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中午, 林雪和沈震来了。
    这是秦玉娇年前就和她们说好的，过年的时候大家聚一聚，一起吃个饭。
    林雪和沈震一提, 后者立马就同意了。
    上午, 他们两家也各自有拜年的人，两个人招待客人, 各自装乖，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在某地汇合，然后相跟着来找秦玉娇。
    秦玉娇忙不迭地把两人让进屋里, 屋里桌子上，大部分的吃食已经摆好。
    林雪属于那种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 不过, 屋里还有别人在, 她就有点不好意思。
    秦玉娇把焦老师和周霖给林雪介绍。
    周霖么, 林雪是见过的。上回秦玉娇被两个歹徒绑走，她给派出所送纸条, 走到门口就碰到了要出去广撒网大海捞针的周霖。
    当时，两个人都担心秦玉娇, 也没顾得上好好打招呼。
    今天，林雪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周霖了。
    看了半天, 她点点头, “嗯，勉强能配得上我们玉娇了。”
    秦玉娇一时有些无语。
    周霖倒是认认真真地看了林雪一眼，回答道：“谢谢肯定。”
    沈震么，周霖是见过的，而且上回回来两人还合力救出了秦玉娇, 所以就是熟人了。
    这几个人里边，倒是焦老师和大家不太熟。
    秦玉娇就说：“这位是焦老师，已经好孟姨订婚了。”
    “啊，订婚啦？
    林雪跳起来，忙恭喜孟琳，完了还亲亲热热地叫“姨夫”。
    这跳脱的性子，不了解她的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秦玉娇看沈震还挺习惯的，一直都在含笑看着林雪。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秦玉娇便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让林雪看，“我答应你要吃火锅的，这不就准备好了？”
    林雪看了看。
    桌子上摆了六七个盘子，放着洗干净切好的大白菜叶，白萝卜片，猪肺片，豆腐片，还有两盘切好的肉片，比一般的肉片切得薄。
    秦玉娇笑着解释道：“这两盘是羊肉片和猪肉片，一会涮着吃，特别好吃。”
    其实应该有肥牛片的，可条件所限，秦玉娇和孟琳都没有买着牛肉，也就作罢了。
    林雪光是听秦玉娇说，哈喇子就快流下来了。
    “那个，咱们用啥煮？”
    不是火锅么，怎么没有锅呢？
    确实没有锅。
    主要是现在还没有电火锅，酒精炉也没有。
    “在灶上煮好各种菜肉，给你们端上来，蘸着调料吃。”
    这一回，孟琳开口解释道。
    至于桌上的这些菜肉，完全就想摆上来让林雪和沈震看看的，既然两人都看完了，孟琳和秦玉娇就把它们又放回灶间。要不然，一会儿煮的时候不方便。
    林雪是第一次吃火锅，可把她给乐坏了。
    肉啊菜的，在灶间煮得恰到好处，端上桌来，沾上芝麻蕉、酱豆腐、韭菜花调的料，吃一口，简直是太美味了！
    林雪吃着，嘴巴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秦玉娇没听清，“你说啥？”
    林雪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下回吃火锅是哪天？我提前过来。”
    这话逗得大家一阵笑。
    吃完了饭，大家略坐一会儿，林雪和沈震就说要走。
    其余四人把两人送出大门口。
    秦玉娇就要拉着周霖回去。
    她拉了一下，没拉动，回头就见周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秦玉娇就知道了，问：“你该走了？”
    周霖点点头。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就像是被谁偷走了似的，过得这么快，只是一眨眼之间，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秦玉娇垂下眸子，过了一会儿抬起眼睛，对周霖笑，“嗯，你走吧，咱们下回再见。”
    下回，下回是哪天呢？
    秦玉娇不知道，她觉得，可能周霖也不知道。
    然而，不管怎么舍不得，终究还是要离别。
    既然如此……
    秦玉娇眨眨眼睛，把眼中猝不及防的泪意逼回去。
    抬起脸，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周霖，你走吧，咱们的好好儿的，下回见。”
    周霖来的时候太赶，行李什么的都没有带，走的时候，却被孟琳给塞了一堆东西。
    周霖看着地上的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大提包，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孟姨，别再装了，拿不了了！”
    这话压根就对忙碌的孟琳没有任何影响，她头也不抬，“没关系，我这还有提包呢！”
    “玉娇，到我那屋的床底下拿一下那个黑提包！”
    秦玉娇也觉着东西太多了，便没有动，“孟姨，这样可以了，再多了也吃不了啊！”
    是的，孟琳给周霖带的全部都是吃的。
    当地特色、由孟琳亲手制作的碗菜就不用说了。一共三样碗菜，每样给秦玉娇留了一碗，其余的全部都放在饭盒里装好，塞到了提包里。
    除了碗菜之外，也有别的吃的。
    秦玉娇和孟琳单位发的罐头，焦老师带来的腊肉，还有花生瓜子糖果，反正就这么说吧，只要家里有的，能装在提包里的，孟琳基本上都给周霖装上了。
    看得秦玉娇都有点眼热了。
    而且，是真的装不下了。
    孟琳见秦玉娇没有动，就转头催促，“快去啊，赶紧的，别耽误周霖赶车。”
    秦玉娇……
