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舅舅提議登臺演出的時候, 商行雲是拒絕的。
一方面是他對這種事情提不起興趣。
另一方面,是自己對表演早就生疏,不想在那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不完美的一面。
然而今天演出過後, 他知道, 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也十分慶幸答應了舅舅的邀約。
否則,便不會有這樣一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将心心念念之人抱在懷中。
商行雲缺席了節目組的慶功宴, 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公司又或是自己的家,而是來到酒店, 定下了陶溪旁邊的房間。
原本打算就這樣住一晚就好, 哪怕不能見面,只是一想到那人就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對面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 舅舅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原本打算睡下的他立馬翻身下床。
将衣服穿戴整齊之後, 不久,便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是他嗎?
商行雲快步走到門前, 心中閃過一絲慌張。
舅舅說他可能喝了酒,可是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那人的臉色十分正常, 看不出任何醉意。
就當他懷疑着舅舅的話有幾分可信度的時候,陶溪突然在他面前身子一軟。
商行雲毫不猶豫上前托住他的後背,只暗暗思索了片刻,便将人直接帶進了自己房間。
關門之後,商行雲抱着懷裏的人徑直走向床邊。
他敢對天發誓, 自己沒有打什麽歪主意。
只是認為柔軟的床怎麽都要比沙發舒服一些, 才把這裏選作讓陶溪好好休息的地方。
可同時又怕陶溪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人抱到了床上, 會狠狠甩他一巴掌,罵他是個心懷叵測的無恥之徒。
萬幸的是,他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面前的人一動不動,令他默默松了口氣。
可是沒過多久,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方才在門外的時候,商行雲就沒在陶溪身上聞到半點酒氣,面上也看不出絲毫醉意。
如今眼睛一眨不眨目視前方的樣子,比起醉酒,更像是睡着了。
商行雲曾聽說過有人會睜着眼睛睡覺,于是伸出右手,試探着在他面前輕晃了幾下。
陶溪動也不動,眼睛也一眨不眨,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
可是商行雲比誰都清楚在他面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而這個人,他觊觎已久。
如今看着他這副乖巧的模樣,忍不住擡手輕碰他的臉頰。
陶溪臉頰滾燙又柔嫩的觸感,令人貪戀不已。
平日裏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卻顯得有些迷離飄渺。
白皙的面頰上只有一點淡淡的紅暈,形狀姣好的嘴唇像是熟透的櫻桃,褪去了原先一塵不染的氣質,反倒增添了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商行雲盯了他半晌,不禁低聲道:“我有點不舍得送你回去了,在這裏住一晚好嗎?”
他是在自言自語,明知醉酒之人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有些過分,正當他正打算起身把人送回房間時,卻聽對方軟軟糯糯的應了聲:“好”。
商行雲身形一滞,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的人,懷疑剛才只是自己的幻聽。
躊躇片刻後,大膽的緊挨着他坐下,再度撫上陶溪滾燙的臉龐,用指尖細細描繪着他的臉部輪廓。
見陶溪沒有任何排斥的反應,才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知道我是誰嗎?”
陶溪聞言輕眨了幾下眼睛,過了幾秒鐘,才像放慢動作一般轉過頭來,然後輕輕點頭。
“我是誰?”
“商先生。”
聽了他的回答,商行雲又不确定他到底是醉沒醉了。
“知道這是哪裏嗎?”
