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骄横而眉目昳丽的少年似乎被厉尘这副不似正常人的模样给惊着了。

    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傲慢地仰起尖俏下巴。

    眼神却在偷偷地搜寻着霍意的身影了。

    厉尘手指捻着掌心里皱成一团的丝绸,心里却在下流地思考着这位年轻的小夫人那身奶白色的肌肤是不是会比手上的丝绸触感更好。

    那截被黑色西装映衬得几近透明如羊脂玉的修长颈项,薄得能看见蜿蜒期间的黛色青筋,无声地诱惑着他用虎口试探地掐住那截纤细如花枝的脖颈。

    厉尘的掌心微微发痒。

    厉尘既然能和霍意不相上下地斗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许榴有点怕他,主要是自己是假疯,但是对面看起来是个真疯子。

    许榴有种大庭广众之下要被人活生生拆吃入腹的惊悚感。

    男人阴湿滑腻的视线如同湿漉漉的蛇信,暧昧而缠绵地舔舐过少年皎白如明月的脸庞。

    在那玉色肌肤上留下道道尚未干涸的银白水痕。

    许榴捂住了自己的脸,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个人神经病来的,骂他还会让他爽到。

    空有美貌却实在不够聪明的小夫人只好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要去寻他的丈夫。

    是只能攀附着大树生长的柔弱菟丝子,好可怜。

    看起来还不知道他赖以依靠的树即将被人砍倒下场是被人一把火烧了,连捧灰都不会剩下。

    这么美丽却柔弱得过分的生物,要是想要换一棵树依附的话,有大把的橄榄枝会愿意主动伸来的吧。

    上流社会,玩法却一个比一个下流。

    霍意要是死了,小美人就要变成遗孀了,到时候成了小寡妇,被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真是……叫他光是想一想就要兴奋起来了。

    厉尘或许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最下流的幻想通通用在了自己死对头的妻子上。

    真该死啊霍意,人都废了还能有个如此漂亮的老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厉尘眯起那双如同蛇一般冰冷的眼睛,思忖着是不是可以把计划提前。

    第一次的意外让霍意死里逃生,只是断了双腿而已。

    但是他从来不相信人可以如此幸运一辈子。

    离巢的小白鸟眼睛突然一亮。

    那张警惕的,如同玫瑰般的脸上绽

    出堪称夺目的光彩来。

    小白鸟惊喜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扑进了自家男人的怀里。

    霍意满眼温和笑意地伸手接住了他。

    那双手掌掐在少年不盈一握的腰上,显得那截被西装掐死的腰身更是细痩得惊人,偏偏他的臀部又是圆润挺翘的,在头顶水晶灯细碎的折射里晕出斑驳惑人的弧线。

    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黑发被带动的风微微地扬起,露出洁白的耳朵,带起一阵细细的几不可闻但是切实存在的浅淡香气。

    如同一缕哀艳的幽魂,欲拒还迎地搂住了厉尘的肩。

    然而美人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小美人扑在霍意的怀里,晶莹的眼瞳里盈盈地滴着泪,絮絮地诉说刚才自己受到的委屈。

    他一点也没有收敛声量,所以一堆人听他光明正大地添油加醋,将那位陆小姐是如何为难他,虽然是事实,但是在这群道貌岸然的显贵眼里这样直白地揭露也是不体面的行为。

    所以这位天仙似的小霍太太很快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有了个蛮横无礼的名声。

    但是很快,这些贵族们就知道接下来还有更无礼的事在挑战着他们脆弱敏感的神经。

    许榴惊奇地发现,发疯或许还挺有用的。

    至少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霍意新娶的小妻子是个恃宠而骄的疯子,霍意更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对他纵容得紧,不管小妻子做什么都一味地包容。

    问就是我老婆年纪小,做事泼辣点怎么你了。

    不服紫砂。

    这样一对横行霸道的恶人夫夫出场,倒还真是叫这些把体面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富人们只敢在背后里嘴碎,当着他们的面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言了。

    看来这个霍意到底也是个凡人,为色所迷迟早要把偌大家业都败在这个罂粟似的美人手里。

    没有人敢来找许榴搭话,许榴也乐得清净。

    他捧着一叠提拉米苏坐在花园的水池边,幸福地咬下一口蛋糕。

    当龙猫的时候霍意坚持要按照饲养手册上的说明精细化喂养,树枝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也禁不住天天啃。

    许榴吃得两颊鼓鼓,圆月温柔的银辉如同薄纱一般落在他的脸上。

    连通那稚嫩脸颊上细软的毛绒绒的胎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位许家的小儿子其实才二十岁。

