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番外六：神与恶魔
他们这个维度世界是在最高维度世界坍塌后诞生的。
于世界末日时诞生的维度世界,又偏偏并非没有“自主世界意识”的小世界，所以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从“苏醒”开始，祂就知道灾难已经开始,迟早有一天会降临到他们这个维度世界，只是时间问题。
祂花费了亿万年的光景，终于寻到了一个可能性——
“神与恶魔”
这是祂损耗自己的本源构建出来的帝焚,一座神明的城市给的答案。
在沈雾出现前，祂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会有两个救世主诞生？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祂开始期待。
然后祂看见了第一个超出了这个维度世界的人出现。
她叫宁柚，她死在了十六岁那年,然后穿越了时间从另一个家庭里出生被取名为“阿谣”,但因为她刚学会说话就吵着闹着说自己不是那家人的小孩,所以她的第二个家庭并没有按照习俗在她三岁那年再正式给她取名。
而之后她经历了漫长的囚丨禁，宁柚,也是阿谣，并没有因此疯癫，她当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候她表现出了一股令人赞叹不已的坚韧。所以她在阿谣的十六岁那年找到了机会,被自己第一个家庭找回。
祂清晰地记得那是那一年。
那是人类文明步入现代化的第2917年，宁柚是在2901年出生的,无论是宁柚,还是阿谣,都是那一年出生的，但这两个人都是她。
好神奇。
但祂又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高维度世界已经有力量开始渗透下来了，宁柚是那个和高维度力量共鸣的人。
祂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又担心之后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更多宁柚这样的人，所以祂开始关注起了宁柚。
但在被认回后，宁柚读书、毕业、工作，遇到了相爱的人，对方是一个大学教授，理科生，还自带一个研究团队。两人处得很好，于是结婚生子，生下了一个女儿，虽母姓。
她的人生好像就这样下去，再没出现别的异常。
直到她寿终正寝。
她又“重生”了。
但这一次她重生没有再跨越时间，而是如同转世来回一般，在另一个家庭诞生，这一次她的名字叫做尚冉。
她依旧拥有所有的记忆，但大概是她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她没有再哭闹着说这不是她的家，
而是默默长大，甚至都没有利用自己两世人的记忆让自己成为神童。
祂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所以祂还在关注她。
但同样，祂也发现了另一个惊喜——
她作为阿谣被找回后重新更名为宁柚生下来的孩子展现了超出常人的智商。
于是祂开始两线关注，发现宁柚的后代一代比一代更加出色——宁柚只跟那位大学教授结了婚，她后来再重生，要么是孤独终老，要么是半路夭折，反正都没有再谈。
然后祂就等到了3000年，等到了席微微，也是宁柚的后代做梦，甚至这一次，宁柚重生到了帝焚。
她成为了“神女”，走到了祂面前。
但他们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沟通，祂很冷静，这世上有数不清的生灵，宁柚和她的后代们的确受祂关注更多，可那也仅仅只是更多而已。
再然后极南之地出事，祂清楚时间不多了。
那一百年的停滞，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祂不知道他们这个世界能够撑多久，但祂能够感知到，就在他们上面的那个维度世界，以他们的世界时间来算，灾难正式降临到世界崩坏毁灭，仅仅十年而已。
但席微微做了很多很多的事，祂在期待这个世界努力的人能够得到一点回报。
尤其——
在3099年，再一次重生长大到六岁的宁柚，突然跑到了祂的一部分本源面前，跪在祂面前祈求：“神，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请给我回应吧。”
她喃喃：“来到帝焚后，我能够感觉到……你一直在注视我。”
而且自从她在帝焚重生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帝焚了。
祂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但那天晚上，她也死于急病。
后来宁柚再重生时，就是3100年，X病毒暴发，席微微他们苏醒……祂也遭受了高维度的世界意识的入侵，祂被更高维度的力量压制住了。
