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進組之後, 足足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商行雲。
期間也沒有過任何聯系。
這明明是他所期望的事情,可為什麽總覺得心裏某個地方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塊。
為期一個月的拍攝進行的十分順利。
新來的小助理也很專業, 将陶溪的生活起居安排的井井有條。
盡管如此, 一個月後陶溪從劇組歸來時, 整個人還是不可避免的瘦了一圈。
因為拍戲實在是太辛苦了。
陸笙導演又是事無巨細要求嚴苛的人。
陶溪雖然身心受了不少折磨,但卻獲得了常人也許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機會,所以絲毫不覺得苦, 只覺得受益匪淺。
然而唐漢見他一下子瘦了這麽多心疼的不得了。
幫他推了接下來一個星期的通告讓他在家裏好好休息,順便幫身子補回來。
沒想到, 他在家裏屁股還沒坐熱, 就又被自己的經紀人一通電話叫了回去。
陶溪剛一來到公司門口,就見施工隊正在拆“星稀娛樂”的招牌。
不由得心一驚, 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連忙加快腳步朝着經紀人的辦公室走去。
當他推開執行經紀人辦公室的房門, 唐漢正一臉凝重的端坐在辦公桌前。
整個人不修邊幅,不禁頭發亂糟糟, 西服裏面的襯衫也滿是褶皺。
“唐哥,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外面……”
“小溪,你先坐。”唐漢打斷他的話。
“其實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跟你說這件事, 但事關我們公司的未來,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一下。”
陶溪很少見他這副嚴肅的樣子,心都跟着緊張起來。
“唐哥,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唐漢兩只手臂撐在桌面上,雙手交叉托着下巴, 沉默許久, 才吐出一句驚人的話——
“我們公司要破産了。”
唐漢重重嘆了口氣:“我們公司新招來的財務有問題, 我對這方面的經驗不是太多,過于信任陌生人,被他抓住漏洞,攜款潛逃了。”
陶溪聞言不禁愕然道:“那報警了沒有?”
唐漢愣了愣,然後輕輕點頭:“當時就報警了,但是人已經跑去了國外,錢也已經轉了好幾道,追不回來了。”
陶溪已經猜到了公司必定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關,卻沒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雖然不清楚“破産”是個什麽概念,但見經紀人這般如臨大敵的樣子,知道事态一定相當的水深火熱。
“唐哥,那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雖然自己沒什麽積蓄,但好在最近已經有了些名氣,可以多接些通告,就算是杯水車薪,也希望能盡一點微薄之力。
唐漢搖搖頭:“什麽都不需要你做,雖然我創立娛樂公司的事家裏人很不贊同,但我就算耗盡畢生積蓄也會将公司運營下去,為自己争一口氣。”
聽了他的話,陶溪不禁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自己當初也是頂着極大的壓力進的娛樂圈,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種感覺是多麽難受。
“唐哥,你不用跟我客氣,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聞言,唐漢面露為難,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最後沉思許久,才決定開口道:“小溪啊,其實這件事想要解決也很容易,現在是賬上出了問題,只要有錢臨時補上這個大窟窿就能立馬化解眼下的危機。”
他漸漸說到了重點:“我好歹也是名門出身,有錢的朋友也不少,但我是絕對拉不下這個臉去求人的,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
唐漢眼神真摯的望着陶溪:“你也知道,我跟行雲是朋友,但我們性子合不來,平時沒少吵架,這種時候我實在開不了口求他幫我這個忙,恰好你也認識他,不知道你可否願意,替我去問問他有沒有投資我們公司的意願?”
