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背着琴盒走在被警方疏散了人群的大街上, 他已经把安室透与诸星大派了出去,他们各自有各自需要完成的任务。

    老实说, 这件事儿琴酒一个人也能完成, 但那得花费更多的时间,琴酒向来讨厌任何浪费时间的事儿。

    能用更短的时间解决的事儿为什么要去花费更多时间呢?

    更何况诸星大和安室透不正是想留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吗?那不好好的‘废物利用’一番简直是对不起幕后那些家伙。

    琴酒不会相信他人、但他的不信任是源于作为杀手的本能。

    琴酒不喜欢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更何况他是一条彻彻底底的独狼,连一直同他搭档的伏特加也不会经手和参与太多琴酒的任务。

    但黑泽阵不是。

    黑泽阵同样不会相信别人, 原因只是因为诸星大和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但这并不意味着黑泽阵不会利用他们为自己达成某种目的。

    黑泽阵与琴酒的差异, 黑泽阵并不会因为不信任对方而拒绝对方为自己做事。

    相反, 正是因为不信任, 黑泽阵才会毫不顾忌的利用对方。

    黑泽阵相当擅长利用自身的优势条件来达成某种目的。

    孤高的杀手琴酒对这种事不屑一顾。

    黑泽阵却热衷于此, 比起自己动手、他更喜欢在暗中操控一切。

    就像当初他服药将自己变成琴酒, 这何尝不是黑泽阵在暗中操控一切、操控琴酒呢。

    黑泽阵的性格缜密又谨慎、深沉,他不会让任何人抓住把柄和破绽。

    所以他只会做出一些行为、做出一些事来诱导猎物主动走进陷阱、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棋子。

    就像是诸星大主动说出‘让我为你服务’、他对安室透表现出不多的排斥和对松田阵平的夸赞那般。

    这三人根本就不会意识到是琴酒有意在操控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黑泽阵向来如此,他的性格连神锋缉查组的其他成员也感到畏惧和胆寒。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无所顾忌利用自己的同事。

    更重要的是,通常他们要很久之后才会反应过来他们被黑泽阵操控了。

    这对站在顶端、心高气傲的神锋组员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黑泽阵长着一张过于优秀的皮囊和令人着迷的独特气质,每次他们在提醒自己不要再接触黑泽阵、不要给黑泽阵这心脏逼利用他们的机会。

    却又在黑泽阵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控制不住的凑上去,然后再被琴酒利用一次(

    琴酒环顾四周, 也不知道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日本公安说了什么, 这条路上居然没有出现一位公安进来碍事。

    按照正常来说,应该会有负责清理的公安来处理痕迹。

    他得感谢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两名公安共犯对他的‘忠诚服务’。

    琴酒漫不经心的想着,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配合的做出一副被炸、弹犯激怒后, 却因为找不到炸、弹犯

    的无能狂怒模样。

    他总得露出些破绽让炸、弹犯主动找上门来。

    他漫无目的在空旷的走着, 含雪的凜风吹起他银白的发丝, 为这位没有像以往穿着标志黑色套装的男人增添了几分孤独的肃杀气势。

    他紧绷着下颚, 眉头微蹙, 有几分不耐和躁意。

    某条小巷传来的异响引起琴酒的注意, 他抬起□□看向巷口。

    “滚出来。”琴酒哑声道。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不高的身影畏缩着从小巷里走出来,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儿穿着毛绒绒的厚外套,她扎着麻花辫、戴着眼镜,藏在那厚厚镜片下的双眼通红,满眼是恐惧和绝望。

    她手里提着一个桶,桶里装满绽放的鲜红玫瑰。

    她是一个趁着周末来完成社会实践任务的普通学生。

    女孩儿浑身颤抖不已,却不是因为寒冷,她胸口绑着的那闪烁着红光的机械盒子——塑料炸、弹。

    “先生、请问,您想要一束玫瑰花吗?只需要100就能买一束。”女孩儿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一个被炸、弹犯操控的,来与琴酒接头的普通人。

    他发现这炸、弹犯真的很喜欢让无辜人来充当自己的代理人,是因为觉得无辜人是随时补充消耗的物品?还是说,他认为琴酒会为此动容?

