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
“佐藤！”
“我在！”
佐藤美和子回过神,才发现身旁的目暮十三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手指指着她手里拿着的手机。
她看着上面显示的通话来电，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摩天轮里，指尖落在接通上。
“松田？”
“…是我,启动摩天轮让我下去。”
松田阵平觉得他可能是有一段时间不想看到摩天轮了。
空间太小，就算再坚定，在面临死亡后也会疲惫。
缓过神来的佐藤美和子立刻联系负责摩天轮的警员,看着摩天轮重新动起来,才有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刚刚那些情绪全都扔掉一样,看向身旁的警官。
“目暮警官，我一会可以揍他吗。”
“诶？诶！”目暮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佐藤美和子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走向摩天轮出口。
虽然他承认松田阵平那家伙的确可气,但是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功臣，算了，就是很可气，他想着,刚想要转身派人疏散媒体，就发现他们自觉后退。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太阳,这些家伙怎么今天该性子了。
不知道目暮十三操的心,佐藤美和子见摩天轮的门打开，那个刚刚笑着进去的人依旧笑着出来，嘴里还含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棒棒糖。
佐藤美和子：#
她刚想冲上去给这个冲动的家伙一拳，就发现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冲上去了,速度快得她只看清那人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
“！”
难道是恼羞成怒的炸弹犯？！
她刚准备冲过去，就被松田阵平制止住，佐藤美和子没看清，松田阵平却看清了。
——来人是川山凉子。
所以那个时候，踏上摩天轮之前不是错觉。
他忍住心虚，捂住被打的那一侧脸。
“川山，你怎么…”也和那个家伙学暴力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又被拽着领子靠过去，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面前人的模样，闭上了嘴。
“松田阵平，你他妈就是这么给萩原研二报仇的？”
“……”
面前的人这么问他，可是松田阵平却有些走神，或许是因为太疲惫了吧，他找了个借口，想着，上次见到川山凉子这副模样，
是什么时候？
好像没有，这个人从来没在他们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像是不懂情绪一样，像这样哑着嗓子，红着眼眶，眼神里有些生气难过后怕的样子，但是那里面又燃着火，像是下一秒就会带着所有消失殆尽一样。
起码他没见过。
这样，好像，立马会哭出来的川山凉子。
一旁佐藤美和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愣了下，意识到是川山凉子，下意识去看周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群已经清空了。
就在松田阵平想要抬手抓住川山凉子手腕的时候，面前的人松手了，后退一步，松田阵平的手便僵在空中。
川山凉子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到佐藤美和子面前，他似乎想柔和表情，但是眼眶还红着，怎么都不像是能调整好心态一样。
“佐藤，媒体的事情不用担心。”
“好的，”佐藤美和子点点头，她目光落在站在那里的松田阵平又收回来，小声道，“前辈，你…别难过。”
不。
“…我没难过。”川山凉子不知道怎么说，他其实预料到这种场景了。
几个月前，他让藤原原一帮他找一个人，就是这个炸弹犯。
但是直到最近几天才收到具体消息，今天更是通过警视厅直接定位在杯户摩天轮，他不太明白，站在那里，看着松田阵平踏上摩天轮，总觉得像是宿命。
兜兜转转，11月27日，炸弹，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川山凉子不明白，这就像是被固定书写好的故事，他们注定要迎来这一天。
但是。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起码川山凉子不会让当年的事情重现。
他不想，也不会…在失去另一个同期后，以同样的一种方式，再失去另一位同期。
他找到那个炸弹犯时，就是在天桥，那个位置是个极佳的观赏点，一股子恶意扑面而来，如同泥浆一样，川山凉子只是慢慢地走到那个人后面。
他清醒的大脑告诉他，动手。
收了力道，不至于让人昏过去。
听着耳机里江村圆汇报的事情，看着那控制炸弹的按钮，蹲下身去问这个被压在地上，满面不甘心的人。
“哪个按钮是停止。”
他的神色有些淡，像是只是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
“…蓝色的那个。”
“你确定？”川山凉子又一次问。
“…会减刑吧，我没有什么说谎的理由。”
川山凉子垂眸看地上的人，站起身，不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一秒，两秒，三秒。
他看着什么动静都没有摩天轮，低声道：“不，你说谎了。”
他感受到了，川山凉子有一瞬间无比庆幸自己拥有这个能力，就算这人的恶意几乎杀死他。
“…我只是有些生气。”
生气发生的所有。
生气他为什么这么慢才找到那个炸弹犯。
生气为什么自己会看着松田阵平走上摩天轮。
生气松田阵平差一点也会…死去。
他沉默着，自问自答着。
他无法阻拦松田阵平，就像松田阵平从不阻拦他继续公安事业一样，就算死亡这件事离他们如此之近。
远处再次传来警笛声。
他该走了，川山凉子看向松田阵平。
“…我走了，”他点点头，“你先冷静冷静吧。”
他也需要冷静冷静，刚刚那一拳他是替萩原研二给的，如果可以他也想给这人一拳，但是他自己也是罪魁祸首——如果他能早些抓到这个人，松田阵平也不会面临如今的情形。
身后的人却抓住他的手臂。
“川山，他在哪里。”
他知道松田阵平问的是谁，看佐藤美和子后退才开口，“在公安，不过你现在不适合见他。”
就连他也不适合，所以他选择了江村圆。
值得信任，又不会生出其他个人情绪的人进行这次审讯。