久別多日,再次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陶溪不禁有些恍惚。
聽完經紀人的話,腦海裏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拒絕。
可是,當他看到唐漢一臉疲憊的樣子,想必是為了這件事睡都睡不好,拒絕的話頓時就有點說不出口。
“……好吧。”
深思熟慮後,陶溪勉為其難的答應道:“可是我并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
自己的經紀人還不知道他已經和商行雲徹底“鬧掰”的事實,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會讓他去了吧。
“沒關系的,我相信只要小溪你開口,那家夥肯定二話不說……”
話說一半,唐漢戛然而止,假裝咳嗽了幾聲掩飾方才玩笑般的語氣。
不久,又變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對他鄭重的囑托道:“小溪,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陶溪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記苦笑。
臨危受命,不禁有種背負了莫大的責任的感覺。
雖然他沒有把握能完成任務。但已經暗暗下定決心。
就算只是為了幫助公司渡過危機,也要盡最大的努力去說服那個男人!
然而,現實總是沒有想象中的容易。
商氏集團的大樓真的很氣派。
伫立在金碧輝煌的樓宇群中,像個容光煥發的貴族。
陶溪每次來都覺得很震撼,今天這種感覺尤其更甚。
今天他特意穿了身正裝,手裏捏着一只公文包,站在門外做了個深呼吸,才擡腳向前走去。
前臺小姐姐對他的态度依舊親切的不像話。
但陶溪卻很心虛。
自己大概真的很厚臉皮吧。
前不久才那般義正辭嚴的對男人說要劃清界限,如今又連聲招呼也每打,就屁颠颠的跑來了對方的地盤。
乘着電梯來到頂層後。
門一開,對面的秘書見到他便匆匆挂掉了手裏的電話。
雖然表情看起來有些猝不及防,卻還是修養極好的面帶微笑将人領到了總裁辦公室門前。
秘書敲了敲門,随後便開門讓他進去。
陶溪前腳剛走進門裏,下一秒門邊被關上。
他望着正前方忙着處理公事的男人,對方在他進屋後只是擡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又埋頭專注與面前的工作,完全将他當成了透明人。
這一刻,又令陶溪深刻回憶起從前。
那時的商行雲在他心裏是個十分可怕的人物,有時只需一個眼神,又或是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能吓得他身體發顫。
沒有對方的命令,陶溪不敢貿然出聲,也不敢主動上前。
只能乖乖的待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站得筆直。
手裏的公文包不重,但一直拿着手臂還是會有點酸。
終于,過了約莫十幾分鐘後,男人終于慢慢将手中的文件夾攏起,随手丢到一邊。
擡手松了松領結,起身走到不遠處的吧臺前。
一邊倒着紅酒,一邊背對着陶溪面無表情的吐出三個字:“過來坐。”
陶溪腳都要站麻了,踉踉跄跄的走到男人右手邊的沙發旁,一直等到對方過來,才敢坐下。
男人只給自己倒了一杯。
落座之後,一邊品着手裏紅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找我什麽事?”
一個多月了。
再見面,男人卻是用這般對待冷漠生疏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陶溪不由得心裏一陣委屈。
然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他也無法去怪別人。
陶溪從身邊的公文包裏拿了份文件出來。
忍住了沒有哭泣,但開口說話時,聲音還是不自覺帶了點哽咽:“商先生……這是我們公司提供的投資方案,希望您過目一下。”
陶溪的手臂舉了半天,直到禁不住開始顫抖時,男人才慢悠悠的接過他手裏的文件。
卻連看都沒看,就将它随意丢到了一邊。
見到這一幕,陶溪眼眶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下,滴到了西褲上,瞬間濕了一小片。
陶溪下巴和嘴唇抖得厲害,盡管如此,也沒有哭出聲。
當男人看到陶溪流下第一滴眼淚的時候就後悔了。
一直僞裝出來的冷漠假面也徹底破裂。
不由得輕嘆口氣,拿出夾在襯衫口袋裏的鋼筆,打開面前的投資方案。
連看也沒看,就在最後一欄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已經簽了,別再哭了。”
男人的語氣依然沒什麽溫度,然而望着陶溪的眼神卻充滿溫情。
可惜陶溪一直低着腦袋,根本沒有看見。
直到男人将文件遞到他面前,他才望着上面的簽名怔怔地問:“商、商先生,你不先看一下內容嗎?”
