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车没再追来,不知道被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龙奚的车倒是没被那帮人动手脚,想来是碰巧认出她的。
龙奚给龙忻发了黑车的车牌号和车上人的信息,表明那伙人贩子还有同党,人被她们甩在雪玛了,车上有武器,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警方得尽快将他们缉拿归案。
把所有的细节描述清楚,龙奚将通讯器塞回包里,倚在靠背上,回想刚才山路上的种种。
心有余悸的同时又佩服盛小姐技术过硬的车技。
换她就不敢这么开,她顾虑多着呢,也没这个底气。
正想着,盛茗徽在路边突然把车停了。
然后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龙奚还挺莫名,两只眼睛盯着盛茗徽的背影看。
想开口问,又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没这个必要。
见盛茗徽打开左后座的门坐了进去,龙奚才明白:司机换人了。
龙奚特别自觉地下车,来到驾驶位。
系好安全带后,往后视镜里看一眼。
盛茗徽在闭目养神,很明显是要休息。
龙奚火速把车窗合上,把速度调到最合适的状态,让车子平稳地朝着天悠镇驶去。
天悠镇是边境小镇,也是高原地区,山多,但水汽足,各种作物都长得很好,长期在这里居住的人比雪玛多了一倍还不止。
近几年,靠着几部出圈的纪录片,雪玛旅游大热,把游客吸引了过去,好多天悠镇的居民也跑到雪玛山脚下去做生意了。
这就导致了风景同样秀美的天悠镇备受冷落,旅游旺季也见不到几个人。
这里好多旅店都倒闭了,龙奚在剩下的有开张的里面找了家合眼缘的。
它家门口植物多,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开得轰轰烈烈,把门口的空地占满了。
停车位旁边也有,一丛丛鲜艳饱满的花,簇拥在一起,迎风招展,会跟人招手似的,龙奚不自觉就过来了。
她们家这几条龙,受沈教授的影响,对植物多的地方有天然的好感。
在赏心悦目的停车场停好车,龙奚下一步是打算下车的,但她没下,眼睛看窗外,手在方向盘上绕来绕去,显得有点纠结。
盛茗徽闭着眼睛都感受到了,轻启朱唇道:“有屁快放。”
龙奚立马回头,接上:“盛小姐,打尖吗?”
“我身上都馊了,想洗个澡。这家旅店还提供早餐呢,我们可以吃点热乎的。”
主要还是想洗澡,天快亮的时候吃了点路餐,龙奚现在还不饿,但身上馊了的这种事真不能忍。
盛茗徽说:“你想开房就去开房。”
龙奚关注的当然不是自己,她两条腿灵活着呢,想去自然可以去,只是……
“盛小姐,那你呢?”
“就算要往深山里走,现在也得稍作休整吧。”
盛茗徽睁开美眸,直勾勾地盯着龙奚。
龙奚心虚,以为自己冒犯了盛小姐,要打退堂鼓了,结果盛茗徽垂眸,从神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的东西,递给龙奚道:“你说的有道理,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出钱,你去里头订两间最好的套房。”
龙奚看着盛茗徽手里那叠红得没有一点杂质的现金,直接傻眼了,磕磕绊绊道:“用、用不着那么多。”
盛茗徽简单干脆:“油钱、饭钱、路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都算在里面,你拿走就是。”
完了,龙奚发现给盛小姐当差,比她本职工作赚钱,也比她给穆穆姐打工赚钱。
龙奚火速下车,给盛茗徽定了最高规格的套房,自己则蜗居在小单间里。
由于旅店不大,一共就两层,最贵的和最便宜的离得不远。
套房在二楼最右侧,朝东,带了个阳台,装修淳朴但干净整洁,家具应有尽有。小单间挤在二楼中央,挨着楼梯,便宜,但人多的时候会吵。
这会儿这家旅店的人掰着手指也数得过来,所以也没差。
旅店提供早餐。
龙奚问盛茗徽想吃什么。
盛茗徽朝打饭的区域探去目光,瞧了眼,摇头说不吃。
说完就直接上楼了,还是没什么胃口。
龙奚也回房间稍作休整,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又舒舒服服地躺上床,准备浅浅地睡一觉。
睡觉前夕,龙奚阖着眼,脑袋在琢磨盛小姐有没有联系方式,以及怎么用不惹她发火的方式弄到她的联系方式这两件事。
琢磨久了,脑袋就开始迷糊了,刚要睡着,隔壁传来了吵闹声,把龙奚迷迷糊糊的困意吵走了。
本来很困的,现在却很清醒。
看着天花板辨认了一番,吵架的好像是一对母子,年纪都不小了。
那位母亲的声音听着挺苍老的,声音嘶哑,中气还行,年轻的时候应该没少和看不顺眼的人吵架。
听内容,像是他们亲戚家的一个孩子生病了,正和他们在一起呢,病得挺严重,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看,不知道要买什么药,才产生了矛盾。
龙奚本意不是想多管闲事。
一是担心那孩子,在他们口中,孩子都烧到四十度了,这两个早已成年的家长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实在看不下去。
二是这个架如果不施以外力,就没完没了了,她想睡觉也不安宁。
从长远考虑,龙奚决定花十五分钟,把这事解决了。
起床,开门,敲门。
房间就在隔壁,直线距离其实就是一堵墙,所以龙奚一气呵成地过来,十秒钟都不用。
听到敲门声,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在辨认她的目的。
龙奚自报家门:“您好,我是位大夫,您家孩子生病了是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他瞧瞧。”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混杂着一些人声,龙奚好不意思听,往后退了一步。
不久之后,门开了,房间里出来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头上包着一个紫色的头巾,围着半颗头颅。
瞧着装扮是本地人。
龙奚表明自己是无意中听到的,想着包里有药,可以帮着救下急。
老妇人感激不尽,领着龙奚往屋内走。
两间房的格局差不多,进门就是床,龙奚一眼就看到躺在被窝里的小男孩。
男孩满头大汗,眼睛没什么神采。
龙奚带上口罩和工作手套,神情专注:“刚刚测过温度吗,烧到多少度了?”
