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說起亂步對于果戈裏的第一印象,其實還停留在多年前他們在東京的那所學校裏。
那回因為學院中來了一夥綁架學生的犯人,而很不幸的是他們綁走了剛剛入學的西格瑪,于是聯系不上西格瑪的果戈裏兩人加上普希金瘋了似的過來找。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又因為餓過了頭躺到了醫務室裏去,那天連中午吃的東西還是果戈裏買回來的。
晚上的時候在海鮮餐館吃東西的他們又撞見果戈裏帶着西格瑪出來吃飯,結果最後房子陷入了地下,他們兩個卻靠着異能逃跑了。
之後雖然也有過幾次接觸,但大部分是作為敵人存在,相較于聰明且難搞的費奧多爾,果戈裏做事更加沒有規律和條理,他是魔人的“跟班”,同時也是對方最信任的人。
這種信任在‘費奧多爾’和‘果戈裏’當中其實是相當少見的,因為據太宰從‘書’中所看到的,大部分的‘果戈裏’都是想要殺死‘費奧多爾’的,而‘費奧多爾’則是拿對方當工具使用。
有關這種感情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兩人裝出來迷惑他們的,亂步和太宰經過分析後得出的結論是後者的可能性很低。至于原因,看他們眼前的西格瑪就能看出來。
眼見西格瑪的狀态,太宰走過去摟住他的腰将他從果戈裏的屍體上拽下來。
“冷靜下來!”他在西格瑪耳邊低喝,“費奧多爾可能還活着。”
一開始他看到眼前的屍體時也确實吃了一驚,因為他實在是太凄慘了。果戈裏身上依舊穿着他那套經常穿的小醜服,而手腳都呈現一種扭曲向後的姿态,被反綁在稻草人上。
從他身上的傷口來看,他生前應該遭到了一些拷打,并且還受到了某種威脅,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其實很不好,是釘在臉上的鋼釘讓他呈現出了‘微笑’的表情。
而通過地下的血跡判斷,他的屍體應該是被某個人拖到這個位置上的,但是這個拖動他的人并不是殺死他的那個人,而更像是他的同伴,也就是‘魔人’費奧多爾。
因為太宰通過痕跡看得出來,那個挪動果戈裏的人也正在受傷流血,并且他非常的虛弱。都到這種程度了也還沒有放棄屍體嗎?也真不知道那些在費奧多爾手裏家破人亡的家夥作何感想。又或者真是應了一句話,你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嗚……”西格瑪也意識到了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放聲大哭其實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但他努力控制之下依舊還是發出了難以抑制的嗚咽聲。
“一個神經兮兮的小醜而已,有什麽好難過的,下一個更好。”太宰知道要是自己遭遇這種事也未必比西格瑪現在表現的好到那裏去,所以他安撫式的拍了拍西格瑪的頭。
至于安慰的話,他似乎也就安慰中也在行一點,至于其他的時候是錦上添花還是火上澆油則是五十五十的概率。
“可他是我的家人。”西格瑪抹去臉上的眼淚,但轉瞬間又有新的眼淚流下來“雖然在你們眼中尼古萊和費佳确實奇怪,但他們一直對我很好。”
如果在一開始從沙漠中醒來,又被犯罪團夥拐走的時候西格瑪給自己的定位是可有可無的工具,需要有價值才能不被宰殺的人質。那在死屋之鼠西格瑪獲得的定位則是‘孩子’,是那種不管有沒有貢獻,都會獲得關照的存在。
有關這一點他其實在一開始并沒有太多的感觸,他那時候只是覺得自己是單純的幸運,這次收留自己的是能善待自己的人。所以哪怕他心知肚明對方明擺着不是什麽好人,而對自己好也說不定只是因為自己利用價值他也認了。他确實發過誓不要在被人利用,但在形勢比人強的情況下也由不得他做選擇。
但他畢竟只是失憶而不是真傻,對方是真心還是裝的,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既然你覺得他們對你很好的話,你就更應該謹慎。”這次說話的是一直盯着船長室內的江戶川亂步,“畢竟對于他們來說,你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生命的延續,所以你活着記得他們,他們就不算是真的死了,你說是嗎?魔人。”
西格瑪的眼睛一亮,他順着亂步的視線看去,只見費奧多爾坐在地上身子側倚着衣櫃,正看着他們。
“你們來了啊!亂步君。”他微微偏頭,整張臉蒼白的宛如吸血鬼,眼睛裏透不出一絲光,“還有太宰君。”
“費佳……”西格瑪愕然的看着費奧多爾正在流血的腹部,“你受傷了。”
他從口袋裏取出繃帶來朝着費奧多爾靠近,而費奧多爾抓住了他的手,這時他的眼睛裏終于出現了一絲光亮。
“被搶走異能的異能者沒有治愈的可能性,留着自己用吧。”他推開了西格瑪的手。
“你這是算是遭到了報應嗎?”太宰伸手取下了那兩個紮在果戈裏臉上的鐵釘說道,“你利用了A對他死去戀人和同伴的感情,利用了他渴望報仇的心态,誘使他和你還有澀澤龍彥合作,獲取港口黑手黨還有那些神秘人的情報。他要是死了,你也是那兩個人的幫兇。”
