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玄色的玉佩雕畫龍紋, 栩栩如生。
    玉石伊始是冰冷的,碰到雪膚的時候涼得沈希禁不住地發顫。
    可漸漸的就會顯露出暖玉的本性。
    放得久了,甚至會微微地發燙, 熱熱的, 像是會游動飛舞一般。
    聽到蕭渡玄的話, 沈希本就泛着薄紅的臉頰染上更深的緋色,她被蕭渡玄抱在膝上, 肉臀向後蹭着, 不住地想要躲避。
    “不用,陛下……”她低着頭說道, “待會兒再拿吧。”
    沈希伸出小手, 抵在他的衣襟前,那如蔥白般的指節顫着,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一樣。
    但蕭渡玄已經托住了她臀根的軟肉。
    他抱着沈希往浴池中走去,低聲誘哄道:“你不是想沐浴嗎?”
    小孩子好面子, 每每被弄得掉眼淚都會羞紅了臉。
    聽說女子有孕的時候會變得敏/感,她本就嬌氣,到時候估計每日都能想出新法子來折磨人。
    但沈希并不想這時候去沐浴。
    她剛剛才緩過來, 連飯都用不下去,蕭渡玄竟然還要繼續摧折她。
    沈希額前的發絲都被熱汗給浸濕了, 她的眼尾紅着, 眸子也濕漉漉的, 沙啞着嗓音喚道:“我不要,陛下, 待會兒再沐浴成不成?”
    蕭渡玄有些沒辦法。
    他輕輕地吻着沈希的額頭和臉頰, 柔聲說道:“真的只是沐浴。”
    沈希并不信他的鬼話,但足尖已經點進熱水裏, 不沐浴也不成了。
    清洗幹淨以後沈希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
    蕭渡玄用厚毯将她裹着抱起,動作輕柔地給她攏幹了頭發。
    沈希靠在他的肩頭,神情有點恍惚。
    蕭渡玄今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莫名其妙對她這麽溫柔?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直到禦醫過來的時候,還是沒有想出個什麽所以然。
    蕭渡玄給沈希換了身新的衣裙,然後再抱着她出去。
    今次沒有用屏風,醫官仔細地為她診脈,然後又觀察了許久她的氣色,問話更是空前的細致。
    沈希真想不出怎麽回事。
    她方才不過就是胃有些難受,蕭渡玄怎麽又開始如臨大敵起來?
    沈希打了個哈欠,眸子裏也盛着些水意,那神情是對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上心。
    不過蕭渡玄也不敢讓她現在知悉。
    診完脈沈希一說餓了,他就立刻讓她先回去用膳。
    醫官擦了把汗,小心地說道:“陛下,姑娘的身子沒有問題,應當就是因為暑氣重,胃裏才會不舒服。”
    “您要是擔憂的話,臣、臣可以給姑娘開些開胃的方子,”他低着頭哆嗦地說道,“但這都是小毛病,食補可能會更好。”
    蕭渡玄的臉上沒什麽笑意。
    他的眸光暗沉,無聲地落了過來:“那她有沒有身孕?”
    那醫官慌亂地擦着汗,顫聲說道:“陛下,姑娘、姑娘暫且還沒有滑脈的脈象。”
    醫官說話向來保守,尤其涉及到子嗣問題,一般若非是十成十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言說。
    沈希的身體康健,近來又仔細地用藥調養着,沒有道理會遲遲懷不上。
    蕭渡玄擡起眼簾,問道:“一點可能也沒有嗎?”
