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陸仙芝是陸恪的四女兒, 也是蕭渡玄的親表妹。
她比沈希稍長些,是個張揚的姑娘,而且行事十分恣意, 沈希一直覺得, 像陸仙芝那樣做事, 才能說是真正的無所顧忌。
她不過是在刀刃上尋一線生機罷了。
兩年前陸太後就想為蕭渡玄選妻妾,他從前身體不好, 朝不保夕的, 沒人敢讓女子接近他,便是東宮裏也沒有幾個侍女, 有也是陪在沈希身邊的。
二十歲以後, 蕭渡玄的身子漸好。
到了二十三歲的時候,着名的游醫江神醫入職太醫院,他再沒有了後顧之憂。
也就是從那時起,蕭渡玄開始頻繁插手朝堂, 掌控欲也變得越來越強,幾乎所有的事都順着他的心意來,他才能真正滿意。
陸太後想要為蕭渡玄選太子妃的念頭也是那時候生出來的。
但沒人将沈希當回事。
她對蕭渡玄來說, 跟尋常女子是不一樣的,更類似于自小養在家裏的貓崽。
畢竟人是不可能對玩物産生欲念的。
可陸仙芝還是看沈希不順眼, 她一點都不能容得下沈希, 沈希一直沒能想明白陸仙芝為何那般厭惡她。
或許是因為陸家對沈家的憎恨, 或許是因為陸仙芝本性就不能容人。
但這場交鋒中最終還是沈希取得了勝利。
上元節的大宴上,沈希故意飲下被加了藥的果酒。
她明知道那是陸仙芝下給旁人的, 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飲了下去, 衆目睽睽之下,蕭渡玄徑直将她抱起。
後面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除卻繼母崔氏, 沈希從未與誰交過惡。
但她和陸仙芝說是生死仇敵也不為過了,兩家人之間雖沒有血債,卻有比血債更加深重的仇恨,她們兩人之間更是深恨彼此。
然往事已經不可追,現在麻煩的是将來。
沈希低着頭,将那顆琉璃糖輕輕地碾碎,原本漂亮的花瓣裂得不成樣子,難看地在碟子中被玉筷搗成齑粉。
她心裏煩悶,什麽都不想思考,可外間的交談仍舊聲聲入耳。
聽到蕭渡玄的話語後,陸太後大悅。
她高興地說道:“好,有你這句話母後便放心了。”
“你且放心,四姑娘純善,必然不會為難你那皇後。”陸太後揚聲說道,“小姑娘若是不懂宮廷裏的規矩,四姑娘還能教教她呢。”
聞言,蕭渡玄低笑一聲。
他的眉眼微擡,說道:“四妹妹是跟着教習嬷嬷學的規矩,難免嚴苛。”
“我家這孩子吃不得苦,是個嬌氣姑娘。”蕭渡玄輕描淡寫地說道,“規矩什麽的,還是朕自己來教吧,母後就不必多慮了。”
提起那個女郎時,他的唇邊都帶着淺淺的笑意。
話語裏的疼寵意味更是深重,近乎是有些溺愛了。
陸太後笑容微僵,剎那之間她的心中就閃過千頭萬緒,都是自深宮裏殺出來的,誰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都說寵妃禍國,可這世上沒有比寵後更可怕的。
從前她姐姐做皇後時就是如此,獨自站着,便将六宮粉黛都壓下去了。
那姑娘連宮閣都沒有進,都已經讓蕭渡玄這樣疼寵了,就是四姑娘進了宮又能如何?
只怕是要給他的心上人做墊腳石、障眼法罷了!
兩年前四姑娘就已經做了政治博弈的犧牲品。
怎麽兩年後還是難逃厄運?陸仙芝再怎麽說也是蕭渡玄血濃于水的親表妹。
陸太後的心有些冷。
但旋即她又無奈地想到,若不是這個姑娘橫空出世,蕭渡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生出選妃的念頭。
四姑娘到底有她幫襯,又已經定了貴妃的名分,總歸是能出頭的。
一個良家子出身的皇後,連宮裏的禮儀都不懂,縱然再得寵,也翻不出什麽浪花。
想清楚後,陸太後又露出笑容,她寬聲說道:“哪裏能那樣說人家?”
