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霍意的S市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地球上并不会因为少了个人就停止转动。

    霍家的变故如同在水面上投掷了一颗石头,就算掀起的波浪再大,时间一久总归变为虚无。

    贪婪的猎食者们瓜分了窃取到的美味血肉,然后心满意足地对准下一个目标。

    某家顶级会所的包厢内,如今在整个S市最春风得意的厉家家主厉尘正漫不经心地斜靠在真皮沙发上,享受着身边美貌少年嘴对嘴递上来的樱桃。

    厉尘懒洋洋地斜眼看了这美貌少年一眼,突然勾起唇角。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少年尖俏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你长得倒和他很像。”

    那个一身清纯打扮,在整个群魔乱舞的包厢里几乎可以说是格格不入的少年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好似一只楚楚动人的小鹿。

    厉尘扯开唇笑起来,命令少年爬上他的大腿将樱桃喂进他的嘴里。

    竟然是连弯腰都懒得。

    那少年脸上骤然浮起一点羞辱的神色,然后很快地掩饰住了不甘,如同一条白蛇缠上了厉尘的膝盖。

    “厉总。”

    他语调柔媚,凄凄楚楚地抬眼望向厉尘,他知道自己哪个角度看人最好看,可惜厉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没有同其他富家子弟一样为了他的美貌神魂颠倒。

    男生有点气结。

    还从来没有人能对他如此无动于衷。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某个绿眼睛的混血男人。

    那个家伙绝对是个羊尾。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一张姣好的脸上五官都因为恨意微微地扭曲了。

    明明传闻里是个多么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见了面除了掐他脖子就是叫他滚远一点,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

    现下处理霍氏这么个烂摊子,真是活该。

    怎么没被抓进去呢。

    如今所幸在厉尘面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面子。

    只有许纯自己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百无聊赖的眼神,而身后那些艳羡窥探的目光才是令他兴奋的源头。

    许纯声音放得更软:“厉总。”

    厉尘伸手抚摸着许纯的下颏,恍惚间能看见另一张冲他张牙舞爪的漂亮脸蛋。

    啧,这么软的性子,不够带劲。

    他有点索然无味地松开手。

    果然还是有点想那只被人不知道带到哪里去

    了的小东西了。

    他带着人去霍家搜了好几天,甚至要把整个S市都给翻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和霍枫打了一架,也没能知道许榴到底去了哪里。

    不过他在港岛那边没有根基,想来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去的。

    毕竟他也不想一下船就被黑木仓给打穿脑袋。

    “滚下去。”他变脸神速,膝上的少年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一下给弄懵了。

    这时候滚下去叫别人怎么看他?

    许纯咬咬牙,神色凄婉:“厉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当初为了和您合作,可是我可是帮了您不少忙。”

    厉尘那张邪气横生的脸上笑意更盛:“啊,你的意思是,你有恩于我?”

    许纯和男人那双狐狸似的眼睛对上,后背骤然一亮。

    他低下头惊慌失措地辩论:“我不是!”

    许纯咬着牙,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自从霍家失势,许家原本想要攀附霍家的计划落了空,许家本来就是个靠着一时机遇起来的暴发户,许家父母并不是个聪明的企业家,偏偏又要学着旁人去做什么投资,生生败光了他们家大半的家底。

    许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是绝对不可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大富大贵的,想要维持住自己的富贵生活他就知道不断地寻找那些圈子里最顶层的贵公子,希望能和他们结婚。

    许纯眼底暗恨。

    他那个该死的便宜弟弟,他倒是自己跑了一了百了,留着他们许家的人还在S市苦苦挣扎。

    许家因为和霍家有姻亲关系,在霍家败落后也少不得磋磨。

    那些人不敢羞辱霍家如今的掌权人霍枫,却是敢来借着嘲笑他来发泄不满的。

    许纯今日的日子是实在不好过。

    他恨毒了那些拜高踩低的贱人,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后悔。

    想到这里,许纯更是放软了声音,如同美人蛇一般缠着厉尘:“厉总,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您误会我了。”

    他低下眼睫,好似落泪,这个角度看起来那只逃走了的小东西更像一点。

    厉尘歪歪头,笑起来:“就是这样,别动。”

    许纯一脸懵逼。

    但是听见厉尘语气松动便僵住了,真的一动不敢动。

    “你想要什么?”