陶溪慢慢擡起眉睫,轉頭望了一眼屋內,然後搖搖頭。
“這裏很安全,”商行雲柔聲細語的蠱惑他道,“今晚,你可以安心在這睡一覺。”
說完,男人在陶溪面前蹲下身子,為他脫去腳上的鞋。
動作很慢,很輕,且十分小心翼翼。
直起身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望着陶溪并不聚焦的眼睛,柔聲對他道:“衣服也脫了吧,不然會着涼。”
說完,就見陶溪竟然乖乖的擡起手臂,連一絲遲疑也沒有,似乎是在等對方幫他把毛衣脫下。
商行雲微微震驚,腦中瞬間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他沉思片刻,忽的直起身子向後退了幾步,對着床上的人再次出聲道:“過來。”
陶溪聞言乖乖的撐着手臂從床上站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兩步。
房間內空調溫度打的很高,四處鋪着柔軟的毛絨地毯,即使光腳踩在上面也不會覺得涼。
在這樣溫暖的環境中,陶溪的臉頰變得愈發緋紅,眼中也好似蒙了一層水霧,朦朦胧胧。
商行雲眸色一深,心跳頻率加快,盯着他的眼神也愈發燙人。
半晌,薄唇輕啓,嗓音低沉的緩緩吐出三個字:“抱着我。”
話音一落,他眼睜睜的看着面前人毫不猶豫的向他撲了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了自己。
商行雲身體僵硬了片刻,回抱住他的同時,也終于确定了內心的猜測。
原來,只要他用命令的語氣,醉酒狀态下的這個人什麽都會乖乖照做。
如同聽話小綿羊一般,任人宰割。
這種仿佛可以将懷裏之人随意拿捏的感覺,令他心中猛地湧起一股燥熱。
內心深處埋藏已久的旖旎心思,也在一瞬間不可抑制的迸發了出來。
他反手摟上陶溪的腰,将他的身子輕輕擡起之後重新放到床上。
盯着面前之人精致的臉龐,伸手撫摸着他的後頸,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輕輕吻上他的面頰。
夙願得逞,商行雲內心激動不已,嘴唇漸漸向下游移,從陶溪的耳朵吻到他精致的鎖骨。
當他再度擡起頭時,目光中猩紅一片,呼吸聲也愈發炙熱。
雙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處,想要即刻攫取眼前柔嫩的雙唇。
然而,卻在距離不到半寸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動作。
商行雲望着陶溪清澈無邪的眼睛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有種仿佛正在亵渎眼前人的罪惡感,如同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
“對不起。”
他在陶溪面前低下頭,由衷的忏悔道。
平複下心律後,頭一偏,只在陶溪的嘴角處落下最後的一個吻。
商行雲強心壓下心中欲念,将身下之人淩亂的衣物撫平,拉過一旁的被子将他身體上下遮蓋的嚴嚴實實。
輕聲命令他閉上眼睛之後,轉身快步走進浴室,打開浴室的蓬頭,不久便傳來嘩啦的流水聲,時而夾雜着粗重又低沉的喘息。
冰涼的水打濕了頭發,濕了衣服,也濕了內裏的肌膚,然卻絲毫降不下他內心裏燥熱的溫度。
半小時後。
當商行雲沖完澡從浴室中出來時,陶溪依然維持着剛才的姿勢。
安然睡着的樣子,像剛出生的嬰兒般純真無邪。
商行雲走到床邊,在他身邊躺下,輕聲說了句“晚安,好夢”。
随後平躺着望向頭頂的天花板,聽着耳邊小小的、輕輕的呼吸聲,一夜無眠到天亮。
清晨。
當陶溪悠悠轉醒時,只覺渾身上下哪哪都痛。
大學時期熟悉的感覺,連同記憶一起,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頭好疼。
是宿醉了嗎?
可是他已經想起了昨晚慶功宴上發生的事,自己明明喝的是氣泡水,并沒有喝酒……
“早。”
這時,忽聞耳邊傳來一道聲音,陶溪被吓得臉色一白。
商行雲的聲音低低啞啞,帶着清晨的微醺,格外撩人。
然而在陶溪聽來,卻如同來自地獄的鬼魅一般駭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陶溪驚恐的睜大眼睛,整個人帶着被子離了他數米遠。
“這是我的房間,我不在這裏,應該在哪裏?”商行雲看到他的動作,心中隐隐失落,面上卻強壯鎮定的反問。
他半坐起身,懶懶的依靠在床頭上,對他解釋道:“昨晚你喝醉了,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所以才冒昧的将你帶來我的房間。”
說着,忽地眸色一沉:“你知道,你喝醉之後是什麽樣子的嗎?”