老妇人将门合上,靠过来,半个阴影遮在龙奚脑后,声音里又是急又是懊悔:“39.7℃,快40℃了。”
龙奚弯腰,手往被子底里探,说:“我给他把把脉。”
小男孩缩了缩,似是不想配合。
正要温声说两句别害怕之类的话,鼻翼间一阵浓雾袭来,有什么东西直往龙奚脸上喷。
龙奚弯腰定在原地,脑袋懵了一阵,房间内一直默默无语的男人走了过来,用手帕捂住了龙奚的口鼻。
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时,已经晚了。
定了定神,龙奚飞快地计算得失。
她没那么弱,现在要挣扎也不是不行,不会让这两个人这么轻易就得手,但听到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她还有个同伴,要不要一起绑了?”“最好一起,不然一个找一个麻烦。”
龙奚决定躺会儿,省点气力,等着待会儿反击用。
于是,知道自己吸入什么药的龙奚提前装晕,直挺挺往地上躺。
男人兜不住,放她倒下,也没检查。见人已经晕了,立马将捂在龙奚鼻子的手帕松开了。
龙奚靠着床沿,脑袋伸到床底下,枕在脖子下方的手悄悄挪了个位,按住额头上的某个穴位。
男人声音已经在庆祝胜利了,乘胜追击道:“还是用这个方法,我在门后等,你去把那个女人骗过来。”
老妇人迅速调整仪态,沉稳地应道:“好。”
接着门就开了。
透过床底的缝隙,龙奚睁开眼睛,看到老妇人健步如飞,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楼梯边缘。
龙奚瞧出了端倪。
这是故意装扮成这样的?为了更好地骗取她信任?
有这功夫,去剧组跑龙套啊,坑蒙拐骗做什么?
龙奚闭上眼睛,放慢呼吸,让自己不要动怒,不然很快就要晕过去了。
实际年龄不大的女人来到盛茗徽房间门口,把背佝偻下来,声音放急,气力不济地敲门,大声问里头有没有人在。
盛茗徽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没理。
女人越吵越大声,进而改为拍门,大喊大叫道:“姑娘,帮帮忙啊,我那孩子烧得不行了。”
盛茗徽在和自己的头发缠斗,依旧没理。
女人声泪俱下:“帮帮忙吧好心人,帮忙过去看看。”
嚎了十分钟。
门开了。
盛茗徽怒容满面。
女人眼含热泪,视线都叫眼泪模糊了,并未看出盛茗徽洞察一切且忍无可忍的神情。
女人动手拉盛茗徽的袖子,继续哭诉:“姑娘,帮忙去看看我家那孩子,他要不行了。”
“他父母将他委托给我,怎么能出这样的事呢?”
神衣岂是她能拉的。
盛茗徽拂袖,被水打湿的手掌快准狠擒住女人的脖子,阴着脸问:“跟我演什么戏呢,我朋友呢?”
女人的哭声噎住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演了。
眼泪一停,眨几下眼,清晰度调整完毕,女人看清了盛茗徽的面容,打了个寒战,颤声道:“什……什么?”
盛茗徽擒着她往楼梯口走。
女人想呼唤同伴,但叫不出声来。
到位置,盛茗徽直接踹门进去。
看到龙奚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地上,盛茗徽松开女人,无情地数落道:“第二次了龙奚,能不能收收你的善心,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龙奚没晕,只是气力不济,她转过身来,面朝盛茗徽,努力挤出一抹笑,说:“这次长教训了,又要劳烦盛小姐搭救。若蒙不弃,后面的路,我给盛小姐当牛做马……”
剩下的话,盛茗徽没听清楚。
这人的意识都难以为继了,还要硬撑着多说几句话,你说这张嘴是不是该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