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 就是正月。

    整个正月里,王元元要么是带着孩子们进宫,要么是等着别人到她府上去拜见。

    当然这个别人也仅限几个亲近的亲友。

    这日一早, 王元元再次和孩子们一道上了马车。

    她们今天照例要进宫。

    谁成想,马车行至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王元元见状问道。

    百梅连忙下了马车过去查探情况。

    过了一会儿, 她过来跟王元元说,有一对老夫妻拦住了她们的马车,口称要请贵人替她们的女儿做主。

    听百梅说清楚眼前的情况后, 王元元有些犯难了。

    从内心里讲,她肯定是愿意帮这一对老夫妇申冤的。

    可她现在的身份很敏感。她是内宅女眷, 这对老夫妇所状告之事乃是可能涉及到刑律的事情。

    她肯定是不能在明面上插手此事, 否则, 外面的那些御史们绝对会趁机弹劾她爹和恒王。

    可要是让她把这一对老夫妇赶走, 她又做不到。

    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了,她们是绝不会在大街上拦权贵人家的马车的。

    王元元想了想对百梅道:“你去跟那对老夫妇说,我们到底是后宅女眷,有些事情不好出面。但我们会派人帮他们写状纸, 找状师的。”

    晋朝有自己的刑律,她们按照这个程序走, 御史们就算想找茬也找不到。

    “对了,你再派几个人陪他们吧, 我担心他们要状告的人家知道了这件事会去找他们麻烦。”王元元又对百梅道。

    百梅却没有动,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王元元。

    王元元知道百梅在担心什么,她就对百梅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谱。”

    一行人去到宁和宫后,皇后和太子妃等人都已经在正殿里坐着说话了。

    皇后见王元元来的有些晚了, 就笑着问她:“怎么今日来晚了?”

    王元元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皇后这一问正和她意。

    她就把路上有一对老夫妻拦她的马车的事情告诉了皇后。

    皇后和太子妃等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闻言就有些听住了。

    “……儿媳一开始也有些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儿媳只是后宅女子,哪里有管这些事情的道理。可这对老夫妻也是晋国的子民,他们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了儿媳的马车。儿媳看着她们可怜,就让宫人带着她们去给她们请状师,帮她们写状纸。若是这对老夫妻真的有冤情,想必京兆尹也会秉公处理。”王元元对皇后解释道。

    听完王元元的这些话后,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恒王妃这样的处理方式既让人挑不出错,又符合她的身份,就算是再换一个人,也想不出比她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更妙的是,她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大家都知道她是看那对老夫妻可怜才帮她们请了状师。

    她这事儿做的让人无可指摘。

    就算是有人想借着此事到国君面前搬弄是非都要衡量一下。

    一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些事情,搬弄是非的人也没法添油加醋。

    二来,国君向来爱民如子,恒王妃若是对此事视而不见,让百姓以为她们皇室不关爱百姓。国君只怕才会大发雷霆。

    皇后能想到的事情,贵妃和纯王妃等人自然也能想到。

    但贵妃又比别人多想了一层,

    恒王妃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那国君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而京兆尹是纯王妃的娘家亲戚,他要是在这件事情上面出了什么差池,只怕会影响到纯王。

    待会儿,她还是要让纯王妃回去给纯王带句话才是。

    .....

    就在王元元在宫里跟皇后和贵妃等人说话的时候,云老夫人也在和余夫人讨论余家姑娘的婚事。

    余家是余老夫人的娘家,余夫人是云老夫人的侄媳妇。

    她对娘家的事很是关心,自然对余姑娘的婚事也很在意。

    余夫人过来跟她说,一位姓张的人家过来和她提亲。

    但是她在晋国人不生地不熟,不了解张家的底细。

    “他不行。”云老夫人听余夫人说了这位张公子的情况后便去打探了一下这位张公子的情况。

    可打探回来的结果却让她有些不满意。

    这位张公子家境着实不错,父母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并且他父亲也在晋朝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张公子本人看起来似乎也很优秀。

    他长相俊朗,长得也是人高马大的。并且他的学业也很优秀,听说在书院读书时每逢小考总能考到不错的名次。

    按理来说,这是一家看起来十分不错的婚事。

    可云老夫人却打听到,这位张公子的母亲很爱插手儿子的事情。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可她打听到这位张夫人平生最喜交际,又因为她昔日的手帕交的夫婿们都做了大官。

