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僅僅是片刻的功夫, 沈希便猜出了這是怎麽一樁事。
眼前這姑娘應當是賀三郎的未婚妻李氏,李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似是将她當做想要引誘賀三郎的女子了。
沈希心中滿是困惑。
這姑娘到底是怎麽想的?她是賀三郎的外甥女, 又不是表妹, 都差輩分了。
而且兩人還未成親, 李氏就這樣急急地尋過來,到底是揣的什麽念頭?
沈希沒有任何退讓。
“李姑娘這是什麽意思?”她的聲音帶着冷意, “你是覺得舅舅悖倫, 欲對我圖謀不軌嗎?”
李氏帶來的人很多,聲勢浩大, 似是想要将事情給鬧大。
但她的神情是那樣可憐, 略帶哭腔地說道:“姑娘,我只求您能不能離開三郎……”
李氏擡起衣袖低泣,她沒有直接答話,只是來回地說着那句車轱辘話。
沈希最厭煩的就是摻和進這種事裏。
而且現今她的身份敏感, 不便于在人前太過顯露。
“你清醒點,李姑娘。”沈希的言辭鋒利,“一, 我和舅舅乃是血濃于水的親舅甥,他不可能會行那般下作事, 你憑什麽這樣谮誣我舅舅?”
她擡高語調, 指節也直接扣住了李氏的手腕。
沈希的眸光暗沉, 她冷聲說道:“二,李姑娘你是用什麽身份同我說這話的?”
“你連門都沒有過, 就想插手府中的事, 還向我舅舅潑這樣的髒水,”她直直地看向李氏, “是想攪亂府裏的和睦,還是想将我舅舅置于不義之地?”
沈希将話說得很重。
李氏的面容也漸漸地有些蒼白,她滿心困惑,一個尋求托庇的寡婦而已,為何會有這樣的聲勢?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李氏的話音未落下,顧長風便走了過來。
他眼中的冷意遠比沈希要深得多。
從前顧長風鮮少插手內闱的事,他一直以來的信條都是男主外,女主內。
而且母親溫和藹然,妹妹乖順聽話,也沒什麽好叫他操心的。
在退親的事發生後,顧長風才知道她們的真面孔。
也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最信重的母親、妹妹是那樣恨他未婚的妻子。
但顧長風沒有想到這都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人敢為難沈希。
想到過去這樣的事也曾無數次地發生,顧長風只覺得有火氣直接燒到了心頭,他的容色極冷,直接擋在了沈希的身前,向着那些人說道:“滾。”
人群中有人認出他是顧長風,當即就吓得煞白了臉色:“顧、顧大人……”
顧氏并不是北地的姓氏,再加上有人已經吓得丢了魂,饒是李氏還是個年輕姑娘,也猜出了此人是誰。
她眼裏本還含着怨毒,此刻除了懼怕還是懼怕。
眼見李氏落荒而逃,沈希禁不住笑了出來,她輕聲說道:“從前都不知道,你竟也能看明白女子間的争鬥。”
她想讓自己再平靜些,可聲音裏還是帶着些情緒。
沈希從不将這些事放心上,也不在乎這些人,她一直覺得遭人嫉妒,才說明她的生活過得是真好。
雖然早就明裏暗裏報複過了,也享受過顧家人做小伏低的侍奉,不過一想起在顧家的那些經歷,她心裏還是有氣。
其實也并非別的,就是因為顧長風罷了。
沈希不想承認,但她還是沒有放下那時的情緒。
她恨他不告而別,恨他直接退親,恨他在很多時候沒有看到她的難過與艱辛。
沈希正在胡思亂想着,忽然聽到顧長風說道:“對不起,小希。”
長廊裏靜悄悄的,葡萄藤從上往下垂落,被微風吹動,蕩起青色的漣漪。
沈希擡眸看向他,失神地說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對不起你,小希。”顧長風的聲音很輕,“我治家不嚴謹,也常不谙內情,總是自以為是,獨斷專行,讓你受了許多委屈。”
他那雙總是充斥冷情的眼裏,含着許多悔意。
被顧長風攬住的剎那,沈希的心魂都震蕩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像蕭渡玄、顧長風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為過去的事低頭的,卻沒想到顧長風竟真的向她道歉了。
沈希并不懂愛,但她在顧長風的眼裏看到了與蕭言如出一轍的柔情。
那個瞬間沈希有些茫然。
顧長風是愛她的嗎?
她看向顧長風的神情,腦中都有些恍惚,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愛旁人嗎?
