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幾輪表演是不設淘汰環節的，但導師點評完後也要在兩位選手中選出一位相對較好的。前面幾位導師的評價都比較溫和，委婉，也沒急着下結論。
    顧若瀾之前就已經做過充足準備，所有學員出演過的劇目她基本都看過。她回憶了一下，認為謝子璇今天的表演跟以往劇裏差不多，應該就是她本身水平。于意萌和她合作過，而且剛才确實有幾處還行。
    “我認為于意萌表現得略好一些。”她又很認真地對謝子璇說，“子璇你要加強一下基本功，包括形體和臺詞這些。”
    她的點評到此結束，兩位學員鞠躬致謝後下了場。
    因為顧若瀾一通嚴肅點評讓場上氣氛有些凝重，原本要接着上場的第二組學員是兩個男生，還沒登臺就開始做深呼吸了。
    霍栩盯着後臺的轉播屏，對任楠逸說：“顧老師的要求好高啊。”
    任楠逸在活動面部肌肉，确保自己待會不會出現五官亂飛：“是啊，其實我覺得她倆演得也沒那麽糟糕，有幾個地方還不錯的。”
    他倆心裏都沒底了，顧若瀾這麽挑剔，待會是不是也會被批得體無完膚？
    小心翼翼上臺，戰戰兢兢演完，兩個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年輕男生緊張握着麥克風等待導師的點評。
    顧若瀾給出的評價依舊不太高，但也沒說什麽刻薄諷刺的話，只是給他們指出了幾個明顯的問題。
    “霍栩，你身材優勢很好，但要注意體态，你有駝背的習慣。”顧若瀾順帶提起他之前演過的一些劇，“我看過你演的仙俠劇，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古裝其實特別講究儀态，這方面你需要克服改進。”
    霍栩是選秀出道，當初靠一張臉還有高挑的身材俘獲了大量少女粉絲，被稱為“小奶王”。
    被影後當衆說他體态不佳，這對一個偶像來說是很打臉的。
    霍栩尴尬笑了下，仍感謝了顧若瀾。
    任楠逸是武打小生轉正，動作戲沒問題，但文戲基本不行，也存在臺詞和情緒把控的問題。
    顧若瀾很仔細地幫他理了一遍，提醒他要重點改進哪些地方。
    之後的幾組選手陸續上臺，顧若瀾一視同仁，對每個人的表演都給予了認真的反饋。
    孟秋染越聽越有興趣，那些學員的表演一言難盡，但她期待顧若瀾的點評。
    和其他綜藝不同，顧若瀾并非言之無物，也沒有敷衍對待，她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在跟學員交流。她對細節的要求确實高，但這對于想在演技上有進步的人來說是好事。
    孟秋染不知道那些新人演員聽進去了多少，但她聽得很舒服。因為那些讓她覺得尴尬或者別扭的演技問題，都被顧若瀾精準又直白地點了出來。
    她覺得今天的顧若瀾，是她的嘴替。
    想起袁亦之前的話，她笑說：“誰說沒人只專注比賽的，你的偶像不就是麽。”
    顧若瀾确實沒什麽綜藝感，沒有造梗也不懂接梗，顯得古板沉悶。可當她點評起演技問題的時候，又能侃侃而談，每一處都恰到好處，仿佛有說不完的話題。
    孟秋染覺得顧若瀾在點評的時候渾身都在發光，那種光芒甚至超過了舞臺燈光帶來的美感，是一種源于靈魂的魅力。她覺得這才是顧若瀾有別于其他藝人的獨特之處。
    不過她通過今天的錄制有點明白顧若瀾為啥會得罪不少人了，因為她太較真了。
    她明明也可以像蘇芸姿或邱和韬那樣，半真半假說上幾句評價，不痛不癢找出幾個小問題，無傷大雅。
    那些新人背後都有一個想要捧他們的公司，指不定哪天就有合作機會。顧若瀾仿佛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些，而只專注在比賽本身上。
