我的私心。他曾在我最迷惘的时候点拨了我, 像一束光。或许他已经不记得, 甚者根本没印象, 但是!对我来说]

    ······

    长篇大论拉不到底,屏幕外纳西索斯一皱眉,关闭页面。

    他忙于工作,风暴之心则是名军校生。他们平时其实聊天甚少, 只有互发消息后等回应的份。

    然而自打他展现对好友偶像的探究欲后,这家伙不仅秒回,消息还动辄几十字、几百字。

    譬如现在。

    因昨日一事在山庄浑浑噩噩度过整夜,他清晨醒来立马戳了好友窗口,问了句‘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至于提问的主角,卢修斯·芬奇, 正在餐厅内走动,帮晚起的人准备早饭。

    手中银叉扎破溏心蛋黄, 纳西索斯的目光也随那道身影来来回回搅动视野。

    长裤乌发一般黑,白衬衣崭新如初,只在领口秀着朴素花纹。如路边不起眼的旧指示牌, 旅人特地去找才能发现。

    与同家的克兰相比, 当真天壤之别。

    “真不好意思,还要你帮我端这些。”歌手爱丽儿在座位上感激。

    “是我应该做的,请小心烫。还有, 我专程向厨师要了一份点心,望合您胃口。”

    相隔数张圆桌,纳西索斯依旧观察到爱丽儿的神情变化。

    惊喜,诧异,随后望向侍者半信半疑。

    “工作劳累,还请您多多注意身体。现在是秘密的关键时期,不是么?”

    那两人以对视达成某种共识,相视一笑,由爱丽儿重启谈话。

    “真的非常感谢您,我是指······所有的事。我之后还能麻烦您帮我吗?”

    “乐意至极,小姐。”

    对话尚未结束,大堂外已传来热切呼唤。

    “卢——修——斯——快来帮我看看,今天我该配什么颜色好呢,噢~”

    芙蕾雅半空大跳登场,两手各拿一条皮带,直奔青年身边。

    “快看快看,这条是磨面皮蜥蜴纹的,虽然整体压抑但扣头是我最喜欢的纯铂金色,这小宝贝是珠面皮哦,颜色上嘛亮一些······”

    明明完全一个样。

    纳西索斯腹诽,愣是不知两条黑皮带差距。

    “我倒是一直困惑,为什么您不用背带和薄羽坎肩。那样的话,谁能拒绝一位真正的战争女神?”

    艳妆Alpha看青年的眼神犹如熊见着蜜,来不及大快朵颐就先醉得晕头转向。

    芙蕾雅的确转圈了,继而扒在‘蜜饯’身上,搂紧人脖颈,黏黏腻腻。

    “你怎么能这样!我发过毒誓绝不会轻易爱上比我瘦比我矮的,你是在逼我死后下地狱,卢修斯。要是你是脱衣舞郎多好,我能把小费全塞你裤边。”

    莫名心火作祟,纳西索斯用力一推餐盘,成功吸引所有注意。

    “您用好餐了么?”择明若无其事询问,收获冷眼一枚。

    “我要回房间,反正早上没有拍摄。”

    “但副监督昨晚说,待会儿大家一起集合去参观。”爱丽儿小声补充道。

    “十点的安排,我九点五十出来正好。”纳西索斯铁了心,晾下专属摄影师自己大步离去,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轰的一响。

    芙蕾雅:“真让人意外啊,纳西宝贝也有起床气?”

    爱丽儿:“那应该不是起床气吧。是不开心吗?”

    若由愤愤离席的少年亲自回答,他必定占牢两者,并附上烦躁一项。

    厘清躁动缘由是仅次于抚平它的难题,偏偏在他最需单独冷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紧不慢,不轻不重,让他知道自己在跟着,告诉他没有准许绝不会越界。和其主人一样的风格。

    纳西索斯最终放慢了速度,也改变前进方向。

    “你不继续留着去伺候他们,赚小费了吗?”

    “您误会了,我招待那两位是因为他们是您的友人。”

    择明温声解释,换来少年的止步。

    “我什么时候说他们是我朋友了。”纳西索斯不可思议道,“只不过在同一节目,比较好相处而已。”

    看出青年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反驳,他一不做二不休跺脚命令。

    “打住。我不想听。我没让你说话你不许说话。”

    对方乖乖照做,微笑闭嘴,随后一路跟在他身后当只安静跟屁虫。

    “这就是你房间吧。”

    没有声音。

    “杰丽肯定在我那办公,我带你回去她立马会要我拍照片,所以,你懂吧?”

