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橫濱也是核平的一天(十二)
    【當前時間: 4月26日12時43分56秒】
    【距橫濱毀滅還有: 3日12時13分28秒】
    碩大的倒計時閃着刺目的紅光,醒目地擺放在直播間的正上方。
    當然這些原先便生活副本裏的原住民是看不見的,能看見的只有直播間獨自焦急的觀衆們和伊橘。
    而伊橘,五分鐘前因太宰被路過商場前的旋轉木馬所吸引而被迫拉了上去。
    “先生,今天周日是我們這的特別活動日,只要帶上自家的孩子就可以大人小孩一起享受對折優惠了哦!”
    管理員是這麽說的。
    然後他就被硬扯着去了有彩色公主獨角獸的二層。
    “管理員不是瞎子。”伊橘企圖攔住失去理智的太宰。
    他們能有一點是長得像是父子的嗎?
    管理員殷勤地幫兩人打開通道: “不不不,我是的。”
    商場都快倒閉了,更別說門口他這個全靠依附商場人流量的小小的旋轉木馬。
    一周能來幾個人就不錯了,趕緊能賺一點是一點,趁着倒閉前撈點回本錢才是真。
    于是他扭頭把視線鎖定在了樓下的另一個人身上: “哎呀這位也是一起的吧?三人行再打家庭優惠88折哦。”
    中也瞬間黑臉: “我把你的旋轉木馬拆了扭成‘88’你信不信?”
    “嗐,不想坐就不想坐嘛,怎麽還這麽兇的……”管理員悻悻地關了安全門,掂着腳從樓梯上飛速下來,鑽進控制室,催促着還站着不動的伊橘: “小朋友快點坐好了哦,叔叔馬上要開始啓動了。”
    伊橘看着不遠處已經快樂地坐上彩色公主獨角獸的太宰,還拍着隔壁那匹馬的屁股一臉期待地望着他: “伊橘君,來啊來啊,快來坐啊。”
    彈幕有點不能理解。
    【他為什麽能在家園毀滅的前三天還能做到這麽快樂?】
    【伊橘: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有這麽幼稚的大人嗎?】
    【不行,我見不得別人比我獲得快樂,因為我是真的會嫉妒】
    【怎麽說,我有點想坐那只粉色小馬……】
    中也站在旋轉木馬下面,看着上方興致勃勃的二人實在是一陣無語,但一想到那個人是太宰,又覺得如此荒謬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那倒也還算是正常。
    正午的陽光正是刺眼,擡頭望去,更是連眼睛都難睜開。
    中也将帽檐拉低,黑色的布料堪堪能夠遮住太陽刺目的強光。
    “喂,太宰,玩夠了就下來吧,現在可不是能讓你們浪費時間的時候。”
    “才不要呢,中也。”太宰治一邊探出頭去,看着樓下的中也,反而慫恿他, “中也真的不上來一起玩嗎?這麽好玩的東西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
    中葉抓緊帽檐的手一緊,閉了閉眼: “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麽首領要我跟你走在一起。你要是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我可就先走了。”
    “啊?你是想要違背首領的命令嗎?”太宰治用空出來的左手捂着嘴,但只是聽着那個語氣,都能想象出此刻他挑釁的笑容, “我們如此乖巧的中也居然也會反駁首領的命令了嗎?真是稀奇啊。”
    中也決定不再說話,因為很顯然他之前也只是在對牛彈琴。
    伊橘幾步上前,停在了太宰邊上那個紫色的獨角獸邊,用目光衡量了一下自己胯間和那個坐騎的高度,最終決定換成後邊的粉色公主長椅。
    他跺了跺地板,示意樓下的那個管理人員可以開始啓動了。
    這種無聊的東西還是盡早開始盡早結束比較好。
    餘光中,可以看見樓下的管理人員朝他們比了一個OK的手勢。緊接着,童真的音樂響起,視野中的旋轉木馬也開始如同波浪一樣高高低低的起伏。
    伊橘的座位是不會動的,前面的太宰治倒是随着音樂的律動快樂的張開了雙手,身下的彩色公主獨木馬也高低起伏。
    歡呼的雀躍聲,從前頭傳來,好似一陣風一樣從耳邊飄過。
    “……”受不了。