陶溪聞言一怔,可他無論怎麽回憶,都只能想起離開慶功宴現場之前的事,至于之後發生了什麽,他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是……什麽樣子的?”他心情忐忑的問。
商行雲故意板起臉:“你喝醉之後會有一些奇怪的舉動,要我提醒你一下嗎?”
聞言,陶溪的臉色更加慘白。
“昨晚,你主動在我面前脫了衣服。”
商行雲半真半假的對他道,漸漸加重了語氣:“而且,還主動抱了我。”
話音一落,陶溪眼前一黑,聽了他的話差點沒暈過去。
“然後……”
居然還有然後?!
陶溪現在簡直恨不得時間倒回到昨天晚上,将不知道做了什麽奇怪事情的自己一巴掌拍醒!
商行雲望着眼前幾乎要将被單扯出個窟窿的人,漸漸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對不起,剛才是騙你的。”
男人輕笑着告訴他:“你的酒品很好,沒有亂說話,也沒有發酒瘋,不吵不鬧,只是睡得很沉。”
聞言,陶溪雖然心有疑惑,但也更相信後者才是事實,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只是不明白,自己只是參加了一場慶功宴,為什麽醒來之後,就莫名其妙跟這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了?
“陶溪,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商行雲收斂了玩笑的語氣,認真望着他道。
這是陶溪第一次聽他稱呼自己名字,不由得虎軀一震。
“……什、什麽問題?”
商行雲沉默着盯了他一會,才出聲問:“你很怕我嗎?”
陶溪被他問的有點兒心虛。
自己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
“不、不怕。”嘴上這麽說,聲音卻不自覺帶着微微的顫抖。
“那你為什麽要離我那麽遠?”商行雲好笑的望着快要從床另一邊掉下去的人。
陶溪臉紅的不像話。
知道自己再怎麽嘴硬,依舊無法掩蓋自己的确十分害怕眼前這個人的事實。
“但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怕我。”
商行雲回憶起往事,自嘲般的笑了笑:“第一次見我就哭,之後更是哭着叫我不要再喜歡你……難道,我長得就這麽可怕嗎?”
陶溪雖然沒有說話,但卻在心裏猛搖頭。
說實話,商行雲長得很不錯,濃眉厲目,五官深邃而周正,是相當符合大衆審美的傳統美男形象。
可也許是生長環境帶來的影響,天生帶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不自覺就令人想要退避三舍。
然而,陶溪怕他的理由并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若不是親眼所見,陶溪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一身正氣的男人,私底下竟是個對自己暗戀成癡的變态狂。
重生一次,他雖然很想将面前這個看似還沒有喜歡上自己的人與上輩子的他區分開來,然卻屢屢失敗。
陶溪在沉默的同時,商行雲也在若有所思的注視着他。
只不過,兩人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對于陶溪來說,恨不得永遠都不要再與這個男人有交集才好。
而商行雲,早已做好了要與他糾纏一輩子的打算。
“任重是我的朋友,我和他認識很久了,他很欣賞你,我相信他的眼光不會錯。”
商行雲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之前陶先生拒絕了與我公司合作的邀約,雖然很遺憾,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他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陶溪卻一臉警惕的望着他。
似是不明白他為何舊事重提。
商行雲選擇性忽視了他充滿戒備的目光,繼續道:“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你怕我的原因,我也不勉強,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并沒有惡意,雖然我一開始接近你,的确是有我自己的目的。”
陶溪聞言臉龐瞬間褪去血色,一臉驚恐的問:“……什麽目的?”
商行雲依舊表現的十分淡定,沉默許久才繼續道:“我知道現在提這個要求有些唐突,但我十分想請陶先生幫我一個忙。”
陶溪聞言一怔。
幫忙?
對方那樣的人,想要什麽得不到,想做什麽事不是輕而易舉,會要自己幫什麽忙?
陶溪沉默半晌,聲音顫抖着問:“什麽忙?”
商行雲望着他笑而不答,半晌才輕聲開口道:“我想請你,假裝和我交往。”
“砰!”
