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孟秋染說完這話後意識到可能會讓顧若瀾誤會，立即打住不再繼續了。她确實是想讓顧若瀾開心些，可別人不會相信有什麽系統任務，只會用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車廂依舊很暗，孟秋染卻不敢轉頭去看顧若瀾。
    顧若瀾也安靜了下來，狡黠的表情從她臉上隐去，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變得情緒不明。
    車子碾過一個極小的坑，微小的震動起伏放在平時壓根不會有人在意，而此時孟秋染卻像是坐上了過山車。
    她緊了緊方向盤，又換上以前那種散漫無奈的語氣：“你知道的嘛，我一直看好你，誰會盼着自己的財神悶悶不樂的？就算硬攔着不讓你拍，你也不會聽我的，反而還把我倆關系給弄僵了，那我的投資找誰去？”
    顧若瀾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一下：“我明白。”
    孟秋染還沒說完，像是生怕顧若瀾誤會似地繼續補充理由：“而且你要是不開心，袁亦肯定每天在我面前頂着喪臉晃來晃去。”她誇張地搖了搖頭，“我這人，最怕別人可憐兮兮的樣子了。”
    顧若瀾抿了抿唇，嘴角笑意仍在，只是弧度小了些。
    “我還欠袁亦一頓飯，一直沒機會補上。”
    孟秋染好奇：“欠了頓飯？什麽時候的事？”
    她竟然不知道。
    “《星之光》決賽錄制那天，她來找我合影的時候約的。”顧若瀾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你那天提前走了，所以不知道。”
    孟秋染那天是提前走了，約了那幾個混混商量吓唬陸悠游的計劃。
    這事不能跟別人說，她只好随便找了個理由：“那天約了人，怕路上堵所以早點走。”
    顧若瀾沒有立即接話，孟秋染反而覺得挺好。她要是追問約了誰，也挺麻煩。
    好在顧若瀾很有分寸，從不會八卦打聽這種事。
    “請袁亦吃飯是為了感謝她辛苦幫我買衣服。”顧若瀾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也應該請你的。”
    孟秋染知道她的意思，但又不想變得太正式，開玩笑說：“感謝我扯壞拉鏈啊？”
    她們都想起了當時拉鏈被扯下來那瞬間大家的表情，不禁同時笑了起來。
    “扯壞得很及時。”顧若瀾噙着笑，對她上次的破壞給予了很不錯的評價。
    孟秋染只是笑，沒再說其他的，怕那天的細節說多了會勾起顧若瀾不好的情緒。
    車子先經過恒商小區再到顧若瀾的住處，顧若瀾回頭看了眼一晃而過的小區：“讓你繞路了。”
    “不算，我今天不住那裏。”
    “你一般什麽時候住？”
    “我哥太煩的時候就會去待幾天。”
    顧若瀾了然點點頭，看來是用來當臨時避風港的。
    “我哥最近沒煩你吧？”
    “沒有。自從上次你把花拿走以後，基本上就沒動靜了。”
    孟秋染松了口氣：“那就好。”
    這一刻，她仿佛完全站在顧若瀾這一邊，恨不得把孟夏岩隔絕到外太空。
    顧若瀾記得她曾說過不會讓她哥靠太近，可她這在意程度……
    車子停在顧若瀾的樓下，孟秋染看了眼敞亮的大堂：“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從這裏下車到坐上電梯，再慢也就幾分鐘的事。
    “這裏很安全。”
    “其他時候我不管，但今晚你是我送回來的，我就必須得在乎這個。”
    顧若瀾下車後朝她揮手，孟秋染卻示意她趕緊進去。
    拗不過她，顧若瀾只好刷卡進了大堂。
    十分鐘後，她發來消息說到家了，讓孟秋染開車注意安全。
    孟秋染回了個OK的手勢，啓動車子準備離開。
    這時忽然又有一條新的消息。
    顧若瀾：【你到家後也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孟秋染挑眉，有這必要？
    柏秋：【我到家估計挺晚了，會影響你休息。別擔心，很安全。】
    顧若瀾：【要公平。】
    說公平就算了，她竟然還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以前她會吐槽，這不是老人家愛用的表情嗎？但現在她卻能完美把它跟顧若瀾聯聯系起來。
    孟秋染發現自己對這個表情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了。
    她依舊是回了個OK的手勢，這次是真走了。
    顧若瀾一點也不困，雖然今天在陸悠游家裏待了挺久，而且說了不少話。
    剛到家的時候她看到孟秋染的車還在樓下，知道是在等她發消息，但心裏的感覺仍有些微妙。
    就像是被人很在意，也很認真對待。
    她身邊從不缺殷勤和體貼的人，但顧若瀾很抗拒這些過分外露的靠近，因為這些人并非不求回報。
    她不是不喜歡被人在意，只是不喜歡這種帶着目的讨好。