太宰對A并沒有任何感情,但他的離開顯然給港口黑手黨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煩和財務危機,而這點又牽連到了森先生和中也。這就讓太宰治非常不爽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費奧多爾依舊笑吟吟,盡管笑意牽動了他的傷口,“我沒有誘使他,我只是勸他順應自己內心。你可別以為這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然港口黑手黨的先代首領也就不會為他的事這麽頭疼了。”
當着江戶川亂步的面他不好編瞎話,A的事确實是讓森鷗外狠狠的頭疼了一陣子,而且說起來也實在奇怪,明明A對于任何人的安排都很少反駁,甚至稱得上順從,但他唯獨對森鷗外所說的一切話都持保留态度,盡管最後也還是會乖乖幫忙。
“然後你賠上了果戈裏的命,現在又拿森先生和中也做為砝碼要挾我們過來找你,難不成是要我們給你收屍嗎?”雖然太宰說這話時稱得上語氣柔和,但哪怕是單純如西格瑪也聽出了他語氣中蘊含着的憤怒甚至是威脅的意味。
而江戶川亂步對太宰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他同樣皺了眉。
“何止。”費奧多爾的語氣也是淡淡的,他沒有在理會站在門口太宰和亂步,而是朝着西格瑪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抱抱的姿勢。
西格瑪不疑有他,伸手環住了費奧多爾的脖子。
“等下我們離開這裏……”西格瑪壓低了嗓子湊在費奧多爾耳邊說,他在武裝偵探社也生活了一段日子了,清楚雖然偵探社裏的人都待自己不錯,但他們并不喜歡費奧多爾和果戈裏,甚至和他們是敵人。
是以雖然西格瑪覺得非常愧疚,但是他不想費佳落到太宰治手裏,哪怕事後他要代替費佳被拷問他也認了。
而對于西格瑪的‘悄悄話’,費奧多爾的反應是費力的伸手幫對方攏了攏頭發。
他是個白毛控,一開始的時候更喜歡西格瑪白色的那半邊頭發,而時間一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父母的濾鏡,他覺得西格瑪粉色的那半邊頭發也可愛起來了。
左右西格瑪是他和科裏亞根據他們的審美創造出來的,不管怎麽看都是可愛的。而下一秒,費奧多爾掐住西格瑪的後頸用力的一捏。
這一招費奧多爾練了三個月,而效果也确實是非常好,西格瑪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費佳’就昏了過去。
太宰和亂步冷眼看着費奧多爾艱難的挪動了一下懷中西格瑪的位置,給對方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蓋上了他的披風。
“好了,現在我們來點成年人的話題。”費奧多爾手上溫柔的揉着西格瑪眉心,嘴裏卻吐出冰冷的話來,“首先,我承認港口黑手黨的情報确實是我提供給那兩人的,在明知道他們要對那裏的兩任首領不利的情況下。”
聽到這話,太宰盡管臉上的表情依舊帶着笑,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你到底為什麽要針對偵探社?”而在太宰發作之前,亂步搶先提出了他的問題。
盡管在開始的時候,亂步被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分了心思。但在冷靜下來仔細的分析過後,他不難發現雖然嘴上一直說着要搶‘書’,要給偵探社的人‘送禮物’,但那兩個神秘人實際上沒做過一件真正直接傷害偵探社社員的事。
相比起被入侵實驗室殺死研究員以及被毒殺了官員的異能特務科和直接被襲擊了幹部和首領的港口黑手黨。
神秘人們對武裝偵探社所做的不外乎就是殺死偵探社成員珍惜的家人,用精神壓迫的方式不斷攻擊他們的神經。而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大家還有偵探社人員衆多而那兩個神秘人勢單力薄所以只能采取這種方式的懷疑,但在他們以煙霧襲擊港/黑大樓,綁走森鷗外和中原中也之後,這種想法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以說他們若是真的想要‘書’,直接從太宰手中搶也未必沒有勝算,但他們沒有,反而是反複的折磨他們的心髒,試圖讓他們屈服從而自己将‘書’送上。
而在一些具體針對武裝偵探社成員生命的事件上,就比如上次的‘共噬’事件,反而是費奧多爾的影子時不時閃現,引得他們警惕。
“哈哈哈哈哈!”而聽到江戶川亂步的問題後,費奧多爾竟然止不住的大笑起來,直到笑的咳嗽起來才不得不停下來。
“因為我不甘心啊!”臉上還殘餘着剛才大笑帶來的紅暈,費奧多爾瞪大了眼睛看着對面的兩人,“憑什麽他們想要異能就要毀了我的家,我的家人,我的生活,我的為之努力才獲得的一切。”
“憑什麽他們不敢動你們?”