“這個年歲的女孩,最厭煩旁人說她嬌氣了。”她笑了出來,“趕明兒時間合适了,你也讓她來見見我,讓我瞧瞧,到底是怎樣的天姿國色叫你這谪仙動了凡情。”
蕭渡玄輕笑着拒絕:“不成,母後。”
“孩子怕生,膽子又小。”他語氣平和地說道,“連我都懼得不行,常常都要哄着才行。”
陸太後心中震驚,連面上都快要掩不住愕然。
她更好奇了,這小兒子最是寡欲冷情,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讓他如此?
蕭渡玄卻不肯再多說了。
再說下去,沈希估計是要生氣的,而且這般久過去,她也快等急了。
他三言兩語送走陸太後,便折了回來。
沈希的心情似是不太好,又似是等得有點累了,靠坐在軟榻上,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裏的九連環。
或許是因為難以解開,她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蕭渡玄眸光掃過桌案,琉璃糖被搗弄碎了,雖拿了茶湯遮掩,卻還是能瞧出來痕跡。
他突然明白過來剛才那聲“咔嚓”聲是哪裏來的。
很快連沈希是心情不好,抑或是有些累了,他也有了答案。
蕭渡玄俯身,将她手裏的九連環拿了過來,溫柔又強硬地把她抱在膝上:“怎麽了,小希?”
沈希低着頭說道:“沒怎麽,陛下。”
她的朱唇輕動,身上的馨香清甜,像是暗夜裏的濃麗花朵,柔軟,易折,美得驚心動魄。
就是有些不高興,像是受了委屈。
或許連沈希自己都沒發覺,但她的一颦一笑,在他的面前都明顯如暗夜觀火。
“我不是故意那樣說你的,”蕭渡玄撫了撫她的頭發,“不過是在太後面前掩飾一二罷了,小希是好孩子,我知道的。”
他的話音帶着疼寵。
但那種被當作物品對待的非人感又湧了上來。
沈希強壓住心底的不适,她輕聲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陛下。”
她強作平靜,蕭渡玄沉默了片刻,當她以為這事可以翻篇的時候,他掌住了她的臉頰,迫使她擡頭看向他。
“那是因為什麽不高興?”他漫不經心地說道,“陸仙芝?”
蕭渡玄的目光很平靜。
但沈希卻有一種被他看透的感覺,跟他對上視線時,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聽好,小希。”蕭渡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情愛是情愛,政務是政務,我不會給陸仙芝誕育嗣子的機會,但也不可能讓你做獨後。”
“讓她做貴妃,和讓你父親做尚書沒有區別。”他輕聲說道,“你能明白嗎?”
他不會碰陸仙芝的,也對除了沈希以外的女子沒有任何興致。
但他的皇後絕不可以勢力龐大,更絕對不可以有妄圖颠覆他的想法。
沈希都做不到。她對權力的渴望是一種近乎可怕的本能,如果讓她嘗到權力的甜頭,她遲早要将劍刃朝向他。
蕭渡玄覺得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但沈希只是沉默地斂了眸光。
她很乖順地說道:“臣女明白,陛下。”
她明白個什麽?他突然覺得有些愠怒,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十四五的小姑娘都不會幻想的東西。
顧長風和蕭言現在是答應她不納二色了,可等到将來他們總會變的。
沈希到底是多天真,才會信這樣的話。
蕭渡玄按住沈希的手腕,心裏愠怒,但又擔憂會吓到她,到底只是将她攬在了懷裏。
“你別怕,這些雜事我來處理。”他低聲說道,“你每日過你那光鮮亮麗的好生活就是了,沒人敢惹你不快的,更沒有誰敢來觸碰你的尊嚴。”
說到這裏,蕭渡玄微微含笑。
“做全天下最尊貴的女郎不好嗎?”他揉了揉沈希的臉頰,“到那時你就是真正的萬人之上。”
蕭渡玄輕聲說道:“這可比做個侯府夫人、世子妃,整日擔心受累,操持庶務要快樂的多吧。”
他狀似憐惜地說道:“昨日見你,容色都憔悴了。”
沈希任他掌住臉龐,輕輕地阖上了眼眸。
蕭渡玄這話說的好聽,可做皇帝也整日勞累,操持的還是整個國家的事,他怎麽不去做個閑散親王呢?
