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冷着脸,缓缓收回手。
听到胡亥称赞的他脸上泛红,瞬间举足无措:“我,不是,那个……我真的很厉害吗?”
胡亥重重点头:“超级厉害!”
韩信怼上胡亥的笑脸,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比起两者间的轻松气氛,刘洪只觉得痛不欲生。
他喘息如牛,不断抽着气的同时还死死盯着胡亥和韩信两人,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狠毒。
刘洪破口大骂:“兔咋之,拉自呀泥门司——”
他说出话才发现自己口齿漏风,越发愤怒无比,眼神锐利如刀,只恨不得将眼前两个小鬼的心脏挖出来喂狗,又或是将他们直接剁成肉酱!
刘洪抬声喊道:“老胡——阿周——三虎子!”
他大声急呼,只是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倒是周遭围观的黔首发生阵阵惊呼。
刘洪心生不妙,急急转身看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同伴们七倒八歪,痛苦呻|吟的景象,而趴在地上的钟离哥也被人拉了起来,正一脸懵地坐在地上发愣。
刘洪喉结滚动,眼底惊恐。
胡亥撩起袖子,狐假虎威:“你还想怎么样?”
吕泽、章平和一干卫士齐齐看来。
他们眼底的杀意让刘洪直接一个激灵,面如金纸。下一秒,他惊声尖叫:“报官啊啊啊——杀人了啊!”
早已得到通报的亭夫和巡卫闻声赶来。
他们推开熙熙攘攘的黔首,疾步冲入人群中:“住手!快住手!”
刚才还得意嚣张的刘洪连滚带爬到他们身边,指着胡亥等人哭嚎:“亭官!亭官!就是他们,他们想要杀我!”
喂喂喂,你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呢?
胡亥眯着眼睛,看着刘洪哭爹喊娘的可怜样嘴角都抽了抽。
同样被刘洪惊住的还有韩信和钟离哥。
两名少年齐齐吓得一激灵,脸色和调色盘般忽青忽白忽红忽紫的——等等?他们刚才害怕的就是这等东西?
两名少年的世界观在顷刻间被打碎。
他们茫然地看着刘洪,困惑的小表情让人止不住发笑。
亭夫和巡卫也是头皮发麻。
人高马大的刘洪抱着他们的大腿嚎哭……这景象不能不不堪入目吧,也是让人无法直视。
亭夫定了定神,努力抽出腿。
他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刘洪几人,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信往前一步:“是我打……”
胡亥把他拉回来,指着刘洪道:“是他先抢东西!”
刘洪还不服气:“是他们殴打我!还想抢我的东西!”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
胡亥看着颠倒黑白的刘洪,气得眉毛倒竖:“你放屁!”
刘洪厚着脸皮,又想去扒拉亭夫的腿。
亭夫一阵恶寒,连连往后退
了两步。他避开刘洪的动作,心有余悸道:“你们挨个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洪连连抢先:“我说,我先说。”
胡亥止住想要开口的韩信两人,倒要看看刘洪能说出个什么来。
刘洪一把鼻涕一把泪:“亭夫,小的冤枉啊!”
他伸手指向那柄钓鱼竿:“您看看这柄钓鱼竿,再看看那两小子,您说这是他们的东西吗?”
亭夫看了看钓鱼竿,皱了皱眉。
刘洪见状,继续往下道:“我见着他们拿着这般东西,觉得有些眼熟后便上去询问。”
“那两小子心虚得很!”
“当即跪地求饶说要将东西还给我——”
“我呸!”钟离哥蹭地跳起,“你什么询问你?你直接让人上来抢!”
有最开始围观的黔首附和:“是这样。”
刘洪睨了开口那人一眼,大着嗓门道:“我那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抢?!”
钟离哥都要被气笑了:“什么你的东西?”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明明是我们的东西,我们要你还回来你不肯不说,还要阿信从你□□爬过去,才肯将东西还给我们!”
胡亥也听不下去了:“刚刚你还诬陷他们是偷来的,而你是遇见此事,现在又改口说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你要编造谎言也不能前后不一吧?”
围观黔首也回过味来:“对啊?”
不少人纷纷附和道:“刚刚刘洪还不是这么说的呢!”
“现在怎么就改口了?”
“骗人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吧……”
亭夫冷冷看向刘洪:“他说的可是事实?”
刘洪眼珠子一转,连连叫屈:“我那不是想教训教训这两个小贼吗?至于为何我能笃定他们是小贼……哼!”
刘洪昂首挺胸,掷地有声:“我曾跟着阿父拜访过郡丞府邸,曾在郡丞府上见过这柄钓鱼竿。郡丞大人见我喜欢,便答应下回过去时赏给我……结果却是遭遇贼寇,这柄鱼竿也消失不见。”
·
周遭黔首闻声瞬间安静,亭夫面色也微微一变。
胡亥挑了挑眉,悄声询问:“这刘洪是什么来历?”
