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蕭渡玄扶着沈希的腰身, 将她輕輕抱在腿上,喂她将茶水喝下去。
    視線是模糊的,便是連啓唇喝水的動作亦要人教着才能做好。
    剛剛蘇醒的時候, 沈希的思緒全是亂的, 腦海中的暈眩感和惡心感更是過了許久才消退下去。
    但蕭渡玄倒是很有耐心。
    他輕輕地啄吻了一下沈希的唇瓣, 低聲說道:“小希好棒,都喝下去了。”
    她沒法避開, 便将頭顱轉了過去, 然視線還沒有移開,便又被蕭渡玄掐住了下颌。
    吻被迫加深, 漸漸地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唔……”沈希悶哼了一聲, “別……”
    她的反應全都是下意識的,在思緒模糊的時候,反抗和拒絕是很難被想到的。
    于是通過這種辦法,沈希又喝下去了更多的水, 混沌如一片深黑的思緒也緩緩地明亮、清晰起來。
    “抱歉,小希。”蕭渡玄低聲說道,“我不是故意令你過來的, 實在是這些天怎樣都聯系不上你,我有些擔心。”
    他的話音很輕, 眸底也帶着些歉意。
    “對不起, 我不知道是你父親不想讓我們接觸, ”蕭渡玄低眸說道,“我還以為是你生氣了。”
    除卻伊始時那個帶着強迫意味的吻, 他一直将姿态放得很低。
    沈希有些微怔。
    她說這幾天為什麽一直這樣消停, 原來是父親幫她擋住了蕭渡玄的侵襲。
    連日的安逸讓沈希的心氣都落了下來,想到上次蕭渡玄的倏然動怒, 她更是突然沒了什麽想法。
    有一種消極的念頭在慢慢地生出來。
    沈希如今的生活很好,她不想讓這個平衡被再次打破了。
    和蕭渡玄對抗、激烈掙紮的下場是什麽,她其實已經很清楚了,如果不是鬧到生死,蕭渡玄是永遠不會為她低頭的。
    而他的低頭也帶着太多的姑息意味,并不是真的就要放過她的意思。
    沈希突然覺得有些疲憊了。
    “好,我知道了。”她輕聲說道,眸子也擡了起來,“你想……我嗎?”
    沈希的容色清美,眼眸顧盼生輝,仍是白日端莊矜貴的模樣,但她的言辭卻是那樣的直接明确,甚至帶着點蕩媚。
    她輕聲說道:“如果您想的話,那我們就快一點,我有點困了。”
    沈希的眼底全都是輝光,像是零碎的星子。
    不過那不是內生的光芒,僅僅是被燭火映照出來的微芒罷了。
    她的眼睫輕顫了一下,然後又低低地落了下去。
    蕭渡玄望着沈希的眼眸,一時之間愣怔在了原處。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希!”他輕輕地攬住沈希的肩頭,略帶急切地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蕭渡玄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比起沈希激烈地反抗,或者狠狠地動怒,現今他最怕的是沈希的忍耐和順從。
    想起她之前那樣從容地赴死,蕭渡玄就打心底覺得恐懼。
    他是不能沒有她的。
    沈希輕輕地笑了一下,但是她的指節已經撫在了腰間的衣帶上,寬松的睡袍被輕易地脫下。
    那一身白皙的皮肉像是在發光,膚如凝脂,櫻色缭繞。
    比起兩年前的青澀稚嫩,十七歲的女郎身姿窈窕,绮媚清美,細腰傾折的瞬間足以令全天下的男人都無法保持沉靜。
    沈希眸光顫動,朱唇輕啓:“可是我想要,陛下。”
    她雖然身骨不好,但蕭渡玄并不怕,他最怕的永遠都是沈希精神出問題,那遠比疾病要可怕數百倍。
    他咬緊牙根,心底都是後悔。
    不該給她下藥的。
    沈希的心弦繃了太久,細微的觸動就會在她的身上留下很深的影響。
    她早就不是那個怎樣都無所謂的姑娘了。
    換句話說,那個不擇手段、行事卑劣的女郎本就是蕭渡玄偏見的産物。
    眼見蕭渡玄似是想到了什麽,又似是被她驚在了原處,沈希心中倒是沒什麽念頭了。
    他想做,那她就順着他來。