    好吧，这才刚订婚，她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就已经被周霖给挤下去了。
    秦玉娇认命地从屋里拿了提包出来，放在已经被装得鼓鼓囊囊的提包旁边。
    孟琳此刻也终于装完了另一个提包，拉了一下，拉链都拉不住了。于是让秦玉娇帮忙。
    秦玉娇无奈，只好过去帮着拉好拉链。
    孟琳赶紧开始装另一个提包。
    周霖向秦玉娇投去求助的眼神，秦玉娇有点无奈，趁着孟琳不注意，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周霖会意，趁着孟琳在收拾另一个提包，他拿起已经装满的提包，转身就跑。
    孟琳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的时候，周霖的身影正好在门口一闪，不见了。
    “哎，哎，东西，东西还没拿够呢！”
    孟琳说着，站起来就追。
    秦玉娇也连忙跟在她身后跑。
    待到两个人追到门口，哪里还有周霖的影子？
    孟琳连连叹气，“这孩子，这孩子！”
    然后就被跟在她们身后追出来的焦老师给劝回去了。
    秦玉娇站在大门口，望着空空如也的巷子，怔怔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身回去。
    周霖走了，好像把过年的气氛也给带走了。秦玉娇有点百无聊赖、啥都不感兴趣的意思。
    可是，她又怕自己这样的状态让孟琳担心，便收敛的思念，笑嘻嘻地继续过年。
    这一回周霖没有开车，所以回家的时候很是辗转。
    先坐大巴到省城，再从省城坐火车到京市。
    年初一，在华国是除了除夕之外最重要的日子。不管平日多么忙碌，人们还是会在这一天停下来，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吃吃玩玩。也顺便休养身心。
    所以，像汽车站、火车站这种平日人挤人的地方，在今天却是冷冷清清的。
    这样也好，剩得和别人挤。
    周霖拎着个大提包，一路从县城赶到京市自己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开门的是保姆李姐，她见到周霖，顿时一脸惊喜地朝屋里喊，“小霖回来啦！”
    李姐其实年纪不小了，比周母小不了几岁。她原也是部队上的人，只是工种不同，很早就来周家，负责周家的内务。
    也算是看着周霖长大的。
    随着李姐的一声招呼，周母先快步从里面迎过来，拉住正在换鞋的周霖的手臂，“儿子，妈还以为今年过年又见不到你了呢！”
    周霖笑起来，换好鞋，扶住周母的胳膊，“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周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家今年可算是团圆了。”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放在门廊里的大提包。
    灰灰土土的，一看就不像是自己家的东西。
    “周霖，这是从哪里拿的？”
    周母问道，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妈，这是……”
    周霖正要说话，就又被一个人拉住。
    是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却好得好。此刻正一脸慈祥地看着周霖。
    周霖惊喜道：“奶奶也在啊！”
    周奶奶忙点头，欢喜得不行。可算是见着大孙子了。
    周霖小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周父那会长期在部队，周母的工作也很忙，把他一个小孩子扔给李姐也不现实。
    于是，长辈们商量了一下，就把周霖放在周老爷子那里。
    到周霖上初中，有了自理能力，周父周母才把他接回家里来。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周霖和爷爷奶奶的感情要更深一下。
    往年，都是周家的小辈们去周老爷子那里过除夕，初一就各回各家。
    没想到，今年奶奶就在他家，这让周霖挺惊喜的。
    “爷爷呢？”
    他任由奶奶握着手，问道。
    周奶奶往客厅的方向指了指，紧接着，周霖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周霖快来，爷爷在这里！”
    明明孙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周老爷子却跟哄孩子似的，迎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周霖。
    行，这下人齐了，自己在乎的人都见过了。
    周霖觉得，这个年简直过得太圆满了。
    大家簇拥着周霖坐在沙发上，好一顿忙乱，又是给他倒水，又是给他剥水果的。
    周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大孙子，欣赏和喜爱简直都要从心里溢出来。
    其中，周父倒是个克制一些的，他坐在稍远一些的沙发上，问周霖今年怎么有空回来。
    周霖喝水的动作一顿，说：“我好几年过年都没回家，部队给我们这些有类似情况的人统一放了假。”
    周父因为和周霖并不在一处，这种细节倒是不知道。不过，儿子能回来过年，他还是挺高兴的。
    周母听了却抱怨道：“放假么，怎么不早一天放？要不还能一起过个除夕。”
    周霖：“嗯，昨天就放了。”
    周母：“昨天就放了，那你怎么没回来？”
    周霖：“我去了一趟县城，陪秦玉娇过的除夕。”
    顿时，客厅里所有的说话声都停止了。
    周母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又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