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光安静,屋子里只有周黎和唐旌。
唐旌目光定定盯住周黎解开了外套，她脱掉递给周黎，手又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衬衣的扣子系得很紧,唐旌双手解扣，细长的脖颈慢慢裸露，就像是扒掉了她脸上神秘的面纱。
都是女人，看一眼又没有什么。
周黎心里安慰自己,可是胳膊肘搭着唐旌刚脱掉还带有体温的外套,再看着唐旌解扣的动作，她脸上渐渐烧了起来。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周黎背过身去，把唐旌的外套放在床上，去自己的包裹里扒拉出一套换洗衣服,放在旁边,扭过头去对唐旌说道：“你穿这个,我试试你的西装。”
唐旌胸前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她里面还穿了一件，看着背过身的周黎,面色冷淡下来，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拿起床上的衣服套上,对周黎说道：“好了。”
周黎看着搭在床上的衣服，对唐旌说道：“你出去吧，我会穿。”
唐旌低头把腰带系上，她和周黎的身形相差无几，身高也差不多,衣服大小都很合适，她抬起头冲周黎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周黎觉得唐旌的态度很奇怪，按理说她不是热情的人，这两天见面却屡屡打破她之前给她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那时候她受伤了？
周黎摇摇头，不想唐旌的问题了，她拿起床上的衣服穿上，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打开门，小圆和唐旌站在门外，小圆发出哇的一声。
“班主，我还从没见你穿过洋人的衣服！真好看！”
周黎抬手敲了一下小圆的脑袋，“你没见过的多了。”
小圆双手抱住脑袋，嘀咕道：“班主你又敲我脑袋，一点也不温柔。”
周黎挑眉，看着小圆嗯了一声，小圆跑到唐旌身后待着，对周黎嚷嚷道：“班主我以后变傻了，肯定是因为你老敲我脑袋。”
周黎被这孩子逗笑了，经不住的笑了出来。
实在是小圆虽然十一岁了，但是还没开始发育，身形矮矮小小的，狗剩跟她差不多大，却比她高出了一头，小圆最在意的就是她的身高了。
“那我以后都不敲了。”周黎指天发誓道。
谁叫小圆刚长到周黎的胸前，敲她脑袋就是顺手的事情，这顺手的事情就做习惯了。
“班主你说得哦？”小圆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周黎。
周黎点点头，小圆才跳了出来，围着周黎夸赞：“班主你这样穿太俊了。”
周黎拉住她脸蛋往两边扯，“那我平时就不俊吗？”
小圆挣扎，周黎掐了一把就放开了，她揉着脸蛋说：“平时是美，现在是俊，当然不一样了。”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周黎被她逗得脸上笑容不断，毕竟谁被夸都会心情好。
唐旌也在旁边开口：“班主这样穿很好看。”
周黎瞄她一眼，没说话，她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旌心里不知道又
在谋划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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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旌点头。
“班主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吗？”小圆拉住周黎的手晃了晃。
周黎迎着小圆期待的眼神，小圆又晃了晃周黎的手小声说道：“大家都出去了。”
来一趟省城不容易，虽然外面的路封了，但不妨碍省城的热闹，临走之前不买东西，见见世面，随意逛逛也是好的。
周黎无奈道：“行，你等我去把衣服换了。”
“啊不穿这身吗？”小圆还有些遗憾，显然是没看够。
周黎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这套衣服是要明天去赴宴穿得，今天穿弄脏了怎么办？”
“哦。”小圆依依不舍地看着周黎，小手也不敢拉周黎的衣角，害怕弄脏了。
周黎没管唐旌，晾她应该会自己消失的，但等她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唐旌还在外面，还跟小圆玩了起来，小圆那傻丫头不知道唐旌在套话，蹲在地下跟唐旌说道：“我们是从芜县过来的，走了很长的路，边卖艺边赚路费。”
“小圆。”周黎换了一声轻便的衣服叫了一声那傻孩子，再跟唐旌相处下去，估计会把自家的老底都透光了，昨天不还警惕这人跟着她们，今天不到一会竟然就玩熟了，唐旌作为情报人员还是很有东西的，这业务能力就很强，想必没有她打探不到的消息。
小圆朝周黎扑了过来，周黎没接，嫌弃道：“去洗手。”
两人刚蹲在地上玩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呢，手都弄脏了。
小圆去打井水，唐旌帮她把绳子拉了上来，两人说说笑笑的洗干净手，小圆才朝周黎跑了过来，拉住周黎的手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出拉。
周黎无奈道：“慢点慢点，这城又没长腿跑了。”
小圆说道：“我着急。”
“你着什么急？”
“唐姐姐说，南边有集市，去晚了散集了怎么办？”
哟！换个衣服的功夫这姐姐都叫上了？
小圆是个很警惕的孩子，平时还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今天却对唐旌很放松，不得不说唐旌是有魔力的。
周黎忍不住看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人，唐旌转头对她点点头。
周黎拉住小圆问道：“你走这么急，知道怎么去吗？”
小圆停下脚步，对周黎摇摇头。
周黎忍俊不禁，“那还不找你唐姐姐带路。”
小圆吐吐舌头，害羞地冲唐旌说道：“姐姐，你能带路吗？”
唐旌很沉稳，“跟我来。”大跨步走在她们前方。
周黎盯住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牵住小圆的手跟上。
这人穿着她的衣服倒是自在。
到了集市，人多，周黎害怕小圆走丢，紧紧牵住她的手，可是小家伙太过活泼，看这个也热闹，看那个也新鲜，周黎买吃得时刚放开手，一转头小圆就不见了，可把周黎弄慌了。
周黎瞳孔紧缩
，
慌了。
周黎：“小圆？！”
“小圆你在哪？”
她单手拎着吃得，
左右望，人来人往，就是没看到小圆的身影，唐旌也不见了。
正当她慌张时，唐旌拎着小圆的衣领，站在十米远的地方冲周黎招了招手，周黎吓死了，连忙跑过去，提起小圆的耳朵就训斥道：“出门前跟你说过什么？不许乱跑！你不知道现在拍花子的人多吗？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到时候被拍花子的人捉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小圆不敢还嘴，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周黎，用小狗眼盯住周黎，直把周黎盯得停下说话，眉头蹙得死紧：“看我干什么？”
