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若瀾到陸悠游家的時候，林夢嘉在客廳看電視，見她來了趕緊招手讓她過去。
    “若瀾你來。”林夢嘉把音量調低了些，又指指身邊空位，想讓她和自己坐在同一張長沙發上。
    顧若瀾笑着打了招呼，不太習慣跟人有親密肢體接觸，又不好離太遠顯得生分，于是中間留出不少空位。
    她看了圈，不見另外兩人：“其他人呢？”
    “在廚房忙呢。”林夢嘉一臉淡定。
    “陸小姐受傷了還在廚房忙？”顧若瀾往廚房那邊看看，角度不太對，看不清。
    “今天又沒有外人，你也別客氣了。就和我一樣，叫她小陸。要是覺得你倆年紀差不多不好這麽叫，就叫她悠游。”
    “這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都來我家吃烤肉了，還叫陸小姐多見外。”這時陸悠游從廚房出來，手裏拄着個醫院帶回來的拐杖，走得還挺快的。
    顧若瀾循聲望去，下意識看了眼她附近，沒見到孟秋染的身影。
    “你要是總這麽客氣，那我可就叫你顧影後了。”
    她說完，大家都笑了。
    顧若瀾不再拘束，關心起她的傷情。
    “其實不嚴重，就林姐跟孟……秋染覺得嚴重。”
    上回在醫院，陸悠游還稱她是孟小姐，現在已經可以直呼其名了，看來關系進展挺快的。
    顧若瀾斂了斂神，問：“她還沒到嗎？”
    “到了到了，在裏面忙呢。”陸悠游指指身後的廚房，“她精益求精，還在檢查。”
    上次去公寓就看到孟秋染親自動手搬桌椅，現在又聽說她在認真檢查備菜，顧若瀾雖沒看見她此時的樣子但竟也能腦補出一二來。
    說不上來具體什麽感覺，就覺得孟大小姐接地氣的形象又生動豐滿了點，也更覺真實。親切算不上，但好像已經無法再把她和孟夏岩或是謝玉宗那些人歸為一類了。
    顧若瀾雖只是失神片刻，而且剛才詢問時語氣也無異常，但陸悠游一直在暗中觀察她，哪裏會看不出些許不同。
    在意是有一點兒的，只不過不那麽明顯，也不那麽多罷了。
    真要只是客氣詢問，眼裏不會有如此真切的情緒。
    “搞定了，我用保鮮膜都封好了。”孟秋染看上去很滿意剛才的工作。
    一出來，就發現大家都在看她。
    林夢嘉的視線是最早移開的，她就像是和善的前輩，笑着看她忙活完後又自誇。陸悠游看不看她無所謂，孟秋染已經習慣了。
    但顧若瀾有點不一樣，她的視線停留得挺久，像是在等孟秋染的回應。
    孟秋染朝她笑笑，昂了一下下巴：“來啦？”
    “嗯。”
    孟秋染走了過去但沒坐：“你們餓嗎？是想先讨論還是先吃？”
    顧若瀾還沒開口，就聽林夢嘉說：“聽若瀾的。”
    孟秋染低頭看她，眼睛微彎，像是在笑。
    “先讨論劇本吧。”不知是不是今天的氛圍特別輕松，顧若瀾竟沒什麽負擔和糾結就坦然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孟秋染和陸悠游到旁邊的偏廳吧臺邊坐了下來，把客廳留給兩位影後交流專業話題。
    顧若瀾一進入工作狀态就判若兩人，那種嚴謹和專業還有投入，無論熟悉還是不熟悉的人，無論是坐在身邊還是隔空看去，都能很明顯感覺出來。
    孟秋染是側身坐的，單手撐在吧臺上，一只腳踩着吧臺凳腳，另一條長腿則直接踩在地上，線條完美。
    陸悠游知道她在看什麽，低聲笑道：“你這麽明目張膽地看，不怕人家誤會？”
    孟秋染倒是坦然：“我大大方方看，這沒什麽的吧？再說，你不覺得她認真工作的樣子很有魅力嗎？”
    “人家是影後，就是靠魅力吃飯的，什麽時候魅力少過了？”
    孟秋染轉頭，輕啧了聲：“你是不是故意裝聽不懂？”
    “我懂啊，但你這樣欣賞人家，萬一別人誤會了怎麽辦？”
    孟秋染輕蹙了下眉：“不至于吧？她應該已經習慣了被人看吧。”
    雖是這麽說，但她确實收回了視線。
    剛才并不是故意要窺探，只不過是無意一瞥就被吸引了。顧若瀾讨論劇本時是完全放松而沉浸的，而且話還不少。
    “看看是沒什麽，就怕看多了，心會不一樣。”
    孟秋染翻了個小白眼：“我又不喜歡女的。”
    “你也不見得喜歡男的啊。”陸悠游想起了過去，笑着湊過去，“還記得大學時候你們班長送你的花嗎？”
    孟秋染皺眉，當然記得。她當場就拒絕了，而且說自己不喜歡男的。
    孟秋染沒談過戀愛，卻收到過不少人的示好。
    有男有女，但她确實一個都不喜歡。
    她一直覺得自己這輩子只喜歡賺錢的感覺，要跟那些投資工具共度一生了。
    然而穿過來後，她卻一直在想着怎麽給顧若瀾花錢。雖然也在賺錢，但都是為了顧若瀾。
    這種感覺回想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別差，算是一種新鮮的體驗吧。
