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垂眸冷淡的瞥了眼自己胸口的红点, 有一把狙击枪正瞄着自己的心口,正如炸、弹犯所说,他随时可以取走琴酒的性命。

    ...大约是这样吧。

    琴酒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嘲弄意味的笑, 他垂着眼, 表情带上些许怜悯。

    在暗处观察着琴酒动静的男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男人刚才还显得兴奋的语调一下子变得阴郁冰冷起来。

    “没什么。”琴酒收回笑容,但他的唇瓣始终翘起。

    他没什么和男人攀谈的欲望。

    然而琴酒这幅模样却是惹恼了男人, 他讨厌琴酒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做的一切行为在琴酒的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

    分明琴酒已经被他逼入绝境, 这个见了鬼的、在里世界拥有极高威望和威慑力的男人为什么还能保持那副自诩高傲的模样?

    真是讨厌的、让人想要摧毁的家伙。

    子弹擦着琴酒的身侧飞过,击穿了琴酒身后的那堵玻璃墙。

    男人阴冷的声音传来:“按照我说的错,否则下枚子弹会贯穿你的心脏。”

    显然,被琴酒轻视的态度激怒, 男人也不再想保持友好的态度。

    琴酒收敛笑容,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敲了敲□□的枪管。

    简单的两句对话和行为让琴酒推测出了男人的性格。

    一个要强的、却被琴酒的名号踩在脚下的人,噢,真遗憾,他猜这炸、弹犯一定经常被人说不如琴酒吧。

    “说说看?”琴酒问。

    “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朝南街走,我要你离开警察封锁的区域、去人流最多的广场。”见琴酒终于再次被他所掌控,男人的语气终于恢复了一开始的兴奋。

    “你对自己的枪法这么肯定?”琴酒朝着男人指示的方向走去。

    人流多起来琴酒反而更加安全, 因为路上所有行走的路人都将成为他的护盾——但是琴酒并不会这么做。

    他要让炸、弹犯知道, 没有任何东西在炸、弹犯的掌控之中。

    “你不怕我跑了?”琴酒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 他收回手机。

    “你大可试试。”男人回答。“看看是你跑的快,还是子弹射出的速度更快。”

    “我安全屋外的七名杀手是你干的?”

    “嗯哼,我可没有分享猎物的兴趣。”男人回答:“毕竟你是琴酒, 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琴酒、是黑衣组织的王牌, 在里世界里不会有任何人想要和别人分享琴酒。”

    “所以你不是组织成员, 但你和组织有关系,因为我受伤的情报是组织成员给你的。”琴酒肯定地说。

    男人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不明白琴酒是如何从他们简短的、丝毫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的话语里推测出身份的。

    他在下一秒明了过来,这只是琴酒用来炸他的话,可他一秒的停顿已经足以琴酒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

    男人想起传递给他琴酒受伤情报的那人叮嘱过的话,也算不上叮嘱,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醒。

    ‘不要以为自己掌握琴酒后就放松警惕,琴酒可不单单是凭借着杀人技巧成为了黑衣组织的三把手。’

    短短几句话,他便被琴酒套出了底。

    与此同时,另一台通讯器响起,男人先关掉了与琴酒的通讯连接,他打开另一边的通讯器。

    “喂?”

    “你在琴酒面前暴露了。”通讯器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那边很生气,我马上会离开日本。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被抛弃了。”

    男人眯了眯眼,虽然这的确是他们一开始交易的一部分,一旦出现计划情况之外的状况,他便会立刻沦为弃子,可现在就决定未免有些太早了。

    他能抢到这次对付琴酒的机会,不仅是因为他的实力,也是因为他拥有抛弃一切的觉悟,就像现在。

    他已经和他的组织没有任何联系,他是个人起义袭击的琴酒——

    不过琴酒已经从男人口中得出了他与组织有联系。

    男人不甘心的说:“我暴露了又能如何,只要琴酒按照我的指示去了指定地方,然后拍下证据杀掉他不就好了?”

    “狙击手瞄着他的心脏,难道他还能不顾自己的性命抗拒我的指示吗?”

    “琴酒是个左撇子,但他今天一直右手持枪,这不正是他左臂伤口影响的结果吗?承认吧,琴酒现在的战斗力根本就不足以造成威胁,只是两句话就让你们吓破了胆?”