    雖然不能像太宰一樣感受到旋轉木馬高低起伏的樂趣,但是從他的視野望去,周邊的高樓林立,蔚藍的天色和開闊的視野都是他曾經在那狹小的放映間內不曾親身感受過的景象,哪怕時至今日,他也有些恍然。
    “伊橘君。”
    前方那人肆意的笑聲不知何時停止了。坐在他的身後,只能看見他那被風衣包裹的勁瘦的腰,兩只手又插在了口袋裏。
    微微的清風拂過他的發梢,撩起一縷的碎發。
    伊橘收回遠眺的視線: “有什麽事情嗎?太宰先生。”
    “你覺得,你對于我們來說真的是重要的嗎?”太宰的聲音是與往常不同的低沉,好像是在問他,又好像是在自問自答。
    “您覺得呢?太宰先生。”
    “我覺得你并不重要。”這句話十分的斬釘截鐵, “可能接下來的話有些冒昧,但這确實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伊橘君,你應該才是真正為橫濱帶來災難的源頭。”
    “……”
    這句話看似頗有一種“欲加其罪,何患其無”的味道,但伊橘也無法反駁。
    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既然每一個副本都是為玩家服務,那麽一切災難的設置也都是因為玩家的存在而存在。
    太宰先生的這一定論嚴格上說也并不是冤枉。
    伊橘微微垂了垂頭: “十分抱歉。”
    “嗯?”太宰好像對他的這句道歉感到了一點意外, “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感慨而已。”
    他伸了伸懶腰。
    當他那天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只是這個世界的配角時,恍然意識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可能只是為了等待那些作為主角的人物出現。一想到這,連他肩上的擔子都疏忽釋然了不少。
    橫濱不再是沒他們不行,因為他們所做的一切本來也就只是徒勞無功。
    所有的所有,都像是既定的事實一樣,已經将賭注全都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而他們這個世界的主角,前兩次都已經失敗了。
    這是繼前兩位之後,又一個可能為橫濱帶來希望的人。
    “伊橘君,橫濱的事情就拜托你多操心了。”
    這種話是伊橘沒有料到的,特別還是從這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來。
    “……嗯。”
    不知不覺中,原本舒緩的音樂漸漸停緩了下來,底下的轉盤也漸漸停滞不動。
    他能聽到樓下操控室開關門的聲音,緊接着,腳步踏上樓梯的聲音傳來,管理員拿着鑰匙站在外邊,打開了安全門: “已經結束了,三位客人,或者你們還要再來一次嗎?”
    三位……客人?
    伊橘回過頭望去,太宰也好奇地探了探。
    便見在他們的視野盲區處,一個碧發藍眼的矮個子男人,拄着拐杖從中間的大柱子後走了出來。
    太宰在看清那個人面貌的瞬間便笑了,朝管理員道: “很好玩,請再來一次吧。”
    “好的好的。”管理員的眼角瞬間笑出了花一樣的褶皺,弓着腰,忙不疊的往樓下跑去,生怕慢了一秒他們就會後悔。
    雖然是拄着拐杖,但那個男人的腿腳看起來并無恙。
    他優雅地踱步走到伊橘身邊,熟稔地坐下,即便這也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久仰大名,奧斯維德先生。”太宰治點頭向他問好。
    奧斯維德脫了頭上的禮帽,将他放在了他和伊橘的中間,手上的拐杖随意地搭在腿上,手指撚了撚胡須,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 “您好,太宰先生。”
    伊橘沒有經手過那份文件,自然也沒看到過印在上面的那位領導人的名字和照片。
    只不過看當下的氛圍,饒是怎麽樣也都能猜得到了。
    “看不出來您還是個喜歡低調做事的人,居然坐在後邊一聲也不吭。”太宰索性背過身來,背跨在馬背上,懶散地靠着那一根長柱子, “不知道您特意拜訪,是有什麽事嗎?”
