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口气跑到山脚下,累得直喘气。
许服双手扶着膝盖,连着喘了好几口气才道:“你,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名字?”
胡亥也在喘气:“呼……呼……”
他哼唧一声,勉强摆摆手:“我又,我又不用他们报答呼……”
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
胡亥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汗珠:“瞧他们那可怜的模样,能报答什么啊?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下回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呢!”
许服神色奇异:“……是吗?”
他喃喃着:“可我看他们两人面相,似乎与你有缘。”
胡亥猛地转身:“你还会看面相?”
许服背着光,眼眸如深潭一般:“……不但会看面相,而且我还会看星相。”
缀在后面的吕泽等人微微色变。
他禁不住回想起始皇帝的话语——三川郡温城县令之女许负,乃是天生命师。
许负生有异像,传闻手持玉石而诞。
堪堪百日,便传出其见人哭者会走厄运,见人笑者能喜事连连的事迹来。此消息不但传入当时的魏国国君魏增耳中,而且也传入始皇帝嬴政的耳中。
在灭魏国以后,嬴政曾使人去见过此女,还赏赐温城县令许望两百金令其照养此女。
与幼年时的奇异不同,长大后的许负渐渐消失在人前。要不是这回巧遇,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许负居然会带着四名仆役游学于秦国,早早离开温县。
为何温县县令会让幼女离家?
许负曾说自己胆大妄为,说了旁人不敢听的话语……又是什么?
吕泽心绪转动的同时,身体紧绷。
他警惕地注视着胡亥和许负的对话,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
许负盯着胡亥,眸色古怪。
胡亥皱了皱眉:“看面相星相?”,他拍了拍许负的肩膀:“许郎啊……那些东西都不靠谱,人要靠自己努力才行。”
这是许负万万没想到的回答。
她怔愣一瞬,眼睛睁得溜圆:“…………哎?”
胡亥嘿嘿一笑:“要是信命的话——”
若是像后世所说穿越者应当维护历史走向那般,他应当保住赵高的命,当个纨绔骄纵的小公子,等着十年后继承始皇大大的皇位,当个肆意妄为的昏君,等着刘季项羽等人将他拉下马去才是。
可是他怎么甘心?
他怎么甘心来到这个时代,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始皇帝未完成大业便黯然身死,死后被唾弃两千年,直至秦简发掘后才渐渐还他一个清白,才让世人知道始皇帝曾做下的无数伟业。
他不甘心啊……
他怎么甘心让始皇帝早早过世,让他的基业遭人践踏,让他冠上骂名沉入地底,让他明明为始皇帝却不被帝王庙所祭祀。
胡亥喃喃道:“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
他回过神时,发现许负的手离自己很近。
胡亥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喂!”
许负猛地醒过神来,愣了愣才缓缓道:“啊……因为你的面相真的很奇特,所以我没忍住。”
胡亥表情古怪:“什么面相。”
许负凑到胡亥耳边,低低道:“帝王之相。”
胡亥眼睛睁得溜圆,下巴都险些掉在地上。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半响才僵着表情缓缓看向许负。
胡亥只发出短促的声音:“啊?”
等他渐渐回过神时,他的思绪如浪潮般涌动——卧槽!真有能看面相的?
等等?为什么是帝王之相?
胡亥表情惊恐,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负冷眼:“我说的是实话。”
他淡淡道:“……你不信也没事,反正不乱说的话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吧?”
胡亥嘶了口气:“你不会也向别人说过吧?”
许负轻笑一声:“我小时候曾见一人觉得他有诸王之相……奇怪的是前两年我见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面相变了。”
胡亥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还会变啊。”
许负没有回答,眉眼间带着一抹疑问:“是……吗?”
胡亥的面相诡秘非常。
时而是帝王之相,时而却是亡国之相,时而又变成了略逊一筹的富贵之相。
他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迷雾。
仿佛随着胡亥的想法,一切都会随之而改变。
从两年前起,一切都变得古怪起来。
早夭之相、无后之相、孤困之相者……竟是渐渐减少,就连她曾认定会被抓捕而难归的人也陆续归来。
许负从名噪一时到饱受争议。
直至其父的县令之位也屡遭人质疑,频频遭人检举以后,她终于被家人以游学之名送出温县,避之不及的模样哪里还有以前的得意自豪。
许负说在意,却也不在意。
她辗转各地,想要寻觅变化的端倪——起初见到胡亥时,许负只以为他同样也是受天象变化而出的异人。
许负盯着胡亥,眼神复杂。
她附在胡亥耳边,冷不丁开口道:“你知道你很特别吗?”
胡亥惊得毛骨悚然:“嗯?”
许负确定了:“你知道。”
胡亥:“…………”
许负仰起头,看向他们先前走下来的方向:“那两人本应该是英年早逝之人。”
胡亥:“???”
他喉结滚动,惊得只能发出语气词:“哎?”
许负神色冷静,又一次看向胡亥:“因为你,所以他们的面相发生了变化。”
直至今日遇见那两名本该英年早逝,却面相渐变的少年以后,她又有了另一种猜测。
或许眼前的胡苏便是源头?
