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很短,震惊很多。
张耳和陈余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胡亥都有点疑惑了。
片刻以后,张良率先醒过神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竟是……一开始就暴露了吗?那……”
张耳的手指轻轻抽动一下。
他缓缓问道:“敢问胡亥公子,若是当时我和陈弟选择逃跑的话——”
没等他说完话,胡亥又是微微一笑。
站在他身后的纪昀接话:“周家屯附近埋伏着精兵,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所有人。若是你们敢私自出逃,那只有全数诛杀的结局。”
张耳和陈余又陷入第二轮沉默中,显然两者都遭受了不小的冲击。不过这回他们回神的速度比上回快,甚至张耳还松了口气:“我们两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纪昀扯了扯嘴角:“没有就好。”
他说完话又退后半步,如同一尊雕像般站在胡亥的身后。
埋伏精兵?监视众人?全数诛杀?
事实上胡亥也没比张耳和陈余好到哪里去,眼睛随着纪昀的话语渐渐睁大。
转念一想,都是始皇大大干的。
嗐!这样一想不就正常了吗?胡亥瞬间冷静,淡定地在旁吃瓜看戏,以至于回过神的张耳和陈余看到他的模样,也从未怀疑胡亥不知内情。
胡亥:当爸宝的感觉真好,嘻嘻!
张耳和陈余:不愧是秦始皇之子,不可小觑!
等张耳和陈余再次冷静,胡亥也小手一挥:“那就先继续纂写吧?”
张耳和陈余:“…………好呢:)”
胡亥背着小手,继续认真背诵,张耳和陈余也是沉下心来,认真记录。
清朗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
纪昀垂首竖手地立在一旁,时不时送上蜜水供胡亥润口。直到快满一个时辰,他才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胡亥的声音一止。
他看了眼渐渐爬上半空的太阳,舒展了个懒腰。胡亥吨吨吨地喝了一大盏蜜水,然后看向张耳和陈余两人:“剩下的明天再继续!今日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田庄上逛一圈?”
张耳和陈余打起精神,齐齐应是。
既然秦始皇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依然让他们留在周家屯里,想必是要两人辅佐胡亥公子。
最好的办法便是做出一些业绩。
两者精神抖擞,双目像是聚光灯般扫视四周,试图从中寻出蛛丝马迹。
他们问题没看出,震撼倒是不少。
道路变得平坦而宽敞,房屋整洁又干净,乡民们脸上的苦涩都少了许多,带着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甚至见到胡亥的时候还会打招呼:“郎主。”
“小郎君是去哪里?”
“郎主,这是我在山上摘的蘑菇。”
“这蘑菇可好吃哩,鲜嫩鲜嫩比肉还好吃!”
“你小
子吃过肉吗?还比肉都好吃!”
去年过年时候不就吃了只兔子吗?还有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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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肉也就算了,蘑菇哪有兔肉好吃?”
“这个蘑菇真的很好吃,特别好吃!”
乡民们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眨眼的功夫,胡亥和纪昀手上就拎上好几个竹篮。
张耳和陈余立在后头,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明明身为始皇帝之子,又受神仙眷顾,面对一帮黔首送上来的乡野之物,他却是一脸笑容,高高兴兴地接过不说,还顺势询问起最近的情况:“周大娘,您轮得到用牛吗?”
“轮得到就好,得抓紧时间。”
“等把地翻好,就先将麦子种进去……”
“不用担心,现在稍稍难一点也正常,等回头有肥料就好了。”
“还有你上山要小心野猪……”
“山上的蘑菇种类很多,挑选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我上回去后山还看到栗子树,你们看到没?”
“野兔啊?野兔的繁衍能力很强,可以多抓几只也没事。”
胡亥被一群乡民包围在中间。
明明自家已经在周家屯住了好几个月,而如今张耳和陈余觉得他们更像是初来乍到的。
甚至更多的乡民涌上前来。
张耳和陈余还在里面见到几位老熟人,他们无视两者的存在,纷纷涌向胡亥:“郎主,郎主!”
“小郎君——”
“多亏有了您,我家屋子才能得以重建。”
“还有那宽犁铧简直神了!”
“对对对!咱们的田一点都不贫瘠,下面还肥沃得很呢!”
“要我说那水车才厉害~”
“要是在春天那时候有,怕是一夜就能灌溉好土地……”
陈余叹道:“……满打满算,不过一月。”
张耳忍不住也点了点头:“是啊,黔首也知真情实意。”
身为这块土地的主人,胡亥能做许多。
有人尽力剥削,而有人则致力于努力建设。
张耳眼神闪烁,心情异常复杂。
原本还有的不服气也渐渐消散,他抬步上前:“还愣着做什么?咱们也不能落后,赶紧上前听听乡民们在说些什么!回头,说不定我们也能用上。”
陈余愣了愣,连忙跟上前去:“对!对!”
乡民们大多认识张耳和陈余二人,见他们上前也纷纷打趣:“张郎,陈郎,我家丑奴天天念着你们两呢!”
“我家狗蛋也是!”
“张郎,陈郎不知下回还去不去学堂授课?我家石头舍不得你们哩!”
乡民们的热情让张耳和陈余大吃一惊。
没等他们想好如何回话,另外几人便帮忙回话道:“哎哎哎,那不行!跟着郎主,张郎和陈郎定然有更大的前程呢!”