    将将还在读书的年纪,被强行从那温软氤氲的江南水乡里挖出来,披上女儿家

    的红嫁衣,塞进了他霍意的怀里。

    他会不会也很害怕呢。

    明明什么也不懂,也要开始坚强着为自己的以后做盘算,生怕莫名其妙地就死在那些兵不血刃的豪门斗争里。

    可是他知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狠得下心来杀了他呢。

    叫那张纯稚的脸沾染上腥臭的血迹,都是一种残忍的侮辱。

    霍意的轮椅停在了许榴的身边。

    男人伸出手温柔地擦去了许榴吃到唇边的一点白色奶油。

    霍意随手把指尖的奶油塞进了嘴里。

    是甜的,淡淡的奶油的香气在嘴里蔓延开来,连着精神都为之一振。

    霍意鲜少吃这种甜品,但是许榴喜欢吃的,他却莫名其妙地想要学着吃一点。

    少年转过脸,一双睫羽浓密的眼睛惊异地望着他,脸上一瞬间出现了犹豫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把碟子里最后一块提拉米苏递给他。

    “给你吃。”

    小龙猫脸颊圆鼓鼓的,以一种无比信任的姿态望着他。

    他看起来比提拉米苏要甜多了。

    霍意把碟子接过去,然后小龙猫的脸上果然出现了类似于心疼的表情。

    霍意觉得好笑,但是心里冒起幼稚的恶作剧似的心情,把最后一块蛋糕捏起来塞进了嘴里。

    小龙猫偏移过眼神,估计是在偷偷为自己的假大方悔恨。

    霍意恨不得亲亲他。

    “对不起。”霍意突然道歉。

    “啊,不至于不至于,一块小蛋糕而已。”许榴被他的道歉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

    霍意却说:“明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我却还要逼着你和我一起,实在是我抱歉。”

    许榴愣了愣。

    那双毛绒绒的眼睛有点迷茫地眨了眨,他看起来还是不太理解,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可是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呀。”

    小龙猫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掐着腰,有点骄傲地说:“他们现在都怕我,指不定背后怎么骂我呢。现在我就是你的小狗,你说咬谁我就咬谁。”

    霍意听了失笑。

    他伸手揉了揉许榴柔软蓬松的头发。

    “哪有人说自己是小狗的。”

    “为什么不行?”少年跟他抬杠,“小狗多可爱啊,我就要当小狗。”

    “可你是龙猫啊。”

    霍意的眼神落在少年的肚子上。

    龙猫形态的许榴肚子圆

    滚滚,戳一戳就会给他戳生气,把手里的树枝丢到他脸上来。

    少年睁大眼睛,似乎觉得眼前男人真是很没情趣。

    霍意只好投降:“好吧小狗,吃得撑不撑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肚子?”

    “用不着。”少年傲娇地“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气氛顿时又安静下去。

    池塘里的水被夜风吹皱,连带着波光粼粼的月亮也碎的七零八落。

    霍意却觉得这样好像很好。

    少年在看水中的月亮,而他像一尊雕塑,永远站在少年身边。

    “现在我们可是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许榴坐在池边懒洋洋地晃着腿,少年人在月色下偏过脸来瞧他,半张容颜都浸在凉津津的月色里。

    “你可不能抛下我了。”

    少年扬起下颏。

    霍意愣了愣,心尖莫名就有点软。

    他温声说:“不会抛下你。”

    许榴浑身都浸着奶油似的香甜气息,他没有骨头似的攀在霍意没有知觉的腿上,宛如一只懵懂却已足够美丽的魅妖。

    霍意觉得自己的腿上好像难得漫上一种诡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霍意伸手一拉叫少年可以坐在他的膝上。

    “是你不要丢下我才对。”

    霍意年幼的时候便生活在父母亲的忽视里。

    他是两家联姻的产物,父母都有各自的情人,对这个儿子不过是偶尔想起才勉强过问几句以展示自己仁慈爱子的形象。

    后来母亲病逝,霍振又把霍枫带了霍枫。

    ?)

    霍意还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从来没有人……没有人能这般满心满眼都是他,声音软糯地叫他不要丢下他。

    明明自己已经是个被所有人放弃的废物了,可是许榴还愿意站在他身边。

    甚至愿意为了他得罪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显贵们。

    霍意情难自禁地在许榴唇上亲了亲。

    两人都吃过蛋糕,唇齿间都是巧克力混着奶油的香气。

    许榴砸了咂嘴,有点食髓知味,笑眯了眼睛低下头:

    “好甜,再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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