    他要是不想做,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她又沒有那種上趕着讓人摧折的癖好。
    “您若是不願就算了。”沈希低聲說道。
    她将外袍披上,然後從床頭的暗格裏摸出一支放着安神藥的瓷瓶,像在自己的閨房裏一樣自然地喝水服下。
    “你如果還有事務要處理的話,就去處理吧。”沈希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
    或許的确是困了,又服了安神的藥,沒多時沈希就真的睡了過去。
    蕭渡玄将手撐在沈希的耳邊,他低眸看向她的面容,用目光去描繪她的容顏。
    他以為她會生氣,或者會跟他鬧一鬧。
    為之蕭渡玄想出了很多種應對的法子。
    但沒有想到沈希的反應竟會是這樣的平靜,心裏有好多話想跟她說,最終卻也只是将燈給熄滅了。
    金鈎落下後,床帳內一片沉靜。
    唯有沈希身上的馨香是那樣的甘甜。
    明明是連日的夢裏才會出現的情形,但蕭渡玄并不敢碰她。
    須臾等到沈希的呼吸聲漸漸悠長起來,蕭渡玄才擡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攬在了懷裏。
    然後再輕輕地抽走沈希懷裏的軟枕。
    将她抱了個滿懷的瞬間,他心底所有的紛雜思緒都靜谧了下來。
    蕭渡玄甚至不忍睡過去。
    他輕輕地吻着沈希的脖頸,指節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近乎貪婪地享受着和她的親近。
    有冰涼柔和的絲綢從蕭渡玄的指縫間滑了過去。
    片刻後,他才意識到那是沈希的烏發。
    沈希感覺她的睡眠似乎是慢慢好起來了,她不願承認這是先前被蕭渡玄調養出來的結果。
    但在明光殿,她也能睡得這樣好,當真是個奇跡。
    蕭渡玄一大早就離開了。
    身側已經冰涼,睡前抱着的軟枕也不知何時到了腳邊。
    她的睡相有這麽差嗎?為什麽每一回睡前擁着的物什都會被蹬到腳邊?
    不過這個問題,估計也就只有蕭渡玄會有答案。
    沈希忍不住暗暗心想,還是睡相差一些好,若是能在睡夢中将他打一頓,她可就太賺了。
    她揉了揉眉心,緩緩地坐起了身。
    沈希簡單用了點早膳,侍女見她回來,笑容都更加燦爛了:“姑娘,今天中午禦膳房做了您最愛吃的蜜醬炙鹿肉。”
    從前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蕭渡玄性子很差,看似寬容随性,實則陰晴不定,極難相處。
    也就只有沈希在的時候會好一些。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渡玄沒有限制沈希太多,但她也不想見到外人,于是就在庭中看了片刻的花。
    宮中負責侍弄花草的匠人都手藝極高,聽到沈希發問養花的技藝,皆是受寵若驚,一言一語地便傳授了許多秘籍。
    她從前還覺得沈宣愛花是有些玩物喪志。
    如今方才明白,有個喜愛的事物是件多難得的事。
    沈希撐着下颌,将那些花一朵一朵地看過來,等到日頭開始毒辣起來才回到殿中。
    明光殿的藏書本來就多,因為沈希愛看,現今更像是個小藏書閣了。
    蕭渡玄處理公務不避着沈希,他的東西她也一直能随意地翻看,但沈希對朝中的事務也沒有太高的興致。
    他最在意的是軍務和財政。
    那也是對她影響最小的。
    沈希靠坐在檀木椅上,忽然在書冊堆裏翻到了一本舊時學過的書冊,上面還有很多小時候寫下來的東西。
    那時她的字是真的很難看,像是扭曲的小蛇,蜿蜒在聖賢書上。
    醜得叫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姑娘之手。
    大抵是常被人翻閱,邊角微微有些褶皺,但裝訂卻很仔細。
    不止這一本,還有沈希幼時做過的幾本課業,太子殿下朱紅的批注亦沒有褪色。