但祂仍旧能够看见这个世界的发展，祂也很清楚来自更高维度的世界意识究竟想要做什么。
祂不是不愤怒，只是祂太过无力，祂做不了什么，甚至连给宁柚的梦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宁柚已经被高维度世界的力量污染过灵魂，祂和她的接触，至少现在的每一次，都会导致她的死亡。
不过沈雾的出生，让祂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是“神与恶魔”。
沈雾是他们这个世界为了自救而诞生出的神，但却受高维度
世界力量污染，会觉醒出【恶魔】这个异能。
但，沈雾会人格分裂，甚至两个人格相爱，都是世界意识没有猜到的事。
祂有一瞬间也会担心这样软弱的神能不能行，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瞬。
一瞬过后，祂就会想，也许正要这样的神，才能拯救世界。
……
“……所以，你现在还会死了继续重生吗？”
沈雾看着面前和之前长得又不一样了的“阿南达”，礼貌询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喊我阿南达就好啦。”阿南达也不是真的来认亲的，就是正好路过箱凝市，想到沈雾好像在这儿，所以来给他讲故事，一个也是所有的事情结束后，祂告诉她的故事：“你关注的重点真是…我现在的确还是会死了继续重生。”
她笑：“不过好消息是，祂给我托梦，不会让我当场暴毙了，控制好次数，一具身体也是可以撑久一点的。”
阿南达还是穿着神袍，但这一件比之前的要小许多，所以很合身——之前的也合身，但合的是十五岁的她，不是现在只有九岁的她。
沈雾没说话，沈绥渊则是在给他挑烤鱼的刺。
阿南达也不介意沈雾的沉默，而是偏头看向窗外，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适合九岁的小孩子喝的儿童牛奶。
窗外悬浮的小机器人是去年新出的科技，用来警戒的，也正是因此，当街抢劫，还有咸猪手和偷拍狂甚至是扒手都骤减，因为再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这些警戒机器人的“眼睛”，那些上了名单的通缉犯更是，除非把自己从头蒙到脚做伪装，不然根本没有办法出来。
因为这个，这种犯罪率下降了不少，但更新型的犯罪也在增高。
电子犯罪以及异能者犯罪。
现在异能者与普通人的比例已经越来越接近，据统计，去年觉醒异能的幼儿和少年甚至是X病毒时期的数万倍，有很多普通人和普通人结合生下来的小孩也觉醒了异能。
对此，异常管理局还特别联合了国际异能者犯罪管理局发了声明，告诉大家以后异能将是常态，但并不是有异能就是进化，没异能就是被淘汰，只是异能会像有些人是单眼皮，有些人是双眼皮那样，有人有，有人没有。
这个说法信的人有多少，沈雾不知道，但反正至少现在表面平静下来了——指神华国。
毕竟国外有好几个国家已经明确地更偏向异能者了。
阿南达显然也知道这些事，所以她
问沈雾：“十年了啊，世界变化和发展速度真的好快。这样下去，世界以后会怎么样呢？”
沈雾也看了看窗外，现代科技发展快，其实在现在异能者逐渐增多的时代反而是件好事，但更新迭代得太快，对世界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冲突终究会再一次爆发——就算不是那种大到战争的，等到异能者的数量多过普通人后，歧视也总会出现。
“那和我无关。”沈雾温和却又无情，他偏偏头，靠上沈绥渊的肩膀，有几分懒散：“只要世界不塌，随他们。这是他们的事。”
阿南达也是知道沈雾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的，她用手支着下巴，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杞人忧天的心情：“也是。”
说白了就是，哪怕不是异能者歧视普通人，这世上也还有很多别的歧视，比如有钱人歧视穷人，眼睛大的歧视眼镜小的，瘦的歧视胖的……有异能与否就像胖瘦、有钱与否。
其实是常态。
也该被当作常态来看待了。
阿南达问出了她来找沈雾真正的目的：“虽然异能者‘保鲜’，你现在还维持着少年模样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等到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百年后…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他们这个世界人均寿命是长，而且现在隐隐有点还要再延长的意思了，去年最新纪录有一位老人在经历了X病毒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六岁了，刚刷新的纪录。
但沈雾不是人，他与世界同寿。
沈雾听到这个问话，抬眼看了看沈绥渊。
