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榴缩在龙床的最深处,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地等着程涧回来。

    程涧离去前低声威胁着少年:“若是被旁人发现了,饶是朕也救不了你咯。”

    小狐狸惊恐地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湛蓝眼瞳上眼看又要浮起一层亮晶晶的泪膜。

    程涧按捺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少年软弹可爱的狐狸耳朵,许榴的耳朵生得格外蓬松,会跟着主人的情绪弯来折去活泼异常。

    手感也软绵绵的,忍不住要揉捏一番,直到狐狸少年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一脸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臭皇帝,不许耍流氓!”

    程涧眼神一暗,将这么个身量轻巧的小东西直接捉进了怀里按住:“臭皇帝?小狐狸,你胆子未免太大了,不怕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许榴愣了愣,想要逃又迟钝地发现自己被迫窝在男人怀里连根手指头都动得费劲,旋即愣愣地问他:

    “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程涧心里的恶作剧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不能怪他,皇帝心想。

    谁叫这小狐狸生了一副这么好欺负的模样,就算再古板正经的人,也会忍不住要逗一逗的吧。

    毕竟小狐狸哭红了眼睛的模样,实在是漂亮。

    胜过雨打的梨花,水中的映月。

    “我怎么会杀你呢,小狐狸。”程涧爱怜地揉捏着小狐狸柔软的脸颊,语气低沉危险,“先前犯了这等罪的犯人,可是要被杖责的。”

    “小狐狸,那棍子打在身上,可是很疼的,足足三十杖,打完人都废了。”

    许榴惶然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太过稀松平常,他越冷静,许榴便越觉得恐怖,一股难以抵抗的寒意顺着脊背倏忽往上,冻得小狐狸一个激灵。

    他蓦然像是哑了一般,埋在程涧的怀里发抖。

    许榴现在觉得程涧的身边也不安全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指定不是什么好人。

    许榴光是想象他描绘的那种画面就足够把自己吓死了。

    程涧发现怀中人只是瑟瑟发抖,半晌不说话,也疑心自己恐吓太过,低下头刚想安慰一番,就瞥见少年委屈又可怜地擦了擦眼泪,抬起泛粉的眼眶望着他。

    “对,对不起。”

    他听起来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是又实在怕得厉害,连耳朵都可怜兮兮地垂下来,

    像是一只被水浇湿了的小狐狸。

    “我下次不会这么说你了。”

    小狐狸实在是害怕,没说两句,声音里便带上了一点哭腔,“你别把我变成那个样子。”

    那么小那么白的一张脸,透着湿漉漉的美丽。

    程涧心里一悸。

    好吧,他后悔了。

    虽然哭起来很好看,但是也很让人心疼。

    程涧说话转进如风:“我刚才也是胡说的,只是在旁人面前你可不能这样肆意妄为,否则被柳照雪那个女人发现不对劲,她一定会对付你的。”

    果然什么锅只要推给柳照雪一定不会错。

    小狐狸眼眶红红,又乖又软地点了点头。

    乖死了。

    程涧心潮起伏,看着少年洁白身体,以及圆润肩膀上的暧昧吻痕,咳了一声说:“那小狐狸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找衣服来。”

    许榴点点头,又有点害怕,扯了扯程涧的袖子,不安道:“那,那你一定要快点哦,我在这里等你,别忘记我。”

    小美人都这样说了,程涧哪有不应的。

    只是男人思忖了一番,临了唤菡秋姑姑准备衣物时,却改了口。

    他神神秘秘地回到床榻上,掀开那藏着小狐狸的纱幔,一脸道貌岸然道:

    “如今你已经是人身,为了保护你,我总得给你编造个身份。”

    程涧故意使坏:“朕的后宫也空旷了许多年,不如你就做朕后宫里的第一个妃子,到时候朕就是围猎时候见到你,便对你一见钟情,封你个一宫之主的位份如何?”

    妃子?

    小狐狸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一丝茫然。

    皇帝坏得要命:“就是朕的妻子。”

    切,狗男人,妻子明明是皇后。

    谁要嫁给一个注定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渣男啊。

    等一下,他想这个做什么?

    他明明是个男人啊?

    系统:“为什么要加问号?”

    许榴后退了一些:“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做你的妻子,我是公狐狸。”

    程涧到底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不喜欢旁人忤逆自己。当即眸色便深沉了下来。

    他伸手捉住了少年皎白的脚腕。

    那细痩白净的脚腕上还印着一枚鲜红的牙印,瞧着又可怜又娇艳。

    “为什么不喜欢?”