许负想起近来的传闻
,忽然心中微动:“你——”
胡亥心惊肉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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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负盯着胡亥,突然道:“你不会用的是假名吧?”
胡亥心跳都错了一拍。
他定了定神,选择直接将话题抛了回去:“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不会你用的是假名吧?”
许负沉默了。
胡亥瞠目结舌:“喂?真的假的啊?那你真名叫什么?”
许负沉默一瞬,往前跑了两步。
就像是胡亥刚甩掉钟离哥两人一样,她跑得飞快,空气中只残留下一句话:“要是我们能再见面,我就告诉你!”
胡亥:“…………???”
他企图追上许负,只是跑了几步就被对方甩了个无影无踪。
胡亥有种被回旋镖扎心的郁闷。
刚刚钟离哥两人,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态?他搔了搔脑袋,郁闷非常:“啥情况啊?”
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自顾自跑了!
胡亥干瞪着眼,悻悻然地往回走:“走走走,回去吧?”
吕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恭声说道:“公子可想知道许……郎君的身份?”
胡亥扫了吕泽一眼,收敛了笑容:“罢了。”
他摆摆手:“既然许郎不想说,那也不必强迫,你们就当不知道就是了。”
吕泽张了张嘴,而后在胡亥严肃的目光注视下憋出一个字:“…………是。”
胡亥很满意,慢悠悠地坐上车。
随着骡车的摇晃,他又想起许负的话语来。
帝王之相?拜托,不要啊!
他坐直身体,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胡亥给自己打气:“什么星相面相——都是不存在的!”
“要相信科学!!!”
“没错,我们要相信科学!!!”
随行的吕泽:“…………”
到了晚间,等他再次被始皇帝召唤而去,询问起胡亥今日见闻时吕泽神色古怪。
他沉默良久:“公子说要……相信科学。”
始皇帝嬴政面上露出茫然之色:“科,科学?那是什么?是何家的学派?”
吕泽摇摇头,低声答道:“小臣也不知道。”
嬴政迷惑片刻,又问道:“许负可曾说过什么?”
名噪一时的女相师为何会遇上胡亥?
这是意外?还是其有意而为之?在前去温县调查的官员尚未归来以前,始皇帝列举出种种猜测,又连着推翻了许多个。
吕泽细致交代今日见闻。
末了,他也不忘将两人耳语之事也说出来:“许相师与公子靠得极近,因此小臣未曾听到两者对话……不过从公子的反应来看,许相师应当说了极为震撼的话语才是。”
嬴政扬起眉梢:“哦?”
吕泽恭声道:“而后或许是见公子大惊失色之故,许相师又说人之面相有可能更改,让
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嬴政指节轻轻敲击着几案。
吕泽垂眸束手,表情平静无波——唯有他知道他在其中隐瞒的内容。
牵连……
许相师要说什么?[(,会让胡亥公子隐瞒不要再提,唯恐会遭到牵连?联系上许相师似乎不知胡亥身份的事情,或许……
吕泽的呼吸略略粗重,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的神色越发恭谨,将不该出现的思绪全数扫得干干净净。
嬴政错过吕泽那瞬间的变化。
他想了想,决定先等调查人员回来再说。嬴政令吕泽退下后,又唤来亲信卫士:“跟上去了吗?”
卫士恭声答道:“已跟上了。”
嬴政点点头,吩咐他们盯紧许负后暂且放此事。
另一边,胡亥近来日子轻松。
有了右丞相王绾此前的劝诫后,他早上跟在始皇帝身边读书,午后便是自由时间。胡亥或是在行宫里溜达,或是参观官员送来的奇珍异兽,偶尔跟着始皇帝去田间慰问老农,再偶尔去外面县镇上转悠转悠。
遗憾的是钟离哥两人似乎不住在行宫附近的县镇,胡亥出门几次都没有遇上。
胡亥若有所思的回到车上:“也不知道……”
吕泽看出胡亥心思,恭声道:“公子,小臣遣人去查一查?”
胡亥别扭道:“这不太好吧?”
吕泽看出胡亥的意动,笑着为胡亥找借口:“公子,小臣记得那两个孩子想要攒钱请民医或者巫医?”
胡亥点点头:“没错。”
他搔搔头:“看着钟离哥是那种自尊心挺强的类型,我当时也没好意思给钱,这才将鱼都留给他们。”
胡亥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进度如何。”
他比划了下:“你看他们两个瘦弱得厉害,就怕是在硬撑呢。”
吕泽附和道:“公子说得有理,小臣有个想法。”
顿了顿,他轻声道:“公子,宫中的太医定然比他们寻到的民医和巫医要好得多,要是能治好那位老母的病情,或许两个孩子能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还能读书写字,往后考个科举什么的。”
胡亥心中微动,下意识坐直身体。
吕泽又道:“公子帮忙寻了民医,也算了成全了两个孩子。”
胡亥想了想:“你说得对!去查查吧!”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在两者身高体魄以及相貌都知晓的情况下,没过两日卫士便传来好消息——人找到了。!<div class="ex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