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花樹之下, 那位叔叔的面容溫和,幾乎就像是沈希理想中父親的模樣。
但她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蕭渡玄的這個安排。
沈希垂下眸子, 她輕聲說道:“多謝您的恩典。”
她的語氣乖柔順從, 但卻一點要向前走的意思也沒有。
蕭渡玄靜默地望向沈希, 片刻後他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可沈希仍是沒有動。
她漂亮的眼睛低低地垂着, 無數碎光斂于睫下, 但連眉骨都蘊着昭然的倔強。
她不滿意,也不想妥協, 哪怕他已經将事做到這個份上。
“那是你叔叔, 沈希。”蕭渡玄的聲音低而冷,“他千裏迢迢來到上京,你都不願同他打個招呼嗎?”
他的話語冠冕堂皇。
蕭渡玄無疑是十分克制的,哪怕被沈希在人前忤逆到這種程度, 他的容色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可侍從們已經皆跪在了地上。
開闊寬敞的露臺裏,氣氛瞬時就變得陰沉,穿堂的風都仿佛停滞下來。
沈希擡起眼眸, 她的聲音帶着過分的冷靜:“您搞錯了,陛下。”
“我只有一位嫡親的叔叔, ”她輕聲說道, “他叫沈霜天, 死于嘉應二十五年的正月。”
這是當初橫亘在他們之間最深的隔閡,也是為數不多蕭渡玄再也不想提起的人。
但他沒有想到, 沈希會在現今将這筆舊賬給再度翻出來。
在他打算将她送上後位的時候, 在他打算向她徹底妥協的時候。
滿腔的柔軟心緒全都化作雲煙。
蕭渡玄眸色晦暗,眼底一絲光亮也沒有, 就像是中央洄流的冰冷淵水。
他居高臨下地看向沈希,低聲說道:“你一定要這麽不懂事嗎?”
蕭渡玄做了太多年的上位者,獨斷專行,不容忤逆,哪怕是在床笫間的私語,依然帶着濃重的壓迫感。
更何況他這時候明顯是不怿的。
強勢的威壓像是驟然傾覆下來的黑雲,死死地壓在沈希的頭頂。
但是這一次,她不能再退了。
縱然沈慶臣有千般不好、萬般惹人嫌惡的地方,卻也是她的父親。
剝奪了她的身份,就類似于剝奪了她在這世上最後的立足之處,将沈希這個人的存在給徹底抹殺掉。
從此她不再是端莊矜持的沈家女郎,只會是一個柔弱無依的金絲雀,那遠比做禁脔要可怕得多。
她不願接受、也不能接受那樣的命運。
沈希将手從蕭渡玄的掌中抽出,她低低地向他福了福身:“臣女先退下了。”
說完,她便真的退了下去。
蕭渡玄長身玉立,并沒有挽留她的意思,但他玄色的眼底裏已連絲毫的微光都尋不見,只餘下了冰冷的一片晦暗。
桌案上還擺着一盅乳酪,那是沈希平日最愛吃的小食,也是蕭渡玄怕她胃疼,特意令人備下的。
然而她都沒有看到,更遑論是用下了。
從蕭渡玄那裏離開後許久,沈希回到休息的宮室裏,她沒有立刻去見旁人,而是先用冷水洗了洗臉,沁過冷水以後,連原本紛亂的心緒都清晰了許多。
其實這一切并沒有她想象得那般難。
蕭渡玄雖然依舊掌控着生殺予奪的權柄,可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女了。
十五歲的沈希遇到事情會慌亂、可怕,因為她沒有任何底牌,并在蕭渡玄的刻意引導下對外間的世界知之甚少。
但現今她已經長大了,她可以去改變她的命運。
只不過她被壓抑得太久了,又時常面對可怕的失敗後果,漸漸地連反抗也不敢了。
僅僅是想到蕭渡玄,她就會感到無助和惶恐。
其實沒有必要那樣的。