沈绥渊恰好也在看他：“鱼刺挑完了。”
沈雾哦了声，支棱起来，拿起筷子吃了口还热着的烤鱼，微眯着眼露出满意的表情：“这家烤鱼果然天下一绝。”
他问阿南达：“你真的不吃吗？”
“我这具身体差。”阿南达叹气：“我今天吃了今天就能进医院。”
沈雾说那真可惜，然后又随意地说：“我和自己商量了一下，我准备公开了。”
阿南达说的这个问题，沈雾当然有考虑过，所以他之前就跟自己商量过这件事。
最终两个人格都一致同意向异常管理局，也向国际异能者犯罪管理局说明自己的“身份”。
阿南达多少有点意外：“你想好了？”
沈雾点头，就着沈绥渊的手喝了口冰可乐，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个夏天真美好。
沈绥渊弯眼，举起杯子，对着沈雾刚刚喝过的地
方也喝了口冰可乐。
他在脑海里跟沈雾说：“确实很美好。”
这样的一幕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两个人格也乐此不疲。
很简单的一天，吃点今天想吃的东西，看看电影或者来两盘游戏，这么一天就过去了。要不是沈绥渊的尾巴收不了，他俩就像是退休了的夫夫。
沈雾跟阿南达说：“我并不打算找个地方隐居，也不打算藏起来。”
他拿起一串烤牛油咬下，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每天都会发现新的东西，新的乐趣，我不想错过。”
阿南达眉眼稍动：“…你是一位很不一样的神。”
“你这话说得好像还见过别的神一样。”沈雾莞尔：“其实你也只见过我这一位，所以你也不能说别的维度世界的神不是我这样的。”
和之前非要较劲说自己是人类不一样，沈雾现在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神明身份了。
是神又怎么样，反正他就是他父母生下来的，是宁来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阿南达摇摇头：“我知道的，我很清楚只有你这样特殊。”
神只不过是一种身份、力量，并不是什么很特殊存在。神也会有喜怒哀乐，也会有一己私欲……但正因为是神，正因为神的力量远远强于他人，所以神有了这些东西才格外危险。
阿南达轻声：“最高维度的覆灭，一切灾难的源头，就是因为神之间的争夺、战争，他们对世界设下的限制不以为意，情绪上头，不仅是他们的拥趸之间展开了战争，就连他们自己都为了胜利，为了地盘，为了所谓的荣誉下场，亲自参战。”
于是……也许是世界无法承受四溢的“神力”，也许是愤怒，天裂了。
这场灾难就开始层层下降，不是没有维度世界也有神明，但他们没有站出来。
力量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太多，无论是良善的，还是凶恶的神，他们手里握着的越来越强大的力量，终究会让他们走向一条偏激的路。
他们这个维度世界的世界意识吞噬了那个自称自己是世界意识，其实是最高维度舍弃了一切苟活下来的神时，祂就从“祂”的记忆里看到了太多这样的场面。
有神想要世界大同，但在其力量镇压下的桃花源、乌托邦，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暴君临世；也有神冰冷无情，认为自己是神，是超出了“世界”的存在，所以不管人间苦难，任凭灾难末世发展下去，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可沈
雾是不一样的。
他怜爱世人，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他的朋友，但他并不会因此有半分偏颇。
他是真正的神。
无论是阿南达，还是这个维度的世界意识都觉得，沈雾才是真正的神明的模样。
阿南达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绿白色的花瓣、淡金色花蕊的花朵，笑了下：“你这样弄得我觉得没有把这个东西给你的必要了。”
沈雾稍偏头，也没有装作自己不知道：“进入代瓦阿苏拉的钥匙，是吗？”
阿南达点头：“嗯。”
沈雾想了想，冲她伸出手：“不介意的话，也还是可以给我的。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阿南达还是把花给了他。
沈雾捻了捻手里的花，侧首对上沈绥渊的目光，原本有点浅淡的笑意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笑着把花递给沈绥渊，但却又在沈绥渊伸手要接时故意避开。
沈绥渊轻哼了声，有点无奈地，可眉眼间却满是笑意，几乎都要溢出来的喜欢，让这家小小的烧烤店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他冲沈雾低头，任由主人格把花别在了他的耳朵上。