她心裏煩悶,又不敢在面上表露出來,既認真又敷衍地應道:“我全都聽您的,陛下。”
沈希模樣乖順,仿佛是多麽恭敬順從。
可那長睫輕輕顫動,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蝴蝶。
都到這地步了,她還想要往哪兒飛?
蕭渡玄心中暗怒更甚,但眼下明顯不是将沈希按在膝上管教的時候,她性子倔,膽子又大得出奇,被逼急了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他長舒一口氣,輕聲說道:“罷了,你先回去吧。”
“天色不早了,路上小心。”蕭渡玄漫不經心地說道,“以後再過來我這邊派車去接你。”
還以後呢?
沈希咬住舌尖,聽到這句話是再沒了順從他的念頭。
蕭渡玄這個人就是如此,她但凡敢稍稍往後退半步,便是要被他拆吃入腹的。
現今他能讓陸仙芝做貴妃,等以後說不定就能将她給徹底架空,貴妃本身就形同副後,用陸仙芝來壓她、控制她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為了能穩住權勢,沈希很難再去反抗蕭渡玄。
而且他話裏本來就有将她架空的意思。
她是要過光鮮亮麗的好生活,但她也要權力,也要自由。
不然高貴的禁脔和沒名沒分的禁脔,有什麽區別?前者除了讓蕭渡玄折辱起來她時更加餍足,沒有任何實際的效力。
方才蕭渡玄一直言說的“良家子”更令她恐懼,他不會想要給她換個新身份吧!
那樣的話,沈希十七年來汲汲營營的美名,還有什麽意義?
她所能仰仗的一切關系,也将會化作烏有。
從此沈希不再是矜貴端莊、被人豔羨的越國公長女,只會是一個出身低微、受人輕賤的平凡女郎。
沒有門第支撐,沒有家族保護,沒有聲名照應。
僅僅能夠依附着皇帝。
想到那種可能,她的掌心盡是冷汗,可容色卻愈加沉靜了。
“我知道的,陛下。”沈希攥緊手指,輕聲說道。
蕭渡玄眸光微沉,但他也沒再說什麽,将她送上車駕後,他便回身進了明光殿。
所以蕭渡玄沒有瞧見,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沈希臉上的笑容就褪盡了。
她咬緊下唇,重重地将車簾給拉上了。
天氣越來越熱,蕭言的傷處也好得越來越快。
四月初的時候,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回門的事也要提上議程。
臨到回門的前一天,沈希才垂着頭說予蕭渡玄。
近來每過兩三日他都要她過來一趟,她本來開始操持王府的事務就有些勞累,還要常常入宮,更加辛苦。
但因來回都有近衛陪同、轎辇候着,沈希也尋不到借口推拒。
她過去也不幹什麽事,大多數時候就是陪他用膳、看文書,有一次她困得睡着了,他也沒說什麽。
蕭渡玄這段時日對她很溫柔,似是想通過溫水慢煮的方式,讓她漸漸地軟下心弦。
來自帝王的溫柔攻勢是恐怖的。
如果沈希十四五歲,她定然完全淪陷了,好在她現今已經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成熟女郎了。
蕭渡玄執着朱筆,沒有擡頭:“這個門是一定要回的嗎?”