    他的眸色晦暗,指節輕輕地擺弄着之間的龍紋玉佩,俊美的面容沒什麽情緒。
    但近乎恐怖的壓迫感全都傾了過來。
    “這……”那醫官吓得渾身冷汗,顫聲說道,“陛下,姑娘之前在燕地大病過一場,雖然如今沒什麽問題,但底子還是受了影響,興許、興許還得再調養一番。”
    聽到這話,蕭渡玄是确定沈希沒有身孕了。
    他的指節輕叩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點着,須臾他垂眸說道:“退下吧。”
    沈希在這方面的承受能力很弱。
    從前是因為有藥影響着,方才沒什麽事,如今她才發覺她竟是這般不經摧折。
    不對,是蕭渡玄太能摧折她了。
    沈希在燕地的時候也看過那種話本,裏面的主角一個比一個暢快,就仿佛每日只做這一件事也能痛痛快快的。
    姑娘解了憂愁,郎君足了心欲。
    而且兩個人在何處都沒問題,怎麽折騰也都沒關系。
    沈希揉了揉額角,收回思緒。
    她慢慢地喝了些熱粥,然後才開始吃正餐,喝過熱粥後胃裏舒服很多,方才那種快要承不住的感覺也漸漸弱下去了。
    蕭渡玄回來的時候,沈希已經吃飽了。
    她懶散地靠坐在軟榻上看書冊,細白的小腿從寬松的外袍間露了出來,一下一下地晃着。
    有時候她心态不好,有時候又好得過分了。
    蕭渡玄神色複雜,他将沈希從軟榻上抱起,一勺一勺地喂她将藥喝了下去。
    她以為這是避子湯,每次喝的時候都面不改色,似是生怕蕭渡玄哪日就不允她喝了。
    蕭渡玄漫不經心地想到,可能是因為之前政務忙,陪伴她的太少了,如果他們每天都行事的話,假以時日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還是得有個孩子。
    無論是個小郎君,還是個小姑娘,都能奪去沈希的大半心神。
    她的心也不會再那般野,總想着要離開他。
    若是沈希能和孩子生出感情,那便更好了,她母親去得早,又沒有從父親那裏得到溫暖,如果有了孩子,應當會很仔細地對待孩子的。
    強權只能困她于須臾。
    但如果有了孩子,沈希的心魂就将永遠地系在這深宮裏,對他這個孩子的父親,她應當也會漸漸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這樣的未來無法用好或不好來評價。
    但至少在蕭渡玄想到的時候,心中會生出靜水流深般的平和。
    喝完藥後他将她抱在懷裏,往床帳內走去,她又累又困,沒多時就在他懷中睡着了。
    少女的睡顏恬淡,長睫低低地垂着,就仿佛是個大一點的貓崽。
    蕭渡玄神情微動,他輕輕地扣住了沈希的指節,兩人的十指緊扣在一起,連彼此的心跳聲都能聽得清楚。
    急什麽呢?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一個水到渠成。
    上京的春日短暫,轉眼就到了五月,天熱得厲害,明光殿中這回早早地就用上了冰。
    蕭渡玄少時多病,身軀比常人要冷一些,向來是不怕熱的。
    但沈希很怕。
    她非常嬌氣,從前在東宮的時候就是這樣。
    他要是不用冰,她甚至敢躲在宮裏不過來,要麽就是尋借口,一天到晚待在樂平那裏。
    等到端午的宮宴過後,蕭言就要離開宮城。
    沈希這幾天都沒怎麽出去,整日就是在殿裏吃冷食、看閑書,不過為了避免風聲起來,蕭渡玄還是允她去外面了一回。
    她很聰明,只說想和弟弟沈宣吃一頓飯。
    兩人很喜歡明月樓的膳食,之前也常常會在游賞過後一起去那裏。
    蕭渡玄安排好人後,就準她離開了。
    沈宣并不知道姐姐已經和離,還天真地問沈希近來忙不忙。
    沈希含糊其辭,笑着說道:“忙倒是不忙,馬上世子要去雍州,更沒什麽事了。”
    “哎,姐夫也真是的。”沈宣嘟囔着說道,“我原先還以為他多靠得住的呢,你們這才成親沒多久,他又要離開了。”
    他本來就沒那般喜歡蕭言。