商行雲房間的門,被人狠狠拉開後又關上。
一個倉皇的身影,飛奔着從房間裏跑了出來。
陶溪大腦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奔跑着。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什麽叫“假裝”交往?
這種事還能假裝的嗎?
根本就是在設套引他上鈎吧!
自己真是個白癡,昨天之前,居然還想着也許可以和這個男人成為朋友。
殊不知,自己早就被他給盯上了!
匆忙從對方房間裏逃出來的陶溪,連外套都沒有穿。
酒店內空調打的很足,但室內和走廊的溫差還是天差地別。
陶溪抱着身體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腳上沒穿襪子,只穿了一雙棉質拖鞋,腳指頭都凍得發顫。
迷迷糊糊的在這層樓繞了一圈,這才發現自己的房間居然就在商行雲的隔壁。
不得已,他又重返回去。
商行雲的房門大敞,而那個男人正好整以暇的倚在門前,手裏拿着一件眼熟的白色毛衣,像是在等自己。
陶溪下意識停住腳步,片刻之後,又立馬加快速度,從男人面前經過時,一把奪走他的手上的衣服。
然而沒走幾步,又突然被人拽住。
他吓的身子一抖,剛要大聲呼救。
卻見男人低聲在他耳邊道:“房卡。”
說完,見陶溪愣愣的沒有反應,主動上前兩步替他刷開了門鎖後,轉身将門卡塞進他手中。
在陶溪愕然的目光中,男人摸了摸他略顯淩亂的頭發:“雖然被你拒絕了兩次,但我并不介意,希望你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就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商行雲說這話時,無論是聲音和眼神都相當溫柔。
然而陶溪卻被吓得冷汗直流。
他狠狠甩開男人的胳膊,一刻也不敢再停留的快速溜進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将男人徹底隔離在門外。
回到房間的陶溪雙腿發軟的倚在門背後,驚魂未定的捂着胸口。
手忙腳亂的套上毛衣之後,一頭撲倒在床上。
那個男人說了什麽?
讓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怎麽可能!
他敢說,商行雲一定生氣了,只是表面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因為,就算是自己,被一連拒絕了兩次都會覺得沒面子,更何況是他這般身居高位的人……
“咚咚咚”。
房門突然被敲響。
陶溪立馬像只受了驚的兔子從床上一躍而起。
“誰、誰呀……?”他抖着聲音問。
不會是那個男人反應過來後,惱羞成怒的找自己算賬來了吧!
“我。”
外面的人雖然只說了一個字,但陶溪聽出了他是誰。
連忙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看了一眼,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打開了門。
“唐哥!”
陶溪猛的一下撲上去将人抱住。
見到自己熟悉的人,方才的恐懼瞬間化為淚水流了下來。
唐漢一頭霧水,聽到耳邊的抽泣聲,拍着陶溪的後背安慰了一陣,又輕輕将人拉開:“你快別哭了,一會眼睛腫了還怎麽去試鏡?”
試鏡?
聽到這兩個字,陶溪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雪亮,眼淚也瞬間止住了。
“唐哥,你說什麽?”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不然怎麽連試鏡兩個字都聽不懂?”唐漢奇怪的問,“你怎麽了,大早上的哭什麽?”
陶溪表情尴尬道:“剛做了個噩夢……”
唐漢點點頭:“那你趕緊收拾一下,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陶溪還是不敢相信:“我們真的是去試鏡嗎?”
