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嬴政如拨云见日,瞬间思绪清明。
要说曾在过去困扰他的疑问在此刻全数得到了答案……不,那也没有。
嬴政依然有许多问题没能得出结论。
他双手肘支撑在几案上,沉静如深潭的眼眸盯着胡亥二字。
嬴政心里默默念着胡亥二字。
若是有人此时看向始皇帝,定当被他那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眼神所惊吓到。
嬴政端坐在席上,细细思考。
比起最初时二天两头能听到胡亥对秦二世的描述,近来的次数已是极少。
他的指节轻轻敲击几案,认真回想。
最初知道秦二世是胡亥一句——【大秦将会亡于二世!】
嬴政光是想想,身上冷意溢散而开。
侍奉在旁的宦官隶臣心惊之余,还有些迷茫,纷纷垂首竖手凝思始皇帝发怒的缘由。
冷意一闪而过。
众人紧绷的身体稍稍松懈,心头的疑问却是越加重了。
嬴政突地开口:“去将胡亥唤来。”
宦官怔愣一瞬,急忙应了是。他弯着腰匆匆退下,走到外面才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宦官理智渐渐清醒,同时也面露迷茫。
等等?胡亥公子怎么惹陛下发火了?
这两年以来,始皇帝对胡亥公子的宠爱有目共睹。
宦官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急匆匆赶到胡亥处:“胡亥公子,陛下请您过去。”
胡亥下意识道:“啊?我不才刚刚出来吗?”
宦官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道:“公子……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胡亥:“???”
韩信吸了口气,悄声道:“公子,您惹陛下生气了?”
胡亥下意识反驳:“哪有。”
他仔细想了想,有些怀疑自我:“嗯……难道是我最近没交功课的缘故?”
韩信:“……啊?”
宦官下意识道:“应该不会是那种事吧?”
陛下的杀气很重,看上去非常生气啊!
韩信看看宦官的表情,又看看抓耳搔腮没想出自己还干了啥的胡亥:“公子,您多少日子没交功课了?”
胡亥干笑:“哈哈也没几天……吧?”
他回想了下,轻咳一声:“也就额……十来天的功课没交什么的?”
这回连宦官都沉默了。
十多天没交功课的话,陛下恼火也是正常的吧?
面对两人古怪的视线,胡亥搔搔脸颊:“哎呀!这不我在病院受了刺激嘛!得修养修养嘛!功课这种东西……迟一点交也没什么关系的,对吧?”
韩信:“…………”
宦官:“…………”
胡亥低语:“你们说话啊。”
韩信面无表情地行礼,而后说道:“公子赶紧去吧,小臣先行告退。”
胡亥:“…………”
他见韩信冷酷无情地扭头就走,瘪了瘪嘴,在宦官的催促下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胡亥很快回到殿前。
他茫然四顾,莫名觉得今日庭院内的隶臣妾动作要格外轻缓,尤其是领着自己往这里的宦官,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宦官屏住呼吸,推开门。
看着宦官和周遭隶臣妾的反应,胡亥也有点怂了。
他硬着头皮往里走。
先前在外面还是昂首挺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亥,等走进殿以后他立马换了另一张嘴脸。
胡亥垂头丧气地往里走。
他乖巧跪坐在始皇帝跟前:“阿父,都是我的错!”
胡亥果断选择道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始皇帝头顶,让他的怒意缓了缓,沉沉的目光凝视胡亥:“你错在哪里?”
胡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莫名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胡亥有点不安。
他几乎没有面对过始皇帝的怒火,通常始皇帝的怒火是朝着刺客,又或者负责案件的廷尉內史等人倾泻而去,常常充当受害者的胡亥只会迎来春风细雨般温润的关怀。
【始皇大大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嗐……T-T谁让世界太好玩,功课太难写。】
【我也不是故意不交功课的,这不是心灵受伤需要休息吗?】
嬴政:“…………”
这小子十几天功课都没交!?朕稍稍不看着点就犯懒病!
嬴政的目光越发冷飕飕。
胡亥坐立不安,硬着头皮道:“额……是我不该不交作业T-T”
嬴政心中微动,缓缓道:“你这般不爱学习,往后要怎么办?朕怎么放心将江山基业交给你们?”
胡亥昂首挺胸,不假思索:“还有大哥、二哥、二哥,四哥……大姐、二姐……”
胡亥洋洋洒洒说上数个名字,将兄弟姐妹全报了一遍。他朝着始皇帝竖起大拇指,斩钉截铁:“有兄弟姐妹在,咱们大秦江山固若金汤!”
嬴政原本是想套话,结果先被胡亥的答案气笑了。
他一掌拍在桌上,没好气道:“你光说兄弟姐妹,那你呢?”