    畢竟當初就連遠在雲中、不識字的外祖母,亦同樣知曉沈希原本要嫁的人是顧長風。
    他們誰也沒有想過,到頭來沈希竟會換了夫婿,還是一個與顧長風相比,在各方各面都差了那麽多的人。
    上次她落水以後,沈宣對蕭言的微詞更多。
    沈希輕聲說道:“都是公事。”
    “好了,難得有空閑出來一趟,”她彎起眉眼,“咱們不說這些了。”
    明月樓旁的朱雀大街是皇城的中軸線,也是整個上京最熱鬧的街市。
    簾子敞開後,所有的華美能夠盡收眼底。
    久久沒有聞嗅到自由的氣息,哪怕被燥熱的夏風拂面,沈希亦覺得心神是舒暢的。
    “端午過後,你就要入朝了。”沈希邊執着玉筷,邊笑着說道,“等正式做官以後,可就沒有這麽多閑暇游玩了。”
    沈宣自幼被養在外家雲中賀氏。
    北地那邊走科舉路子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恩蔭入仕,或者憑借軍功入朝。
    沈宣亦是如此,他的年歲已經夠了,之前因為沈慶臣的事,他才遲遲沒有入朝,現今形勢好轉,這越國公府的重擔也将要由他肩負了。
    沈宣撓了撓頭,像小狗般搖着尾巴。
    “阿姐,我還什麽都不會呢。”他擡起眼眸,裂開嘴笑了,“到時候你和父親可得多提點提點我。”
    “那有什麽麻煩的?”沈希輕聲說道,“不過就那些事罷了,而且又不是讓你一個人掌天下局,那麽多掾吏陪着你呢,總不會眼看着你出岔子。”
    沈宣的笑容帶着些天真。
    沈希一直不想讓自己生出這種情緒,但不得不說,她有時候真的會很嫉妒沈宣。
    他們是雙生子,而且她還是先出生的那個,可就是因為性別不同,他們的命運有着天差地別。
    沈宣單純,什麽都不懂,就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他能順順當當地入朝為官,父親、外祖、舅舅,乃至沈希自己都在竭盡全力地護着他。
    但她投胎成了女子,就意味着這輩子過得再風光也免不了在內闱沉浮的命運。
    想到蕭渡玄的事,沈希的心中更是有些壓抑。
    如果她是一個郎君的話,是決計不會遇上這種事的吧。
    但擡眸看向沈宣狗狗似的眼睛時,沈希心底的那點微怨到底還是消散了。
    沈希沒有多少親人,如今跟她血脈相連的人裏除卻父親,最親近的就是弟弟沈宣了,而且沈宣對她的情感是那樣真摯。
    她還是希望他能過得好好的。
    “你別擔心。”沈希笑了一下,“弄錯了事又怎樣呢?”
    她喝了點果酒,清美的容色愈加豔麗。
    “你在鴻胪寺,既不管政務,又不管軍務,”沈希伸出指節,跟沈宣盤算道,“就算讓你做了鴻胪寺卿,也不可能釀出大禍,最多安排錯了食宿,會讓外國的使臣惱怒惱怒。”
    沈宣豁然開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姐,你說的是!”
    “我只不過管管閑事,”他的眉頭舒展,“而且還有一堆人幫着我呢。”
    用完膳後,沈希倚靠在窗邊。
    她低下頭随意地掃視着下方行走的人群與車馬。
    往先總覺得這樣的情形無聊,如今失去了自由才知道僅僅是看着這樣的風景,都是一件多麽難得可貴的事。
    兩人下樓聽了會兒說書,然後又一道去逛街上的鋪子。
    這邊有許多二層小樓,且是緊緊相連在一起的,不用擔心被熾熱的日光曬到,就能輕易地逛完許多間鋪子。
    臨近端午,街市上的人不少。
    沈希出門跟在身邊的人本來就多,蕭渡玄擔憂她被人沖撞,安排的人便更多了。
    好在他們都在暗處,不然這街市她根本就逛不動。
    沈希的吃穿用度都是跟蕭渡玄放在一起的,早沒了私下買簪子首飾的習慣,即便如此,沈宣興致沖沖地給她買東西時,她還是笑着收了下來。
    一日過去得很快,暮色将黑時,沈宣送沈希上車駕。
    就在快要上馬車時,沈希忽然止住了腳步。
    路過她身畔的兩個女子正在悄聲談着懷孕的事。
    其中一人輕聲說道:“我上回給你說的,你用了嗎?”