    她沒有針對誰，也沒有想偏袒誰，她指出的那些問題，在場的人都有目共睹。
    只不過有些話其他人不便說，顧若瀾選擇了坦誠。
    錄制結束後，邱和韬長出了口氣，蘇芸姿也輕嘆壓力不小。
    導師們三三倆倆下了臺，顧若瀾卻把所做的記錄都收了起來交給肖妍，看樣子是準備帶回去。
    袁亦求着孟秋染和她一起過去打招呼，她舍不得錯過任何一次當面給偶像打call的機會。
    “顧老師，你今天好漂亮！”袁亦一上來就豎起大拇指，狂吹彩虹屁，“你好專業啊，那些演技點評聽得我都心動了。”
    孟秋染在旁邊沒說話，但聽到袁亦的話後也勾了勾唇，她确實也被顧若瀾的點評吸引了。
    顧若瀾卻只謙虛地笑笑：“只是我的工作而已，謝謝你的支持。”
    孟秋染也是第一次有了想主動表達自己看法的沖動，但說出口時只是淡淡的：“你很專業，很符合特邀導師的形象。”
    顧若瀾只當她是順着袁亦的話湊合說的，想必孟大小姐也沒那閑工夫認真看完全場比賽。
    但她仍是禮貌笑着：“謝謝你的肯定。”
    顧若瀾也覺得自己今天這導師當得挺稱職，希望能給學員們一點有用的幫助。
    肖妍接了個電話，輕聲叫她：“若瀾姐，辛總讓你有空回趟公司。”
    今天本來錄制結束後就能直接回家了，辛總突然來電，應該是有正經事。
    孟秋染主動告辭：“不耽誤你時間了，回聊。”
    顧若瀾看着孟秋染從舞臺上走下去，十分悠閑的樣子，光看背影就好像心情不錯。
    仿佛剛才看了一場很有趣的節目。
    但很快，她又看到邢瞿殷勤等在樓梯下面，見到孟秋染後便笑着湊過去，然後又指指出口。
    然後孟秋染轉頭跟袁亦說了幾句話，再之後就是袁亦自行離開，而孟秋染則跟邢瞿一起走了。
    “若瀾姐，”肖妍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提醒說，“我們走吧。”
    顧若瀾有點晃神，心說自己大概是錄節目累了，才變得看什麽都出神。
    鵝臺之前造了很大的勢，周五晚上黃金時段準時開播，孟秋染也在家裏打開了電視。
    孟夏岩出差還沒回來，她可以更加放松地追節目了。
    和錄制現場差不多，只不過……
    孟秋染的記憶力很好，那天的事她基本都沒忘。電視裏放的也是那些內容，但感覺就是不太一樣。
    她以往看劇喜歡關閉彈幕，但感覺不對後她又把彈幕給打開了。
    果然，一開始沒什麽，随着顧若瀾的點評鏡頭變多後，彈幕上的節奏就變了。
    【特邀就是不同哈，錄一場都得把鏡頭搶光。說不愛出風頭是假人設吧（狗頭）】
    【于意萌是她學妹，為了擡學妹不惜踩子璇，真是夠了。】
    【我們子璇做錯了什麽，唱跳出道的去跟影視學院的比，已經很棒了，還要怎樣？】
    【我栩哥都被說體态不佳，笑死。門板一塊，前平後平也不見得多美。】
    孟秋染仔細看了下彈幕，大多數都是這些愛豆們的粉絲在替偶像打抱不平，明裏暗裏地嘲諷顧若瀾。
    其他導師其實也指出了問題，但因為剪輯後顧若瀾的鏡頭特別多，加上她的點評又格外直白，最容易受到粉絲們的攻擊。
    播出時間越長，彈幕就越來越多，孟秋染一目十行掃過。
    後來，她發現除了替愛豆反擊的聲音之外，還有另一種節奏。
    【影後又怎麽樣，還不是不懂禮貌，不尊重前輩。】
    【才二十幾歲就目中無人，坐等flop。】
    這類言論主要針對的是顧若瀾點評時沒有太顧及其他導師，別人委婉但她直白，對比過于明顯後就顯得不給別人面子。
    孟秋染拿手機刷了下微博，發現上面也開始有類似的吐槽和嘲諷聲，而且熱搜上也出現了顧若瀾顯擺的詞條。
    她給袁亦打了電話，一接通就聽到袁亦那急促的呼吸聲。
    “秋姐，我現在有點忙，我……”
    “我知道你在忙什麽，網上那些針對顧若瀾的內容我看到了。”