    起初她也覺得孟秋染是這樣的，可接觸下來發現孟秋染除了總愛問她想拍什麽電影外，對她并沒有其他要求，甚至連頓飯都不強求。
    她總愛來摻和，偶爾會鬧出點突發狀況，但結果總不太差。剛才在車上聊到吃飯的話題，顧若瀾才發現原來她欠孟秋染不止一頓飯。
    她幫過自己好幾次了。
    她如果真想要求點什麽，一次不說，兩次不說，總不會到現在還不說。
    顧若瀾倒了杯水坐在沙發看晚間新聞，工作以外她并不喜歡看圈裏的事，更喜歡看一些時事新聞。
    但今晚注意力不太容易集中，總會莫名走神，但又說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
    有點悵然，又不知道在悵然什麽。
    四十分鐘後孟秋染的消息發了過來，說到家了。也不等顧若瀾回複，就已經在消息裏順帶說了晚安。
    顧若瀾的回複也簡單，就四個字：【好的。晚安。】
    過了兩天，顧若瀾回了趟公司，直接去找了辛總。
    她臉色不像之前的幾次那麽差了，猶豫和糾結的時期是最難受的，真正做了決定反而輕松。
    “若瀾，你決定不續約，我很遺憾。”辛祺攤手，臉色看上去不怎麽好，“你想好了去星禾？”
    顧若瀾搖頭：“沒有。”
    辛祺意外地挑了眉：“不是星禾？”
    難道是別家？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消息，沒有哪家和顧若瀾接觸頻繁。
    她半開玩笑道：“難道是打算自立門戶了？”
    顧若瀾依舊搖頭：“也沒有。”
    這回辛祺是真不理解了，她放下手裏的筆，靠在椅背上：“我不明白了。若瀾，既然你沒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就不考慮繼續留下來？”
    “我想換個節奏，原來的方式不适合我。”
    辛祺不說話了，顧若瀾什麽都好，就是太過理想化。
    身在這個圈子裏，怎麽可能會有人完全出淤泥而不染呢。
    過去那些年是她運氣好，往後再想這樣，很難。
    “辛總，電影的合約有什麽問題嗎？”
    辛祺搖頭：“應該沒有。”
    “那為什麽進度那麽緩慢？”
    辛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會催優晴的，你回去等消息。”
    顧若瀾沒等幾天，就等來了公司的通知。
    只不過這消息，并不好。
    俞優晴告訴她，公司幫她接了新工作，而且不止一份。
    不僅有兩個綜藝，還有一個小成本的商業電影。
    顧若瀾不理解，更難以相信，打電話給俞優晴問個究竟。
    “若瀾，你既然不打算續約了，那之前沒有完成的工作總該抓緊補上吧？”
    “我說過不接綜藝的，而且電影劇本必須先經過我同意才可以。”
    俞優晴嘆了口氣：“這都是過去公司對你的照顧，合同上并沒有明确寫這些條款。”
    顧若瀾倒吸了口涼氣，當初簽辛祺公司的時候，是江似年介紹的。那時候無論是辛祺的态度，還是出于她對江似年的信任和感激，雙方都沒有對合同條款做太苛刻的約定。
    前些年的合作也一直算是愉快，公司沒有強迫顧若瀾頻繁接工作，而顧若瀾也用一個接一個的影後獎項回饋公司。
    然而本打算好聚好散的時候，對方卻突然翻臉了。
    那兩個綜藝和《星之光》完全不一樣，就是刷臉造星的，根本不适合顧若瀾的風格，說白了就是讓她去幫公司新人換資源。
    而那檔小成本的商業電影更不用說，純粹就是趕時間想蹭春節檔。劇本沒什麽內涵，無非就是搞笑和不停造沖突，純純的爆米花無聊劇。
    這種劇本，平時她翻兩頁就放下了。
    “晴姐，我不會接的。”
    大概早就料到顧若瀾會是這個反應，俞優晴也沒有繼續勸。
    “那就只有違約這個選擇了。”
    顧若瀾沉默，但呼吸聲變得明顯。
    僵持了一會兒，沒有等到顧若瀾的松動，俞優晴低聲說：“若瀾，你再好好考慮一下，盡快給我答複。”
    電話斷了，嘟嘟聲像是石錘，一下一下，幾乎要把顧若瀾的心震得粉碎。
    肖妍的事她還沒有完全消化，只是強壓着不讓自己多想。現在公司翻臉，幾乎完全沖她死穴而來，沖擊比肖妍那次更大。
    雖然她已不像過去那樣信任公司所以才做了離開的決定，可畢竟曾經深深信任過，這一瞬間顧若瀾再次感受到了被背刺的痛楚。
    違約，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跟公司走到這一步。
    星禾那邊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李闵霜親自給顧若瀾打電話，盛情邀請她加盟。
    “若瀾，如果你擔心辛總那邊不肯放手，就交給我們來處理。星禾處理藝人合約在圈裏還是挺成功的。”
    确實是這樣，星禾這幾年挖過不少其他公司的當紅藝人過檔。合同紛争不是沒有，最後都被星禾擺平了。
    但代價也不是沒有，星禾的長約不是慈善。
    顧若瀾剛見識了翻臉的無情，怎麽會甘願再次陷入泥潭。
    “謝謝李總的好意，但我暫時不考慮簽星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