【等等?为什么还要关我的事?】
【始皇大大,你可不能办糊涂事啊!】
【我,胡亥,是最最最最差的选择!】
胡亥心里贫嘴,面上正经。
他痛心疾首,大声疾呼:“阿父,咱们兄弟姐妹二十多个,你不能总是薅儿子一个的羊毛啊!”
嬴政黑脸,伸手敲了胡亥脑袋:“别贫嘴。”
他指节又敲了敲几案,冷着脸道:“你日后有什么理想?”
胡亥疑惑地看看始皇帝:“阿父,您忘了吗?”
嬴政抬眸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声:“嗯?”
胡亥提醒道:“上回……额,就是张良也在的时候我不是说过的嘛!”
嬴政眯了眯眼,似乎记起什么。
就在他眉梢渐渐挑起的时候,胡亥昂首挺胸,大声疾呼道:“现在由阿父养我,往后由大兄养我,未来等我寻了美娇娘,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就靠他们给我养老。”
啊啊啊啊,就是这个。
始皇帝额头蹦出跳动的青筋,手上用力直接掰断了几案。
咔哒的声响让胡亥悚然一惊。
他瞄瞄始皇帝的小动作,连连闭上嘴巴。
【始皇大大怎么越发生气了?】
【这个理想哪里不好嘛!这不是超棒的!】
【像是现在这样才累人哎。】
【嗐,始皇大大期待太大,会让人有点累的T-T】
嬴政深吸一口气,止住再一次燃起的怒火。
他努力冷静下来,缓缓道:“朕问的是你日后想要做什么?”
胡亥怔愣一瞬:“唔……”
他收敛笑容,神色严肃,似乎正在仔细思考斟酌答案……个鬼!
【日后做什么?】
【那还用说嘛!当个大米虫(^-^)V】
【啧,就是说出来会被始皇大大揍的吧?】
嬴政:“……”你知道就好!
胡亥胡思乱想:【唔……以寻仙名义云游天下?顺便去瀛洲瞧瞧金矿?】
【要不顺着河西走廊远走中亚?】
【学习张骞出使西域诸国,重走丝绸之路?】
胡亥双眼放光,心生欢喜。
嬴政听到这里,连忙填补漏洞:“朕是说朝上。”
胡亥瞬间无精打采:“……唔。”
他蔫巴巴地琢磨着:【朝堂上我有什么能干的?丞相的事太繁杂了,我肯定不是那块料;御史大夫要弹劾官员,还是向皇帝谏言……难度也太高了吧?治粟內史的活其实我也不太会?廷尉总要看血腥重的事情……我做不到T-T……】
胡亥忽然想到了一样事。
他右手握拳敲在左手心里:“阿父,我想到了!”
嬴政有种不祥的预感:“嗯?”
胡亥喜上眉梢:“等我长大以后,我准备当太宰!”
嬴政:“…………”
太宰——负责皇帝饮食以及祭祀用食物者。
若说在周朝时太宰乃是处理王家财务和宫内事务,地位崇高之职,那到了如今已是专职饮食,列于奉常以下的官职。虽位阶不低,同样也饱受始皇帝信任之亲族才能担当……但是!但是!
担当太宰的都是几岁的人?你还想当??
嬴政的脸色黑如锅底,盯着胡亥不做声。
胡亥完全没有察觉到,依然乐呵呵地表示:“其他东西我都不擅长,但吃食上我可擅长啦!到时候我每天让膳房做好吃的给阿父您吃^-^!”
朕可谢谢你啊!
经过胡亥一通打岔,嬴政身上的怒火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理智归来的同时,嬴政又意识到还有些不对劲。
除去秦亡于二世之语以外,胡亥还说过什么?
秦二世被阎乐逼得自刎而亡。
秦二世将大秦霍霍得一干二净。
秦二世……哈!他还自灭全族,将兄弟姐妹全宰了。
嬴政翻出一道记忆,拳头就微微一紧。
嬴政心头的怒火熊熊燃起,凌厉杀意瞬间席卷满殿,惊得周遭宦官和隶臣冷汗直冒,双腿战战。
他们惊惧地交换目光,惶恐非常。
胡亥也终于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他迅速闭上嘴巴,垂下脑袋,摆出一副认真反省的架势。
冷静,冷静,冷静。
嬴政按捺住心中的不愉,理智地往下思考。
除去这些以外,还有什么来着?