最艱難、最恐怖的命途她都已經走過來了,未來再難也不會比那兩年更困頓了。
沈希長舒了一口氣,被積郁填滿的胸腔倏然有些舒暢。
她從淨房走了出去,緩步走向休息的宮室,平王妃已經在等着她了,這樣的場合她們還是要一道出面的。
曾經親如母女的婆媳,如今只剩下了這些表面的親密。
沈希不願再忍耐,她擁住平王妃,啞聲說道:“我很想您,母親。”
平王妃的懷抱依然如過去般溫暖,讓沈希止不住地想要停留,可她也知道,如今再這樣已經不合适了。
沈希靜靜地等待着平王妃疏離客氣地将她拉開,卻沒想到平王妃輕輕地回抱住了她。
平王妃聲音輕柔,略帶哽意:“好孩子,母親也很想你。”
那個瞬間,沈希要語無倫次了。
她不是好孩子,她是一個會用卑劣手段引誘男人、靠爬上男人床笫汲取恩寵的壞孩子。
沈希玩弄人心,睚眦必報,薄情寡義,是個壞到不能更壞的壞孩子。
然而平王妃說她是好孩子。
沈希愣愣地擡起眼眸,眼底的碎光在瘋狂地搖晃着:“母親……”
她的視線突然變得很模糊,哪怕是竭力地睜大眼睛,也看不清平王妃的面容。
直到平王妃擡起手,用帕子擦過她的眼尾,沈希方才發覺她是哭了,意識到這件事後她的眼淚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沈希的哭聲壓抑。
她在人前永遠是端莊矜持,克制守禮的姑娘,便是平王妃也是第一次見沈希這樣哭。
那一刻她的心頭像挨了一刀似的。
因為他們沒有保護好沈希,她被強權者給強奪了過去,而且還過得很不好。
“別難過,別難過,小希。”平王妃喉頭微哽,眼圈也紅了,“母親一直都想告訴你,母親從來沒有怪過你。”
平王妃深深地擁住沈希,手亦是不斷地撫着她的後背。
從很早的時候平王妃就知道,沈家的那位姑娘瞧着風光,實則命途多舛,一直都過得不算多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可憐了。
但沈希在人前的模樣太完美,讓人連關心都無處使。
她嫁過來以後,平王妃更是忍不住地想要疼惜沈希。
平王妃很多時候都想告訴沈希,她不必那般努力的,也不必那般繃着的,在平王府沒有人會時刻盯着她、評判她,更不會有人去苛責她、磋磨她。
可平王妃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希又回到了深淵裏。
她抱住沈希,很輕聲地說着話,明明都是安慰的話語,沈希卻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沈希的胸腔裏仿佛有壓抑數十年的痛苦,化作淚水以後,連止都止不住。
平王妃心中的憐惜更甚,她很想将沈希給帶回家,好好地疼溺她、安慰她,但宴席馬上就要開始,并沒有更多言語的時間。
奉命侍候在沈希身邊的侍女進來,瞧見她哭紅了的臉龐後,更是慌張地開始為她重新梳妝打扮。
侍女很多,如魚貫般地将沈希纖細的身軀給層層圍住。
她輕聲解釋道:“沒事,不過是方才不小心跌了一下。”
沈希的聲音很低,并沒有什麽情緒,近乎是過分的克制冷靜,任誰也想不到,她剛才還緊緊地擁着平王妃,無法自控地嚎啕大哭。
到底是端午的大宴。
沈希敢私下裏和蕭渡玄争執,卻不敢在人前再出岔子。
叔侄亂/倫的事,無論對他們誰來說都不是好聽的名聲,無論是為了蕭渡玄,還是為了她自己,她都要将今日好好地給熬過去。
高臺之上,皇帝的神情和柔,聲音宛若清溪漱石。
他依然是随性寬容,溫柔克制的君主,就好像心中當真什麽情緒也沒有。
連平王攜着家眷上前行禮時,蕭渡玄的容色依然沒有任何異樣,但瞧着沈希和蕭言并肩離開的時候,他的眼眸到底還是冷了下來。