但顧長風卻仿佛是看懂了沈希眼中的困惑一般。
他輕輕捧住沈希的手,低聲說道:“過去的那些年裏,我做錯了許多事,還傷害到你許多回。”
“但我想說的是,我依然愛你,小希。”他望着她說道,“就是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顧長風眼裏的冰冷,像是化作了一江春水。
原來他也會愛一個人,也會有這樣濃烈的愛意。
沈希的心房怦怦直跳着,她跟在蕭渡玄身邊多年,學到的是收斂情緒,學到的是不染情愛。
哪怕她和蕭渡玄早就無數次地親密過,對彼此亦沒什麽感情。
蕭渡玄對她的情感是掌控和占有。
沈希對蕭渡玄的情感初始是依附與崇敬,後來是厭煩和恐懼。
但無論是什麽時候,都不能說是有過愛意的,盡管她并不知道情愛到底是什麽滋味。
顧長風的剖白太直接,也太真摯,沈希的心神都晃了一下。
如今她已經逃出那座深宮了,也擁有了新生,為什麽不可以去體驗一下情愛的滋味?她明明還這樣年輕。
于是沈希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還是有些嬌氣:“但我沒說一定會回應你什麽。”
顧長風從不喜形于色,此時也禁不住地揚起了唇,他擁住沈希,聲音低啞地說道:“好,小希。”
這樣一樁風波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婁氏知悉後更是氣得不輕,她緊緊地摟住沈希,眼睛都有些紅:“你怎麽不早說,小希!這麽要緊的事,還一直隐忍着。”
“外祖母,今日是大宴,我的事只是小事,”沈希笑着說道,“怎麽好用我私事擾了大家的歡愉?”
她蹭了蹭婁氏,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态。
“而且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沈希柔聲說道,“您真的不必太擔心我。”
可她越這樣說,婁氏對她的憐惜也就更甚。
婁氏嘆息一聲,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李姑娘在長輩面前一直極乖順,沒想到在人後竟是如此作态。”
站在外祖父賀榮身邊的賀三郎也應聲說道:“就是,母親。”
他的眼中含着怒意,難得有些正色。
婁氏卻斥了賀三郎一聲:“你也是,不知分寸,才叫人平白這樣誤會。”
沈希挽住婁氏的胳膊,勸慰道:“外祖母,您也別怪舅舅,此事跟舅舅才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呢。”
都是家務事,又涉及到府中公子的妻子。
她到底是個外姓人,不便插手更多。
但想到這裏,沈希的眼眸還是輕輕垂了下來,在雲中的生活雖然快樂,但對她來說更像是從波濤洶湧的海中到了平靜淡柔的水裏。
她依然像極了一只沒有歸宿的小舟。
其實沈希也明白,從母親去世後她就再沒有家了。
婁氏雖然疼她,也主要是因為對母親情感的轉移,這種疼惜雖然讓沈希很滿足,但卻并不意味着她就能成為婁氏心頭最關鍵的人。
婁氏願意冒着這樣大的風險将她養在府中,就已經是作為一個外祖母所能夠做到的極致了。
在沈希安靜思索時,婁氏又說了賀三郎幾句。
不過沈希還沒有想多久,顧長風便過來了,他披着一身夜露,剛瞧見沈希眸裏的冷意便化開了。
兩人今天才将話說開。
沈希原本心思還有些重,一看見他,也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站起身,擡頭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顧長風順勢攬住了沈希的肩頭。
他的眉宇間帶着些倦意,但唇邊卻含着笑:“外祖母,我有些話要跟沈希說,勞煩您幫我尋一間靜室吧。”
兩人的姿态親昵,氛圍與先前相比亦有了明顯的不同。
賀三郎藏在暗處的手指微微捏緊,往日不着調的神情也暗了暗。
沈希擡眸看向顧長風,笑着說道:“就知道麻煩外祖母,過來,我帶你去。”
眼前他們二人親密,婁氏的眉宇也舒展開來,她笑着說道:“好,你們慢慢說,我們這邊也沒什麽着急事。”
但走入空蕩的靜室後,顧長風臉上的笑意就褪下來了。
他按住沈希的肩頭,俯身說道:“小希,你想到我那邊去嗎?”
