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珩:“……”
原安明又哪能真的不在乎女儿L的不开心?尽管他太清楚这丫头是装的,用来博取同情心,但到底最后还是心软了,又让周子珩临摹了几张字帖后,拿起笔低头给周子珩修改字,言下之意,周子珩过去哄哄小姑娘。
周子珩哄了好半天,小姑娘才又重新咧开嘴笑。他舒了口气,刚要起身,忽然就看到原听晚伸出小爪子,要爪爪他。
“……”
这个摸咪咪的小毛病,只有周子珩和原听晚两个人知道。
周子珩有点儿L窘迫。
可是原听晚就是要揉,还仰着头,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晚晚……”周子珩悄悄跟她商议,“哥哥明天给你揉好不好?”
原听晚摇头。
周子珩偷偷看了眼原安明,原安明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正低着头,写着字。
“……”
“那就……”周子珩换上了原安明给他找的衣服,白衬衣,要解纽扣的。
他寻思怎么跟小晚晚说,突然就听到,身后的原安明轻咳了一声。
“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
“……”
“……”
十二岁的少年,怎么还能就成了男妈妈呢?
周子珩抱着晚晚去旁边的休息室玩了一会儿L,终于把原听晚给哄睡了,至于用的什方式那就不言而喻。周子珩回来时,已经将白衬衣重新穿好,纽扣系的一丝不苟。他走回到原安明身边时,脸都还是红的。
不太敢看原安明,低头时,就看到了原安明给他圈出来一些书写错误的地方。
今天写的出奇的差,后面好几处地方,笔锋都有误。
周子珩羞愧,垂着眸子,不说话。
原安明静了一会儿L,才开口,跟周子珩说道,
“你很在乎外界的声音,对吗?”
周子珩听出了他的意思。
今天在画展,那些声音。
还有今晚原听晚吵着要摸咪咪,原安明的提醒。
周子珩沉默了片刻。
他没必要撒谎了。
点了点头,
“嗯。”
原安明:“所以你今天的字帖。”
“从晚晚开始闹腾,你就静不下来心,错字连出。”
周子珩迷茫。
他确实一直苦恼外界的声音,因为没有人告诉过他,要如何去更加强大,还有外界的声音,怎么能屏蔽掉。
哪有人能不在意啊?每一个嘲笑他的人,每一个说他靠着原家才上位的人,他们都是前辈,都是有实力能把周家搞下来的虎狼!那些人那么有能力,他们的声音,势必会影响到周子珩。
周子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安明把他写废了的那几张字帖给撕掉,重新摊纸,让他重新研墨。
周子珩研着墨,半晌,忽
然听原安明在耳边很沉稳地说道,
“面子,是一个人最没用的东西。除了带给你表面好看一些外,不会带给你任何利益。”
“子珩,如果你将来还想要去保护一些珍贵的、心爱的事物,心爱的人,那么如果你还是很在意自己的颜面,在意外界的声音。”
“那么保护心爱之人,以及对外界声音的在意,很有可能就成为对立的方向。平衡不好,它就会成为一把利剑,到头来更加伤害了你最在乎的那个人。”
原安明:“你如果想要保护好晚晚,真的那么在意她。”
“那你要考虑好,你到底是想要保护她,还是在保护之余、聆听着太多人的声音。你的保护若是受到外界声音的影响,影响不好就拉远点儿L距离,声音好就贴近点儿L距离。如果你是这样,那我以后不会让你带晚晚了。”
周子珩沉默。
原安明将打好的纸,放在了他的面前,
“我作为一个父亲,不会让我的女儿L,受任何若离若即的伤害。”
……
……
……
后来,长到十四五岁时的周子珩彻底理解了原叔的这句话。
原安明是在借着晚晚这件事,告诉他,想要成大事,首先你要舍弃羞耻心。
羞耻心是良心的一个分类,良心这个东西,在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有用,就够了。
可惜等到周子珩有能力去感激原安明时,原氏夫妇,已经含冤身亡九泉之下。
*
又是一年欧洲的留学,爱丁堡的街头永远看不到除阴雨之外的景色。
周子珩突然从梦中惊醒,在梦里,他再一次见到了原安明。
他起了床,看向窗外,浓雾弥漫着这座城市,对面复古建筑前,一排排秋树被稀碎的雨将枯黄的叶片打的啪啦啪啦乱响。
周子珩今年大四,事实上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后续他一直在跳级,十六岁就读了大学,两年就完成了大学所有的课程。
他原本计划早念完所有学业,立刻就回上京整顿乱成一团的势力,然而大一那年,周子珩跟着的导师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十六岁的聪明少年,破格问了好多次,周子珩要不要读博。
跳过研究生那种,直接博士。
周子珩还是心动了,挣扎半天后,第一次遵循了自己的意愿,同意博导的请求。