其他的大体是嘲讽或者赞誉官员时附带的——比如怒骂秦二世没脑子,是个傻子,连官员都管不住,又比如问李斯会不会后悔扶持秦二世上位,又比如赞冯劫为民进谏时的抱怨。
以嬴政的智商,他很快意识到两者的区别。
秦二世亲近赵高——胡亥憎恶赵高。
秦二世厌恶兄弟姐妹——胡亥喜爱扶苏,与兄弟姐妹感情甚笃。
秦二世不明是非偏听偏信——胡亥虚心纳谏,广召能臣。
秦二世贪图权势野心勃勃——胡亥……
始皇帝嬴政沉默一瞬——胡亥他一点都不贪权,一点都不上进!他小小年纪就将目标定为阿父养我二十年,兄长养我二十年,等未来有了美娇娘再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就靠他们给自己养老!
……
嬴政按了按太阳穴,抬眸盯着胡亥的发旋。
还是哪里不对劲。
无论怎么看,胡亥和他所形容的秦二世完全搭不上。
胡亥没有借着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大肆排斥异臣,包揽权势,争夺宠爱,而是忙忙碌碌招揽能臣,恨不得将天下有名号者皆揽入自家鱼塘。
嬴政盯着胡亥,思绪再次开始转动。
他忽然眯了眯眼,从胡亥曾说过的话语间发现了些许端倪。
胡亥没有讨厌的人吗?不……他有!
且不说刘季李斯之类,就比如先前说话的叔孙通,他也不太喜欢。
即便如此,胡亥却不会表现出来。
他唾弃之余也会将对方的优点指出来,冷静评估对方的价值,然后一边孩子气地嫌弃几句,又像是藏匿坚果的小松鼠般将其扒拉进自己的窝里。
唯独对一个人不会。
嬴政喟叹一声,闭上了双眼——他骂秦二世是个垃圾,寡情薄意到连兄弟姐妹都不放过;他骂秦二世是个笨蛋,愚昧无知到连官员也无法管束;他骂秦二世是个傻子,不懂明辨是非更不知忠言逆耳;他骂秦二世是个蠢货,无能昏庸到生生败光整个大秦。
嬴政冷静地排除其余猜测,得出个更加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答案——胡亥……比所有人都要恨秦二世。
他憎恨秦二世,因此从未想过要成为秦二世。
这般离谱的答案让嬴政恍惚非常,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随着始皇帝久久没有说话,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已彻底凝滞。宦官和隶臣们呼吸急促,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捏着,他们皆是茫然无比,完全不明白陛下今日的心情为何如此忽起忽落。
胡亥公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宦官和隶臣不敢抬头,更不敢交换目光。所有人都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遭遇池鱼之殃。
始皇帝嬴政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前。
他忽然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宦官隶臣妾纷纷离去。
胡亥也顺着人潮想要开溜,直到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冷哼声:“胡亥,回来坐下。”
胡亥身体一僵,凝固在原地。
宦官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关上大门。
殿内只剩下始皇帝和胡亥。
胡亥立在门口半响,才一点点地挪回到嬴政跟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T-T】
【始皇大大,要我死——也要给我个理由啊T-T】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看胡亥。
等胡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好,他冷不丁道:“胡亥,你觉得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谁能成为朕的后继之人?”
胡亥的身体像是被冰冻般,瞬间僵直。
他匪夷所思地看向始皇帝,活像是见到了外星人。胡亥磕磕巴巴:“哎?哎?哎!”
【始皇大大他在说啥啊?】
【您还年轻力壮呢!在想啥玩意?不对……为什么要问我啊?】
【不对不对不对,我要如何回答?】
【救救救救救救命,这种问题问我做什么?】
【难道——】胡亥面露惊恐,浑身炸开了毛:【始皇大大想要我,我,我?】
【不可以啊——】
【我,胡亥,绝不能当秦二世!!!】
嬴政:“…………”
行,朕知道了,就是你这只小兔崽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胡亥,打算看他如何说。
胡亥精神抖擞,决定要为自己更要为大秦的幸福而奋斗!他顺序整理思绪,速度回答道:“大兄精通文韬武略,性格仁厚温和,深受兄弟姐妹和朝臣们的尊敬和信任,最适合成为阿父您的继承人:)”
嬴政眼皮也不抬:“哦?”
他随口回答道:“他连打个匈奴都犹犹豫豫,又偏信身边人,不通俗务不说耳根子也太软了。”
胡亥笑道:“大兄还年轻呢。”
他转而提及阴嫚公主:“其实阴嫚姐姐也很不错啊!她监国这段时间以来,好评颇多,上回左相不是还说阴嫚姐姐有治国之能吗?”
嬴政摁了摁太阳穴:“是吗?”
他叹了口气:“冯劫发来信件里可不是这么说的,阴嫚脾气暴躁?,动辄喊打喊杀的,为刑徒处理之事已经闹了数次。另外她批阅的奏章实在不像话不说,居然上回还没做完事就偷偷跑出来狩猎!”
