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

    “没吃饭吗小子?”

    “这是打架还是挠人?”

    “拳,手握紧。你那是爪子。”

    ……

    “咚。”

    当我百无聊赖地蹲在场外,脑袋一点一点,快睡着,一声闷响将我震醒。

    抬头,我看到今日第二十六次上下颠倒,被甩到墙壁贴住的五条悟。

    我:……

    好像壁虎喔。

    “休息十分钟。”

    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大抵是禅院甚尔也意识到这点,拍拍手示意中场休息。

    “……”

    五条悟墙纸一般滑地上。

    站起后径直走向推拉门,目不斜视,谁也没看,瘫着脸走出去。

    头顶像有阴雨云飘着,心情糟糕到顶点。

    那边,禅院甚尔只扯一扯嘴角,很轻嗤笑下

    就大步走过来,弯腰将我边上一水壶拎到手,仰头喝。

    伴随吞咽,带疤一侧唇角溢出水滴,顺着刀削般的下颌落下。

    滚动的喉结前也有一颗汗珠滑落,掉到宽松的衣物里,消失不见。

    我抱着膝,歪头在旁看了眼,下意识脱口:

    “叔叔您多大?”

    禅院甚尔喝水的动作猛顿住,差点呛住。

    他撤走唇边的水壶,虚眼扫来。

    “想挨揍吗?”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语气不善,“小鬼。”

    一脸“谁是你叔叔”。

    我离他远一些。

    全然无视他情绪:“二十?三十?四十?”

    见我越猜越离谱,嫌烦,还是报了个确切数。

    “喔,”我点头,又打量他一眼,“那你长得挺着急。”

    禅院甚尔:“……”

    他看着真想抽我了。

    “禅院叔叔你是诅咒师吗?”

    过了会,我又问。

    递给他一块糖。

    “别那么叫我。”他没好气。

    挠过去的糖隔着包装一指头就捏碎。

    “禅院,”我从善如流,“你是来杀六眼的吗?”

    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几近凶恶:“别叫我禅院。”

    这会他声音明显冷下来,杀气都漏出。

    像只被惹怒的豹。

    我仰脸,迎着他居高临下的视线,神色不变:“黑网上的赏金很高的。”

    他面无表情盯我好一阵,终是放弃了,叹口气。

    “不是。”

    凶恶的瞪视转开了,杀气也敛去,男人百无聊赖地玩起水壶上的挂绳。

    “可你是禅院的。”

    “他们给的太多了,和钱过不去是傻子。”

    “还是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

    “五条家不会接济禅院的人。”

    “接济?嘁,兴许他们认为这算羞辱吧。”

    “谁去找你了?还是你主动找来的?”

    “……问题怎么这么多?你真只有这么点大?”

    “大叔不要转移话题。”

    “……#”

    虽然看起来一脸不耐烦,禅院甚尔也还是耐着最后一点性子给我讲了。

    体术老师的活计是昨天带他来的那名烂橘子介绍给他的,就在他跑来围观五条悟的那一天。

    虽说五条家与禅院家的不合咒术界人人皆知,但因为那位长老是与“激进派”相对的“温和派”的缘故,因此对于这些看得较淡。

    “原来如此,”我说,“那……”

    禅院甚尔拿烦躁的目光看我。

    “最后一个。”我举手。

    “讲。”

    “为什么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这不像他性格吧?

    还是说年轻的时候比较傻白甜?

    “坦诚相待咯。”

    他耸耸肩,像想到什么,忽然神经质地咧了下唇角。

    只是顷刻就收住。

    笑褪去,隐在阴影里的脸庞转过来面对我,声音轻上好几度。

    “——毕竟我也不大爱招惹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太麻烦。”

    我茫然眨一下眼。

    “好不容易有个好差事,不费力,包吃住,能拿钱。”

    他舒展身子,像大猫一样伸懒腰,手脚都撑开。

    “可不能被你搅黄了。”

    “……”

    费了点时间,我才消化完他大段加密话。

    用握拳的右手敲了一下左手掌心,恍然。

    “原来被你看到了。”

    “是。”他讽刺地勾起唇,“整整那么多晚上……你可真够恶趣味。”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我也不想的,只是在练习。”

    新身体,术式都不熟。

    现成的小白鼠,不用白不用。

    禅院甚尔不置可否,只嗤笑:“扭曲的小鬼。”

    之后我们像获得某种默契,皆保持沉默。

    算是跳过这话题。

    双方都没话,无聊了,他又喝一口水,习惯性舔一舔唇角疤。

    隔了一会儿,我扭头,盯住他。

    “你没有什么感觉吗?叔叔。”

    他动作猛顿住,停止喝水。

    “你往里加了啥?”