“這還能有假?我畢竟在娛樂圈混了這麽多年,這點人脈還是有的。”
唐漢彈了彈他的腦袋瓜,笑着道:“只不過這個導演有些嚴厲,在演技方面的要求也有些苛刻,只能說帶你去碰碰運氣。”
陶溪回過神後,簡直興奮的快要跳起來:“好!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他轉眼将早上在商行雲房間裏發生的不愉快抛之腦後,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簡單捯饬了一番,把房間退掉之後,立馬坐着經紀人的車趕去試鏡現場。
陶溪上輩子沒少參加過試鏡。
可最後總是會被劇組以各種奇葩的理由拒絕。
其中最離譜的就是說他長得太好看,怕搶了女主角的風頭……
當時他雖然無奈接受了事實,之後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三天三夜,甚至有了要在臉上動刀子的念頭。
只不過別人是想變美,他只是想變得更有棱有角一些。
陶溪從小看了很多影視劇,不敢說演技有多精湛,但可以自信的說一定是非科班出身演員中的佼佼者。
縱然如此,被打擊的多了,也會有些懷疑人生。
當陶溪趕到試鏡現場的時候,前面排隊試鏡的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應該是當場就被pass掉了。
雖然在來的路上經紀人有給自己打預防針,但陶溪來到現場時還是緊張的快要死掉,從進門起,心髒就撲通跳個不停。
被叫到名字後,陶溪慢慢走到舞臺正中央,朝着底下的四位老師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老師好,我叫陶溪,今年24歲,出道已經有一年多了……”
臺下的總導演張凱漫不經心的一擡手:“自我介紹就不必了,請馬上開始你的表演。”
陶溪只在來的路上看了一會劇本,這會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他轉身背對着臺下,深呼一口氣後,慢慢轉過身來。
這是場哭戲。
可以說最能考驗一個演員演技的能力。
而陶溪素來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三秒落淚的本事。
當他轉過身時,眼眶中噙着的眼淚要落不落,在他動情的念出第一句臺詞的時候,淚珠像是有了靈魂一般,瞬間從眼角滑落到下颚的位置。
臺下的幾位老師表情微微震驚,都在屏息欣賞着他的表現,時不時做下記錄。
導演全程沒有喊卡,五分鐘表演結束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自發的鼓起掌來。
然而,鼓掌的人中卻沒有張凱。
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這裏掌握着話語權的關鍵人物,見他沒有鼓掌,大家也都漸漸斂起了臉上笑意,變得嚴肅起來。
原本熱鬧的場內瞬間變得沉默無比。
陶溪漸漸從戲中抽離,眼淚卻依然流個不停。
他是失敗了嗎?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原因?
“下去吧。”張凱導演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陶溪聞言心一涼,知道他是沒戲了。
可更令他絕望的事,這次居然連個理由都沒有。
因為不甘心,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離開,而是依然站在臺上,勇敢提出自己的疑問:“導演,請問我有哪裏表現的不夠好嗎?”
張凱聲音冷漠道:“演技浮于表面,表情矯揉造作,不是我想要的狀态。”
聞言,陶溪心中長久以來好不容易築起的自信心被徹底擊潰。
內心遭受巨創,原本只是演技,這下卻變成了真情流露。
陶溪臉頰上挂着淚痕,倔強的咬緊下唇,在衆人同情的目光中毅然轉身走下舞臺。
這時,導演卻突然出聲叫住了他:“等一下。”
唐漢正準備張開懷抱把人摟在懷裏好好安慰一番,被導演這麽一叫,連忙又把人推上了舞臺。
陶溪已經哭的一抽一抽,連導演叫他都沒聽見。
如今正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自一人站在臺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注視,淚眼婆娑身形顫抖着的模樣,顯得凄慘又無助。
張凱從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到陶溪面前。
盯着他滿是淚痕的臉頰,直視他帶着倔強的眼神,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我要的狀态。”
張凱拍拍陶溪顫抖的肩膀:“別怪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在放松的狀态下能表現到什麽地步。”
說完,做事雷厲風行的他,當即轉身當着所有人的面大聲宣布道:“試鏡到此結束,我宣布,他就是這部戲的最終男主人選。”
導演話音一落,在場的人都不驚愣了半秒,又在片刻之後不同而的鼓起掌來,似乎都相當認可張凱導演的這一決定。
陶溪哭的腦袋瓜子嗡嗡,根本沒聽清導演說的話。
直到經紀人跑到他身邊,接連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你成功了”,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
然而,知道自己試鏡通過的陶溪,更是趴在經紀人的懷裏哭的停不下來。
唐漢無奈的看着自己價格不菲的西裝被眼淚弄得髒兮兮,卻也只是安撫着輕拍陶溪的後背,心裏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
回去的路上,陶溪的情緒十分高漲,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沒落下。
“唐哥,導演有沒有說這部戲什麽時候開拍?”