    “我之前也是很難有孕,後來吃了那藥不久,便懷了我家小囡。”她笑着說道,“那藥方極其難得,據說是前朝某個禦醫寫的,吃下去一點都不傷身,還會叫胃裏暖洋洋的。”
    另一人苦惱地說道:“我用了,但還是不成。”
    “難道是我記錯了嗎?”她疑惑地問道,“是不是上回我抄得太快了,漏了哪一味藥?”
    那人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哎呀,當歸、赤芍、丹參,這些總都有吧。”
    兩人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飄忽。
    沈希扶着沈宣的手臂,心中的情緒卻越來越亂,冷汗更是霎時就襲了上來。
    她們在說什麽?
    那些竟都是助孕的藥嗎?
    沈希拼命地回想着近來喝的避子湯,她雖然不知道藥是怎麽煎出來的,但她可以确信裏面是決計有紅參的。
    強烈的恐懼倏然淹沒了她的心房。
    沈希抓緊了沈宣的手臂,但他還以為沈希跟他一樣是舍不得彼此。
    沈宣有些難過地說道:“阿姐,要不今天你回家裏住吧,都這麽晚了……”
    “這不合适,阿宣。”沈希強撐着和沈宣告別,竭力放柔聲音,“馬上就是端午,到時候有宮宴,咱們又能見面了。”
    沈宣耷拉着腦袋,說道:“好吧,我會想你的,阿姐。”
    他離開後,沈希一把将車駕的簾子給拉住,她的臉色蒼白失血,連眼底都含着恐懼。
    她顫抖着手摸向小腹。
    這裏面不會已經有一個生命了吧?
    僅僅是想到這種可能,沈希就忍不住地心悸。
    心髒像是被一雙修長冰冷的手給攥緊了,整個胸腔都被鈍痛填滿,讓她止不住地發慌。
    沈希回到明光殿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她深切地慶幸蕭渡玄還沒有回來,她的臉色太難看了,神情也太驚慌了。
    若是被他瞧見,他定然能立刻覺察出來怎麽回事。
    沈希強作鎮定地去更衣沐浴。
    但在身軀沉于水下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恐懼和壓抑像潮水般全都開始上湧。
    到底該怎麽辦?
    池水溫熱,但沈希卻覺得她像是置身于淵水中,四周既黑暗又冰冷。
    晦澀處更像是潛藏着無數的毒蛇,無情地吐着信子,等待着将她吞噬。
    沐浴過後,沈希的情緒依然很壞。
    她蜷縮在軟椅裏,連書冊也沒興致看了,漂亮的眸子裏沒有光亮,一時之間竟是陷入了無措當中。
    蕭渡玄明明答應給她避子湯,卻在背地裏給她喝助孕的藥。
    他懷的到底是什麽心思?
    想要用孩子将她徹底困死在深宮裏嗎?
    沈希并不懂醫,腦海中一團亂麻,恐懼和無措又在尖銳地轟鳴着,讓她想要梳理都無從下手。
    但在這時陸太後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來得突然,侍從沒有通傳,沈希緊忙站起身,屏住呼吸藏在了博古架的後面。
    在殿內侍候的宮人也沒有想到太後竟會現下過來。
    衆人緊忙迎了上去,齊聲行禮道:“參見太後娘娘。”
    “皇帝還沒有回來嗎?”陸太後皺了皺眉,“他整日忙于政務,這會兒連晚膳都還沒用吧,你們這些做下人的,竟也不知道關心體諒主子。”
    蕭渡玄是天下的主人,更是掌控明光殿衆人生死的人。
    陸太後這話說得輕松,可這明光殿的上上下下,有誰敢這樣做?