    顧若瀾跟林夢嘉讨論了挺久，總算是把劇本裏的幾處細節都給溝通順暢了，兩人都很滿意。
    放下劇本，顧若瀾本想喝口水，緩口氣。
    拿杯子的時候餘光看見吧臺邊聊得火熱的兩人，視線不由自主被吸引了過去。
    聽不清她們在聊什麽，但應該是很輕松愉快的話題，而且看上去都很放松自在。
    “小陸說孟秋染人很熱心，那天救了她還在醫院陪了一晚，是值得交往的朋友。”林夢嘉也看到顧若瀾在看什麽，笑着說了幾句。
    顧若瀾心裏突然生出些微妙的感覺，非常淺淡的異樣。
    不知道是羨慕孟秋染的社牛本事，還是覺得她跟孟秋染的相識不再是特例有些失落。
    現在，陸悠游也是這樣跟她熟絡起來了。
    林夢嘉并不知道顧若瀾在想這個，随口問起合約的事：“辛總那邊還沒點頭嗎？”
    顧若瀾收回思緒，轉回頭：“她沒說反對。”
    “那就奇怪了，我聽星禾說簽約流程一直被卡着，進展緩慢。”
    顧若瀾抿了抿唇。
    “若瀾，你有沒有考慮過出來單幹？”
    顧若瀾眼裏亮了一下，爾後又搖頭：“目前條件還不成熟。”
    這幾年明星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很常見，像顧若瀾這種咖位的早該出來單幹了。她以前沒想過，但最近考慮過。可是至少要有一個信得過的經紀人，而且自己做了老板後免不了要頻繁出去應酬找資源。
    這些條件，她目前都做不到。
    林夢嘉不方便打聽她跟公司的具體情況，但還是鼓勵說：“合作是為了雙贏，如果合作關系變成束縛和制約，是時候考慮換個形式。”
    顧若瀾其實也已經有了決定，不續約了。但合同還剩一些時間，她想着好聚好散就行。
    從陸悠游家離開的時候，顧若瀾沒麻煩林夢嘉的司機，而是坐上了孟秋染的車。
    “你今天聊劇本順利嗎？”
    “挺好的。”
    孟秋染轉頭看了她一眼：“我也覺得應該是的。可是後來怎麽又不開心了？”
    顧若瀾疑惑：“有嗎？”
    “有啊，你們聊劇本的時候我看到了，你雖然嚴肅但心情很好啊。後來等你們過來吃東西的時候，就好像又有心事了。”
    顧若瀾沒想到孟秋染的觀察這麽仔細，她确實是在聊完經紀合約的事後變得低落的。
    “上次你說星禾那邊的合作也有問題，除了在飯局上聽說的，還有其他方面的證據嗎？”
    孟秋染很是意外，意外她竟然主動提了這事。
    她還以為顧若瀾不願意聽這個了。
    “證據是沒有，但有些事吧……”孟秋染一時間沒想到特別合适的形容詞。
    顧若瀾沉默了一會，點頭說：“我明白。”
    “你怎麽突然改變想法了？”
    “之前我确實覺得你說的毫無根據，而且那天我本來心情就不太好，所以很抵觸你說的話。”顧若瀾頓了片刻，“但是你能把謝子璇帶來我家和我說那些，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些我不知道的本事，所以你說的也許并不是完全沒道理的。”
    孟秋染也愣了會兒，笑道：“我是不是要誇一下你很聰明，比較應景？”
    顧若瀾知她在打趣，但她卻不好意思起來。
    “對不起，那天我不應該對你那個态度。”
    孟秋染沒想到她竟會這麽正式道歉，其實那晚她自己也急，确實沒多少說服力就給人打電話了。
    事後冷靜下來，覺得顧若瀾不信她也是有道理的。
    “你別這樣，我又沒怪你。”
    聽出孟秋染聲音裏也有點小緊張，顧若瀾反而有點想笑。
    “那你還打算跟星禾合作嗎？”
    經過陸悠游的解釋和重新梳理後，孟秋染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所以現在她的語氣很平和，沒有了過去的緊張不安，純粹就是想了解情況那般的平靜。
    “這部電影應該會合作。但其他的合作，以後再考慮。”
    意思挺明确了，暫時就只拍這一部。
    陸悠游說了，這部電影主要是為林夢嘉複出準備的，邀請顧若瀾是因為林姐欣賞她的演技，想跟她切磋。真正的鈎子應該是下一部承諾讓她當女主的電影，再之後才是經紀合約。
    而且這部電影顧若瀾的戲份不算特別多，緊湊着拍，一個月就能拍完。她這麽期待又喜歡，孟秋染真不忍心阻撓了。
    “我覺得你這次的表現肯定又會驚豔所有人的。”
    顧若瀾眼睛亮了一下：“我以為你會說，還是別拍了。”
    孟秋染愣了一下，不是因為話的內容，而且顧若瀾竟然在模仿她當時的語氣。
    車廂雖暗，可外面透進來的光足以把此刻顧若瀾臉上的狡黠完美呈現。
    不愧是影後，模仿能力一流。
    “唉，沒辦法，誰讓你喜歡呢。我當然要讓你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