“快了吧,最遲下個月。”
陶溪一臉興奮的點點頭,已經迫不及待的期待着進組那天的到來。
停下交談的間隙,陶溪欣賞了一會窗外的景色後,百無聊賴的轉回頭,打量起這輛車的內飾來。
雖然他還沒有坐過商行雲的那輛車,但是無論從外表還是顏色上來看,和他現在坐着的都像是同一輛。
“唐哥,你的這輛車,是不是很貴呀?”陶溪好奇的問。
他對車沒有了解,只是覺得商行雲那樣的人開的車必定價值不菲。
“算不上貴吧,但是很稀有。”
聞言,陶溪到有點驚訝:“有多稀有?”
“全國就只有三臺,其中兩臺還被我和朋友買走了。”
朋友?
聽了他的話,陶溪腦海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覺得似乎不可能。
“怎麽?看上它了嗎?”唐漢笑問。
陶溪搖搖頭:“我不會開車的。”
唐漢一臉難以置信的望着他,不禁可惜道:“我本來還想把它當試鏡成功的禮物送給你,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我再想想別的。”
陶溪愕然的瞪大眼睛,受寵若驚道:“送我?”
雖然唐漢說這輛車“不貴”,但應該只是對他的經濟條件來說,畢竟全國都只有三臺,怎麽都不會便宜到哪兒去。
“對啊,我看你每次坐這輛車總要研究一番,還以為你是看上它了。”唐漢笑笑,“那你說說,你喜歡什麽?只要我力所及,一定買來送你。”
陶溪雖然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但心裏依舊覺得暖暖的。
尤其是有了前經紀人做對比,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到這麽好的經紀公司,和對他這麽好的經紀人。
“唐哥,我什麽禮物都不需要,你幫了我這麽多,我已經很感激了。”陶溪由衷道。
唐漢轉頭望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愈發意味深長。
半小時後,終于把人送到了家門口。
“回去好好休息吧,進組之前我就不給你接碎活了,讓你有充足的的時間準備,劇組那邊一有動靜我就通知你。”
陶溪感激的點點頭,和經紀人揮手告別。
那日過後。
不久,陶溪得到大制作影視劇男主角的消息,很快便傳的鋪天蓋地。
當劇組公開演員表的當天,更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鏡。
[這個陶溪到底什麽來頭?資源居然這麽好,又是S+級別的綜藝,又是頂級影視劇制作班底的。]
[那是人家有實力,你看任重前輩多喜歡他呀,任前輩可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什麽狗屁實力,比他有實力的多了!要是背後資本,他能一下子竄這麽高?]
人紅是非多。
影視劇演職員表被曝光的當天,有關陶溪的舊聞就被翻了出來——
[雖然他們沒有公布贊助商名單,但我相信裏面肯定有商氏集團。]
[你一說我想起來了,那檔綜藝最後一期他倆站在一起的時候那粉紅泡泡冒的,說沒貓膩誰信吶!]
……
很快,關于陶溪背後資本的猜測越來越多,大多數人已經認定了他的金主就是商行雲。
如果在從前,陶溪肯定會為此覺得內疚不已。
然而現在他只覺得那個男人活該!
甚至懷疑,上次他去意大利的行程被曝光,根本就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一想起那人居然趁他不懷好意的帶他回房間過夜,還在第二天厚顏無恥的說要自己和他交往,陶溪越想越氣。
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本以為這輩子的商行雲并沒有那麽奇葩的嗜好,沒想到,居然也是個對他心懷不軌的變态!
