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降谷零。

    先考虑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怀疑。

    降谷零看着瞄准镜里对面那人干脆利落的击杀目标，指尖动了动，起身将东西收拾好,跟在苏格兰身后向下走。

    听着耳机里那个男人冷嘲热讽的话,他如常地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回去，余光却落在不知不觉间门就与他并肩而行的苏格兰身上。

    楼梯间门窗口落进来的余晖时不时落在二人身上,余光里,身旁的人冷着脸，背着那把专用的贝斯包，慢悠悠地向下走,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上挑的眼尾微动，带着那双掺杂着光的蓝色眸子落在他身上。

    “波本。”

    这人真的是hiro吗。

    是。

    降谷零百分百确认这是他的幼驯染,即使苏格兰的神情、眼眸、甚至是行为一点都不像诸伏景光,但降谷零依旧确认。

    刚刚的怀疑,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对,而是这件事,未免也太离谱了。

    由自己幼驯染“亲口”告诉自己，那个莱伊是卧底这件事，简直是离谱到,他都要怀疑琴酒是不是特意把他们招进来养蛊。

    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心中依旧保留着一丝警惕，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他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即使…

    “你在看什么。”

    “没事，”即使是他的幼驯染,波本指了指那个贝斯包，“只是觉得狙击并不适合我。”

    就像当时他和hiro学贝斯时，他说。

    [“贝斯果然不适合我啊。”]

    当时hiro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

    “学费，一个情报。”

    [“那要不要试试吉他，以后我给zero当伴奏。”]

    口罩后的唇角微微上扬，却瞥见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降谷零低头看了眼手机，准备转身离开：“我走了。”

    “你去干什么。”他前脚说完，后脚莱伊便走过来问。

    “和你没关系吧，莱伊，”降谷零对他一向没有好脸色，一是他总是那么一副样子，二是这家伙…和琴酒很像，或许是直觉，就像凉子那样的直觉，他对莱伊的警惕性一直都很高，在诸伏景光刚刚给他传递消息后，这种警惕更是提高了一个级别，“还是说你想干涉我的行程。”

    虽然觉得自己的幼驯染很厉害，但是降谷零还是忍不住想，要是

    这个家伙把hiro给骗了怎么办。

    莱伊点了只烟：“我只是替琴酒问问，毕竟一会我们要去琴酒那里交代任务。”

    “你也不想被当成老鼠吧，波——本。”

    那个名字的最后尾音被长发男人念出来时很短，莫名有种挑衅的意味，降谷零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下却在思量刚才发生的事。

    如果说，莱伊真的是卧底，那他绝对不可能是公安的卧底。

    ——降谷零此时会这么想也没有问题，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幼驯染曾经想“污蔑”某人是公安这件事

    莱伊的语调，编造的曾经，甚至是行为，更像是在欧美那边生活过的人。

    CIA？又或是…FBI？…

    他冷笑一声，给莱伊发过去一记眼刀。

    不管是哪一个，在他们的地盘，就好好地遵守他们这里的规律。

    然后，在组织覆灭后，滚出他的国家！

    “告诉他，博摩尔找我。”

    说完，降谷零不愿再看他，省得一肚子火，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博摩尔？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波本走远的背影上。

    那个人找波本，干什么。

    *

    坐上车的降谷零回复了组织手机里博摩尔发来的消息，又开始思考此前的那个问题——hiro是怎么知道莱伊是公安的。

    联络人？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组织不可能查不到莱伊的身份，有联络人虽然利大于弊，但是也非常容易暴露。

    他的思绪忽然停顿一瞬，在他的情报网中，苏格兰和莱伊最近的一次共同行动不止有今天。

    还有那天。

    琴酒让他去凉子家探查苏格兰和莱伊踪迹的那天。

    降谷零的脑子动的飞快，他的记忆力并不是说着玩的，甚至在毕业后各种培训，进组织也进行了各种测试。

    而且，这个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重要作用——尤其是对于即将暴露的卧底。

    他刚刚想起当时接到琴酒的任务后，他给莱伊打电话，莱伊若有若无地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和往常一样，有着挑衅意味，但是…

    应该不是在叫自己。

    更像是在提醒身边的人，电话另一侧是他——还是能在莱伊身边的除了他真的是卧底这条线，不就只剩下…苏格兰，hiro吗？

    那个家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真的是，笑死他了，虽然不知道卧底这件事是真是假，但是想到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降谷零恨不得再给那家伙挖上几个坑，他可是还记得此前做任务这个家伙下狠手的样子。