随後上前的是韓王。
他還以為是自己惹了蕭渡玄不快,行禮的時候滿身都是冷汗,吓得大氣都不敢出,起身的時候被內侍攙了一把才沒有摔着。
沈希沒有覺察。
她的思緒還亂着,滿腦子都是平王妃方才說的安慰話語。
心底的傷痕好像被輕柔地撫平了一般,不再痛楚難受,進而湧起的是柔和的暖意。
連對着蕭言,沈希都多了一份笑意。
從大殿離開以後,兩人一道向着席間走去,蕭言的神情複雜,當沈希笑着看過來的時候,他五味雜陳的胸腔都熱了起來。
蕭言啞聲喚道:“小希,我……”
但時機不對,蕭言的話音剛剛落下,便有一個年輕明豔的姑娘走了過來。
那姑娘有禮地問候道:“臣女參見世子、參見世子妃。”
她的容顏嬌豔,連眉眼都比旁人要恣意張揚許多。
沈希認出這是昨晚沖撞了她的姑娘,但沈希并沒有認出這姑娘是哪家的女孩,只覺得她生得有些面熟。
不過蕭言明顯認出來了。
他的指節緊攥着,有些氣這個姑娘不識氛圍,但他的面上依然擺着溫潤的笑容:“李姑娘免禮。”
李姓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姓。
沈希的思緒卻陡地一轉,立刻鎖定了這姑娘的身份。
宰相李緣的二女兒。
她是一直養在淮南母親身邊的,近來好像是因為要議親,方才回到上京。
沈希之前給沈宣選定的妻子亦是李家的姑娘,李緣的四女兒,不過她如今的身份麻煩,至今還沒有敲定,她只和那姑娘的母親暗示過。
李四姑娘好俊男,亦偶然見過沈宣,對他的容色很滿意。
餘下的便沒有更多了。
沈希望着李二姑娘嬌豔的容顏,心中卻是陡地轉了念頭,這姑娘昨夜都那般了還沒有被怎樣懲治,顯見是底氣很足的。
如果進宮後,位次應當也只會高、不會低。
這對李家是好事,但對沈家來說卻是個麻煩。
李二姑娘明顯是想來示好,沈希不知道她是否被人暗中授意,也沒功夫去理會她。
“李姑娘請回吧,待會兒長輩們要過來,”沈希輕聲說道,“你若是有話想說的話,晚些時候再來吧。”
她的容色清美,矜持端莊。
但舉手投足都帶着貴氣,唯有眉眼間略帶風流,眸光流轉,顧盼生輝。
沈希只是略微地站起身,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上來,她的聲音和柔,氣場卻是強得令人畏懼。
李二姑娘有些怔忡,她幾乎無法将眼前的人和昨夜那個柔弱無措的女郎聯系在一起。
沈希的言辭溫和,但她的臉上卻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這樣萬人矚目的矜貴女郎,怎麽可能會行那般下作事?
若不是她已經嫁人,又是皇帝的侄媳,恐怕連蕭渡玄那樣的人也會對她心生觸動。
李二姑娘心中又尴尬難看,又止不住地慶幸,還好沈希早早地就嫁人了,不然以她的容貌和家世,就是直接得了鳳冠也無人意外。
沈希卻沒有多言。
見禮一直都是先宗室,後朝臣,李二姑娘落荒而逃不久,沈慶臣便帶着人過來了,張太妃亦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兩家人如今雖已不成親家,但對兩個小輩的關愛卻是同樣的深重。
母親馮氏有些天沒有見到沈希,連姐姐平王妃都顧不得了,她一把抱住了沈希,滿眼都是對沈希的疼惜:“你這孩子,都那般忙碌了,還記挂着母親呢。”
“那種簪子都是小姑娘才戴的,”馮氏笑着說道,“母親都是什麽歲數的人了。”
沈希也擁住了馮氏。
她抿唇一笑,輕聲說道:“母親還年輕,戴什麽簪子都成,難道說您不喜歡我挑選的發簪嗎?”