    他听见厉尘兴致勃勃的声音。

    ……

    银白色的布加迪威龙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一道雪亮的闪电裹

    挟着雷霆之势劈向半山腰。尖锐的刹车声嘶鸣,骤然撕裂了寂静的山林,惊起一片簌簌扑动着翅膀的夜鸦。

    漆黑的鸦羽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

    霍枫跳下车,心烦意乱地点燃了一根烟。

    火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男人锋利的侧颜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如同中世纪油画里苍白阴鸷的魔鬼。

    天空中滚动着闷雷,一线闪电极快地在厚重的云层中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摧天折地似的一声轰隆巨响。

    霍枫如同被蛊惑了似的,朝着一片废墟的霍家老宅走去。

    霍家自从那次火灾之后便一蹶不振了。

    被火烧毁的老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霍枫也一直没有去着人修缮。

    霍家确实不如以前了,但是还有个霍枫在撑着,那些人倒是也不敢真的骑脸做什么。

    霍枫可不像霍意,还会周旋着给个面子打几句官腔,霍枫是一言不合就会把不长眼色的家伙的脑袋按进地里。

    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可比原来精神稳定的恐怖分子要难惹多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开始发疯。

    高定手工皮鞋踩进衰朽的黑土里,踩到了一根烧焦的断木,在漆黑沉闷的夜色里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一片雪白的,如同月光似的丝缎垂落在霍枫的眼前。

    那片衣角柔白得好似在夜色里发着光。

    像是古书里借着一点幽艳美色勾引无知书生的艳鬼。

    霍枫像是着了魔,不由自主地寻着那片蝴蝶似的柔软衣角走去。

    霍家长廊曲曲折折,大片从火灾中逃过一劫的紫藤萝夹着不知名的藤蔓垂落在廊檐上,天然分割出一片幽深隐秘的小空间。

    隐隐约约,似乎可以听见唇舌交缠的渍渍水声。

    他们似乎还没听见有人走过来。

    也可能是听见了但是不在乎。

    霍枫转过那片层层叠叠的藤萝,在幽幽的夜色里撞见了浑身雪白的艳魂。

    恰逢天边又是一声闷雷。

    那雪白的幽灵似乎被吓着了疯狂往身边唯一的热源上靠。

    他身上只披着一件过于宽松的白色衬衫,松散的衣角自大腿边沿曲曲折折地垂落,正是先前霍枫望见的那只振动着翅膀的蝴蝶。

    现在那只蝴蝶被另一个人紧紧地握在怀里了。

    闪电在一瞬间把天地照得煞白。

    那埋在男人怀里瑟

    瑟发抖的少年缩了缩,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肩头漂浮着一片桃花似的幽红。

    鸦黑色的发尾汗湿了,蜿蜿蜒蜒地贴在少年皎白的脖颈上,衬得黑得更黑,白得更白,那截露在外边的肌肤恍若在夜色里闪烁着柔腻的荧光。

    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艰难地自男人的怀里回过头。

    那是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眼瞳里盈盈地悬着泪,毛绒绒的睫毛眨一眨,就被眼泪打湿成了一簇一簇,鼻尖两腮上也是湿漉漉的,滚着胭脂似的秾艳,像是剥开了皮,熟透了的石榴。

    闪电再次劈落。

    这下雨也跟着哗然倒落。

    霍枫的眼睛却像是黏在了少年身上,连动也不肯动,任由大雨将他淋得浑身湿透。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抛弃了的孤零零的大狗。

    他身上的男人强行把那张石榴似的姝丽小脸转到自己胸口,一双手不容抗拒地环住了他的腰。

    霍意凉凉的声音在沉闷的雨后响起。

    “怎么了,很吃惊吗,弟弟?”

    “嗤。”

    霍枫脸上情绪调整得很快,当即冷笑了一声,撩开了自己被雨浇湿的额发。

    他的五官本来就显得攻击力很强,如今在晦暗的雨夜里,两只眼睛更是如同野狼似的幽幽闪烁着狰狞的绿光。

    “我怎么会吃惊啊,毕竟你留下的破绽真的很多,要不是我帮你藏着,厉尘早就杀到港岛了,傻逼哥哥。”

    霍枫盯着少年那截被人强行禁锢住的细腰。

    他语气变轻了一点,似乎是生怕惊扰到了单薄的,幽灵似的少年:“我帮你看着霍家这么久,你也该给我点利息了吧。”

    霍意简直像是听不懂人话。

    他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占有欲十足地在许榴的肩头印下一个吻。

    “是得好好谢谢你,弟弟,不如我找几个美人送给你,如何?”

    霍枫脸色一变。

    “我艹,霍意你他妈恩将仇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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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看出来霍意是故意的。

    故意带着他日思夜想的小美人出现在雨夜里,故意当着他的面把自己污蔑成一个花心大萝卜!

    霍枫:“榴榴你听我解释,我可不是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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