    阴晴不定看我。

    “虫。”我说。

    不过好像对他不起效。

    因为这人是零咒力,“虫”没办法附着到零咒力的躯壳内?

    明明有关烂橘子的记忆,我对所有人都做过处理。

    唯独他不仅看到了,还记得。

    既然“虫”对他没有用,真要下手会挺麻烦。

    用“虫”将他周围围成封闭的屏障,将空气抽空或者置换成其他气体致使缺氧而死呢?

    ……

    天与暴君,还真是bug一般的烦人存在。

    我这边正思索,那边,以为真的吞下虫的禅院甚尔,一脸“哈?”,不敢置信。

    半秒后才感觉恶心,垂了头,蹲地上用手指头猛扣嗓子。

    不顾形象地干呕。

    “很小的……”

    我皱眉,生怕他把今天早餐吐出来,背着手退后好几步。

    完全不掩饰嫌弃地撇嘴:“你别吐这里。他还要回来训练,脏。”

    以后不是还要吞丑宝,至于吗?

    终于咳完,满下巴是水。

    男人狼狈样,猛转头,声音从牙缝挤出来。

    “所以说我讨厌小鬼。”

    他瞪我。

    “我也不喜欢你。”

    我回敬。

    ——脑袋被捅看着就超痛。

    *

    之后我没再理甚尔,开始在脑内简单复盘。

    我杀掉激进派的烂橘子世界线变动温和派烂橘子替补上位

    出现与原著不同的走向尚未接触诅咒师工作(刚离家出走?)的禅院甚尔,被温和派烂橘子邀请到五条家担任体术老师

    未来禅院甚尔在星浆体事件中重创五条悟的几率下降禅院甚尔需要被除掉的理由消失(暂)

    理清楚这点,我在心里把这事了结。

    对身边人的敌意也消褪大部分。

    其实还有一点。

    “虫”虽好用,但代价并非完全无。

    就好比我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这几天困恹恹,想睡且总饿,其实很不利于突发情况的战斗。

    “对了。”

    又想到一件事。

    转过脸,我看向捂着肚子神情有些不对的男人。

    “你和我立个契约吧?”

    虽然没立过。

    禅院甚尔一脸不耐烦:“又来?”

    他皱眉:“和那个六眼有关是吧?已经被那些老家伙要求弄过了。”

    之后是一连串抱怨:

    什么“受不了,小婴儿吗?”、“一个两个的,那么宝贝那小子”……

    然而猛然间他止住。

    “怎么了?”我探头。

    禅院甚尔捂住肚子,眼神幽怨瞪着我。

    “你.到.底!”他咬牙,最后声音脱了力“……往里加了什么虫?”

    “不是虫,”我推理,“应该是早餐的配料奏效了。”

    好慢嗳。

    差点以为他都分解了。

    原来还是有效果。

    禅院甚尔:“……”

    他这时呈现的表情,看着想要把我脑袋拧下来。

    “不过居然真吃了,”我意外,“以为你会闻出来。”

    看来叫厨子他老婆给他饭前端些酒没有错。

    就算是天与咒缚,大清早不清醒,加上酒精作用,感官也会变迟钝,被人趁虚而入。

    啊,就当是他把五条踹成壁虎贴纸的小小报复吧。

    毕竟我超小心眼。

    “等着。”

    禅院甚尔指着我,压着腹,一脸晦气出去了。

    “拜。”

    我挥手同他道个别。

    顺带好心提醒:

    “糖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只是因为难吃才送的。

    “bang”的一下子。

    被掐成碎的那糖果,直接砸中我脑门。

    痛……

    *

    十分钟一到,五条悟准时回。

    他拉开门,见只有我一个,随口问:“他人呢?”

    看看我额头红掉的一小块,皱皱眉。

    “吃饭去了,”我说,“他要我转告你今天可以提前下课。”

    “这么早,”五条困惑,“哪有吃?”

    “不知道,”我摇头,“他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过问。”

    五条倒也没当回事,和我一起出了训练场。

    数分钟后。

    我们路过一段路,刚好与厕所悠闲走出的甚尔打照面。

    五条悟见到他,立刻脚顿住。

    脸上表情如同猫猫见黄瓜,看看人,又看看厕所,又看看习惯性舔疤的那个人

    默了半晌,一连倒退五六步。

    禅院甚尔:“……?”

    面对男人困惑的眼神,我若无其事打招呼:“嗨。”

    而,方才有点炸毛被吓退的五条悟已然切换成嫌弃脸。

    这时重新走回我身边,扯袖子,换方向。

    不由分说把我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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