    “寫得很好,明日早上可用一盅冰酪。”
    “寫得很好,明日下午可放半個時辰的紙鳶。”
    “寫得很好,明日晚上可到花萼樓賞月。”
    沈希這時候才發覺,在從東宮遷到太極宮以後,蕭渡玄到底帶過來了多少東西——或者說是破爛。
    她也是這時候才發覺,太子在批閱她課業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否定的話語。
    哪怕沈希有時寫得明顯很敷衍,他還是會誇她“有進步”。
    明明已經是很舊的事了,突然覺察還是會有些鼻頭發酸。
    兩個人相處太多年就是這樣。
    新帝蕭渡玄強掠侄媳,百般摧折,無數次将沈希往死裏逼,可想到曾經的太子是那樣小心地治愈她的傷口,心底還是會有所觸動。
    真的很讨厭。
    沈希将那書冊給阖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內殿。
    已經快到午膳的時候,內侍提着食盒,将餐碟往膳桌上擺,見她過來笑着說道:“姑娘,您稍等片刻,馬上就好了。”
    沈希點點頭:“嗯。”
    但膳食還沒有布完,蕭渡玄便回來了。
    他是個勤政的帝王,今日又是大朝,可思及孩子還在家裏等着,他是一點耐心都快要沒有了。
    禮部那些人也是極其沒有眼色。
    一個小小的七夕宮宴,竟要反複來征求他的意見。
    須臾,蕭渡玄才想起七夕是乞巧節,是象征愛戀的節日。
    往年先帝都會盛辦,怪不得禮部的這些人這樣糾結。
    他心中忐忑,很想借機讨沈希的歡心,但又擔憂會弄巧成拙,最後竟是真的和禮部商議了片刻。
    回來見到沈希坐在膳桌前時,蕭渡玄胸腔裏懸着的大石才算落定。
    她執着玉筷,目光如炬地盯着鹿肉。
    見他回來,沈希偏過頭輕聲說道:“你回來了呀。”
    她的聲音和柔,像是平常在家裏對父母弟弟說話時一樣,但就是那樣一句輕巧簡單的問候,讓蕭渡玄的心神都開始震動起來。
    他身着玄色的正裝,身姿如鶴,俊美高挑。
    分明是剛剛才從朝會上下來,再矜貴尊崇不過。
    但那雙玄色的眼眸裏凝着的卻全是少年人般的情緒,驚喜,悅然,高興。
    蕭渡玄抿了下唇,輕聲說道:“抱歉,回來得有點遲,讓你久等了。”
    沈希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想。
    她既沒有久,也沒有等,原本已經準備開始用午膳的了,沒有想到他這時候會回來。
    但沈希還沒說什麽,蕭渡玄便緩步近前,坐到了沈希的身邊。
    “我來幫你烤肉,好嗎?”他輕聲問道,“當然,用什麽醬料你自己挑選。”
    蕭渡玄很喜歡喂沈希吃飯。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喜歡将她抱在懷裏,然後一湯匙一湯匙地親手喂她用膳。
    但眼下沈希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能容忍他坐在身邊,大抵就已經是極限了。
    蕭渡玄很有自知之明,當沈希點頭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裏很柔軟,有濃烈的愛意在心中湧動,讓他很想将沈希攬在懷裏。
    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情緒。
    于是直到用完膳,沈希開始午間的小睡時,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還是很平和溫馨。
    蕭渡玄坐在床邊,低眸看向沈希恬淡的睡顏,心底都像是被裝滿了星子。
    李韶說的是真的有用。蕭渡玄想到。
    如果能一直溫柔平等地對待小希,她是不會跟他發脾氣的,無論她怎麽樣,都不能用強權來壓,更不能自己先動怒。
    平等這個東西對蕭渡玄來說太陌生了。
    甚至将這個詞用在他的身上,會顯得有些荒唐。