    “特意來訪?”奧斯維德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帶着一絲陌生和考究。
    半晌,回以一個和善的笑容: “我們更多的會把這種會面稱作是神明的指引。”
    此話一出,他倒是真的從紳士的歐洲人變成了有幾分神神叨叨的教父的模樣了。
    伊橘的視線落在了兩人之間的帽子上。這是一頂手工編織而成的高檔紳士禮帽,束着一圈黑色綢帶,簡潔而不失高雅。
    “奧斯維德先生,看來您通過教父的位置,這些年可賺不少。”伊橘的話平淡而犀利,陡然穿插進二人的交談中,使他愣了愣神。
    奧斯維德失笑: “孩子你誤會了,話說我也不怎麽喜歡這身裝扮,只是家中的幾個小朋友每天都樂意這樣裝扮我。就當是滿足他們,我也就随便了。”
    “說起來我也更喜歡之前每天披着的那一身黑袍,但是很可惜,那樣的話走在大街上未免也太過顯眼了。”他神情中流露出的遺憾不像是假的,只是既然能身處在那樣的位置上,話語裏的真假難說有幾分可以相信。
    “我們還是把話題扯回來吧,您可以直說,神明指引我們在此會面是有什麽安排?”太宰治打斷了他發散性的思維,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奧斯維德雙手住在拐杖的最頂端,一雙深陷的眼眸隐藏在鏡片後: “我想你們應該起碼打探到我們的一點消息吧。”
    “是這樣的不錯,但是不得不佩服貴組織的能力,我們也确實沒有挖探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那是自然。”他輕笑一聲, “我的孩子們同你們那群拿錢辦事的家夥可不一樣。”
    “聽起來你們似乎熱忱地信奉于某一個人,或者說不是人,是你口中的神明嗎?”
    “也可以這麽說,但我們的神明并不是你們口中為人所熟知的神明。”
    恰在此時,悠揚的音樂再次響起,設施又一次啓動。
    很難想象在這風雨欲來的午後,代表不同勢力的三人,竟然能在一個旋轉木馬上如此融洽的交談。
    “請允許我為你們介紹一下,關于我們加布裏埃爾島所有人所信奉的神明。”一說到這個,奧斯維德的神情突然虔誠了起來,他将原本放置于座位上的帽子拿起放在胸口,閉上眼睛,面部微微仰起朝向天空。
    正當他要開口之際,太宰擡手制止了他的話頭: “不好意思啊,就不麻煩您多費口舌了,我們還有事。”說着,跨步從馬上下來,擡步就要往外走去。
    但同樣也被奧斯維得一聲近乎低喃的聲音止住腳步。
    “太宰先生,你以為我這次前來是想和你們友好交談的嗎?或許您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我們和橫濱之間并沒有任何談判的基礎,也沒有交涉的必要。我們的目标是肯定的,且必定會實現的。”
    奧斯維德将手上的帽子重新放了下去,揚起的頭也微微下垂: “關于橫濱,我們不會讓步。”
    “好巧,我們也是。”太宰說着,朝伊橘招了招手: “過來吧伊橘,那個老頭看樣子是個變态,可要離他遠點。”
    “太宰先生,看來你并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奧斯維德輕輕嘆息了一聲。
    “什麽沒有聽懂你的意思?伊橘,難道你不覺得他是個變态嗎?”太宰治的神情難得有些不耐煩,他雙手抱胸,用手指點着自己的胳膊。
    伊橘站起身來走向他,嘴上不說,但心裏不忘奚落:你們兩人看上去都挺不正常。
    很顯然被對方看出了心中所想。
    太宰: “啧,你這樣就有點讓人傷心了。”