    但殿內的衆人還是紛紛跪地請罪。
    “罷了,罷了。”陸太後揮了揮手,示意衆人起來。
    她向着身旁的嬷嬷說道:“這身邊沒個可心的人兒還是不成。”
    “冊子本宮先放在這裏了,”陸太後笑着說道,“選妃是大事,你們記得提醒皇帝,定下主要的妃嫔以後告訴本宮一聲。”
    她輕咳了一聲,說道:“本宮這邊也好安排,叫他提前看看,免得到時候選秀出岔子。”
    沈希站在博古架的後面。
    聽到陸太後的話後,她的指節緊緊地攥在一起,心中更是止不住地犯惡心。
    蕭渡玄之前的話估計全部都是在哄她,他那樣城府深沉的人,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她而虛設後宮?
    而且蕭渡玄本就沒有說過要放棄選妃的事。
    不過是因為之前事情多,她又一直在養病,他方才沒有提起。
    再一想到蕭渡玄之前說要給她換身份的事,沈希更覺得恐懼了。
    她最擅長的戰術就是拖,等到時間長了總歸能尋到法子的,但如果蕭渡玄也這樣待她呢?
    先将她哄着、騙着,然後将她步步地往更黑暗的深淵裏逼。
    沈希越想越覺得害怕,蕭渡玄深谙她的心思,她不懂情愛,對男人更是只知利用,但對親人之間的情誼,她是無法抵抗的。
    等她有了身子以後,她還能那般堅定地抗拒他嗎?
    當腹中有一個吞噬她生命的存在後,她還能有氣力去抗拒他嗎?
    黑暗的情緒像是魑魅魍魉,在發瘋般地吼叫着,藏在暗處的妖鬼,全都殘酷地湧了上來。
    沒有比財賦上的政務更麻煩的事。
    蕭渡玄聽着五位宰相争執,心中愈加煩亂,一整日全都費在這上面了,延英殿裏的人不知道進出過多少輪,竟還沒弄清楚這一件事。
    知悉沈希回來後,他就讓侍從傳話,讓她立刻用晚膳,免得到時候她又餓得胃疼。
    但直到侍從言說沈希已經困得睡下,他這邊的事還沒有忙完。
    衆人越争執越沒有個頭。
    蕭渡玄的眼底含着躁意,他輕聲說道:“跟朕說說,你們覺得誰能做得了這個事?”
    他雙手合十,身軀向後倚靠。
    蕭渡玄擡起眼眸,聲音輕柔若風:“前朝的、被貶谪的、被流放的、監牢裏的,都可以,只要能将此事辦好,擢升三品。”
    歷來的新政與改革,難的都不是決策,而是最終的落實。
    所以人員的選用便是這上面的重中之重。
    財臣在歷朝歷代都是稀有的人才,且往往一個人的光輝就能蓋住許多人,做得好了,是能留名青史的,但做得不好,也勢必要遺臭萬年。
    其實在滿朝文武之中誰最适合這個,衆人心中都有答案。
    但沒有人敢把他的名字說出來。
    蕭渡玄的目光和柔,但方才還激烈争吵的衆人都靜了下來。
    來自帝王的壓迫感就是如此,即便蕭渡玄寬容地露出微笑,也沒人會不感到恐懼。
    許久以後,一言不發的人群中才又有了新的聲響。
    梁國公走向前,對着蕭渡玄叩首,他沉聲說道:“陛下,臣願薦舉吏部尚書沈慶臣。”
    沈慶臣當初做宰相時,主管的就是財賦,曾經的功績也很多。
    只是他的身份特殊,才沒有人敢言說。
    蕭渡玄坐在上座,他的神情淡漠,容色如常,甚至是有些漫不經心,但所有人的心都緊緊地提着,連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蕭渡玄輕聲說道:“準了。”
    言罷他便離開了延英殿,一直争吵的五位宰相面面相觑,三朝老臣的裴相看了眼外間的天色,慢慢地舒了口氣:“恐是要變天了。”
    但蕭渡玄沒有再理會那些。
    侍女小心地言說今日太後過來了,還說起了選妃的事,沈希的心情似是不太好,很早就睡過去了。
    蕭渡玄神情微怔。
    他掌燈走進內殿,輕輕地撩起沈希淩亂的發絲,小姑娘昏昏地睡着,眼睫卻還濕着,仿佛是剛剛哭過一回。
    他的心突然就變得很軟,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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