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耳朵是很敏感的。

    郎德经过切身实地的实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雪白,柔软,覆着一层糖霜似的长毛,也像是冬季挂着细密冰柱的雪松。绒毛下面是细细密密的血管,从绵白底色下透出一股娇嫩可怜的桃粉色。

    用指尖拨弄一下就会敏感地晃动着,耳朵会转来转去敏锐地躲避着男人的触摸。

    耳朵简直像是兔子身上另一处带着自主意识的器官,饶是许榴这样软绵绵地无比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任人揉捏,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明明郎德说过了不许动,但是兔子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表示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耳朵哦。

    它有自己的想法啦。

    “我听说兔子耳朵平时都是这样的。”

    郎医生的手指掠过耳朵根部,少年一头银白头发触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像是闪着光的高级绸缎,几根发丝顺着郎德的动作,缠在他的指尖上。

    他把许榴的耳朵转到一边去,兔耳朵被迫聚拢起来,耳朵尖还在不屈地抖动。

    看起来整只兔都呆了不少。

    郎德满意地松手,许榴的耳朵立即又转了回来,薄粉色的正面朝着郎德。

    许榴眨眨那双漂亮到炫目的蓝眼睛。

    郎德眉头动了一下,一脸温和笑意,眼神却莫名让许榴有点后背发凉:

    “看起来,小兔子对我意见有点大。”

    岂止是有点大。

    简直要气死了。

    这次为什么男主已经是个黑化完成体了啊!

    这种大变态如果让他这种笨蛋来的话一定在净化完成之前就已经被杀掉了吧!

    他只是一只兔子啊!

    这种完全体大变态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把他除掉吗?

    系统:“呜哇,宿主大人我们不可以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哦,我们崇尚爱与和平,你难道不觉得让大魔头改邪归正更有看点吗?”

    许榴:“谢谢,并不觉得。”

    他生怕自己的不情愿被男人发现,无比憋屈地垂着眼睫:“没,没有不高兴。”

    他动了动耳朵,主动用柔软脸颊贴上郎德的侧脸。

    不愧是大变态,连脸都是冷冰冰的。

    许榴被冰得一个激灵,却还是老老实实环住了郎德的肩膀:

    “郎医生能够留下我,我就很高兴了。”

    他声音里透着点委屈,眼尾垂下来,看起来

    一副被强迫的不情不愿可怜样子,本身雪白如绸的眼尾晕出一点绮丽的粉色,衬得那双碧莹莹的眼瞳更是好看。

    毕竟郎德也确实是在恐吓他。

    看小兔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是能极大地满足他心底不为人知的阴暗欲望。

    甚至想让他哭得再狠一点。

    医生眼里带着一点笑,他本来便是很斯文的长相,露出一点温和笑意,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

    现在还不急。

    吃兔子也讲究小火慢炖的。

    心里这么想着,他反而绅士地将人抱着重新放在了床上。

    兔子少年有点紧张地坐在床沿上,裙摆被堆叠着折在了大腿上,一双笔直纤细白得发光的小腿在床沿晃了晃。

    莫名地想用手掌圈住那纤细的小腿,将人拖进自己的怀里。

    “怎,怎么了?”

    许榴是有点怕的。

    郎德这样绅士疏离的行为反而让他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但是郎德只是勾着唇角,替他理了理鬓边凌乱的白发。

    少年脸上露出犹疑又谨慎的表情,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惊慌失措地撇过脸去。

    脑袋上的兔子耳朵也跟着一起晃动。

    可爱。

    想摸。

    “我当然可以收留你了,作为一个医生,自然需要慈悲为怀。”郎德面不改色地说着听了让神明都会忍不住发笑的话。

    要不是我一睁眼就看见你杀人我就真信了。

    许榴忿忿地想着。

    “只是若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可就保护不了你了。”

    郎德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表情有点无奈:“是会被当成杀人凶手抓起来,还是被当成妖孽烧死,我也不知道。”

    兔子的眼瞳蓦地放大了。

    郎德如愿以偿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发现了藏不住的恐慌。

    “不,不可能的。”

    许榴咽了口唾沫。

    “明明是你……”

    兔子美人有点委屈,他觉得世界上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坏,明目张胆地把罪名推倒一个无辜人的身上。

    坏人。

    许榴眼尾泛起可怜兮兮的红色,连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明明知道自己对上这个人毫无胜算,许榴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如果我被抓了,你不怕我供出你吗?”

    郎德面带微笑:“哦?你大可以试试

    。”

    他的表情太过无所畏惧,叫许榴这样本来就软弱的人更加摇摆不定。

    万一他和官府同流合污,自己岂不是就往枪口上撞了。

    不,不行。

    绝对不可以。

    求助官方势力这条路看起来是走不通了,除非他能找到……比这地方官府更强大的势力做庇护。

    郎德是个非常有耐心的猎手。

    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杀了这么多人却从未留下蛛丝马迹的原因。

    许榴光是看他身后那一排雪亮的手术刀,就有种小腹隐隐作痛的感觉。

    这个变态。

    杀人狂。

    超级大色魔!