    四周寂静。

    “喂,说话啊。”

    问话无人应答,纳西索斯转头见择明笑吟吟,顿时产生挖坑自己跳,搬石砸自己脚的恼怒。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择明识趣递上磁卡。

    “我仪器的部分零件要更换,能否请您在我这小坐片刻,等我调试完?”

    “这还差不多。”纳西索斯满意点头,以主人姿态开门,昂首巡视。

    预料中简简单单,过分干净的卧室。

    本身就是最偏僻的山庄客房,床铺衣柜外加书桌的标配,青年行李极少,一再淡化屋内的活人气息。他注意到,放映屏是待机状态。

    纳西索斯爬上唯一的沙发椅,随心所欲探究。

    而屏幕打开,播放记录清一色电影剧集列表,全是他的作品。

    “你不会整晚都在看我演的电影吧?”

    就算是为拍好他,也不至于······

    青年背对他,摆弄与客房不协调的胶卷。

    “我曾向您提过,我有偏好的表达方式。越是令人动容的主题,就越要注入更多心血。”

    对摄影一知半解,但对琢磨身边人,演员出身的纳西索斯怀揣别样自信。

    他打开列表某部电影,开篇就是他饰演古老的树之精灵,紫藤蔓下抚琴弹唱,余音袅袅。

    “你家,你的工作室,全是我的电影和相关周边哎。看样子不是在杰丽约你后匆匆准备的。”

    “您是这么觉得的吗?”

    将轻笑解读为故作轻松,纳西索斯愈发笃定。

    因为他遇到太多与之相似的事了。

    “你,是不是······”

    亲挖的真相呼之欲出,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想从我这获取信任,然后好对我做点别的事。”

    择明动作一停。

    【Z:某种意义上,这个聪明人猜对了您的意图,主人】

    【哦是的,不过纳西阁下是否是值得深交的‘聪明人’,还有待商榷】

    二人共同沉默,不安情绪发酵。

    在别人的房间,怀抱别人的靠枕,纳西索斯做出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当面质问一个潜在危险分子。

    “你该不会,也是我的私生饭吧。”

    牢记他所有喜恶,珍爱他所有作品,收藏一切有关他的东西。甚至接到他的拍摄任务后,费尽心机地接近,创造独处机会。

    简直是他好友‘风暴之心’的深化版。

    还是做得滴水不漏,轻车熟路的最佳模范。

    “并不是哦。”

    “口说无凭,证明呢。”

    “那么,您想我给您出具什么样的证明?”择明转身回眸,手上拼接相机。

    不知为何,纳西索斯从中看出了组装枪械的即视感。他声音忽的发虚。

    “解释、给我信服的理由,为什么你要帮我到那种地步还大献殷勤!”

    “仅靠语言说服您,会不会不妥?您刚才不也强调,空口无凭,不可轻信吗?”

    少年顿感受挫,郁闷蜷起双腿。他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准备好就审问。

    笑叹对方的稚嫩天真,择明举起搭档按下快门,试拍一张。

    谁料古董相机失灵,且显然超出正常的故障范围。

    择明眯眼,随手放在一边。

    “实际上,我给过您提示了。就在昨天。”

    昨天?

    脑中的无形轴承高速转,纳西索斯最终放弃思考。

    “到底什么,你直说。”

    “为您拍摄完作品,我会主动消失在您眼前。彻底的。”

    猜想中的事态严重性一如少年的瞠目结舌,他开口,舌头打了结。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去自寻短见?为什么?”