胡亥望天:“嗯……其实高兄也不错?”
嬴政喷气:“太过跳脱,不够稳重。”
胡亥看地:“将闾也可以啦……”
嬴政嫌弃:“满脑子都长满筋肉的东西,连匈奴的诡计都没看穿……就这?”
……
胡亥说得口干舌燥,累得满头大汗。
偏偏始皇帝哪个都不满意,哪个都能从头到脚批判出一堆问题。
胡亥怒上心头:“那巍弟如何?”
他掰着手指,细细说着优点:“阿父不是觉得兄姐都有些问题吗?不如从小带起如何?巍弟年纪小又聪慧多智,只要阿父带着身边好好指导,定然能成为阿父心中完美的继承人。”
嬴政笑了笑:“哦?”
他深深看了胡亥一眼:“那你觉得你如何?”
胡亥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鸡,瞬间脸色发青。
嬴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窘态,兴致勃勃地等着胡亥给出答案。
【始皇大大……您糊涂啊!!!】
【您看看我,我像是当皇帝的料吗?】
【让我登上皇位,我做那么多还有什么用T-T】
【我好不容易挽回的颓势,指不定一夕之间就回到从前。】
胡亥神色复杂,努力按下心中的咆哮。
他努力摁住抽搐的嘴角,哈哈尬笑一声:“阿父,您别开玩笑啦!胡亥我啊,哪里能当阿父您的继承人^^”
嬴政憋笑:“为什么不能?”
这回轮到胡亥面无表情了:“胡亥有自知之明,胡亥我不适合当皇帝:)”
【我,胡亥,决不当秦二世!】
【真是的,始皇大大啥想得不好,非得想这个。】
【这是被谁弄出来的心思……总不见得是泰山封禅就顺带想到禅位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光想想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像始皇大大这般的卷王,肯定会在皇位上征战到最后一分的。】
【我啊当个太宰正正好。】
【到时候我负责始皇大大的饮食,为始皇大大调理身体,争取让始皇大大多活二十年!】
【天哪,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太宰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位置!】
胡亥越想越是美滋滋,暗暗给自己的理想点了个赞。
嬴政深吸一口气,决定开诚布公。他看了胡亥一眼,缓缓道:“胡亥。”
始皇帝的声音太过郑重,让胡亥下意识坐直身体。
嬴政其实还有些问题没想通,但觉得告诉胡亥也没关系。他似笑非笑
地看着胡亥,缓缓道:朕⒐,能听见你的心声。”
胡亥:“…………?”
胡亥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什……”
而后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胡亥双眼圆睁,瞳孔骤然缩小。他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何等反应。
嬴政平静地注视着胡亥。
胡亥渐渐醒过神来——或者说他的表情依然很呆滞,心声却是活泼起来。
【卧槽!始皇大大说他能听见心声?】
【真的假的?喂喂喂!始皇大大能听到我说话咩?】
嬴政回答道:“朕能听到。”
胡亥的心声戛然而止,双目呆滞地盯着始皇帝。
半响他才爆发出惊呼声:“咦咦咦咦咦?”
嬴政似笑非笑地盯着胡亥,渐渐胡亥也回过神来。他喉结滚动,缓缓问道:“哈哈,阿父,您在开玩笑对吧?”
嬴政挑了挑眉,看着一脸不信的胡亥。
他学着胡亥的心声,慢悠悠道:“像始皇大大这般的卷王,肯定会在皇位上征战到最后一分的。”
胡亥:“…………”
嬴政抑扬顿挫,学得惟妙惟肖:“我啊当个太宰正正好。”
“到时候我负责始皇大大的饮食,为始皇大大调理身体,争取让始皇大大多活二十年!”
“天哪,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太宰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位置!”
嬴政啧了声:“相信了吗?”
胡亥脚趾抠地,整个人涨红了脸。
被始皇帝这样念出来的感觉……也太羞耻了吧!?他干巴巴的应声:“嗯……相信……了。”
怎么能不相信呢!
该死……不对,不对,不对!
胡亥瞳孔地震,发现问题所在。
他嘴唇哆嗦,不敢再想先前想过的事。
胡亥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他面色惨白如纸,颤声道:“阿父……您什么时候开始能听见的?”
嬴政沉默一瞬,说道:“这不重要吧?”
胡亥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他喃喃道:“这很重要啊……”
嬴政清了清嗓子:“从……”
他轻声道:“天下归一的庆功宴上。”
胡亥绝望道:“……就我重病刚好那回?”
嬴政给出肯定的答案:“没错。”!<div class="ex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