    许榴踩在长绒地毯上,愤愤地跺了一下脚。

    不知道郎德这人有什么癖好,非要让他穿这种只在动漫里看见过的女仆装,明明是非常保守的制式,但是穿起来简直像是全身有蚂蚁在爬。

    这个郎公馆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又不是只有呆在他身边才不会被人发现,只要自己藏好脸就可以了吧!

    许榴也是知道历史上这段光景的。

    朝廷刚刚没了,各地军阀势力割据一方,到处都是混战,流民乞丐遍地。

    到时候自己只要在脸上擦点泥灰,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小乞丐就是画舫里近日被通缉的花魁呢。

    系统:“可是宿主大人,要是离开他的话,任务就完成不了了吧。”

    许榴叹了口气,从窗口抛下一条拧成一股麻花的床单: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这个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要想净化他,只能抓进监狱里好好接受精神和rou体上的双重改造了。”

    许榴一脸严肃:“就在不远的将来,星星之火将会燎原,就让这家伙接受伟大的马克思主义的洗礼,做一个正常人吧。”

    系统:“听起来有点高级,但是不太懂。”

    许榴爱怜道:“很快你就会懂的。”

    “懂什么?”

    “一个自由的灵魂是不会轻易地屈服在强权的压迫下的。”

    少年跨坐在窗口上义正言辞地摇了摇兔耳朵。

    “是吗?”

    “我是强权?”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响起。

    许榴猛地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了月色下男人半明半昧的脸。

    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笑意柔和,像是个温柔的哥哥

    看着不懂事的弟弟。

    许榴心里“咯噔”一声。

    完,完蛋了。

    兔子转过头,耳朵和脑子一起疯狂地转动,思考着用什么合理的借口解释一下自己大半夜疑似跳楼的举动。

    许榴尴尴尬尬地咳了一声:“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哈哈,好巧啊,你也出来散步啊。”

    刚一说完他就开始疯狂地唾弃自己。

    什么散步。

    这张破嘴。

    不过这人肯定也是心怀不轨,什么好人大半夜进别人卧室还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许榴的cpu都要烧了,他决定先发制人,死死地盯着男人:

    “郎,郎医生,你怎么想到这么晚来我房间里?”

    郎德面不改色地扯起唇角:“没什么,今夜月色很好,我来赏月。”

    许榴:“……”

    这个理由敢不敢更敷衍一点。

    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把对他图谋不轨写脸上了。

    许榴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脚下是片潋滟的水色。

    这边楼下居然是个池子。

    许榴心里催促着系统计算了一下,这个高度摔进池子里应该不会死吧?

    “榴榴,下来,外面危险。”

    郎德这是还想着,许榴到底是只软弱的兔子精,稍微吓一吓就哭得不行,怎么有胆子跳楼呢?

    他温声劝说着:“这条床单根本无法支撑你的重量,更何况,你还没来得及把它绑在床脚上是吗?”

    许榴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明亮得有如璀璨蓝钻。

    他眯起眼睛狡黠地笑起来:“你猜我敢不敢?”

    郎德脸色一变。

    ?)

    “许榴!”

    四层楼的高度确实是有点高了。

    但是比起后面的变态杀人狂,就算是摔死也比被剖开研究要舒服。

    更何况……他要赌一把。

    大不了重开嘛!

    许榴咬着牙想着,回头借着月色挑衅地看了男人一眼,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了下去。

    “许榴!”

    郎德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破音,那张假面终于碎裂了。

    平静的水面出现了巨大的“扑通”声,水花溅落,月影破碎。

    池边立即亮起了一道手电的刺眼光线。

    是早就等候在楼下的那位叫做吟芳的护士,也可以说,是郎德带出来的贴身侍女。

    郎德走出来的时候,吟芳已经从池子里捞出了主子想要的……可疑生物。

    “主子……郎医生。”吟芳那张平淡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的龟裂。

    她犹豫地把怀里湿漉漉的小生物给郎德看。

    “刚才从窗外掉进池子里,就是这只,这只兔子。”

    她显然有点在经历三观的动摇和重塑,挣扎了好几遍,终于能顺畅地说出来:“明明从窗外跳下来的时候还是人类,只是我和其他人在水里找遍了,也只找到这只兔子。”

    一只浑身白毛都被打湿的兔子很不客气地“哈湫”了一声。

    什么其他人?

    许榴迷迷糊糊地竖起耳朵,明明现在只有吟芳一个人啊?

    但是很快他没有别的心思去想这些细节了。

    他的身体被转移到了另一双手上。

    被淋得湿透的兔子茫然地眨眨眼睛,对上了郎德暗藏着怒火的脸。

    “以为变成兔子,我就动不了你了?”

    郎德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兔子摇了摇耳朵,无辜脸:我是兔子,听不懂人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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