上回沈希和沈宣一起出宮,沈宣給她買了許多物什。
沈希也讓人給母親馮氏定制了些飾品。
“哎呀,你這孩子。”馮氏含着疼寵地笑了,“瞧瞧母親頭上的是什麽。”
張太妃也和藹地笑說道:“小希挑的東西就是不一般,給老婆子我送來的東西,也漂亮得不得了。”
皇家涼薄。
蘭陵蕭氏又本就帶着薄情的根。
宗室裏真正和睦的夫妻并沒有太多,眼前平王府衆人相處如此融洽,許多人都頗為豔羨。
最中央的世子妃沈希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奪去了。
細腰傾折,裙擺洩玉。
她既端莊矜持,又柔美高貴,與夫君平王世子蕭言站在一處時,更是般配到了極點。
一個娉婷袅娜,一個溫潤疏朗。
兩人般配得叫人心裏都快生出嫉妒了,但更多人還是在用豔羨與祝福的目光望向這對小夫妻,畢竟人家确實相愛,也确實相配。
唯有上首的帝王,容色越來越冷,眼底也越來越晦暗。
沈希許久沒有這樣的歡暢過。
她喜歡萬衆矚目的感覺,也喜歡被親人好好疼惜的感覺。
她一直都帶着笑容,連那些苦悶難捱的事都仿佛被夏風給吹走了似的。
昨夜才下定決心不再輕易喝酒,但這會兒高興得過了頭,沈希又忍不住稍稍地飲了些果酒。
蕭言小心地扶住她的腰身,唇邊也漸漸帶上笑容:“少喝點,小希,喝多了要醉倒的。”
沈希眯了眯眸子,唇角微揚:“我才不怕,如果醉了夫君就将我抱回去吧。”
在這一刻,他們又親近得像是從未分離。
蕭言的心中又甜蜜又酸澀,扶住沈希腰身的指節更是不住地顫抖,他微微低頭,應道:“好,我抱你回去,小希。”
但她的确已經喝得有點醉了。
沈希的臉頰泛着薄粉,眼尾亦微微紅着,她看起既風流又恣意,美麗得近乎驚心動魄,叫人一刻也不忍移開視線。
眼見她将酒水灑在了衣裙上,蕭言才陡地反應過來。
他低聲說道:“小心,小希!”
但那千金難求的名貴布料依舊被酒水給打濕了,墜落在花鳥紋上,像是因風起皺的湖面般,泛起粼粼的波光。
侍女緊忙上前,帶沈希去更換衣裙。
蕭言有些不放心,但看她滿臉暢快的笑容,卻到底沒有跟上去。
他搖頭笑了笑,他在想什麽呢?沈希又不是小姑娘,哪裏會連個衣裙都換不好?
沈希的神情和動作是在嚴格禮儀教習下形成的本能,哪怕心思再亂,她面上的儀禮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但她其實的确是醉了。
被人帶到滿是熏香的暗室裏時,沈希依然沒能反應過來,她的眸裏盛着水光,懵懂地擡起眼簾:“我還想要喝水。”
但落到唇邊的不是甘甜的茶水,而是一個帶着些侵略意味的吻。
長/驅/直/入,極盡掠奪。
雖然也冰涼甘甜,但卻不能解渴。
沈希止不住地想要抗拒,她皺起眉頭說道:“我想要喝水。”
男人的聲音低啞:“好。”
于是更深的吻落了下來,喉間都被抵弄到了,親吻間帶着少許肮髒的意味,但那微涼的茶水實在是甘甜。
沈希攀上他的脖頸,不住地想要加深這個吻。
但她的承受能力很弱,沒被親吻多久便軟了腰身,眸裏更是浸透了水意。
男人的大掌輕輕地撫過沈希的後背與纖腰,她嬌氣地坐在男人的腿上,頭也靠在他的肩頭,像是只小雀般舒服地輕哼着。
可快樂只停留了片刻。
蕭渡玄眸光暗沉,冷冷地掃過沈希腰間的紅痕:“獎勵結束了,小希。”
帝王玄色的瞳孔深處,只餘下了狠戾。
眼睛被蒙上後,方向感被侵奪殆盡,在手腕和腿根被粗粝的麻繩綁住以後,僅剩的掙紮餘地亦被掠走了。