那天試鏡通過之後,唐漢雖說在進組之前不會替陶溪安排工作,但遇到一些不錯的機會時還是會征求下他的意見。
就比如最近接的這條廣告代言。
雖然簽約金額少得可憐,但卻是這家鐘表品牌第一次在國內選擇形象大使。
如今陶溪雖然稱得上小有名氣,但要接到這種頂級商務資源還是很不容易,所以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今天,是K家鐘表在市中心商場舉辦國內首家旗艦店開業儀式的日子。
陶溪被邀請去參加剪彩活動。
當天,他穿了一身舒适得體的白色休閑禮服,胸前打了一只淡藍色的領結,盡管妝容很淡,一出場,還是憑借那張瓷娃娃般精致的臉龐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陶溪拒絕了經紀人要給他配翻譯人員的好意,因為他本身的英語實力就很過硬。
陶溪從小成績優異,大學雖然學的不是英語專業,卻憑自學早早拿到了雅思八分的成績。
剪彩儀式圓滿成功。
之後,陶溪面對外國記者們的提問也能用英語對答如流,令不少人大跌眼鏡。
品牌方這次派來的業務經理是一位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典型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的西方白種人形象。
初到場的時候,整個人高冷的不行,誰去搭話都愛理不睬,卻沒想到,陶溪出現之後,竟然主動上前跟他握手。
一開始,大家也只當是品牌方對這個大使比較重視,卻沒注意到剪彩的過程中,他時不時就會向陶溪望去一眼。
開業儀式結束後,陶溪正準備跟着人群離開,卻突然被人叫住——
“陶先生。”
男人用蹩腳的中文發音叫道。
陶溪不确定的轉過身,怔怔的望着正向自己走來的男人。
男人站在他面前,又試圖憋句中文出來,結果顯然是失敗了,索性用英語說道:“我叫William,感謝來參加剪彩活動,你今天很漂亮。”
陶溪愣了一愣。
雖然對方用了“pretty”這個詞來形容他有點不舒服,但還是禮貌的回以一笑:“謝謝誇獎。”
男人盯着他彎起的眉眼,嘴角笑容漸深,突然上前一步,似要将他抱住。
陶溪見此滿面驚恐的向後一避,将男人推開之後才想到對方應該是要對他做告別的貼面禮。
不禁抱歉道:“對不起。”
男人笑着搖搖頭,在陶溪驚愕的目光下牽起他的右手,低頭在他的手背上親吻了一下。
陶溪愣在了原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表情十分不自然。
雖然這種肢體上的接觸在國外可能習以為常,可在國內卻極為少見。
陶溪隐隐聽到耳邊傳來快門聲,連忙掙開了男人的手臂。
正猶豫着要怎麽化解此時尴尬的氣氛,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陶溪小聲對男人說了句抱歉,連忙走到一旁的角落裏接聽了電話。
“喂,小溪嗎?抱歉啊,唐哥還有點事沒處理完,待會活動結束你能自己回去嗎?”
陶溪乖巧點頭:“可以的,沒問題。”
唐漢似乎很忙,匆匆交代了幾句,沒過多久便挂斷了電話。
陶溪剛才答應的果斷,然而現在才想起自己還穿着一身人群中相當紮眼的禮服,就算戴上口罩怕是也很引人注目。
這時,身後又再度響起男人的聲音:“電話打完了嗎?是誰?”
陶溪對威廉窺探別人隐私的行為略有不滿,卻也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着說是自己的經紀人。
然而,威廉依舊沒有離開,在四下無人的角落,目光反而愈發肆無忌憚的注視着他。
半晌,忽然出聲問:“沒有人來接你嗎?要不要我送你?”
陶溪本想拒絕,卻在擡頭時,冷不丁瞧見商場門外站了好幾個人記者模樣的人。
他知道,如果此時出去,一定立馬就會遭到圍攻。
左思右想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威廉先生了。”
在品牌方安排的保镖護送下,陶溪上了威廉的車,同時給司機報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等車子出了地下停車場,才發現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陶先生今年有20歲了嗎?”
車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聞聲,陶溪慢慢從窗外的景色中轉過頭來。
他不相信對方在選擇品牌大使之前沒有事先了解過關于他的信息,卻還是乖乖的回答道:“我已經24歲了。”
威廉的表情微微驚訝:“看不出來,果然他們都說東方人顯年輕。”
陶溪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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