    她心里一直很是不平衡,眼看着张大人在仕途上没有什么可升的空间了。

    她就把希望放到了张公子身上。

    张公子和他一位同窗的关系很好。

    之前也时不时的去他同窗家做客,久而久之,他就生了要娶那位同窗家的姑娘的心思。

    可张夫人却觉得他儿子相貌既俊秀,才学也优秀,希望他儿子能结一门有助于他仕途的婚事。

    她看不上这姑娘的家世,便不肯答应。

    那张公子不过和母亲抗争了几次,见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便也罢了。

    只可惜了那姑娘,曾经的一腔痴情付之流水。

    她家里人担心她和张公子的事情被传出去,就草草的把她给嫁了。

    这些事情原本张家和那姑娘家捂的都很紧实。

    可云老夫人手里的那些个老太监可不是吃醋的,云老夫人察觉到不妥后又拜托了王府的太监帮忙打听。

    这桩秘事才被挖出来。

    余夫人听到张家的这些事情后也是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道:“如果你们家是那等小门小户或者远远不如张家的人家,那你把姑娘嫁到他们家去也无妨。毕竟家里姑娘至少不用吃苦。可你们家衣食不愁,老大也争气,听说他去了草原后,做事做的很好,很受恒王欣赏。眼见着你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为什么要把姑娘嫁到这样势力的人家呢?”

    余夫人闻言就喏喏的道:“可他们家毕竟是国都本地的人家,张大人好歹在朝中做着官儿呢。”

    她们家虽然有恒王妃这样的好亲戚,并且她儿子现在也在恒王手底下做事了,可到底是云国旧臣,她家男人们身上又没个一官半职。

    哪里能和张家比。

    “这样的人家是很看重得失和利益的。”云老夫人虽然很关心娘家的事情,可她到底不是余姑娘的亲祖母,她听余夫人这么说后,就叹了口气道:“我们余家虽不是很显赫,可对待进门的媳妇儿却从来都不功利。只要女孩人品好,性格好就行了。可有些人家对待儿媳真的是很功利的。除非你能保证余家和小二能一直给张家带来利益,否则你就等着看张家的人是怎么对小二变脸的吧。”

    她说的小二就是余姑娘。

    云老夫人做了那么多年的云国皇后和太后,不知道见了多少的内外命妇,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这样捧高踩低的事情。

    她是眼见着那些曾经或单纯或温柔的女孩最后是如何被逼成面目全非的模样的。

    有些人家虽然婆家也势力,可婆婆手段不高,也管不住儿子,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虽然会和婆家有些不睦,但日子倒也能过得。

    可张夫人却是个又有手腕又有心计的人。

    余家但凡有个万一,她能把小二欺负的在张家没有立足之地。

    云老夫人也不信那些什么看在孙子孙女的面子上,张夫人或许会手下留情之类的话。

    她在云国的时候,甚至还听说朝中一个命妇,为了巴结儿子的上峰,在自家夫婿去世后,和自家女儿一道把家里儿媳妇给休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她夫婿在时做这些事,是因为她夫婿比较正派,看不得这件事情。

    那家儿媳妇可是为她家生了几个孙子孙女的,也没见她对儿媳妇手下留情。

    等到儿子终于娶了那上峰的妹妹后,她更是走路都带风。

    她到最后为什么会后悔休了前儿媳,是因为云老夫人知道这家的行事后很是看不惯她家和这上峰一家。

    再加上那上峰也有政敌在,到最后,他们抓到了这人的错处,罢了这人的官。

    那上峰的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十分会撒泼,在家闹的她和她女儿不得安宁。

    而被她赶走的前儿媳生下的孙女们却在后来都结了好亲事,孙子们也都各有各的前程。

    她这才后悔,又总闹着把现在这个儿媳给休了,让他儿子把前儿媳接回来。

    如这样的人,你说她最后反悔是因为对孙子孙女的爱吗?

    那肯定不是的。

    要是她孙子孙女都一事无成,只怕她还庆幸自家儿子早早的休妻了。

    云老夫人曾经的地位让她很明白这种妇人,最看重的是什么,并且对什么十分的不屑一顾。

    如果是她的话,她是肯定不会让自家孩子嫁到这样的人家去的。

    可余夫人才是小二的亲生母亲。

    她只能说把话给说到位,至于余夫人听不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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