    面前的二人似乎絲毫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仿佛他只是過路的一個普通老人,正巧找他們發了個神經,而他們也十分大度的沒有計較。
    這樣奧斯維德有些頭疼。
    “我身上帶了炸彈。”
    聞言,本還在暢談的伊橘和太宰同時回過頭,視線落在那位仍然坐在公主椅上的中年男子身上。
    【叔叔這麽潮呢,出門還帶炸彈呢】
    【果然,這個副本裏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橫濱副本不養閑人!】
    【我的天哪,這個老伯伯該不會是想直接在這裏炸飛他們吧?】
    當然彈幕最後一句的可能性,伊橘已經在聽到那句話時的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
    身上帶着一個炸彈,正好出現在他們坐的旋轉木馬裏,偏偏扯一堆東的西的拖延時間。
    “你想做什麽?”伊橘轉身質問。
    奧斯維德的身形一動不動,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尊石像一般。
    “我說過,我們的目标是肯定的,必定會實現的。身為首領,我會最先替他們鏟除一切具有變量的因素。”
    即便身體不動,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伊橘能明顯捕捉到那一雙眼睛已經如鷹隼一般捉向了他。
    “我算是聽懂了,老頭,你是想直接在這裏炸死我們嗎?”太在不免拍手稱好, “雖然不是跟美女一起殉情,也不是什麽很舒服的死法,但倒也可以試試,難得我對此有了興致。”
    他敞開雙臂,像是迎接什麽儀式一樣坦然又興奮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兩個人不僅都是變态,而且都是神經病,伊橘确信。
    下一秒,奧斯維德的手便不動聲色地按在了拐杖上的一處寶石,寶石向下凹陷,在那一瞬間火光乍現,一陣突如其來的爆炸,直接吞噬了三人。
    【确認玩家死亡,讀取存檔】
    【開啓第三周目】
    來如迅雷去如疾風的疼痛過去後,伊橘睜開眼,再次回到了那個寧靜的下午,面前是太宰治自由敞開的雙臂和向後擺動的衣擺。
    聰明如他,早已在這個時間點就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用僅剩的兩個空檔位存儲了這一時間點,才免得又要遭受昨夜那難眠的一晚。
    不得不說,那個男人下手也确實是幹脆,同歸于盡這種事情幹起來一點也不拖沓。
    同時,前面的太宰也像是恍然醒悟了一般,猛的抽回張開了手臂,抱緊自己: “原來這就是烈火灼燒而死的感覺嗎?果然還是不太能接受這樣的死法啊。”
    “沒有,你應該不是被火燒死的,你是被炸死的。”伊橘出聲糾正。
    “也是也是。”
    悠揚的音樂仍然持續不斷的響着,随着一聲劇烈的震動,從地下突然竄上來了一人,還未看清模樣,他便已經在兩人之間落地。
    中原中也差點沒有扶穩自己的帽子。
    他真的是服了。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坐個旋轉木馬還能坐着坐着突然就炸了?”
    太宰治雙手舉起做投降狀: “這個可不能怪我們啊中也,實在是有個變态大叔随身綁着炸彈還出來逛街,防不勝防!”
    “變态大叔?哪裏來的變态大叔?你又在搞我玩呢太宰?”