    可走了這麽多彎路以後,蕭渡玄還是意識到了,沒有真正的包容理解是不成的。
    小希當初也并非是真的多喜愛顧長風、蕭言,只不過他們能夠給她平等和尊重罷了。
    他們雖然都有些色厲內荏,不太有能力。
    但他們也永遠無法用強權來壓制沈希,哪怕是腦海中已經湧現極端想法的蕭言,也無法控制住沈希。
    蕭渡玄也明白了為什麽他當初警告沈希蕭言可能會發瘋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擔心。
    蕭言對她來說是可控的。
    他雖然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但這也意味着他是可以被她馴服的。
    而身為皇帝的蕭渡玄就不一樣了。
    他的身份太高,無法給沈希帶來安全感,他的性子又這樣專斷強勢,擡擡手就能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給毀掉。
    所以她該多害怕。
    蕭渡玄輕輕地擁住沈希,感受着她胸腔裏的心跳聲,心境愈發地平和。
    他可以為沈希妥協的。
    無論什麽,全都可以。
    沈希不知道蕭渡玄是怎麽回事,他辛辛苦苦地将她給抓過來,還沒有怎樣又将她放回了家裏。
    沈慶臣極是擔憂,略顯風流的眉眼也有些扭曲。
    “他是個瘋子吧!”他愠怒地說道,“憑什麽就這樣将你帶走?”
    “我沒事,父親。”沈希笑了一下,“公主重病,我陪了她兩天而已。”
    她言辭輕松,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父親應當在她的身邊安插了人,而且還是跟她極親近的人,好讓蕭渡玄的信箋無論如何都不會送到她的跟前,都不會驚擾到她。
    真是奇怪。
    明明蕭渡玄也做過類似的事。
    但知道蕭渡玄那樣做的時候,沈希只覺得煩悶壓抑。
    知道父親這樣小心仔細地保護她,心裏湧上來的卻是暖流。
    沈希連那具體的人是誰都懶得去猜,和沈慶臣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了院落裏。
    她這兩日不在,沈宣每日都過來幫她照看花,它們非但沒有枯萎,反倒還生得更嬌豔了。
    整整一面牆的花朵,簡直比半個春天還要更加富有生機。
    沈希在家中又歇息了歇息,但很快就是七夕宮宴,剛開始衆人都有些失落,以為不會再辦那樣大的盛會,卻沒想到今年還是很隆重。
    馮氏給沈希挑選了許久的衣裙和飾品。
    沈宣也下了朝就過來幫着選看,他的俸祿本來就不多,又都拿來給姐姐買東西,于是更加一貧如洗了。
    但見沈希含笑戴上他買的發簪時,沈宣又狠狠地定制了一套新的頭面。
    等到七夕宮宴那日,許多姑母、族姐過來走動。
    沈希為蕭渡玄擋了那一箭,也徹底扭轉了她本人的聲勢,原本和離之後有了些奇怪的聲音出現。
    但此事一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一位姑母既調笑又遺憾地說道:“若是開國那一會兒出這種事,小希高低都要封個侯才成。”
    護衛并不是功高勞苦的行當。
    但卻能貼近主事者,因此很引人争奪,畢竟許多人就是靠着擋劍的功勳一步登天。
    聞言沈希也笑了出來。
    另一位姑母慨然地說道:“欸!封不了侯,若是能封小希個公主,往後縱是終身不嫁,也不必再愁了。”
    她的說辭讓沈希也很心動。
    不過沈希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蕭渡玄只喜歡她在床笫之間喚父親,如果在現實中她想撈個他女兒的名號,只怕會将他給徹底惹怒。
    沈慶臣聞言,倒是唇角抽搐了一下。
    一家人坐在馬車上,向着宮城駛去。
    路邊處處都點着燈,熱鬧得像是在一處金色的海洋裏,煙火聲也響個不停,天邊被都照徹,幻化成了瑰麗的色澤。
    今天牛郎和織女是要相會的。