“我会让你见他的，”他拨开松田阵平的手，难得语气冷漠，“不是现在。”
有着浅棕色发丝的人，转身离开，走进杯户商场被太阳打落在地上的阴影。
那双不再注视朋友的眼眸变得有些迷离，走进转角忍不住踉跄几步。
他扶住墙壁，沾了一手的灰。
默念着冷静，将脑海中闪烁的碎片记忆扔掉，才抬起头，走向公安的车。
车里很安静，让沉默的川山凉子精神些的，是佐藤美和子发来的消息。
[：前辈，松田的模样好挫败]
[：前辈，刚刚忘记和你说再见了]
[：前辈，我会帮你好好看着松田的]
手机上消息不断，看到熟悉的名字，川山凉子恍惚一瞬，想到松田阵平真的还活着，刚刚松田阵平抓住自己手
臂留下的余温似乎还在。
他忍不住笑了下。
“哈…”
他救下松田阵平了。
太好了，他还以为，自己又会晚一步。
要真的是那样的话。
他的笑还在，眸色却沉下去，染上了窗外落下去的夕阳。
绝对会疯掉的吧。
就算依旧是公安，也会撑不住的吧。
*
当晚。
差点死掉，被打了一拳，然后又被强制休假的松田阵平倒在家里。
他翻来覆去，想着那个时候川山凉子的样子，气恼地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打了一通电话。
“……松田，”对面接通了，语气不是很好，还没等松田阵平开口，便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
松田阵平：……
本来是想打给伊达航求助的，没想到又是审判。
“班长，川山那家伙生气了。”
他不禁想起了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如果hagi在，那家伙绝对想办法让川山凉子不生气吧，还有诸伏，肯定会一下子把人哄好。
松田阵平自知不是会哄人的料。
伊达航也知道，所以接到电话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额头青筋暴起。
“和我求助没用，”他说着，“我也就曾经怕娜塔莉生气准备了几个方案，但实际上只需要说清楚就好。”
怕松田阵平听不懂，他又简化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你直接给川山打电话更好。”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发愣的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几下，给萩原研二发了一条短信。
[…你这个时候会怎么办呢，hagi——松田阵平]
问完，恍然发觉，对面那个人似乎不能给他什么建议，便想了想伊达航刚才说的，要不要试试？
如果伊达航知道松田阵平会提前到川山凉子公寓里等着，他绝对不会说出那些话——因为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和川山凉子一起揍松田阵平。
带上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份。
而回到公寓的川山凉子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松田阵平。
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上前把人叫醒。
他知道松田阵平很累，就算不同松田阵平联系，他也会关注着松田阵平，这人因为收到预告信几天没睡，又赶上萩原的祭日，
就算睡着了，大抵也睡不好。
拿了一条毯子，给人盖上。
川山凉子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粥，前几日胃又开始有毛病，他也算是临时抱佛脚（迟到版）一下。
只是发呆了，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起松田阵平踏上摩天轮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同萩原研二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重合。
那人站在那里，回头看他，抬手挥手。
念着，他的名字。
“…川山，粥糊了。
厨房突然响起来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川山凉子差点把勺子扔出去，手却很快地关了火，扭头看向站在那里衣服睡得有些皱皱巴巴的松田阵平。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目光飘忽地躲开了松田阵平的直视。
“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吃。
松田阵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端了粥，坐在椅子上吃，他也算是一天没吃饭了，这会才有些饿的感觉。
川山凉子看他这样，想生气，但是还是恶狠狠给他盛了一碗粥，看人吃完，将刷碗的任务交过去，便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直到松田阵平出来，站在沙发另一侧，看了他许久，他才抬头看过去。
“川山，
?)
像是终于知道怎么用那张池面脸一样，松田阵平垂下眉眼，声音有些低落，“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川山凉子张张口，看松田阵平还有什么话说，便沉寂下去。
“但是，川山，我不后悔。
那双眼眸看着川山凉子，像是在告诉他，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川山凉子：……
川山凉子：###
他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呼吸都被夺走一样，脸色都不好了。握紧拳头，忍住想要打松田阵平的心情，目光落在沙发抱枕时，伸手抓过来就扔过去。
还一边恶狠狠地喊着。
“松！田！阵！平！
可是松田阵平只是眼也不眨地接下那些玩偶攻击，甚至还把掉在地上的玩偶捡起来抱着。
“……
他看松田阵平把满怀的玩偶放回沙发上，放到他身边，忽然泄了气。
“…我知道。
他知道松田阵平不会后悔。
所以，他只是想自己生闷气而已，但是松田阵平来了。
他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将所有的一切咽下去。
可是松田阵平，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呢。
你不可能也不能永远…只停留在11月27日那天，也不能永远穿着这一套黑西装黑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