    眼看着兩人又要打起來,奧斯維德很配合地輕咳一聲,從那個大柱子後緩緩走出來。
    “你看吧,這就是那個變态大叔,我又不會騙你。”太宰治指了指正朝他們走過來的奧斯維德,一臉委屈。
    中原中也則是在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後,瞬間便斂了面上的表情,警惕的向後撤了半步。
    很明顯,他也認出了奧斯維德的真實身份。
    太宰治從心愛的彩色公主獨角獸上跳了下來,跟中原中也并肩而立: “中也你也覺得很奇怪吧,畢竟很少有首領會大白天出來逛旋轉木馬,當然你的首領除外,他确實也會幹這樣的事情。”
    原本坐在公主椅上的伊橘也站起身來,轉頭看向後邊的奧斯維德。
    這次他停在幾步之外,并沒有靠近他們。
    手裏的拐杖輕輕的杵在地上,支撐着他的身體。
    有了前車之鑒,此時他們的注意重心不得不放在了他手裏那根引爆裝置上。
    “喂老頭,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還是我直接在這裏送你去死?”中也的右手直接順勢放在了旁邊一只小馬上,輕輕一握,便将他從堅固的長棍上拆了下來,輕而易舉的捏在手中。
    奧斯維特并沒有搭理中也的威脅,将探究的目光放在了伊橘的身上: “原來你真的不會死。”
    面前這個看似瘦弱矮小的少年,正是他們一直在苦苦尋找的人。
    “我們願意給予你一切所需,只要你來到我的麾下。”他看着伊橘的眼神認真而懇切,絲毫沒有輕視和打趣的意味。
    中也一腳将面前的獨角獸踹出去幾米遠,朝着奧斯維德捏緊拳頭道: “不忽視別人是做人的基本禮貌,老頭。”
    奧斯維德重新将視線放回到了中也的身上,但并沒有被他這一系列武力值強悍的表現給震懾到: “神明給予我的指引裏并沒有你的出現,這位先生,或許您可以稍先回避一下。”
    “回避?我?”中也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跟他說話,輕笑一聲: “那你還是帶着你那沒用的信仰趁早下地獄去吧。”
    很顯然,他的語氣讓對方明顯感到了不愉快。
    奧斯維德收起面上和善的表情,雙眉倒立,語氣中也染上了一絲怒意: “這位先生,請注意您說話的态度,神明的權威不可輕視。”
    “在要求別人态度之前,請先注意你自己的态度。”不知何處而起的狂風驟然吹來,将中也身上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 “我最後再問一遍,老頭你有什麽想說的嗎?還是我直接在這裏送你去死?”
    滔天的壓迫感驟然襲來,像是有無數把銳利的劍雨從天空中朝他射去。
    “這位先生,我勸你還是省省,你現在對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改變任何既定的事實。”奧斯維德看向他的表情鎮定自若: “既然您之前調查過我的組織,自然也應當知道,我本是一個沒有任何異能力伴生的普通人。所以您就算殺了我也沒有任何的用處。我的遺志将由我的孩子們繼承,他們會完成我一生的夙願,以實現神的祈求。”
    “神神叨叨的,我真是最讨厭你們這種人,還有昨天那個臭和尚。”中原中也不耐煩的啧一聲。
    “好了中也,不要生氣了,生氣對身體多不好啊。”太宰治狀似不經意的拍了拍中也的肩膀,原本籠罩在他身上刺目的紅光瞬間便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亮麗的白色。
    沒有了重力操控,原本攥在中原中也手上的獨角獸也重重地砸了下來,就連那股不知何處而來的狂風也眨眼消散,整個旋轉木馬平靜如初。
    緊急停止了設備的運轉,旋轉木馬重新停了下來。
    底下的管理人員也匆匆的從控制室跑了出來,朝着上面的中也大喊: “哎哎哎,你不是不玩嗎?不玩你偷偷跑上去幹什麽?你別以為偷跑上去了就不用買票啊,下來了照樣付錢!”
    中也: “我知道了啦,吵死了!”
    太宰越過中也,重新擋在了兩人的前面,和奧斯維德正面對上視線: “好了,奧斯維德先生,大家都冷靜一下。或許我們可以再一次把話題重新扯回到最開始,您來找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呢?”
    所謂解決不确定因素,而他目前應該已經能證明這個不确定因素,并不是依靠普通的殺死就能夠解決。
    “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或許可以讓我們好好享受一次旋轉木馬嗎?因為這種機會實在是難得,不是很想浪費呢。”說着,太宰踱步朝外走去,輕輕一敲,安全門上的銅鎖鏈便咔啦一聲開了,鎖鏈掉落,門也随之打開。
    他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看向他的眼神中,也絲毫不加掩飾的表示了他的不歡迎。
    不等奧斯維德反應,中也先按耐不住了: “還轉,你到底有完沒完?”
    太宰: “人家就是喜歡嘛。”
    “你是有病吧?”