    程涧捉着少年的脚腕将想要逃离的少年囫囵个抱

    进了怀里,享受着少年瑟瑟的恐惧。

    “做朕唯一的妃子不好吗?以后朕还可以让你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便是要做朕头上的,也并无不可。”

    程涧的自称不知不觉间又变回了高高在上的“朕”,他到底还是那个坐拥一切说一不二的君主,不允许这漂亮的小东西逃离自己的掌心。

    许榴觉得这狗皇帝简直听不懂人话,都说了他是男的了,要是他当皇后的话才是真的会被当成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吧!

    许榴结结巴巴:“我真的不能做你的妃子,一定会被发现的。”

    他为难地绞着细白的手指,冥思苦想,眼睛蓦然一亮:“我做你的贴身太监吧!”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啊不行,太监可是要切唧唧的,这可不行!

    “我当你的贴身侍卫吧。”小狐狸抓着男人的袖子,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程涧拉拉个脸:“不行,我不缺贴身侍卫。”

    “你会武功吗?”

    “你可以一个晚上不睡觉巡视宫里吗?”

    “遇见刺客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程涧拨弄着小狐狸软弹的耳朵:“小狐狸,你这么笨手笨脚的,若是被刺客捉走了,朕不是还吃亏了?”

    许榴脸上红红,他想辩解来着,但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

    小狐狸萎靡了。

    小狐狸抱着尾巴开始哭。

    程涧于是伸出手指蹭一蹭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睫毛:“好了,不要哭了,我倒是还缺一个小宫女。”

    图穷匕见,男人勾起唇角语气诱哄:“做个小宫女谁也不会看出来的。”

    许榴脑袋笨笨的,听到程涧这样说,呆滞地眨眨眼睛。

    他怎么会想到是程涧就想看他穿裙子呢,因此他还觉得这个提议还有点道理,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程涧眯着眼睛比许榴更像是一只狐狸。

    还是心机颇沉的那种。

    程涧把那些轻软如云的披帛绸缎抱进床铺的时候,小狐狸才蓦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怎么像是早就有所准备的样子。

    如烟如雾的华丽裙纱在床榻上铺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妩艳河流,生着一头银白发丝的少年陷在这堆绵软的彩绸里,素白光洁的底色也被晕上叫人目不转睛的艳色。

    偏偏那双幼蓝眼睛还是澄澈

    懵懂,含着点晃动的碎光,无助且茫然地望着上方的皇帝。

    皇帝声音都放轻了,似乎是害怕吓着这如同梦境一般美丽而易碎的景色。

    他伸出一只手将小狐狸牵起来,亲自给他挑选那些看起来美得各有千秋的华丽裙裳。

    梦幻的轻软布料吹起的香风在大殿里旖旎地飘过,又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衣架上,床榻上。

    到处都是流淌着的艳丽河流,到处都闪烁着顶级织物独有的闪烁微光,如同靡艳而奢华的幻境,龙涎香的熏染下,素白少年晕晕乎乎地被套上一套天水碧的襦裙,臂弯里勾上了一条藕荷色的披帛,一头如瀑般的银白发丝松松地挽成两个活泼的环髻,配上粉绿色的珠花步摇,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如同画卷里走出的昳丽少女。

    程涧将最后一朵粉色珠花在许榴发间别好,端详着“少女”的形貌,蓦然便失去了声音。

    许榴有点不太适应地拢着披帛,又拎起裙子左右瞧了瞧,露出一点惊异的可爱神情:“看不出来,你,陛下还会做这个。”

    程涧回过神来,垂着眼捉住了少年从袖间垂落的一只霜白素手。

    他摩挲着许榴的手指,低声道:“日日看着宫人们在面前走,想来也琢磨出个大差不差。”

    他握着许榴的手,强行忍住想在上面亲一口的冲动:“小狐狸,既然你做了朕的侍女,那总是需要一个名字。”

    像这种野生狐狸,应当是没有名字的。

    程涧说:“不如朕为你取一个。”

    ?垂星露)

    许榴毫无所觉地说:“不用了,我有名字,我叫许榴,石榴的榴。”

    还有名有姓的。

    程涧当即又拉拉个脸:“谁给你取的。”

    许榴抬起眼无辜地看他,不知道男主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一脸茫然:“不是谁给我取的,我出生便叫这个名字了。”

    许榴就是许榴,只能叫许榴的。

    程涧才不信。

    他甚至有要把全京城姓许的人抓起来拷问一番的荒唐想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