    琴酒漠然的注视着女孩儿,他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手指始终松松的搁在扳机处,对准了女孩儿的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按,女孩儿的性命就会被终结在他手中。

    女孩儿那双可怜的、绝望的双眼在对琴酒说‘救救我。’

    嗤。

    有人在期待杀手去充当英雄。

    女孩儿仍然在重复:“先生,您需要一束玫瑰花吗?这是早上刚从植物园摘来的花,非常新鲜,你会需要它的、你会需要的。”

    听懂女孩话里的暗示,琴酒慢慢放下枪。

    炸、弹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派来一个人,然后让她在自己面前爆炸,他知道这样做绝不可能伤到琴酒,他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女孩儿不断重复的‘鲜花’里,应该会有关于炸、弹犯的情报,炸、弹犯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自以为玩弄琴酒的游戏。

    “我没带钱。”琴酒语气冷淡。

    见琴酒有了搭理她的意图,女孩儿眼中闪过些许希翼,她飞快的说:“没有钱也没关系,只要您需要、我可以——”

    紧接着女孩儿的脸色一僵,她改变了自己要说的话,她低低的说:“先生,请随便拿一种东西和我换就行,什么都行,哪怕是一根头发。”

    琴酒眯了眯眼,他可不打算将拥有自己dna的发丝交给女孩儿,干他们这行的总是万分警惕,琴酒绝大多数都戴着手套做事儿,这是为了防止指纹残留在任何地方。

    每次在一个地方休息过后、哪怕是在自己的安全屋里,琴酒也会仔细的处理痕迹,将残留的落发收集并烧毁。

    “烟,行吗?”琴酒问。

    “可、可以的,先生。”

    琴酒微微垂眸,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丝卡香烟,女孩儿连忙从桶里抽出最为芬芳、娇艳欲滴的那支玫瑰,她迫不及待地凑近琴酒,恨不得立马将这支花立刻塞到琴酒。

    然而过于迫切的动作令女孩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琴酒,琴酒可不想被女孩儿碰到,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伸手扶了女孩儿一把。

    那只有力的手按着女孩儿的肩膀,令女孩儿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向下栽倒。

    确定桶里的水不会因为女孩儿踉跄的动作淋他一身后,琴酒飞快松开扶着女孩儿的手。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绊倒了女孩儿的脚。

    女孩儿感激地看向琴酒。

    琴酒没做回答,他接过女孩手里的花,将香烟递给女孩儿。

    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捏着那支香烟,仿佛那不是随手可见的玩意,而是什么无比珍贵的至宝,不过此刻也无所谓了,因为那对女孩儿来说,就是‘至宝’,能救她命的至宝。

    “谢谢您,先生。”女孩儿如释重负,眼中也重新出现了色彩,她向琴酒九十度鞠躬行礼。“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说完这句话,女孩提着桶离开了,她的步伐轻快雀跃了很多。

    这是自然了。

    因为她不再有性命之忧,那男人告诉她,只要她能把玫瑰花送到琴酒手里,身上的那枚炸弹就会被关闭,她做到了。

    琴酒捏着玫瑰花看了眼女孩的背影,随即收回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炸、弹犯绝无可能因为女孩做到了他的任务而放过女孩,但这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重新回到小巷深处的女孩儿迫不及待地冲通讯器里的男人汇报情况。

    “先生,我已经把鲜花交给那位银发先生了。”

    “做得好。”男人漫不经心的鼓励声从耳麦里传来。

    女孩儿小心翼翼的问:“所以,我身上的...?”

    “很遗憾,小姐。”男人故作遗憾地说:“我骗了你,这枚炸弹并不是一枚□□,而是一枚定时炸弹。”

    女孩儿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她木木的问:“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没法为你拆除炸弹,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难过的消息,你的生命进入了最后二十分钟的倒计时。”

    说完,男人便当方面的挂断了与女孩的通讯。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先生?!先生?!!”

    女孩儿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她再也控制不住,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然而这些事儿都并不被琴酒知晓,也不被琴酒在意。

    琴酒看了眼玫瑰花,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支比其他玫瑰开的更加鲜艳的玫瑰与其他玫瑰的区别。

    他干脆的修长的手指插进花蕊,从中取出一枚黑色的、沾染了玫瑰芬芳香味的耳麦。

    琴酒将垂落耳旁的银色发丝挽在耳后,然后把耳麦塞进耳朵。

    耳麦才刚被连通,另一头便迫不及待发声了。

    “香烟与玫瑰,天哪,我从不知道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是个如此‘罗曼蒂克’的人。”电话那头的男人兴奋极了。

    他正为自己看到了琴酒从未外露的那面感到兴奋,又或者这纯粹只是他的脑补。

    琴酒哂笑一声,他意有所指地说:“或许一会儿你还能看到更浪漫的东西。”

    “比如?”男人兴致勃勃的问。

    “枪与玫瑰。”琴酒懒懒地说。

    “噢,我会开始期待的。”男人回答:“我一定会保留你完美、完好的尸体,玫瑰与它最为相配了。”

    “那么,按照我说的做吧,Gin。”

    “如果你想找到我。”男人顿了顿,又说:“或者你不想被一发子弹贯穿心脏的话。”

    男人话音刚落,一枚红点便落在了琴酒的心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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