“他……近來的動作有些大,咱們在宮裏的內應也暴露了。”顧長風沒有指明,“賀府恐怕已經不安全了。”
他先前想得很好,可現今心裏卻只有後悔。
讓沈希待在賀家比待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利于她心神的恢複,可顧長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蕭渡玄對沈希的執念已經到達了那個地步。
那不能用愛來解釋。
更類似于偏執到近乎瘋魔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沈希的眸光顫動,她的心中猛地閃過一陣悸痛,冷汗更是霎時就将裏衣給浸濕了。
這裏明明是無人的靜室,但那種被人盯着的窺探感卻始終存在。
類似的感覺跟蕭渡玄到沈府那次很相近。
沈希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熟悉的恐懼感幾乎是立刻就襲上了心頭,她扣住顧長風的手臂,當即就應道:“好,你帶我走吧。”
顧長風輕輕攬住她,撫了撫她的後背。
他的聲音微啞:“你別怕,小希,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會護你周全。”
從知悉蕭渡玄對沈希的惡念後,顧長風就沒有再想過活,煌煌的仕途,風光的身份,在沒有了沈希之後全都了無意義。
雖然心中含着輕蔑,但顧長風不得不承認,他和蕭言本質是一類人。
他不能沒有沈希,那對他來說比死要更難捱得多。
但沈希卻立刻就掩住了他的嘴。
“你別說這種話!”她有些生氣地說道,“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會有事的。”
顧長風又抱了抱沈希,他輕笑着說道:“好,小希。”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顧長風連夜就安排人幫沈希收拾好了行李,帶着她離開了賀家。
婁氏眼裏含淚,她緊緊地抱住沈希:“好孩子,你可千萬要多保重。”
沈希穿上披風,笑着說道:“我知道的,外祖母,您和舅舅們也多保重。”
說完時辰便到了,馬車在黑暗中無聲地駛向遠方。
顧長風經常到雲中,所以在這裏安置了宅邸,府中的人不多,且都是他的親信。
沈希在這裏安心住了下來。
他給她安排得比婁氏還貼心,沈希白日裏在府裏看書,和侍女們玩牌、采花,晚上就更易服飾随着他出去。
她時常會做男裝打扮,沒過幾天就成功将這附近的街市都給摸清了。
沈希從前吃的小吃很少,蕭渡玄對她的飲食看得緊,總擔心她會得胃疾,也是現今她才知道外面的飯食竟如此美味。
越是在街頭巷尾的,味道便越出衆。
跟朱雀大街上那些自诩正宗雲中飯食的難吃東西完全不一樣。
雖然還是在藏着、躲着,但沈希仍體察到了一種很深切的自由感。
被關在樊籠裏經久的心魂都似是被解放出來了。
晚上的時候,她躺在屋頂上一邊吃瓜果,一邊看星星,顧長風跟她講軍營裏發生的趣事。
有那麽一個瞬間,沈希很想就這樣過一輩子。
并不是要錦衣玉食才能活,也不是要光鮮亮麗才算幸福。
但旋即沈希有些難過地想到,如果不是當初那些紛亂的事,她本來該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她或許會很厭煩顧家的人,或許還是很向往光鮮亮麗的好生活,可常常随着顧長風出外,她總能領略到不一樣的風光,總能尋到幸福美滿的真正意義。
蕭渡玄剝奪的,是她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從很早很早之前,他就一直在這樣做。
蕭渡玄對沈希從來不是像養花那樣,随意地放任其生長,他病态地控制着她的每一根枝條,強迫她生長成他喜歡的模樣,并且只允許她為他而盛放。
即便他并不在意她。
想到過去的事,沈希臉上的笑容又褪去了少許。
顧長風微微俯身,他輕撫了撫沈希的頭發,說道:“別難過,小希。”
他仿佛能讀出她的心一樣。
“哪怕是遠走塞外,抛棄我所擁有的一切,我也不會再讓你回到那座囚籠裏了。”顧長風聲音裏盡是鄭重,“別擔心,我不會像蕭言那樣的。”
他這幾天在很認真地追求沈希,每天清早都要向她的房中送來一束花。
沈希每次看到都想笑。
她不懂情愛,顧長風也沒有怎麽懂。
但不知怎的,此刻聽到顧長風這樣說,沈希的眼眸突然有些熱,一種很怪異的情緒莫名地就湧上來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視線模糊。
沈希側過臉去,聲音浸透了小孩子才有的委屈情緒:“你要是早些娶我就好了。”
在她還沒有及笄的時候,京中有常有他們二人要成婚的風聲。
一個是儲君親重的郎君,一個是公主近旁的姑娘,好風言的人常将他們湊到一處,好似他們要是成親了,他們就會多高興。
顧長風的眸光亦是搖晃了一下。
是啊。如果在沈希還沒有及笄的時候,他們就定親,那麽就不會有蕭渡玄、蕭言的事。
無論再難,他們總能一起走下去,身邊亦是沒有任何人能插/進/來。
“對不起,小希。”顧長風低聲說道,“這樣好不好?我去跟菩薩求一求,等到來生咱們結個娃娃親。”
