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骁澈没想到祝澄会来,更没想到她会特意出现在他的驾校。
早起让他的思绪混沌不清,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所以,把车开进沟里也在他意料之外。
车胎塌陷,被桎梏在驾驶位的长腿不可避免地发生磕碰,痛感传来的时候反而让许骁澈轻笑。
他不可思议地扬唇。
没在做梦。
明明闯了祸,丢了脸,他却半点不慌。
看到祝澄紧张跑来的那一刻,笑得越发肆意。
教练远远地看到,被许骁澈给气笑了。
最放心的学员,平常练什么都不出差错,见到个姑娘就乱了阵脚。
他走近了去瞧,听两人对话才明白,原来是这小子女朋友。
教练辞色稍缓,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热闹。
许骁澈注意到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抱歉。
他不好意思地扯起唇角,“对不起啊戴教练,一个没留神就……”
教练绕着车瞧了瞧,只有一个轮胎掉进了沟里,并不棘手,不用借助别的工具,使点技巧就能把车开上来。
把许骁澈赶下车,他亲自坐上驾驶位,又叫了场上的几个学生,给他们示范遇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其余人的好奇心早就被勾上来了。
许骁澈有对象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人惊讶,而且还是异地恋,谁知道刚说完,这姑娘立马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原本坐在休息区的学员纷纷上前。
表面上是响应教练的演示,实则也在偷偷打量许骁澈和他对象。
很快,大家了然。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谈这异地恋了——
祝澄的漂亮不仅在于第一眼的惊艳,更经得起推敲。
凑近了去看,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而且千里迢迢过来看许骁澈,瞧他这幅反应,大概也是刚知道。
又漂亮,还愿意付出,也难怪许骁澈割舍不下。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隐没在人群中,只剩下唐涵停在原地,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怅然若失。
原本想替刚才乱说话的男生给许骁澈道歉,所以才突然跑到他面前。
那些人是知道她喜欢他,想看热闹,所以才发生后来的事情。
她不想让许骁澈不开心。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她苦思冥想,踌躇犹豫,效果也不及那女孩的出现。
从她来的那一刻,许骁澈就呈现出了唐涵从没见过的状态。
唐涵很勉强地牵起唇角,知道自己该放下了。
于是她强迫自己去看教练的演示,不再分出注意力。
教练坐在驾驶座,反方向打死方向盘,挂倒挡,猛踩油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成功解脱车子的困境。
许骁澈认真看完,朝教练歉疚地笑,保
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荒谬的错误。
祝澄也在旁边乖乖背着手,明明不是她的问题,却带着种做错事情的自觉。
教练数落的话怎么落得下去,没再训,挥挥手把他撵走,示意这一轮先结束。
许骁澈带祝澄回到休息区,特意找了个阴凉地。
其余人自觉给他们留出空间,又忍不住偷偷看。
两人旁若无人地坐下,许骁澈迫不及待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祝澄神秘地弯着唇角,“刚来没多久呀,不过前几天就开始打算了。”
“竟然瞒了我这么久?”许骁澈回忆这几天的对话,仍是没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又问,“叔叔阿姨同意么?”
祝澄点头:“我和他们一起来的!”
“来旅游?我可以带你们玩儿。”
这句话正合祝澄的心意。
最近身边的朋友都出发去毕业旅行,天南海北的景色照片占领她的朋友圈,祝澄也想去不同的城市看看。
她已经期待了很久,当然想和许骁澈一起去旅行。
“不过,”她看了看忙碌的练车场,“你有时间吗,又要学车又要家教。”
她也不是非要拉上许骁澈一起,过来看他几眼已经足够满足。
“当然有时间,我昨天刚考完科一,现在已经把科二练得差不多了,我和教练商量商量就能休息。”许骁澈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出来,“至于家教,最近确实没什么进展,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等那个学生自己肯学了我再去教。”
祝澄大老远从潇城赶过来,无论怎样都要陪她好好玩一玩。
许骁澈练完最后一轮车,今天的训练圆满结束,随即就去和教练商量请假。
学车需要保持手感,就算每天练个二十来分钟也比临时练一整天要好。
许骁澈知道戴教练不会轻易答应请假,本来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口舌,谁知很快就收到他的同意。
看着蹙眉琢磨的许骁澈,戴教练笑,“怎么,你这什么表情,不信?”
许骁澈点头,“没见您这么好说话过。”
戴教练是他家附近附近比较有名的一个驾校老师,左邻右舍的小孩基本都是被他带着考完驾照的。
人也比较幽默……主要是骂人很有水平,一般人还真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这是为了驾照的车做保障。”他慢悠悠笑道,“这次只是卡在沟里,下次是什么,开到海里?”