她大抵是第一個在奸夫面前問詢回門之事的女郎。
更麻煩的是,這事還必須得了他的首肯才能做。
強烈的煩躁讓她露不出笑顏,也說不出來好聽的話。
沈希如小孩子罰站似的,垂眸站在他的跟前:“這是舊時就有的儀禮,陛下……”
蕭渡玄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好好說話,小希。”
都說新帝寬容随性,但他真的很愛跟她計較,連這言辭的小小詭計都不讓她用。
“陛下,許久之前我就該回門了,”沈希有些洩氣地說道,“如果再不回門的話,我就要遭人恥笑了,而且都跟我父親那邊說好了,明天就要過去。”
回門其實并不是什麽要緊事,不過是成婚禮節的一部分罷了。
現今跟他說其實已經晚了,她其實是擔憂蕭渡玄私心作祟不允她回門,才一直拖着不敢告訴他。
沈希沒有想到,蕭渡玄并沒有怎麽攔她。
他只提了一個條件:“可以,但你明天晚上要過來。”
沈希咬了咬牙關,應道:“好,陛下。”
蕭渡玄看她這生氣又不敢言說的模樣就想笑,他摟住沈希的腰,将她抱到了膝上。
他輕笑道:“你回門有什麽用呢?再過些天不還是要和離。”
蕭渡玄并沒有嘲諷的意思,但沈希卻覺得極是難受,她這些天拼命地尋找契機,甚至想到了張太妃。
她冒着被蕭渡玄發現的風險,不顧一切地給張太妃遞了封信箋。
但張太妃連沈希的信箋都沒有拆開,就原樣退了回來,只令侍從帶了句話,言說她年歲大了,近來潛心禮佛,不欲再與世相争。
潛心禮佛?張太妃要真那般篤信,也就不會踩着一衆人的血爬上四妃之位了。
沈希心中躁郁。
她賭氣地說道:“您要是不允就算了,明日無事,我上午就過來。”
蕭渡玄撫了撫她的朱唇,指節輕輕搗了進去,他低笑道:“允,小希回門是大事,朕怎麽能不允呢?”
沈希被迫含住他修長的手指,艱難地放松喉口。
這動作折辱的意味不重,但多少帶了點訓誡的意思。
等到沈希的眸中氤氲水汽的時候,蕭渡玄才将指節抽了出來。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她紅腫的朱唇,聲音低柔:“明日本想帶你出去的,既然要回門,那便算了。”
他的神情和柔,但玄色的眸裏沒有絲毫暗光,只有幽深的冷意。
這些天來她都快被他寵壞了,連規矩也忘了。
沈希顫抖地直起身子,啞聲說道:“我錯了,陛下……”
她的喉嚨作痛,聲音也有些懼意。
“沒事。”蕭渡玄語調輕柔,“你的行程都已經定了,也沒法再改,明日就好好玩吧。”
他拍了拍沈希的肉臀,低聲說道:“明日要忙碌的話,今天就早些回去吧。”
蕭渡玄的氣力很輕,但沈希的身軀還是顫了顫,強烈的羞恥感讓她的臉頰瞬時就紅了,腰身亦有些酸軟。
得他準允後,她很快就離開了。
只那隐匿在衣袍之下的渾圓軟臀,一直在不自覺地顫着,将那細瘦的腰身都襯得更加不盈一握。
蕭渡玄收回視線,随意地朱筆擱置在了架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兩年未曾雲雨,沈希似是比從前更敏/感了。
多碰一下都不成,會顫抖,會哆嗦,會含起滿眼的淚水。
雖然屈辱,但不管怎麽說回門的事定下來了,沈希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她特意去尋了蕭言,說了說明日的事。
他的傷處已經差不多好全了,就是留了道不太好看的痕印,橫亘在胸膛,像是一條蜿蜒在心口的蛇。
醫官們在今日也終于離開,他們再不必像道路以目的人般,連句閑語都不敢多說。
兩人說了一刻鐘左右的功夫,就已經談完了。
左不過是些禮儀上的東西,沒什麽好說的,沈希也不是沖着這個過來的。
但她還是有些奇怪。
在暗中監視探聽的禦醫們都離開了,蕭言為什麽還這樣拘謹?他不會是被蕭渡玄那日的行徑給吓住了吧?