合同上的金額不是個小數目,就算金錢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只是個數字,但怎麽說也應該謹慎一些。
陶溪以為是自己流淚的樣子引發了男人的同情心。
但他只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并不是為了乞求憐憫。
陶溪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向對方認真的解釋道:“謝謝商先生願意幫我們公司渡過這個難關,我們一定會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裏,這份合同雖然有些潦草,但利益分配很合理,公司未來兩年內淨利潤的30%都會是……”
“可以了。”男人打斷他。
沉默許久,才望着他出聲道:“這雖然是種資,但我從沒想過要什麽報酬,因為是你來拜托我,所以我才會簽,就算最後血本無歸,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話音一落,陶溪擡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
望見少年眼底的震驚,男人莫名的覺得有些悲傷。
難道這些事,他不應該早就清楚才對嗎?
不禁再次強調:“任何事情,只要是你開口,不管是什麽忙我都會幫,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聞言,陶溪更是難以置信。
自己當初說了那麽傷人心的話,本以為對方早該恨死自己了才對,所以才會一個多月連通電話都沒有,今天還用那般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态度對自己。
可是現在,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麽暧昧的話?
“……商先生,謝謝你。”除了這句話,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先別急着謝我。”男人輕笑了聲,“我為什麽會這樣做,我想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見少年白了臉色,商行雲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漸漸放柔了語氣:“但是你別擔心,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讓你立馬答應我什麽,又或是以此為籌碼,逼迫你馬上成為我的人,相反的,經過這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我明白了之前想要将錯就錯,讓你順其自然接受我的想法是個錯誤,所以從今天起,我會正式的開始追求你。”
話音一落,陶溪更是震驚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明白明明進門時還對他愛答不理的男人,為什麽突然又一次向他告白了……
陶溪手忙腳亂的拿起桌上的文件,一股腦兒塞進文包裏。
起身後,彎腰對男人鞠了一躬。
“再次感謝商先生今天願意簽下這份合約……沒有其他事的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陶溪逃也似的奔向門口,腳下一刻不停,身影轉眼便在辦公室的大門外。
商行雲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離開的方向,許久才慢慢收回視線。
此時,某人像是開了天眼。
陶溪前腳剛走,後腳短信就發了過來。
商行雲掃了一眼手機上的文字,便将發來短信的號碼撥了回去——
“人走了?”
“嗯。”
“商行雲,你可真是人才!居然想到用這麽個蹩腳的理由把人騙過去,‘破産’?這事要是傳出去,你讓我老唐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男人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目的已經達到,雖然惹哭了少年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總算是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經足以令他心甘情願的接受着好友的指責。
“談的怎麽樣?沒把人吓着吧。”
想到陶溪哭成淚人的一幕,男人心虛的沒有回答。
“你可別太過分了,要是敢欺負我家寶貝藝人看我怎麽收拾你!”唐漢怒聲道,“還有,你之前對我隐瞞了那麽久早就喜歡陶溪的事,這筆賬,改天我再好好跟你算!”
商行雲笑而不答,在唐漢的罵罵咧咧聲中挂斷了電話。
他端起桌上還剩下一些的紅酒,輕輕搖晃着杯托,細細端詳了一陣裏面猩紅的液體。
不禁又想起了少年哭泣時紅彤彤的眼尾,不由得眸色一深,仰頭将之一飲而盡。
他答應過陸笙,在拍攝期間絕對不去幹擾她的演員。
所以那天不歡而散的将人送走之後,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對陶溪說,卻還是忍了一個多月沒有跟他聯系。
如今再次見了面,少年看着依然想與他劃清界限,但男人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然而,商行雲怎麽也不會想到。
自己所謂的的追求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不久便意外得知,陶溪将要出國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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