    虽然他曾经暗自讥讽过,如果他要患上红蜘蛛病,容颜尽毁,第一件事就是自||尽,但他真没想人家死啊。

    “不,您误会了。不过,多谢关心。”

    择明拉过木凳,端坐纳西索斯面前,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不复原来拘谨谦卑。

    “我回答您的两个问题。”

    “第一,我并非崇拜您的粉丝,我也不想成为。”

    诧异中少年张圆嘴,道不明这瞬间占上风的是失落还是狐疑。可紧接着,对方又说出让他手足无措的话。

    “那样的距离,太过遥远。是凭我一人难以横跨的鸿沟。我希望见一见你。”

    “真实的,完全的你。”

    犹如强风吹过细嫩花茎,纳西索斯身体微晃,他主动移开视线,躲避一双仿佛看透他的眼睛。

    他第一次觉得,不说敬语的青年声音竟如此尖锐。

    “第二问是基于第一问的。为您完成拍摄后,在下尽自己所能消失,是不想拖累您。”

    “拖累?”纳西索斯的追问脱口而出,“你能拖累我什么。”

    如果只是黑市割除器官,扫地出门的丑闻,它们早已随时间埋入尘土,失去成为非议的热度。

    至多,是‘前mega’的尴尬身份导致偏见。

    何况拍摄至今,节目组没一个人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卢修斯·芬奇。

    察觉这些不像自己产生的离谱想法,纳西索斯眼睛更瞪大一圈。未等他缓神,他又被青年卷起衣袖后的手吸引了注意。

    一道狰狞旧咬痕与皮肉融合扎根,不难想象当时血肉横飞的骇然。

    “在下,是不祥之人。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皆会为旁人招致祸患。有的我尚且能制止补救,可有的·······”

    纳西索斯罕见地一点即通,亦亮出他不曾演过的震惊表情。

    “所以那天你浑身水还瘸腿回来,也是因为——”

    “是的。”择明接过话,风轻云淡起身,“两问我已全数回答于您。集合时间快到,您该出发了。”

    “你不去?”少年第一反应是这。

    “仪器貌似被我不慎磕碰损坏,要另需调整。抱歉我得慢半小时左右。”

    直至门一开一关,四周归回寂静,纳西索斯才找回躯体使用权,独自去参与活动。

    可他全程状态恍惚,连作曲人T都察觉端倪,在摄影仪死角奇怪打量他。

    “走路看路,这地方不是游乐园能让你乱跑摔跤的。”

    对方语气不好,纳西索斯瞅着那头红发就不悦,记起在拍摄,勉强扬起嘴角。

    “哪有那么危险。”

    话音刚落,他抬头便为眼前所见惊呆咋舌。

    偌大活动房,三面墙如展品挂满各式武器,场中划分区域,涵括模拟战地和打靶场地。

    最不可思议之物,当属横穿全场的流动水渠,进水是山顶湖泊,出水口直达瀑布。沟渠深足两米,宽可藏下一人。

    “令星际海盗闻风丧胆的塞恩上将,曾是这栋山庄的一任所有者,他精心收集百种武器,不仅有最新潮的枪械机甲,还有流失民间的古董刀剑,在这修复保养,改造后为己所用。”

    “现在,所有东西全部以他个人名义捐给当地政府,继续存放。等会儿各位会有个小挑战哦,可以先选一件喜欢的兵器。”

    节目主持开始介绍,指着藏品一一解说。

    对枪支炮弹提不起兴趣,但为营造形象,纳西索斯佯装着迷走在最前。

    当队伍靠近中间某处展架,他一反常态走快。

    “这是先王唯一遗留在世的佩剑——‘血红皇后’,据传它因沾染了皇室的血,会对持有者施以最惨烈的诅咒。”

    那刀长又窄,形似轻巧的激光|长|枪,银柄雕花在灯下泛红,有如存在生命,呼出冰冷血腥的气息。

    久远秘史主持人一笔带过,却架不住知识渊博的克兰·芬奇当场补充。

    克兰:“原来就是它。上一任在位仅半年的疯王精神失常,用它亲手杀害家眷共五人,放火烧毁宫殿,遇害者中最小的王子才六岁。如果活到现在,他已经要成年了。”

    “噫,别说了,太吓人了。我今晚肯定做噩梦。那样的话,纳西宝贝你会不会保护我陪我?”

