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梁爽的社交变得非常简单,她因为总是无法跟朋友们统一步调而省去了很多与他人的交集。工作日闲着的只有梁爽,节假日么……朋友们也很难过来。那是这个小景区人最多的时候,临近的地铁口会挤到让人窒息。尤其在炎热的夏天,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好选择。
但钱川会来。
他头一回兴致勃勃过来的时候梁爽有种难以摆脱的烦恼。夏天宅在家里只穿睡衣才是人间乐事,但有客要来,她不得不在家穿好衣服出门,约好跟他地铁口见。
外面肆意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梁爽有那么一刻动了转身回家的念头。但到底没跑,社交礼仪大于一切。
钱川从地铁扶梯上来的那一秒,她见到钱川额上的细汗和黑而亮的眼睛,梁爽愣了一会儿,最终抱以一个笑容。
“怎么会想在周末过来?你是真的不怕人多。”梁爽道。
钱川的声音听起来精气神满满:“人多说明这个地方好,我也喜欢热闹。”
梁爽:“好吧,壮士。”
钱川问:“你最近怎么样?找新的工作了么?需不需要我给你内推?”
梁爽摇头,钱川越积极她越是无法跟上这个节奏,她无所谓地说:“我掉下去的血和蓝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想躺着。”
钱川笑她:“哪有你这样的,我看一起干活儿的时候你可有劲了,每天都很会说俏皮话。这次是被破公司刺激得不轻吗?”
梁爽笑笑没说话。
钱川换了话题,说最近都没看你发朋友圈,生活怎么样,别是天天吃外卖吧?
梁爽说:“外卖挺好的。这附近点外卖的人少,别看种类不多,送餐速度贼快。”
钱川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点无奈的意思,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梁爽带着他逛了一会儿,路上其实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她也懒得再走,道:“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吧。”
钱川:“别,应该有工作的人请你吃。”
梁爽说:“都行,我走不动了。”
钱川恍然大悟,看她的时候挺小心:“不好意思啊,我都没问你走着累不累。”
梁爽:“哈哈,我是太久没运动。”
中午高峰时段,等位这件事令人窒息,钱川明显饿了,他一个小伙子,早上赶高铁过来,到现在还没吃第一顿饭。
梁爽不一样,她睡到中午起,不久前吃的外卖。
等了一会儿,钱川没找到跟她合适的话题,有些挫败。还挺饿的,可前面的排号多得惊人。梁爽用余光看到他沮丧的侧脸,心里忽然软了一软。
梁爽站起来:“算了,你要是不介意,要么我回去给你煮个面吧。我就住旁边。”
钱川认真地盯着她:“真的,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梁爽想,钱川挺好的。
跟她道别的时候钱川问:“下个星期,我还能过来吗?”
梁爽看出他眼里的期盼。
她无法假装读不懂。如果一开始她就明确表态,此刻或者有底气拒绝。可她认为自己没有。或许潜意识里她也希望能有什么人出现在死水般的生活里,至少带来一点跟现在的状态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她说了一个“好”。
钱川第二次过来直接来她这里敲门,带了水果还有几个可爱的小盆栽:“我给你买了几盆多肉,以前看你朋友圈发过,也许你喜欢。”
“谢谢。”梁爽笑了一下。
钱川说:“没有买到跟你之前养过那种一模一样的,但养起来也不难,每周浇一次水就行。”
梁爽把多肉从包装里拿出来:“记住了,你真周到。”
“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每周过来,给它们浇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紧张,牢牢盯住梁爽片刻都不挪开眼。梁爽明白,他想要的是另一种允许。
她瞧着手里一盆多肉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对钱川一笑:“也不是不行。”
窗外人声鼎沸,梁爽在那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很安静。
她就是在那一刻放下裴雪舟的,同时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放弃这件事本身不难,难的是之后心里空起来的很多个瞬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从心脏里剜除出去。她当时以为不疼,后来这个破洞里一直嗖嗖灌进冷风来,长久地提醒她关于“失去”的课题。
她也学会用那一套价值体系去看钱川,学历不如她,收入水平稍高,性格不错。家底不算殷实但也没有什么负担,在一个三四线城市有房子,父母都有工作,退休后也有养老金。
大约对他来说,她的条件也不算很好,只是看着脾气好,面相还算讨喜。
裴雪舟呢?
裴雪舟有属于裴雪舟配置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