韩信小声回答:“刘洪是郡丞滕妾之侄。”
胡亥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来头。”
胡亥看不上,但这名头对普通黔首来说威力还是很大的。起码眼前的刘洪便是靠着这等身份耀武扬威,让附近的黔首对他避而远之,也让眼前的亭夫开始迟疑不定。
只是刘洪素行不良,亭夫也没全信。
他目光一转,先仔细打量韩信二人,而后又看向胡亥。
这一眼,亭夫便觉得脑壳痛。
他撑起笑脸,温声询问道:“那你们几位是……”
胡亥眨眨眼:“我是苦主。”
亭夫微微一愣:“……哎?”
刘洪更是恼怒:
“???你的手下把我兄弟打成那样还你是苦主?你咋好意思说的!”
胡亥冷笑一声:“哦?”
他伸手指向那钓鱼竿,冷着脸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赠予他们两人的钓鱼竿,什么时候变成郡丞大人打算赠送给你的礼物?”
刘洪大吃一惊,眼神闪烁。
胡亥往前走了一步:“你刚刚的意思是钓竿是郡丞遗落的,那意思就是说我是贼寇咯?”
刘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没错!”
他指着胡亥的鼻子叱道:“倒是我错怪人了,原来你才是那等贼寇!不……还是你们是同伙?”
胡搅蛮缠的架势让人唾弃。
就是亭夫也皱起眉心:“刘洪,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洪梗着脖子道:“有本事去郡丞处问问?”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将胡亥吓退,没想到胡亥竟是一口应下:“好啊。”
刘洪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胡亥。
胡亥挑了挑眉梢:“怎么?你不敢?哦对了,钓竿内侧应该有一行刻字,你可知刻字上面写的是什么?”
刘洪错愕地扫了钓鱼竿一眼。
他强忍着心中慌乱,硬着头皮道:“那些细节我也没注意过……”
胡亥啧了一声:“没注意过?”
吕泽笑吟吟地取来钓鱼竿,将内侧展示给亭夫看。
韩信呐呐道:“上面还有字?”
胡亥白了他一眼:“对啊——你拿着那柄钓鱼竿,别说是把那刘洪揍得趴在地上,就是把他当场打死都没事。”
刘洪心跳错了个拍。
亭夫也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內史郡咸阳武库,御,御,御……”
亭夫瞳孔地震,舌头打结。
他腾地抬高,伸手指向刘洪:“快!把他拿下!”
三五巡卫微微一愣,立马上前将刘洪拿下。
直到双手被捆绑,刘洪才回过神来:“等等——你们抓我做什么?抓他!抓他们才对啊!我姑父乃是郡丞,我姑父是郡丞啊!你们呜呜,呜呜呜!”
甚至没等胡亥开口,亭夫直接抽下刘洪的腰带将其嘴巴也堵上。
这下刘洪终于发现不妙了。
他惊恐万状,疯狂扭动着身体——直至亭夫不耐烦地将钓竿竖在刘洪面前。
钓竿上的铭文不多,仅仅一行。
上书:【內史郡咸阳武库,御用】。
刘洪双眼圆睁,面色发白,呜呜叫唤。
胡亥双手叉腰,很是嚣张:“把他压到郡丞府上,我倒要瞧瞧郡丞是怎么护出这等东西的!”
刘洪两眼翻白,双腿像是煮熟的面条般滑溜。
他疯狂地呜呜惨叫,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吕泽吩咐一名卫士跟着亭夫而去,保证能亲眼看着刘洪和他的同伙被送进郡丞府里。
四周的黔首虽然没见到钓竿上的字,但看着亭夫等人的反应也明白胡亥一行人非富即贵。他们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纷纷四散而开。
恰好此刻,钟离哥龇牙咧嘴地凑上前。
他戳了戳韩信:“阿信,刘洪是看到什么这么大惊失色?”
韩信恍恍惚惚:“钓鱼竿……”
钟离哥点点头:“嗯嗯……然后呢?”
韩信呆呼呼地回答:“是……御用之物。”
钟离哥下意识点点头,然后身体一僵:“…………”
他缓缓抬头,呆呆地对上胡亥的脸。
钟离哥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的景象——他想揍眼前的小子,他当时想揍眼前的小子……啊!他当时想揍眼前的小子啊!
钟离哥想想他当时打下去的后果,喉结滚动。
他一把抱住韩信,痛哭流涕:“好兄弟,一辈子呐!”
韩信:“???”
胡亥嫌弃地挪开一步,撇撇嘴。
确定韩信是韩信以后,钟离哥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他是韩信的同乡兼友人,他曾被陈平评价为项羽的“骨鲠之臣”,他曾因战果赫赫而被刘季记恨,最终自刎身亡的钟离眜。
两人……会因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命运?
许服的话语在胡亥脑海中一闪而过,令胡亥怔愣一瞬。他抬眸看向掐做一团的韩信与钟离眜,倒抽了口凉气。
许服,你到底是何人!?!<div class="ex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