費奧多爾簡單的話裏帶着巨大的信息量。亂步和太宰推理裏一直缺失的那一塊被補上了,那兩個神秘人不襲擊他們一方面是他們想要的不是‘書’或者說不只是‘書’,而是某些人的異能力。而除此之外,他們對武裝偵探社的成員似乎還有一定的忌諱,并不敢輕易碰他們。
但同時這些線索又為他們來帶了新的疑惑,這些人究竟來自哪裏,他們和費奧多爾有什麽過節,又為什麽想要收集異能?
但很快費奧多爾的話又給他們帶來了新的震撼。
“那兩個人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他們是異世界的來客。”随後他看着太宰和亂步臉上露出的震驚表情帶着笑意緩緩說道,“你們覺得很奇怪?既然‘書’可以連通異世界,那又為什麽不能召喚異世界的來客?而且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那兩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沒有身份,一開始他們使用的身份都是通過‘書’的紙頁創造的,我把它撕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咳咳……”
說完這些話後費奧多爾又咳了起來,這次他咳出了一口血來。
“而來到異世界并非全無代價,除了沒有身份,他們還需要受到限制。”
“他們所受到的限制就是不能攻擊偵探社的人?”這下所有的線索在江戶川亂步心裏連成了一條線。
小林和也和長谷川楓,這兩個來自異世界的人為了彼此以及他們另一位同伴的身體獲得健康而受雇于某個組織,他們通過自己世界的‘書’來到了這裏。最開始可能在費奧多爾生活的國家肆虐過,但動靜不大。
但費奧多爾在與他們對抗的過程中發現了他們不能攻擊偵探社的這個弱點,又見橫濱各個組織之間關系緊密,成員之間互相重視,于是在自身和果戈裏的異能受到對方觊觎以及西格瑪這個‘書’的造物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證的情況下,他萌生了一個對他們而言極度惡劣,對自己而言卻又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的計劃。
那就是禍水東引。
費奧多爾通過出賣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中與偵探社成員關系好的成員的情報,為他們編織一個神秘人不得不殺死他們的理由。又或者是想盡辦法極力加深那些未來的受害者和偵探社的關聯。
以這樣的方式,利用那兩個異世界來客可能對他們并不熟悉的劣勢直接讓偵探社和他們結下梁子。從而激起偵探社的複仇以及反抗情緒,而這樣一方面費奧多爾可以為死去的同伴和在劫難逃的自己複仇,另一方面,偵探社不會放任‘書’被搶走,這樣不論他們願不願意,都必須要保護西格瑪這個‘書’的一部分。
而基于道德,他們也不能對西格瑪這個完全不知情的孩子做什麽。
最後等那兩個人被殺死或者驅逐,不管西格瑪是想回俄羅斯還是繼續留在橫濱也都能安穩的生活下去。
你倒是對家人好了!這回亂步也不免生出了火氣來。不管是費奧多爾還是那兩個神秘人最開始的目的都不外乎是想要保護親友,但在他們采用的方法之下,最終被毀滅的是更多的家庭。
在這次的事件中,桂和國木田做錯了什麽?安吾和織田作又做錯了什麽?他們在出事之前心裏念叨的還是接下來的團聚和餘下的日子。
而最可惡的是不管他們如何痛恨費奧多爾痛恨他的計劃,但最終還是必須要按他想的那樣保護西格瑪,去和那兩個神秘人對抗到底。因為中原中也和森鷗外還在他們手裏,甚至于他們也不确定對方是否還在打芥川,打花袋以及任何一個和他們有過良好關系的人異能的主意。
“呵呵!”費奧多爾又開始笑了起來,太宰依舊是一言不發,他現在連朝着費奧多爾的臉打上一拳的想法都喪失了。
而最後他也只是幽幽的對着費奧多爾說。
“你這麽做就不怕西格瑪知情後會愧疚一輩子嗎?”