    玩笑迟迟等不到应答,芙蕾雅不解一看。

    展柜旁,昳丽少年化作了塑胶模特,他的僵硬是死气沉沉的,脆弱也易碎。

    “纳西亲亲,你怎么——”

    一阵音波突如其来,刺耳且强烈,完全遮盖淅沥雨声。

    好不容易等古怪噪音减弱,急促的推门声打断众人拍摄。

    庄园负责人神色匆匆,大声招呼。

    “外面警报响了,不知道是演练还是真有袭击。总之、大家快跟我来,到地下安全室躲一会儿。”

    罗佩岛过去常年受星际海盗侵扰,如今一提袭击,对应者非其莫属。

    厅内一片哗然,秩序崩盘。

    “大家冷静下,先不要慌。只是说有警报响,但没有听见飞行战舰和交火的声音。”克兰俨然一位可靠领袖,面不改色指挥。

    “摄影仪之类暂时丢弃,劳烦芙蕾雅和T先生跟负责人领路,爱丽和纳西走在中间,我和工作人员殿后。”

    “不,我也在后面。爱丽儿有哮喘,不能让她走太快。”

    芙蕾雅扶着浑身发抖的爱丽儿,他抓灯柱当武器,指甲还涂着闪亮的粉色小花。他信誓旦旦道。

    “如果有坏男人敢伤害她的话,我能一个打十个。”

    克兰对人敬佩一笑,飞快组织队伍,开始往下逃。

    三层过道宽敞,众人行动井然有序,十分钟内他们全员抵达地下一层,隐蔽安全室的入口。

    庄园工作者加剧组共九十多人,小小八十平米空间显得拥挤,且地底电路受暴雨影响,几盏灯神经质的闪烁,无一不在加深恐慌和压力。

    纳西索斯费劲穿梭,与同样焦急的杰丽碰得正着。

    “纳西!太好了,你也在这。我刚才没听到警报,如果负责人没上门提醒,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听到?”纳西索斯不敢置信。

    “是啊,我们那一层加盖了特殊玻璃,如果不特地开接收器,很难听见警报。”

    仿佛有所预感,纳西索斯穿梭人群,狠狠扯住点名的主持人。

    “人到齐没?我的摄影师呢?”

    主持正为联系不上总导演发愁,猛地被拽,头脑发懵。

    “啊?我还在点数,刚刚是九十八人,呃请问您的摄影师是哪位来着?算了没事,应该是演习——”

    忽暗忽明的灯下,纳西索斯一对紫罗兰眼眸冰冷,那寒意似虫蠕动,似水涌流,在对视间凝结成刺。

    主持人舌根发僵,任由对方甩开他跑出门口。

    纳西索斯奔回一层时,警报和雷声还在响。

    庄园犹如在另外的世界,内外浸透死寂,就只能听见自己急促喘息,忙不迭转弯冲|刺。

    长久以来的锻炼派上用场,他一口气跑回二楼客房区,猛敲房门。

    岂料门一碰就开,屋里不见人影,说要修的相机也带走了。

    “该死!那蠢货!”

    无意骂出了脏字眼,少年没多想冲向三楼。

    可体力有所消耗,速度难免放慢,他撑着扶手一跨三阶,耳鸣逐渐凝聚成句句自问。

    他跑回来叫人做什么?

    刚才都说了,可能是演习完全不用担心。

    那家伙有脚有脑袋,肯定早自己跑了,他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

    ······

    少年思绪混乱,又一个转弯止步展厅外。

    大门和他们离开时不同,两侧敞开破了洞,被留下的拍摄仪尽数被毁,屋内一片狼藉。

    “不会吧。”纳西索斯喃喃着后退,咚一声撞到类似钢板的物体。

    不祥预感陡升,他不敢转头不敢动,却被对方硬掰过身子。

    胡子拉碴,脸上带疤,左太阳穴一枚刺青褪色,依稀辨得出圆形轮廓。

    在这星际海盗身后,站着两名同样高大的男人。

    为首海盗掐握他脖颈,像拎起一只兔崽轻松,凑向他深深吸气又吐气,传来令人作呕的恶臭。

    “真香。”

    “原来就是你啊,可让我们好找。”

    面对这几个屠夫面貌的人,纳西索斯脸色刷白,鹌鹑一般肌肉僵死,没有反抗意识。

    直到被拖进昏暗展厅,被甩在布满碎片的地毯上,他哆嗦发问。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他看到其中一人架起唯一没坏的摄影仪,把他框在画面中心。

    “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做买卖。”

    “放松一点,或许到最后你会享受起来的。”

    散发臭气的身影覆来,是乌云倾轧地面的感觉,碾压意识,纳西索斯凭最后力气挣扎,一番乱动后不出意外四肢受制。

    声音和呼吸一起罢工,听视触觉犹在坚守,他知道带疤男人跨|坐他身上拉扯衣物,边和同伙说着下流腔调的玩笑。

    “经过这事,他可能要后悔了。”

    “哈!可不是么,哪个mega想不开会去割了那玩意儿。”

    “那是能让人爽上极乐世界的好东西啊,他应该感谢才对······”

    察觉其中荒唐的错误,少年胸膛起伏激烈。

    那是怒意喷涌而出,强若山崩地裂。

    “找你们的主谋,就为了做这个?”他不知哪来的底气质问,“把一个没有接收器的人,强行标记后录影?”