小圆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嘀咕道：“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周黎环顾四周，瞪了过去，周围人顿时都低下脑袋。
小圆冲周黎招手，让她佝偻下腰，悄声道：“班主。”
周黎皱眉凑近，小圆凑在她耳边嘀咕道：“我刚才看见拍花子的人了，那人抱起刚才地上那小孩就跑，我跟着他跑到旁边的小巷，被唐姐姐给扯了回来。”
周黎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左右看看，牵住小圆的手，看了一眼唐旌，让她跟上，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你确认你没看错？”
小圆撅嘴道：“那个小孩看起来才四五岁，穿着蓝布衣服，个子小小的，就在我们前面空地上玩，那个人突然走过来，抱住孩子就走，不是拍花子的是什么？”
周黎看向唐旌，刚才她给小圆买吃得，没注意地上玩耍的小孩。
唐旌点点头，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她习惯性地会注意周围环境，确实看到有一名男子抱住小孩就走，但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她并没有出手，还是小圆突然跑开，她追着小圆进到了巷子。
小圆不高兴道：“我看到拍花子的抱着那个小孩进了一处宅院，我打算追进去的，唐姐姐就把我拉出来了。”又担心道：“那个小孩窝在拍花子的怀中，前面还能听到动静，后面就听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小圆仰头问唐旌：“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进去？我是个小孩他们不一定会怀疑我的。”
唐旌摸了摸小圆的脑袋，对她说道：“那种地方你进不得。”
“什么地方，我进不得？明明我看到里面有很多漂亮姐姐。”
周黎一听就懂了，果不其然唐旌说道：“那是花楼，你不能进去。”
“啊？”小圆脸红了，她跟着周黎走南闯北，只是没往那地方响，还是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的。
正当她们讨论时，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哭声。
“我儿啊！我儿不见了！”
周黎和唐旌对望，小圆拽紧周黎的衣角仰头望着周黎道：“班主，那位大娘好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周黎也摸了摸小圆的脑袋。
如此多事之秋，她是不想管得，但对上小圆清澈的眼睛，
她扯开嘴角笑了，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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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黎身上有一股矛盾的气质，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可她又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遵守做人的底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唐旌所没有的。
唐旌以前很喜欢猫，因为她觉得猫是冷血动物，就算那天她死了，猫也不会伤心，可她养得猫被义父杀死了，唐旌也没有掉半滴眼泪，她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可她看着被刀捅死的猫，那一刻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唐旌有时候会想起那只雪白的狮子猫，它有一双鸳鸯眼，很通人性。平时与唐旌并不亲热，总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唐旌，并且躲得远远的，可当唐旌受伤回来，它又会跑过来安静地趴在唐旌身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唐旌以为它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冷冷淡淡，可当那只猫死了，午夜梦回唐旌却好像总是能在高处看到它的身影，看到它雪白的身姿，和那双安静的眼睛。
那目光好像就是此时周黎望着她的样子。
周黎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唐旌回望，兀然扯了扯嘴角，“洋人。”
周黎皱眉：“你说那个花楼有洋人？”
“嗯。”唐旌点头。
周黎觉得奇怪，“洋人不是不许离开南方港口，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得？”
这里已经快到北方了，不是洋人做生意的地方。
唐旌摇头，她也不知。
周黎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去打探打探。”
说好要去打探，就不能带小圆了。
小圆也想跟着去，被周黎严词拒绝，周黎问道：“你还想不想救人了？”
老远看到在地上哭泣的大娘被劝走，小圆低下脑袋闷闷道：“我知道了。”
“乖。”周黎把吃得递给小圆，和唐旌把小圆送了回去。
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把小圆交给他们照顾，周黎看了看自己和唐旌的装扮，想了想说道：“我们需要换一身装扮。”
唐旌了解。
跟着周黎进屋，周黎把她按到了镜子前，吩咐道：“坐好。”
她拿出化妆的工具，开始在唐旌脸上描描画画，唐旌看着镜子里自己逐渐变立体的五官并不好奇，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易容整形只是最基础的本领，周黎只是把她的面相变得更深刻了一些，毕竟两个女人去花楼，还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周黎弄好唐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说两句话来听听。”
唐旌看向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她右边的肩膀中过弹，伤口并没有好全，此时周黎一拍，简直是雪上加霜，周黎若无所觉，听唐旌咳嗽两声，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说什么？”
周黎挑眉，夸奖道：“扮相不错嘛。”
她也给自己捯饬了一下，周黎本就长得好看，把原本漂亮的眉毛加粗了轮廓，鼻影打重了些，换了个发型，周黎在房间走了两步，就变成了男人的步伐，此时她看起来就是一个貌若好女的男人。
周黎捏着下巴打量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她想了想，出去借了两身衣服，一件递给唐旌，周黎说道：“快些换上，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