“……嗐,可惜了。”
“张郎和陈郎都是读书人呐,跟着郎主日后成为大夫什么的,嘿!”
那咱们也脸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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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未来的士大夫们!”
乡民们熙熙攘攘挤在一起,说笑声此起彼伏。
直到身边的声音渐渐变得喧嚣嘈杂,中间还夹杂着鸡鸣声后,乡民们才渐渐止住话语:“咦?这里是……”
周里正带着几名啬夫走出院子。
他诧异地看向众多乡民:“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几个不做工,到这里来干什么?”
乡民们也是一脸茫然。
他们环顾四周,才发现竟是来到养牲场。
“哎呦……咱们咋到这里来了?”
“里正,咱们正和郎主说话呢……不知不觉就过来了!”
“真的真的!”
“这里脏兮兮的,郎主过来做啥子?”
乡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周里正起初表情还好,等听到乡民的询问声后他面色突变。
周里正犀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圈。
等乡民们安静下来,他才厉声叱道:“郎主事务繁忙,你们一个个要规规矩矩做事,万万不能逾越规矩,知道了没有?”
“是是……我们知道。”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去做事。”
乡民们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连连应声。
胡亥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说话:“周里正,这件事不能怪大家,得怪我!是我想了解了解大家的生活,这才一直拉着大家说话。”
周里正却是丝毫不给面子。
他一板一眼地说道:“郎主是好心,他们也要有礼才是,哪有拉着您说话一刻不停的?若是传到官府那去,杖责百下都是活该!”
乡民们瞬间噤若寒蝉不说,胡亥也是面露无奈。
要知道秦国上下阶级森严,极致详细的公卿爵位给予寻常人上升通道的同时,也将阶级二字深深刻入众人脑海内。
胡亥虽未得封号,但已有食邑。
即便不能封君,日后封为候位也是正常。大半都是普通黔首的乡民若是习惯随意散漫的态度,出门在外反而会惹祸上身。
回过神来的乡民纷纷告退。
目送乡民们四散离开,又注意到安静伫立在原地的胡亥,张耳上前一步,悄声说道:“郎主,不如回头遣人私下打探了解情况?”
胡亥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可行。”
他转身看向周里正,态度如平日一般:“里正带我们进去逛一逛吧?”
周里正愣了愣。
他深深看了胡亥一眼,恭恭敬敬地垂首:“是,郎主请随小的来。”
周里正一边引着众人往里走,一边面带骄傲地介绍着:“早上乡民已将租用的黄牛和驴子带走,啬夫跟牧童也将马匹、山羊和小猪送去坡上吃草,另外还有啬夫将鸭鹅送去塘子……场内现在剩下的还有没带出去的鸡,以及一些怀孕待
产留在棚里休息的牲畜。”
胡亥问道:“租用?我记得也可以买下……”
周里正笑了笑:“郎主不知,寻常黔首想要豢养畜牧,都需要到县官处申请。当然咱们这里如今都是郎主您的食邑,因此黔首想要豢养,只需到您这里申请。”
胡亥挑眉:“有人申请吗?”
纪昀摇了摇头:“并无人申请。”
周里正连连摆手:“郎主不知,申请好申请,养却是不好养的!就比如购买母鸡的价格虽然不贵,但除去每日要提供吃食以外,还要月缴二十枚鸡蛋,剩余的才能自行使用。”
“若是诞下小鸡崽的话,更要负责照顾,中途鸡崽死亡,病弱,都会被上报乃至定罪。”
“若是母鸡走丢,死亡,也会被定看顾不利之罪,也要上报进行定罪。”
胡亥:“…………那被鼠狼叼走呢?”
周里正板着脸回答:“那当然属于看顾不利。”
胡亥:“…………那谁还敢养啊?”
周里正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领着诸人继续往里走。
随着接近牲畜棚子,臭味也渐渐浓烈。
张耳和陈余下意识皱了皱眉,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胡亥。
胡亥公子最是无法忍受臭味……嗯?
与两人想得截然不同——明明上回还在嫌弃乡民将村道弄得脏兮兮,第一件事也是修缮村子环境的胡亥,这回却对周遭乱糟糟的景象视若无睹,甚至弯下腰伸手去抓鸡。
抓鸡!?
别说张耳和陈余惊得脚下一滑,要不是纪昀眼明手快险些一头扎进草堆。他们两人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又干巴巴地朝着纪昀道了声谢,又齐齐狐疑地看向胡亥公子。
胡亥撩起袖子,目标明确地抓鸡中。
负责管理鸡舍的啬夫吓得双腿战战,急急上前劝说道:“小郎君……郎主!还是小的来抓吧?这鸡凶,凶……凶……额?”
话还没说完,胡亥拎起一只鸡。
他抓着鸡翅根部,漫不经心地看向啬夫:“什么?”
啬夫:“……不,没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陈余终于忍不住了:“…………纪郎君。”,他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郎主之前嫌弃街道脏污……难不成是装的?”
纪昀冷着脸,突然给陈余一脚。
陈余哎呦一声,直直扎进草堆里,只留了屁股和双腿在外头:“哎哎哎哎——嗷!”
听见惨叫声的众人齐齐侧目。
只见几只公鸡和母鸡气势汹汹地一涌而上,冲着陈余的脑袋就是一通猛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