    沈希撐着下颌,任由夜風拂過她的臉龐。
    很快就到了宮中。
    沈希跟在母親馮氏的身邊,那些熱情的話語快要将她給淹沒。
    所有人好像都想跟她攀談一二似的。
    便是從前跟在太子身邊時,沈希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好在沒多時便有侍從傳話說陸太後想見她。
    陸太後的身邊還是陪着一群貴婦人,上回陸仙芝過來的時候,她們是見過沈希的。
    但那時候沈希作為平王世子妃,打扮并沒有過分的濃麗,如今已經和離,再不須要管顧什麽婦人的美德。
    加上重病後第一次在人前亮相,馮氏和沈宣都好好地為她參謀了一番。
    沈希提起羅裙,笑着說道:“臣女見過太後娘娘。”
    色如春曉,面若桃花,既清美又柔麗,偏生一颦一笑都帶着矜持的貴氣。
    沈希無愧于京城世家女表率的稱謂,她也的确将貴女的風姿做到了極致。
    就是陸太後也沒了脾氣。
    陸仙芝驕縱愚笨,還犟得跟一頭驢似的,別說沈希了,就連她妹妹陸仙苓都不太能比得上。
    心中正想着,陸太後又忍不住看了眼身邊的侄女陸仙苓。
    這六姑娘也不知道之前做什麽事,意外惹到皇帝了,被他下令也好生禁足多日,抄了許多佛經,連先前在議定的親事也告吹了。
    陸恪很是動怒。
    但卻竟是什麽都沒敢說。
    陸太後是真的不想再摻和蕭渡玄的事了,折騰了這麽一大圈,他別提是選妃,就是連先前說的那個良家子也沒有任何蹤影。
    也是老大年紀的人了。
    別是真的有什麽隐疾吧。
    陸太後在心中嘆了口氣,看向沈希花朵般的面容時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怨不得那梁國公府最喜歡挑美人做仆役,這好看的人哪怕只是站在眼前都是賞心悅目的。
    只可惜早早就嫁了平王府,如今還又和離了一回。
    不然什麽人家嫁不得?
    就是這後位也能掙上一掙的。
    這個想法生出來以後,陸太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開什麽玩笑呢?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
    沈希跟蕭渡玄同養父女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情誼也是跟父女一樣的。
    打七歲就養在身邊的人,這要是能下得去手,得有多畜生?
    陸太後撐起笑容,逼着自己轉變思緒,她藹聲說道:“好孩子,到本宮身邊來。”
    沈希唇邊含笑,近前走到陸太後的身邊。
    陸太後被稱為解語花,很善言辭,饒是沈希也被她誇得有些受不住,而且身邊的人也都在瘋狂地連聲附和。
    沈希算是明白了,她如今走到哪裏,耳邊都是一樣的聒噪。
    吉時已經快要近了,宮宴也快要正式開始。
    煙火如炸裂開的花朵般沖上雲霄。
    眼見幾位宰相攜着家眷過來,陸太後指了指一個高瘦的青年,笑着說道:“好孩子,你看看那是誰?”
    是宰相李韶的長子,鴻胪寺的李少卿。
    “男未婚,女未嫁,”陸太後和藹地說道,“他父親是皇帝的近臣,你又是為皇帝救駕的功臣,可不就是正相配嗎?”
    她或許真的是好心。
    但陸太後的話說出來以後,沈希的頭皮都有些發麻。
    她這才和離多久,自己都沒什麽想法呢,更何況有蕭渡玄盯着,她也暫時不敢做什麽。
    沈希推辭道:“娘娘,李少卿芝蘭玉秀,又還尚未娶妻,沈希哪裏能配得上?”
    但陸太後的興致卻似是起來了。
    “哪有什麽,小希?”她笑着說道,“你若是覺得他合眼緣的話,本宮就令陛下給你們賜婚。”
    哪成想,陸太後的話音剛落下,在衆人扈從下的皇帝便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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