    男人解开他最后衣扣,捏捏他脸颊,指腹于锁骨向下游走。

    “不止标记哦,小可爱。这方面倒是你做得对啊,不然我们就得琢磨怎么处理留在你身上,你体内的气味了。”

    “劝你不要反抗太多,否则我们只能完全按要求,多给你添一项残废了。”

    他们目光充满施舍和自以为是的理解,犹如舞台上扮演的假英雄,光鲜戏服分明遮不住一双污秽光脚,依然得意忘形,肆意踩脏花苞。

    惧意受怒意催化,迅速炸成滔天烈火。

    “滚开!”

    纳西索斯敢保证,他从没发出过这么凌厉的喊声。

    “不想死的话,给我滚!——”

    然而小小吼叫毫无杀伤力可言,三人不仅没被吓退,反而笑声渐响,觉得少年张牙舞爪得可爱。

    “这个表情真好。快,近一点拍。”

    “早知道开始不砸那么多,现在能三百六十度摆满了拍。”

    “一会儿才精彩你们说是吧······”

    咒骂拦不住污言秽语入耳,瑟缩无法阻止受人触摸,纳西索斯一双眼无望乱瞟,在听见水声搅动的同时隐约瞥见浮出水渠的物体。

    蜷曲黑发,深幽眼眸,鼻梁曲线高挺,熟悉的脸庞唯有一物是新加的。

    卢修斯·芬奇以齿咬刀,双手撑地无声无息爬出水渠。

    走路没有响动,像古宅幽灵在暗处若隐若现,逼近时徐徐迈步,像顶级时装展的模特,矜重典雅。

    第一刀挥落,纳西索斯根本没看清。

    他只听到左边传来钝响,右边惊呼连连,几滴血溅到他唇边,莫名滚烫灼人。

    压在少年身上的海盗当即弹开,借助窗帘透过的微光,他先是发现自己踢到一名同伴头颅,连忙往另一人身上靠。

    “干他|娘的怎么回事?!老二!老二?”

    那名同伴身躯无力一搭,脑袋搁在他肩头,在这极度好笑的场景,他余光一瞥,汗毛倒竖。

    老二早断气了。

    像被利器从下颌往上贯穿,伤口漂亮得几乎没流血,徒留空洞狰狞的死相。

    分不清敌人是谁又在哪,男人顺理成章架起纳西索斯,试图在展柜中摸索武器。由于慌张,他把少年勒反了都不知道。

    面朝海盗后方,纳西索斯几次撞到墙和桌角,眼冒金星。

    正想着又要摔倒,海盗忽然解了束缚,他迎面扑进谁怀中。

    “这下,三位真的要赴往天堂了,不是么?”

    末尾笑声经相贴地方传达,前所未有清晰,令人心脏猛跳。

    他又被松开了。

    原来海盗身中数刀,全是关节所在位置,见血少的剧痛点,他跪伏着伸长脖颈动弹不得,像个死刑犯等待铡刀降落。

    而他的刽子手,一身白衬衣染红的择明,他以黑皮手套擦拭刀上血渍,站定最佳点位。

    “······血红皇后。”纳西索斯喃喃念出佩刀名字。

    “如您所见,我是个不祥之人。”择明回头对少年报以微笑,“还请您闭一下眼,不要让这不祥诅咒,染了您的身。”

    听到后纳西索斯照做了。

    他自知经受不住接下来的场面。

    可血味弥漫,如雾散不开。

    无需睁眼,他已描摹出画面。

    以一当百的真正战神,永远带着戏谑世人的笑意,在败者求饶哀号时偏一偏头,故意晃动刀身吓唬。

    接着,在那绝望至癫狂的瞬间一斩落刀,收割死亡独一无二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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