    不过如今倒是明白了。

    降谷零恍然大悟。

    随即，又陷入沉思。

    不对啊，那莱伊那家伙为什么要去凉子的家？这不是自己暴露了吗？

    降谷零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神情严肃。

    他取出屏蔽器连接到组织的手机上，打开自己的手机。

    风见给他发密件了？

    *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川山凉子用手机重新播放那个视频。

    这是个一次性视频，看完即损毁，幸好在此之前川山凉子想过，提前将手机拿了出来记录视频。

    ——毕竟他之前做任务时遇到过这种阅后即焚的死者。

    在他给风见裕也讲完三上佳夫的事情，风见裕也就站起身，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情，川山凉子一开始被他吓了一跳，直到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一丝惊喜…？又或是放松。

    才朝这人的背影挥挥手。

    然后扭头继续看那录像，他无法透过屏幕去感受对方的情绪，更不用说，此人已经离世，只能尽力从他的言行举止、神色眼神中探寻。

    录像中透露了三个事情。

    [我是杀害三上佳夫和田沼太郎的凶手]——田沼太郎的确是杀害三上佳夫的凶手，但他自杀并不是意外。

    [那些人都是魔鬼]——组织找到过田沼太郎，甚至妄图威胁他。

    [小葵，一定要记得我们的约定]——田沼太郎的确与秦野葵（又或是田沼葵）有过约定，只不过这个约定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约定，他们约定一起做什么事；二是他们曾经约定提到这个就要想起什么。

    三个线索随着时间门移至今天。

    还遗漏了什么信息…

    川山凉子看向一旁的江村圆：“江村，去给秦野通个信。”

    “什么？”江村圆皱起眉，让他去和秦野尾助通信，确定吗。

    “就是你，你忘了吗，秦野已经被组织盯上了。”

    “我明白了。”跟了川山凉子这么久，能想到他在想什么，江村圆点点头，转身出去。

    秦野尾助、小葵已经被盯上，甚至组织已经开始下手了，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公安从秦野尾助的身上查

    到了什么，只有这样，组织在找上秦野后，秦野手中才有得以见到小葵的条件。

    但…川山凉子并不能保证那个孩子的安全。

    “…呼。”

    但目前为止，秦野尾助那边算是安排好了，就等着组织出手，川山凉子又一次打开视频。

    他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川山凉子不确定江村圆和风见裕也有没有发现，但是异常灵敏的直觉让他注意到了视频不正常的闪烁。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闪烁了4次。

    分别是在视频一开始的时候，00:04，00:18，00:30。

    视频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录，但还记得是闪烁了三下，接下来的三个闪烁都控制在一次。

    他第一反应是闪烁时的动作和景象，只是通过对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其次就是闪烁时的话，他也尝试过把那个时间门节点的话语拼凑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不行，就连那些字节前后的也试了，依旧没有线索，而且那样就彻底与开始前的黑屏分离开了。

    难道是他想错了？

    这个视频真的没有问题？

    川山凉子看着手机，叹了口气。

    点开聊天，却发现自己之前忘记回复松田阵平的信息。

    迟疑着，回复了一个表情。

    [凉：:(]

    那边没有回复，川山凉子想他可能是在忙，便放下椅背，倒着。

    其实他还是有些没睡够，脑袋有些转不动，疲惫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肩膀却突兀的抽痛一下，让倒在椅子上的人整个僵住，也清醒了过来。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他猛的坐起身调整好姿势，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按压几个地方，试图缓解疼痛。

    余光里，手机屏幕却在息屏前亮了起来。

    [阵：直觉系小阵平已经猜到了，他说绝对不会放过那个金毛混蛋的]

    川山凉子：？

    怎么是研二？

    [阵：:）好好吃饭]

    很好阵把手机抢回来了。

    即使只看文字，川山凉子都知道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萩原研二被松田阵平勒住脖子，而松田阵平一脸冷漠地说受死吧，一边单手给他发消息。

    ?)

    只是…川山凉子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刚刚打开的对话框中，同期凶巴巴叮嘱他吃饭的话，不自觉地按了按肩膀。

    这是他瞒着阵他们的另一件事。

    他的左肩膀，的确出了问题。

    他做贼一样盯着那个对话框，生怕对面又发来什么消息，直到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他忍住的那口气才终于呼出来。

    明明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但是怎么总觉得阵他们会抓到自己的把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