“我只要他知道我們是愛他的就夠了。”費奧多爾将臉貼在西格瑪的額頭上最後感受了一下對方的體溫,“你以為我是什麽好人嗎?”
他的呼吸奇跡般的慢慢平緩了下來,不過卻不是朝着好的那個方向發展的。
太宰和亂步依舊平靜的看着,看着這個和他們作對了不知多久的可怕勁敵停止了呼吸。
“真是可惡啊!亂步大人最後竟然輸給了他。”江戶川亂步說着這種話,眼神卻偏移開來投向了遠方瓦藍色的天空上。
而太宰則是看向了費奧多爾懷裏的西格瑪。
“別裝了,起來吧。”從剛剛開始他就注意到了西格瑪其實是在裝暈,只是不知道他聽到剛才那些話之後是作何感想。
“嗚……”像是在這一天要把所有的眼淚流盡往後做個堅強的人一樣,西格瑪将臉埋進了費奧多爾的脖子再次無聲的痛哭起來。
不遠處,已經變成靈魂狀态的果戈裏和費奧多爾站在那裏。
“你感覺還好嗎?費佳?”看着西格瑪跟着太宰他們走了,果戈裏偏頭看向身旁的費奧多爾,然後摟住了他,“等回去之後我們找一個更可愛的孩子養。”
雖然今天這事也讓他心裏難免不舒服,但畢竟正式和西格瑪告別的是費佳。所以作為這個家庭裏的‘爸爸’,當然是要由他來安慰費佳啦。
“我只希望中也和和也那裏別出什麽亂子。”不過費奧多爾雖然靠在了果戈裏懷裏卻并沒有再提西格瑪的事,他深呼了一口氣,把話題轉移到了任務上。
“我今天發揮得挺差的。”要早知道西格瑪會中途醒來,他就不會抱着對方了。而且在給自己準備的臺詞中其實也有不少踩了管理局雷區邊緣的內容,系統沒給他發來警報就已經不錯了。
不過在一再出現意外狀況,不斷調整劇本的情況下,這也是他的無奈之舉。
“怎麽會,我的費佳最棒了!”果戈裏倒是像一只大狗狗一樣,用頭蹭了蹭費奧多爾。
他們感覺到費奧多爾在今天的表演中帶入了很多他生前的情緒,因為不是主角而是反派,他們想要做任何事都沒有武裝偵探社的人順利,不見得能成功不說,随時還有性命的威脅。
有關這點雖然費奧多爾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但作為他的枕邊人,果戈裏也知道即便費奧多爾聰明的被稱之為劇本組。但他終究也是會累會痛的凡人,而絕非無知無覺的冷血機器。
而就像是一個人會嫉妒另一人的好天賦一樣,即便費奧多爾已經優于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了,但在回憶着并不美好的過去的某一刻,費奧多爾也難免萌生自己為什麽不是主角的念頭。
所以果戈裏在這時也只是抱着費奧多爾,告訴他你在我這裏永遠是最棒的這類話。
而這話費奧多爾似乎也很受用,他安心在果戈裏懷裏蹭了蹭,然後對他說道。
“我其實對太宰君有點愧疚了。”因為這回的劇本,他實在是把對在任務中的每一個給他使絆子的太宰治的怨氣都用上了。
寫完了,感覺費佳下線最難寫了。有關今天的費佳,其實在原著裏西格瑪一出場我想到的最多的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包括他的自卑心理,還有在和其他人相處以及和獵犬對抗的時候的一些內心戲。但其實想想看,天分确實是老天爺給少數人的禮物,但是這種東西又哪裏有盡頭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管是在歷史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其實一個天才很多時候是更加難免遇到另一個天才的,這時候也難免會有比較。一個人輸了并不代表他就不優秀,而是這純粹就是一種環境下的幸存者偏差。
所以在我這篇文中,雖然在果陀的撫養下西格瑪已經和自身的所謂‘平庸’和解了,但是在費佳的身上卻也難免展現出這種‘不是主角’的自卑來,這從他對待太宰和亂步編織劇本極度的謹慎中其實也能看出來。而今天某種意義上費佳也和自己不夠好的過去和解了,他對太宰産生了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的同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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