    就在兩人争執間,伊橘的視線和奧斯維德猝不及防地對上。
    “我并沒有在開玩笑。我所承諾的一切神明皆看在眼中,您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最有潛力和希望的異能者,您的幫助對偉業的成就必不可少。”
    如此三番幾次的暗示,饒是太宰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停止了和中也的對嗆,聲音不免低沉下來幾分,染上一些愠怒: “我說,差不多就可以了,再這樣糾纏下去可就有點難看了。”
    奧斯維德并沒有回他的話,中也的視線也重新警惕地放回到了他的身上,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緘默的味道。
    “你的人是不是對偵探社出手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伊橘。
    但他的話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奧斯維德輕笑一聲,贊賞地看向他: “我并不是很想欺騙你,少年。是的,而且你的同伴恐怕現在已經兇多吉少了。”
    他剛剛被殺死了一次,按理來說七海并不會察覺不到,但從他剛才死亡至今,他并沒有接到七海同他的任何聯系。
    以七海碾壓性的實力來說,一般的麻煩并不需要花費他太多的精力。恐怕現在的偵探社确實如他所說的,情況不容樂觀。
    “我的孩子們是最優秀的,也是最聽話的。”奧斯維德直接在身側的一把長椅上坐了下來,悠然自得地把拐杖放在一側, “這樣吧,或許你們願意聽一聽我們的故事嗎?我可以讓我的孩子們下手再溫柔些。”
    “他們會死嗎?”
    “如果你們願意安安靜靜地聽我說,那當然不會。”
    太宰治重新走了回來,在奧斯維德的對面坐下,颔首示意: “你可以快點開始了。”
    奧斯維德的視線則是始終只放在了伊橘的身上: “孩子,你也過來坐下,坐得離我近些。”
    伊橘上前幾步,直接坐在了被中也砸在地上的那只獨角獸上。
    欄杆邊,中原中也靠在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袋子直接往下扔去。
    正好落在了管理員的腳邊。
    管理員拾起袋子,打開一看,從裏面掏出來幾個品質上乘的寶石。
    “!”
    中原中也朝他招手道: “來,趕緊給這群幼稚鬼再玩一趟,這是酬勞。”
    管理員喜不自禁,差點連路都不會走了,捧着那幾顆價值連城的寶石的雙手都在顫抖,喜不自勝地跑進操控室,高興得快要破音的聲音從下傳來: “大家都坐好了哦,要啓動了!”
    說罷,那一首熟悉的音樂再次從頭響起。
    中原中也直接跳到了太宰旁邊的那一只高馬上,以一個十分高難度系數的動作蹲在上面,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的老頭: “好了,你可以開始講故事了。”
    面對如此無禮的行為,奧斯維德也懶得計較,畢竟他最主要的目的本就不是這兩個人。
    他的雙目一直緊盯着伊橘。
    從這般近距離的角度望去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是一雙蔚藍如天空般的眼眸,中間摻雜了像是雜質一樣細碎的褐色,但這反而給那一雙眼睛平添幾分別樣的美感,像是漩渦一般能讓人直接吸進去。
    “我需要先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故鄉,那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地方。”
    奧斯維德漸漸閉上了,眼睛手中的拐杖也輕輕點了地,他松開了按住寶石的拇指,像只是在敘述一個平靜的故事。
    “那是一座位于地中海的孤島,島上原本只有寥寥的原住民。加布裏埃爾島盛産品質優良的葡萄和其他各種地中海氣候的水果,島嶼的地下深處有優良的礦洞,那是第一批殖民者到來時才發現的聖地。”
    “通過釀酒和冶金,落後的島嶼很快便發展了起來。我們向外派遣出學者,也有外來的學者到島嶼上交流,我們學習到了他們的科學技術和文化知識,而他們也漸漸地開始暴露了本性。”