沈希旋即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蕭渡玄那時都稱不上是真正動怒,蕭言身為平王世子,見多識廣,總不必會被那樣輕易地吓到。
可沈希不斷地暗示,甚至令人上了花茶,蕭言也始終沒有跟她敘情的意思。
眼見夜色将深,她實在受不了了。
沈希站起身,輕輕地抱住蕭言:“夫君,你也要抛棄我了嗎……”
“我……我近來過得很不好,心裏更是每時每刻都在念着你,”沈希的眼眶紅着,“我真的再也受不了這種被人輕賤的日子了,我只有想到你,才覺得活着是有意義的。”
她的神情楚楚可憐,瞧起來柔弱無依。
仿佛真像她說得那般任人踐踏。
可蕭言一閉上眼,就能想起那日沈希在蕭渡玄跟前乞憐的模樣,她有很多謊話,她也很會掩飾,面對什麽樣的困境,她都能圓融周全地應對。
他所以為的柔弱表妹,或許并不存在。
沈希也并不須要他去保護。
至于他那時生出的黑暗想法,更是幼稚得近乎可笑。
“表妹,你先別這樣。”蕭言将手搭在沈希的肩頭,像是試圖将她推開。
可他用的氣力很輕,快要有些欲迎還拒的感覺了。
沈希心頭微動,她假意被推動了,柔弱地跌坐在地上,眼眶裏的淚水也落了下來。
“對不起,表哥……”她掩面哭泣,“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我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沈希的哭聲壓得很低。
她這片刻的失态來得突然,但又有一種壓抑經久終于崩潰的自然。
蕭言的心房猛地泛起一陣刺痛,腦中還沒有想清楚,手便已經下意識地拽住了沈希的衣袖。
可是他又能幫得了她什麽呢?
無論是從權勢還是從倫理上來看,蕭言都完全不能和蕭渡玄相抗衡,哪怕是他的父親平王和祖母張太妃,在蕭渡玄面前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蕭言心中無比痛苦,可下一瞬沒有站穩的沈希就跌入了他的懷中。
溫香軟玉,矜貴柔美。
這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但此刻抱住她的時候,他竟覺得恐懼。
雖說醫官們是已經離開了,可誰知道是不是還有在暗中窺探的人?
沈希能感知到蕭言的手臂在顫抖,但她已經沒空去覺察他的細膩柔情,只盼着能使盡渾身解數,挽回蕭言的心意。
她哭着攀上蕭言的脖頸,痛苦地說道:“夫君,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沈希的肩頭聳動,可憐地低聲垂淚。
蕭言虛虛地摟抱着她,他阖上了眼,竭力地按捺住心裏的情緒:“小希,我們現在這樣不合适……”
他聲音很輕,乍一聽似是很冷靜克制,可蕭言在說這話時的神情卻遠比沈希要痛苦得多。
沈希眸光顫抖,她似是心如死灰。
少女的手臂緩緩地垂落,眼尾的淚水墜着,也像是快要流幹了。
“我、我知道了,表哥。”沈希像是在竭力克制情緒,“我又給你帶來麻煩了,真對不起,表哥……”
她的話音輕柔,臉上卻是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蕭言心中刺痛更甚。
當日被弩/箭捅穿胸膛時,他都沒有這麽的痛苦。
“不是這樣的,小希。”蕭言啞聲說道,“我……我會給你帶來麻煩才是。”
他想要安慰沈希,但言辭卻是幹巴巴的:“皇叔只是生氣你我接觸,往後他會待你好的。”
卻不想她忽然放聲哭了出來:“可是我不喜歡他,我只喜歡你啊……”
蕭言手臂顫抖,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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