    袁亦愣了一下，訝然：“秋姐，你也在關注這個啊？”
    她本以為看過現場，秋姐那麽忙的人不會再有閑情逸致看一遍節目的。
    孟秋染按着眉心，沉着道：“之前我讓你籌備的公關小組能啓用了嗎？”
    這種事孟秋染很少會緊盯，只定期問下進度。
    “應該可以，但還沒有實際試過。”
    “這次用來練個手吧。”
    “嗯？”袁亦頓了頓，有點不敢相信，“秋姐，你的意思是說……”
    孟秋染無聲勾了唇：“你們負責指導，讓他們出力，多點人總是有好處的。”
    袁亦一直以為孟秋染組建這樣的團隊是為了掙錢，可現在顧若瀾那邊還沒什麽反應，更別提所謂求助，這就相當于無償援助了。
    “秋姐，你這樣會不會虧本啊？”
    孟秋染怕袁亦又把她跟顧若瀾扯一塊兒，只好說：“我投了那麽多gg費，要是被這些不讀書的小崽子們帶亂了節奏，豈不是更虧！”
    袁亦連連應聲：“我這就去安排，随時向你彙報進度。”
    孟秋染挂了電話，繼續看着屏幕上方飄過的彈幕，嫌棄地搖搖頭。
    顧若瀾自然也看到了，這是她第一次上綜藝，說不重視是假的。
    而且節目機制她也比較滿意，所以那天點評的時候也很坦誠。
    可是，節目播出後，她的臉色卻一點點黯了下去。
    肖妍幫她端來切好的水果，有些擔心：“若瀾姐，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看？”
    顧若瀾沒說話，視線卻還是盯着電視。
    “現在的粉絲就這樣，為了自家愛豆什麽沒有邏輯的話都說得出口。”肖妍看見屏幕上的字，也是無奈。
    中場插播gg的時候，顧若瀾才暫時緩了下來。
    她喝着水，有些失望：“我也不是想看多少誇贊，我只是沒想到現在連真話都說不得。”
    她自認為那天的點評是公正客觀的，至少對她來說并不存在偏袒和針對，但在觀衆眼裏，卻成了她的錯。
    “沉默的大多數，還有很多支持你的人是不發彈幕的。”
    顧若瀾像是看透了規則：“我本以為這次會有點不一樣，是我的期待值過高了。”
    除了粉絲們的反擊，節目組的剪輯其實也是有點問題的。不像其他節目那麽明顯，故意制造誤會和矛盾，但确實給了顧若瀾很多的鏡頭，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鵝臺在偏袒她。
    可這，并不是她能決定的。
    節目接近尾聲的時候，顧若瀾給俞優晴打了電話。
    “晴姐，我需要跟節目組溝通一下。”
    俞優晴猜到她的意思：“是因為剪輯吧？”
    顧若瀾輕輕嗯了聲，态度很堅決。
    “別急，向靜給辛總打過電話了，明天就會上花絮，很多誤會就能解開。”
    顧若瀾眨了眨眼，心情略微舒緩些，但終究不太舒服。
    俞優晴踟躇了一下，問：“若瀾，你是不是找水軍了？”
    “什麽水軍？”
    “不久前熱搜就突然開始降了，而且聽說不少彈幕都被舉報了，審核都忙不過來。”俞優晴不太确定，“是不是誰在幫你啊？”
    顧若瀾以往不太關心這些，基本上都是公司出面解決。她之所以主動找俞優晴，是不想産生更多誤會，因為這次的節目涉及到其他前輩。
    可是公司還沒行動，她就更想不出誰會幫她了。
    孟秋染的話突然冒了出來，顧若瀾想起她說過，袁亦她們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她。
    “可能是我的一些影迷自發的。”
    俞優晴覺得不太像：“可是這速度，這規模，不像一群粉絲幹的。而且你的粉絲也挺佛，這次感覺更像正規軍。”
    遲到了，對不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