    “只要让他带着这秘密死在这里不就好了。”

    男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琴酒,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这些人就像老鼠一样,畏惧猫咪已经被刻进了老鼠的天性里。

    但男人并不觉得老鼠不能杀死猫咪,他就要做那只咬杀了猫咪的老鼠。

    他要把这只银色猫咪僵硬的尸体拖到其他畏惧的老鼠面前,让他们知道,杀死一个比自己强大的男人并非做不到。

    尽管这样想,男人的内心却没有因此感到多少轻松。

    通讯器里那人听着男人执迷不悟的话语,发出一声冷笑,这个蠢货,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暴露意味着什么。

    琴酒的问话绝无可能是‘想要死个痛快’。

    琴酒很可能是故意示弱套出男人的话,目的只是为了得知自己的真正目标,然后展开报复,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不,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场针对琴酒的袭击就已经被琴酒所掌控。

    然而这可悲的家伙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

    也好。

    或许愚蠢的人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死得明白和不甘心,而不是率先就被恐惧和畏惧支配了。

    保持他的愚蠢,才能给他争取更多逃脱的时间。

    他们必须立刻和男人切除联系,在琴酒抓住他们的尾巴之前。

    “我会杀了琴酒,我会让你们知道乌鸦的王牌也不过如此,里世界早就该洗牌了。”男人愤怒的低吼着说。

    “随你的便。”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他没有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中。“电话卡我烧了,祝你好运。”

    说完,电话便被毫不留情的炸掉。

    男人呼了口气,没关系,他一定可以、他一定能够干掉琴酒,他会让这些人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他的内心却是空落落的,他没有底。

    男人重新连接与琴酒的通讯。

    “你的提问时间早就结束了,琴酒。”男人冷声说。

    “我到了。”琴酒看了眼人潮拥挤的南街广场。

    虽然另一边已经被警察封锁,但南街的广场没有丝毫受到炸弹的波及和影响,甚至在这地方,根本听不到爆炸声。

    谁能想得到呢,这不过是一条街之隔。

    炸、弹犯就藏在其中,这是个聪明的做法。

    人群能有效的混淆视线,琴酒不知道炸、弹犯的长相,但炸、弹犯却能找到琴酒,银色长发在日本实在是过于少见。

    所以炸、弹犯在暗,琴酒在明。

    听到琴酒说话,炸、弹犯立刻抬起头。

    隔着层层叠叠行走的人群,哪怕他们两人相隔几百米,炸丶弹犯仍然一眼便看见了那头少见的、独一无二的银发。

    炸、弹犯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是他第一次见琴酒。

    他从没见过琴酒,琴酒这个代号在里世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人人都知道琴酒的特征为银色长发和几乎从不离身的高定礼帽和黑色大衣。

    虽然现在琴酒没有穿黑大衣和戴礼帽,但那头银色长发实在是太少见了,在这个广场、不,甚至是在这个米花町,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在里世界里,琴酒是无人不知的,但是见过琴酒的人其实很少,琴酒向来只出现在任务地点,除此之外,他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

    他不会去玩乐和消遣,他成为杀手不是为了玩乐、更好的生活、亦或者是追求刺激,他的存在就好像只是为了黑衣组织走得更快。

    他的执行力极强,除了必要的休息和进食,几乎永远都在出任务的路上。

    琴酒敏锐的察觉到穿过层层人群的饱含杀意和热切的目光,他转头寻觅目光的源头,炸、弹犯迅速低头将脸藏在报纸之下。

    琴酒没有找到他。

    坐在露天咖啡厅的炸、弹犯松口气,琴酒的目光过于敏锐,他险些就被琴酒发现了。

    炸、弹犯装作无意的喝了口咖啡,他隔着报纸继续说:“现在走进拉面小仓旁边的小路里。”

    琴酒抬了抬手,狙击镜的红点在他手上跳了下,他依然在狙击手的射程范围内。

    “你不怕我跑了吗?”琴酒突然发问。

    “你觉得我主动把你引向人多的地方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炸、弹犯反问。

    琴酒不发一言。

    见琴酒不再说话,炸、弹犯继续说,他的语调隐藏着隐隐可闻的兴奋。

    “老实说,琴酒,我很佩服你。”

    “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名声、地位,整个里世界听到你的名字都会为之一抖,里世界在乌鸦军团和你的掌控下已经太久了,里世界早该重新洗牌了。”

    琴酒掀了掀薄凉的唇瓣,发出一声冷嘲的笑。

    “你的死会让我的代号响彻整个里世界。”

    “你觉得为什么里世界人尽皆知的代号是‘Gin’,不是别的什么。”琴酒意味深长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炸、弹犯眯起眼。

    “没什么,我到了。”琴酒的口气淡淡。

    炸、弹犯抬起头,恰好看见一闪而过的银发钻进了拉面小仓旁的小巷中。

    炸、弹犯连忙放下报纸,他拍下一叠日元,跟了上去。

    他将身上的拍摄设备打开,他将会在这处理掉琴酒,拍下同步上传的视频数据,让所有人知道里世界的top killer死于他之手。

    ....哪怕不能,在这里埋着的几枚炸弹足以把琴酒连同这座广场一同炸塌。

    至少死,也要带走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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