    “不過那都是一群十分沒用的家夥,很快便被我們的祖先趕了出去。”
    “我們用着從他們那兒學到的知識,建立起自己的城市,信奉着自己的神明,種植着自己的作物……漸漸發展起來,很快就建立起了一座能夠與大陸匹敵的國度。”
    “但我們的祖先是神聖的,是明智的,他們沒有同先前的外來者一樣,開始掠奪他人,侵略他人,而是将一切武力化作為盾,以阻擋所有外來敵人的入侵,保衛我們自己的文明。”
    “後來在歷史的沿革中,我們的祖先逐漸消逝在時間的長河,但他們同樣把智慧的果實孕育給了後代,這就是我們當今所信奉的神明,昆頓。”
    “昆頓就是祖先智慧的化身,他象征着遠在天堂的祖先,以指引地上所有的後代,向着至聖的境界走去。”
    “而所謂至聖,就是沒有入侵,沒有掠奪,沒有任何一如當年侵略者般野蠻的途徑。”
    “而作為他的後代,我們的使命就是完成祖先的夙願,将一切野蠻從這個世界上驅逐出去。”
    “通過一日複一日與昆頓的對話,我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一切野蠻皆起源于欲望,而一切欲望皆追究于人。”
    “所以,我們要驅逐出世界上一切的人類,将動物至純至善的心靈放置于最高之處。”
    聽完後,不僅當場作為聽衆的三人沉默了,連彈幕上的所有人也都沉默了。
    【祖先聽了也得吓得從地底下爬出來】
    【我服了爸爸,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為什麽放在一起我就聽不懂了?】
    【不行,連我都聽不下去了,能不能趕緊殺了這個老頭】
    【救命啊,救命啊,這真的是正常人的思維嗎?】
    【祖先:我不雞兜啊,我也沒跟他這麽說過啊】
    中也叼着自己的帽子: “哇,太宰,他比你還讓我震驚。”
    太宰無奈: “誰說不是呢?”
    伊橘決定不再深究他剛才說了什麽,轉而問道: “所以你跟你的那些孩子們說了嗎?偵探社的那些人現在怎麽樣?”
    奧德維斯有些不太滿意他的反應: “你在說什麽?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一個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又無法聯系到我的那些孩子們。”
    中原中也直接暴起: “你他媽剛才是不是單純在耍人啊?”
    奧德維斯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動了一瞬: “你們現在才發現嗎?我本以為港口Mafia和武裝偵探社的人應該都是有些腦子的才對,總不至于連我這個冒牌貨是什麽時候頂替上來的都看不出來吧?”
    說罷,只見面前的人微微動了動手指,身上的衣服便像瞬間活了一般将他整個人罩住。
    眨眼一瞬,面前那個矮小的英倫風男人就直接換了一個模樣,站在他們面前的直接變成了一個身材修長,衣服破爛的男人。
    他的笑容猖狂,像是因為剛才騙到了面前這群人而感到沾沾自喜:”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複活後的那個人還是我們的首領吧?真當我們是傻的嗎?都已經套出來你們對面王牌的異能力是什麽了,還傻乎乎地把首領一個人留在這裏?”
    還沒有等他笑完,中也的拳頭已經直接飛到了他的臉上。
    還好反應靈敏被他及時地險險躲過,後知後覺的拍了拍胸脯: “我的天哪,吓死了,你們這邊的人都這麽暴躁的嗎?”
    聽到樓上一陣巨響的管理員又匆匆的從操縱室裏跑出來: “又發生什麽了嗎老板們?”
    中也和太宰都正在戒備的盯着對方,只有最邊上的伊橘還能抽空應付一下他: “沒事,帶着你的寶石先跑吧。”
    “啊?”管理員有些懵然地看着他。
    然而下一秒,他便目睹了自己心愛的看家飯碗冒出了巨大的濃煙,令人驚心動魄的響聲接連從二層傳來。
    “??!”
    顧不得更多,他當即憑着本能的反應從樓下跑了上來,一上樓就看見了正你來我往打得激烈的二人,甚至已經将他的旋轉木馬都拆得七七八八了。
    “啊!”管理員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臉,連手上的寶石也不知覺掉落在了腳邊,緩緩滑跪到了地上, “我的,我的……”
    他最心愛的旋轉木馬啊!