沈雾这张脸是真的做什么样都不丑，哪怕沈绥渊现在不是长发，穿的也很酷，宽厚的肩臂以及手臂虬结有劲的肌肉线条都因为夏季穿得少暴丨露出来，却依旧不会有半点不伦不类。
沈雾感慨：“我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呢。”
沈绥渊捉住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落下的手，把头低得更下，亲了亲他无名指的指尖，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他的目光瞥见主人格戴在本体上的戒指时，还是忍不住。
又亲了亲本体左手的无名指，炽热的薄唇顺着指节往上摩挲，一直到触碰到了戒指才停下。
沈雾也依旧会被另一个自己的小动作弄得耳热：“哥哥。”
沈雾小声喊了句。
沈绥渊就含笑放下了他的手，倒是想继续扣在自己手里的，但沈雾要吃烧烤。
所以沈绥渊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尾巴缠上了沈雾的腰身，再缠上了沈雾的手腕。
关于自己有多黏人，沈雾自己当然知道，也习以为常。
他不仅没有半分恼意，还抿着唇笑开，被取悦到似的，继续吃烧烤，也对上了阿南达带着点揶揄的视线。
“哎。”阿南达像模像样地叹气：“不要把钥匙当做你们play的一环啊！”
她说话直接，弄得本来
就有点赧然的沈雾登时耳朵更红。
沈绥渊欣赏完主人格的反应后，才悠悠看向阿南达，完全不在意地下逐客令：“你还有别的事吗？”
阿南达倒是没有了：“没了，走了。”
她起身，带走了自己的牛奶，背对着沈雾挥挥手臂：“山高水远，下次再见，祝你们幸福。”
沈雾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离开了烧烤店后，继续吃自己面前的烧烤。
“明天去？”
沈绥渊问他。
沈雾眨巴了下眼睛：“择日不如撞日……”
沈绥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个人格唯一的手机，直接在那个还没解散的寻石记的大群里艾特了全体，用主人格的说话方式说——
【S：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决定在今天摊牌了。其实我从出生起就不是人，是神，长生不老、与世界同寿的神。@全体成员】
发完后，沈绥渊就顺着主人格的意思关了机，只是关机的时候，他还是看见了好多问号。
来自今天不上夜班的图照。
沈雾慢慢吃完烧烤，呢喃了句：“应该也差不多了。”
沈绥渊知道他是说什么，其实他也感觉到了，但【恶魔】这个异能还是让他的耳朵动了动：“嗯…走？”
沈雾笑：“当然。”
烧烤是先付钱，因此可以直接走人。
沈绥渊起身弯腰，沈雾就勾住他的脖子，笑得恶劣：“任性一次，回头再来打申请……先躲个清闲。”
他话音落下时，沈绥渊抱着他转身就出了门。他们坐在门口，所以很方便。
这家烧烤店的老板知道沈雾是No.1，因此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但旁人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沈绥渊的背后展开一对巨大而又漂亮的骨翼，在路人反应过来前，他就已经化作了一道黑影，抱着自己朝远方飞去。
不过眨眼间他们就冲上了云霄，还看见了远处航行的飞机，沈雾一只手松开沈绥渊的脖颈，向外感受风。
好爽啊。
他在脑海里喊。
真的好久没飞了。
沈雾喜欢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里找刺激，这点在他每年都要拉着另一个自己去玩跳楼机甚至是蹦极就可以看出，但沈雾最喜欢的，还是这样和自己冲上云霄。
“回头补申请又是一堆麻烦事。”
“哎呀，哥哥，别煞风景好吗？”
沈雾弯着眼，贴上他的脸：“再说你不也很喜欢这个世界吗？那遵循这个世界的规矩就是应该的呀。”
沈绥渊语气有点不明：“哪怕我是神？”
沈雾点头，并补充：“哪怕你是神，哪怕你的异能是【恶魔】。”
“好。”
沈绥渊应声后，沈雾又笑：“哥哥，我们好像一个人的白与黑面在对话啊。”
沈绥渊垂首吻了吻他被风吹得有点微凉的鼻尖：“所以是神与恶魔。”
主人格是神，也是恶魔。
他是恶魔，也是神。
其实全世界都该对他俯首称臣的，但沈雾不想。
他不想做王，也不想做神。
沈雾勾着沈绥渊脖子的手收紧，不让沈绥渊回去，他抵着他的唇，轻声说：“虽然说过很多遍，但我还是要说。”
沈绥渊扬唇，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沈雾，我爱你。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
简单的、平静的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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