但沈希什麽也不懂。
腦海中的思緒混亂紛雜,她的唇齒間都還帶着果酒的甜香。
檀香的氣息鋪天蓋地,殘忍地浮動着,繼而侵入肺腑裏,将胸腔裏都攪弄得一團糟,哪怕沈希醉得快要神志不清,依然能夠感知到強烈的壓抑。
可在方向感消失以後,檀香就像是暴風雨夜晚的燈塔,令人會産生病态般的渴望。
“你放了我吧,求你了……”沈希低着頭,将下颌壓在蕭渡玄的肩窩,她忍不住地低泣,音調也漸漸亂了。
然而這樣可憐的哀求并未喚起餍/足。
反倒令他更加饑餓了。
蕭渡玄眸色晦暗,眼底都沒有分毫柔情,他的面容依然俊美,卻像極了破出困籠的異獸。
他想将沈希給吃進腹中,想将這個多情、負心的女子狠狠地拆吃。
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成。
一種名為妒火的怪誕情緒讓他不能保持冷靜,殘忍瘋狂的念頭在不斷地流轉着。
可當沈希哭着喚出他的名字時,他到底是按下了那些病态的惡欲。
她帶着哭腔,沙啞着嗓音喚道:“蕭渡玄!”
在兩年前的時候,蕭渡玄就告訴過沈希,當她不能忍受的時候就喚他的名字,但她一次也沒有喚過,他亦是沒有想到,她會在現今喚出來。
帝王的名諱是天下人的禁忌。
但對她來說,卻從來不是。
沈希只是去更衣而已,卻久久沒有回來。
蕭言原本不覺得有什麽,但眼見兩刻鐘都快要過去,他還是有些急躁,只是在長輩們面前,他不太好意思乍然離席。
沈慶臣卻輕聲說道:“你若是急,就快去看看吧。”
他聲音很低,帶着些不明的意味:“小希容易迷路,興許是走錯了路被困在某地了,你快将她帶回來吧”
蕭言滿心都是沈希,并沒有聽出沈慶臣的言外之意,他只是高興沈慶臣發了話,立刻便離開了。
他步子很快,又時常出入宮廷,很知道各處宮室之所在。
但沈希此刻并不希望他趕快尋來就是了。
她滿身都是熱汗,恍恍惚惚地從醉酒的狀态裏清醒過來了片刻。
這是哪裏來着?她要做什麽來着?
沈希還沒有想清楚,思緒便被猛地打亂了,她的臉龐濕漉漉的,擡手撫上去的時候,她才發覺那些都是淚水。
她為什麽會哭得這麽厲害?
沈希長睫顫抖,她望向男人的下颌,再漸漸擡頭向上,與蕭渡玄深黑色的眼眸對上視線後,思緒才又陡地清了一清。
他輕笑一聲,低聲說道:“你到底還想要皇叔如何,小希?”
那一刻近乎可怖的恐懼和羞恥陡地襲了過來。
人前她還是端莊矜持的平王世子妃,但誰能想到呢?
在無人窺見的暗處,她的腰身早已被夫君的叔叔攥得青紫,眸底也浸透水意。
如禁脔般懵懂低喚,渴求寬恕,比之奴妾更為低賤。
沈希本能地想要掙紮,她的眸光瘋狂地顫抖着,她緊緊地扣住蕭渡玄的手腕,低眸時才發現腕間盡是深重的痕印。
紅得似在滴血,全然沒法遮掩。
但蕭渡玄的容色依然平靜,玄色的眼眸凝着微光,分明是深黑色的,卻又仿佛是凝了一泓皎月。
帶着幾分戲谑的冷意,像是中央洄流的淵水,輕微地浮動着。
檀香彌漫間,更顯得翩然若仙。
蕭渡玄挑起她的下颌,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夫君要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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