    別的不說,但他現在還像個木頭人一樣待在這裏,伊橘是真的有點汗流浃背了。
    畢竟他也算是橫濱普通民衆的其中一個,要是他真出事了,那他可也就真完了。
    太宰也顯然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雖然他并沒有刨根問底地探究過伊橘當初為什麽要提那個要求,但想來其中必定有十分關鍵的聯系。
    “你先留在這裏,以中也的能力來說保護你綽綽有餘,這個人就先交給我吧。”太宰治把伊橘一把推到了中也的身邊,遙遙對他喊道: “中也,你先把伊橘看好了。”
    “啊?”打得正酣的中也一轉頭就看見了正巧踉跄到自己身後的伊橘,轉頭對上太宰示意的眼神,轉而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對面的那個男人身上: “知道了!”
    太宰治的長腿一跨,幾步就走到了管理員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将他整個人都提溜: “先別心疼你的旋轉木馬了,拿好你手裏的寶石,夠你之後再建好幾百個。”
    說罷,扯着他直接往樓下奔去。
    上邊,中原中也一手攥着獨角獸,一手扯着鐵板,看着對面的男人,語氣興奮起來: “真巧,我除了讨厭那些神神叨叨的人之外,最讨厭的還有就是像你這些喜歡裝神弄鬼的人。”
    “我再問你第三遍,你是有什麽話想說,還是我直接在這裏把你幹掉?”手上拿着東西的受力點已經在他的重力操縱下開始扭曲變形,可想而知那裏是有着怎樣恐怖的力量。
    對面的男人像是并沒有意識到危險一般,還在極力的拱着火: “什麽三遍,你有問過我這句話?你們這裏的人不僅腦子不好,連記性也不好嗎?哦對了,記性不好好像也确實是腦子不好導致的。”
    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別說中原中也,連伊橘都看不下去了。
    “不用多說了,速戰速決,趕緊先回偵探社吧。”
    剛才被太宰治制止的狂風再次襲來,中也每踏出去的一步,腳下都會橫生裂紋,幾乎都像是要将整個地板踩穿。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幾乎是根本看不清,中原中也直接把手上的東西甩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對面人的身上: “今天發善心,送你去見你心愛的神明了,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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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感謝所有留評的小可愛,正在嘗試以後每天日萬(power!)
    這裏推推基友的文(我很喜歡基友那本預收,嗯,香香的)
    桃子糖《劍修也得乖乖上學》
    路遙知十七歲的年華裏,身兼數職,忙得不得了。
    紀律委員,體育委員,班草,學生會針對對象……
    哦對了,他還是個劍修。
    現代社會也有妖的~他們附身在那些妄想靠旁門左道改變氣運的人身上,以惡念為食,妄想掌管人界。
    路遙知: “這麽閑能不能找個學上啊?”
    那狗屁化學那麽難難道不夠你們嚯嚯的嗎?
    白日穿着校服在教室困得像狗,晚上身着古裝握劍大殺四方。
    這就是路遙知“平靜無波”的生活。
    直到班上轉來了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附身的小白臉。
    小白臉進門的一瞬間,教室不同的方位同時響起了好幾道卧槽聲。
    哦,別慌。
    那是符修,陣修,還有個醫修來着。
    ——
    祝星禮時常覺得自己有神經病,尤其是看到眼前的人腦殼上趴着只眼冒黑光的狐貍或者別的什麽東西的時候。
    反正不是他瘋了就是這個世界要炸了。
    他堅定不移地抱着這樣的想法,在轉到新學校的第一天,剛進教室,就與最後一排的某個人對上眼。
    入眼之人,身泛紅光。
    祝星禮面色沉靜: “……”
    他好像病得不輕。
    再後來,他親眼看到這個男生在自己面前化成了古裝翩翩,手握長劍的……的什麽?
    的什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祝星禮很禮貌: “你變身不需要喊巴什麽什麽能量嗎?”
    路遙知: “?”
    “這麽閑是吧?行,和我一起去抓妖。”
    祝星禮本以為會和路遙知很不對付,可後來的後來。
    路遙知: “你往後退點兒啊!看見你受傷我心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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