沈希原本有些難過,聽到他的話,她突然便笑出來了。
“不興你這樣的。”她笑着說道。
但直到從屋頂上下來,沈希的心情還是很好,從前總覺得每一天都是一樣的,都同行屍走肉似的,如今才知道原來每一天的夜空竟都能是不同的色彩。
沈希笑得太開心了。
顧長風忽然很舍不得告訴她,現在外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蕭渡玄的速度快得近乎恐怖,他僅通過馮家船只線路的問題,便将平王、馮池、馮淡的行蹤全都查清楚了。
尊貴如平王,現今也被扣押在掖庭中。
來自帝王的震怒是令人膽寒的。
顧長風不敢想蕭渡玄會什麽時候尋過來,他只知道他必須要準備帶着沈希離開了。
方才跟她說去塞外的事,亦不全是假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在邊境之外,還有無數的胡族和未被開拓過的土地。
但若真到那個地步,未免太過委屈沈希。
顧長風舍不得讓沈希吃那般多的苦,如果不是她在宮中待得那般絕望、崩潰,他甚至舍不得将她帶到雲中這種苦寒之地。
他阖上眼眸,慢慢地回到院中。
氣氛越來越緊張了,顧長風第一次收到來自皇帝的信箋時,連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紙張上的字和沈希很像,三言兩句,帶着些漫不經心的警告和威脅,末尾的祝福詞甚至都極應景。
他當即就将信箋給燒了。
可第二次信中的內容就狠戾得多。
顧長風有意向沈希隐瞞,但她實在是太敏銳了,當瞧見她從那一疊紙張中抽出蕭渡玄的信箋時,他連勸阻都沒來得及勸阻。
沈希的字是蕭渡玄手把手教出來的。
她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他的親筆信,看清信箋的內容後,她的臉色瞬時就蒼白了起來。
被蛇尾纏縛住心髒的感覺是那般的清晰,掌心冰冷黏膩,更像是被蛇的信子無聲地掠過。
連日來近乎夢幻的幸福感全都消退了個一幹二淨。
沈希咬住下唇,豐潤的朱唇被咬得發白,連血絲都沁了出來。
心髒在瘋狂地跳動着,可胸腔裏的氣息卻像是被抽幹淨了,她有些喘不過氣,艱難地擡起眼眸,說道:“他是不是要尋過來了?”
信上說的是只要顧長風将沈希送回上京,就饒他不死。
可沈希太了解蕭渡玄了。
她幾乎本能地就覺得,蕭渡玄現今已經在來雲中的路上了。
從上京到雲中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如果蕭渡玄願意,的确是能很快就殺過來的。
顧長風卻沒有立刻回答沈希,反倒是說起了別的事:“小希,之前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其實陛下早就放棄了選妃,他是真的想要将你立做獨後了。”他低聲說道,“……抱歉,我之前沒有告訴你。”
沈希很快就明白了顧長風話裏的意思。
可顧長風并不知道,她跟蕭渡玄之間的矛盾從來都不在這上面。
橫亘在她和蕭渡玄之間的,是遠比這要更深重、更遙遠百倍的東西。
“所以你想要将我送回去了,是嗎?”沈希垂下眸子,“也是,近來我太叨擾你了,這本是我一個人的事,将你牽涉進來,該由我說抱歉才對。”
連日積攢下來的快樂情緒消退得很快。
沈希将信箋放回到桌案上,她竭力地保持沉靜,可指節不住地在顫抖。
但顧長風突然看向了她,他的神情看似平靜,眼底卻盡是破釜沉舟的瘋狂。
他捧起沈希的手,啞聲說道:“如果你不願回去,那我就帶你走,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讓你回到那個囚籠裏的。”
在絕望的重壓之下,沈希的胸腔倏然熱了起來。
她強忍住淚意,說道:“好。”
顧長風是早就做過打算的,沈希雖然害怕,但因為有他在,反倒生出了些無所畏懼的勇氣出來。
都到這個地步了,她早就沒有什麽能再失去的了。
六月六日,恰是甲子日,歷法上都言說是大吉。
沈希随着顧長風最後一次去賀府與至親們告別,都到了晚上,天色卻還是很好,漫天的繁星閃爍,照徹了雲中的每一處黑暗。
府中正在設宴,人流攢動,分外熱鬧。
在喧嚷的人群中,沈希最後一次擁住外祖母婁氏,她竭力克制,可眼淚還是掉下來了,她啞聲說道:“我……我一定會念着您的。”
和親人們說完話後,沈希便要準備離開。
顧長風緊握住她的手,然在沈希回身的剎那,滾燙的鮮血濺濕了她的臉龐。
嘈雜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連周圍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都聽不見了。
她只看得見皇帝的面容,也只聽得清皇帝的聲音。
蕭渡玄提着染血的長劍,唇邊含着笑意,他擡手拭去沈希臉上的血,輕聲說道:“小希,好久不見。”
他長身玉立,卻像極了自地府中走出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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