此时他正在爱丁堡大学的生物遗传学实验室,跟进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他没有住在学校安排的宿舍,在爱丁堡买了一间公寓,也没带任何下人,独居在这座永远是阴暗的天的城市。
周子珩泡了碗冷麦片,原本每天早晨他都有固定的智力训练小游戏,是英国最新研发的一款魔方拼接小游戏。每天早上的早餐吃完,刚好游戏也完成。
然而今天早上他却没有做这个小练习。
他坐在桌边,窗外雾蒙蒙的天空沉暗,屋内没有开灯,只能看到同样蒙上一层灰色的碗筷。
周子珩在想,他怎么突然,就梦见了原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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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那么想见原安明,可他一直也觉得愧疚于原叔原太太。
当年那场杀戮,他没能力去保护他们。
周子珩的衬衣底下,还能看到一道很新鲜的伤疤。这个伤疤是在欧洲的邵家余党搞的,这些人还没杀绝,周子珩一直明白。
早晚有一天会杀光了的!
他又想到了晚晚,梦里,晚晚还是一点点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哇哇大哭,要捏他的咪咪。
周子珩推开还没吃完的麦片,翻着手机重新看了遍阮起京给他发过来晚晚这几个月的照片。他每个月都会让阮起京发,了解她的最新状况。
照片上的少女已经七岁了,褪去婴儿L肥,能看的出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应该是才过完国庆节,国庆节阮起京夫妇带着她去江南水乡玩,他们永远都是在国内游玩,坐的永远都是高铁或者私家车。
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可周子珩却看得,扎心崩溃。
因为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再也不叫“原听晚”了。
那个娇纵的原氏小公主,上京城的第一千金,就这么被葬送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原听晚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只能是阮茉。
周子珩合上手机,拉回来麦片碗,继续味同嚼蜡地吃。
吃完了麦片,脸上的眼泪也干涸了。
那是原安明去世的第五年,原听晚用“阮茉”这个身份活着的时间,已经比原听晚这三个字,多出了三年。
……
周子珩二十四岁那年,他回去见了趟原听晚。
其实他每年都会回去好多次,见见晚晚。
但从来没有打扰过她,都是偷偷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她。
因为在阮茉的世界里,已经是没有“周子珩”这个人的存在。
可这一次,周子珩终于下定决心,去从正面见一次原听晚。
哦不对,是阮茉。
那年是原安明去世的第十一年,阮茉十三岁。
她没有了上京公主的身份,离开了上京城,在北安居住着,那是一个拥有着冬暖夏凉气候的沿海城市。
海洋的秋天要比内陆潮湿,秋高气爽占绝大多数。但周子珩回去那天,北安下着淅淅沥沥的初雨。
黏黏糊糊,他来到了市第一初中的校长办公室,阮茉就就读于这所初中。
最近刚好在比赛英语口语,学校正在让老师们准备奖品。周子珩的到来无疑是打破了这个节奏,也打破了学校里的宁静。上京周氏全国人都听说过,但上京距离北安太远啦,地理位置上的远,还有社会地位的遥远。
学校领导们也摸不着为什么上京周氏的当家人会屈尊来到这么一个小城市,只见周子珩坐在对面会客的沙发上,什么也不说,也不告诉他们他来的目的。他的学弟兼周氏新任秘书长周雾列位在沙发旁,周子珩像是随手拿起了旁边正在填写的口语大赛获奖名单,周围的学校领导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子珩:“这个第一名……”
校长:“啊!阮茉!阮茉莉!”
“……”
校长特别自豪,阮茉这个女孩子,一入校便成为了全市的焦点,入学两年,回回全市联考都是稳坐第一!
校长:“周先生想要见见这个天才少女吗!现在他们应该正在上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不耽误时间——”
“……”
“要是周先生不愿意见,那就不见哈哈,也是啊,一个普通企业的孩子,怎么能有资格见国内第一大生物制药家族的周老板……”
周子珩忽然打断他,
“……”
“见见吧。”
“见见,阮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