许骁澈:“……”
-
好说歹说也是得到同意了,许骁澈带着祝澄回到她住的那个酒店。
和他爸妈联系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早知道这事儿了。
汪宜鹭从梁芝芸口中得知他们一家要来连城旅游,说什么也要尽地主之谊。
酒店就是她帮忙定的,就在许骁澈他们家附近,出来玩也有个照应。
祝澄一家也是今天凌晨下飞机的,汪
宜鹭叫了车送他们去酒店,省了不少时间。
进了房间门还发现,她已经过来换过了床单被套,体贴又细心。
他们对待孩子之间的恋爱都很支持,并且对两家各方各面都满意,有未来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所以才会这么用心和热情。
再次见到梁芝芸和祝凯立,许骁澈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虽然他们是女朋友的爸妈、未来的岳父岳母,许骁澈感觉就像面对关系亲近的叔叔阿姨一样。
礼貌地问好,随后便帮他们一起规划旅游行程。
一切都进行得和谐顺利,可祝澄却和父母产生了分歧。
她翻着手机里的图片,“我就是想去海边嘛。”
梁芝芸和她意见不一,“本来答应你来连城,就是想着去北方避暑,海边更晒,容易晒伤的。”
和从来没有来过北方、极少看海的祝澄不一样,梁芝芸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拍戏,国内基本走了个遍,这次的旅行更重要的目的是避暑。
因为祝澄的心血来潮,他们来得匆忙,确实没有提前统一好想法。
矛盾在这一刻暴露出来,有些难办。
祝凯立作为中间人,心中其实是偏向于梁芝芸的。
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比起海边沙滩,他还是更喜欢避暑山庄。
房间内只剩下母女俩的争论声,不激烈,但氛围很僵硬,谁也不愿意退步。
祝凯立瞥了一眼许骁澈,这小子还算聪明,没和稀泥地在里面插话,很有成为模范女婿的潜力。
一个想法跃然于心,他摸了摸下巴,思忖,“要不,我们俩去避暑山庄,许骁澈带着澄澄去海岛呗。反正他对这儿熟,不会出事。”
祝凯立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自从有了祝澄之后……他和梁芝芸已经好久没有二人世界了。
此话一出,祝澄和许骁澈双双噤声,忍住心底的雀跃,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梁芝芸蹙眉看一眼祝凯立,心情复杂。
这竟然是一个当爹的能说出来的话?
许骁澈带祝澄出去旅游,惯常意义上的安全算是可以保障,那、那另一种意义上的呢?
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小伙子,难道就没有危险性?
祝凯立把她拉到一遍,有理有据地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担心什么?都在连城,当天去当天回不就行了,还能在外面过夜?你就当做他们俩出门约会一天么,有啥不行的。”
“再说,他们俩高三也是住隔壁屋么,这一年过去了不也好好的么?我看人家小许人品可以,你总是这样防备,把女儿男朋友都给吓跑了怎么办?”
自从高三和女儿冷战过一次,梁芝芸已经不敢再对她的教育表现出强势。
祝凯立滔滔不绝地讲完,她气势也弱了许多。
抿了抿唇,虽然依旧不太支持这个建议,也别无他法。
她和汪宜
鹭来往越多,
关系越好,
对她儿子也改观很大。
梁芝芸心里的想法已经松动,又从上到下打量沙发上的两个孩子。
他们感应到视线,正襟危坐,立马装乖。
少年少女的伪装毫无痕迹,没让梁芝芸察觉出一点不对。
女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行吧。”
耶斯!
祝澄在心中欢呼,她终于能去海边了!
-
第二天上午八点,祝澄被叫起来。
梁芝芸一把掀开她的被子,“人家小许都到门口了,你还不快起来。”
祝澄昨天没睡好,凌晨赶飞机,白天又激动了一天,特别晚才睡。
现在这个点叫她起床,实在难为她了。
梁芝芸和祝凯立习惯早起,这个点已经洗漱完、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去避暑山庄。
于是直接让许骁澈进来了,嘱咐着开口,“小许啊,她还在睡,你放点什么音乐吵她一会儿她就醒了,我们先走哦,你们俩注意安全!”
他们今天打算去的是椿棠岛,离连城市区较远,他们要先从现在住的地方坐动车去城郊的火车站,再打车去离椿棠岛最近的港口。
坐火车要五十分钟,打车要十分钟,坐船上岛又要半个小时。
这么一算,上午的时间基本要在赶路中度过。
如果按照祝凯立说的,当天去当天回,坐最后一班船离岛,也是傍晚七点就得走。
意味着,他们只能玩一个下午。
许骁澈定的是九点半的火车票,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半小时,而祝澄还没有起床。
他该叫她了。
梁芝芸已经给出方法,调大音量放首歌就能把她吵醒。
可许骁澈却没动。
女孩安静地睡在房间的床上,身上枕着汪女士换过的床单,淡淡的粉色碎花,透出温馨的生活气。
瓷白又干净的脸上粉黛未施,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好,吹弹可破。
他们刚才的动静并未影响到熟睡的她,祝澄均匀地呼吸,明显还在熟睡之中。
许骁澈不忍打扰。
曲起一条腿压在她的床边,床垫微微下陷,她腰后空出一个小小窝,曲线玲珑。
许骁澈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她床边,勾下身,凑近她的脸。
好久没见,他好想亲她。
但碍于她还在睡觉,许骁澈没打扰,只是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嘴唇,贴近那份冰凉与柔软。
他没吵她,用自己的方式叫醒。
比如拿起她的一缕头发,挠过她的额头、鼻尖、嘴唇;又伸出一根食指戳戳她的脸颊,再加一根手指把脸上的肉轻轻揉捏……
说他是在叫呢,确实是在打扰她。
但都没用多大力,动作也轻,小心翼翼,不舍得她醒一样。
半小时过去,许骁澈一直都坐在她旁边,自己玩得很开心。
随后终于拿出手机,却不是放音乐吵她。
把原来九点半的火车改签到了十点。
他收起手机,继续蹭着她的脸。
“宝宝,起床。”
祝澄当然是没听到。
她睡得正香。
许骁澈又开口,“宝宝,想亲你。”
他很想吻上去,但又不想在她睡觉的时候偷亲。
于是一直没动,忍着。
祝澄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说话,但是声音一直很轻,不算太吵。
还有温热的气息绕在脸旁。
过了好久,她终于睁开眼。
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宝宝,什么时候醒。”
“我什么时候可以亲你?”
她迟钝地思考,还没反应过来。
又听到男生低低的、带着委屈的抱怨。
“第二十一遍了。”
“终于醒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