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叶知道这种事也不稀奇。
“这位何呈何公子,可曾成婚?”
杜舍娘的脸色愈发沉下去。
“不曾成婚,但是已有婚约。他定的亲事,乃是陛下亲自赐婚,根本容不得何家反悔。陛下赐婚,是为了表示同何家亲近,毕竟大学士何朝阳乃是帝师,何呈又是他的长孙。”
苏韶叶一怔。
“那……这位剑舞社的汝嫣姑娘同他在一起,岂不是永远见不得光?”
杜舍娘的语气愈发叹息。
“正是如此。但是我劝过数次,她只求能长伴随,根本不求名分,连剑舞社如今都不想回,只一心一意地说何公子真心待她,她只要能同他在一起便好。”
“我知她年幼便成孤儿,一家问斩,她被充入乐坊,还是我瞧她资质好,方才求了陛下恩典,带她回剑舞社。如今她却为了何公子,什么都不顾了。”
苏韶叶听得皱眉。
不过这种事,杜舍娘都劝说不了,她更加是外人。
她轻轻叹息,却听见外头匆匆跑进来了一个小丫头,急急敲开门,看见杜舍娘的时候,扑通一下就半跪下来。
“杜娘子,求求你……求求你出去看看,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杜舍娘猛然站起身。
“你不是伺候汝嫣的丫头么?”
“她怎么了?”
这个小丫头垂着脑袋,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
“小姐……小姐就快要死啦!”
……
汝嫣是杜舍娘最为得意的那个弟子。
她十一岁被杜舍娘从教乐坊带出来,教她剑舞,把她培养成京中闻名的剑姬,京中人人皆知,汝嫣三尺青锋软剑尽得杜舍娘真传,但是从几个月之前,她便失去了音讯。
京中人人揣测,是否这位汝嫣姑娘得了什么恶疾。
问杜舍娘,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不开口,旁人也难以撬开她的嘴巴打探。
可如今,这位杜舍娘最得意的弟子汝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辆破旧马车里头,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哪里还有几个月前,英姿飒爽引得京中王侯弟子为之侧目的绝美容貌同气场?
就如同小婢女所说的那样。
她快要死了。
杜舍娘遇事却一点不慌神。
她在京中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她伸出手指挥着剑舞社其他姑娘把她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抬出,安置在她原本房中。
又差人去寻大夫。
把一切安排井井有条。
苏韶叶看着汝嫣姑娘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眉头皱紧,然后凑近她身旁,然后她没有半点犹豫地握紧她的手腕,闭眸数刻,再抬起头看向杜舍娘,开口说道。
“是小产。”
“被灌了大量的红花,那味道浓得到现在都没有散掉。”
她小时候闻过。虽然不是她家用过,是她意外闻见,但是这气味她此后都没有忘记。
她在狱中学过粗浅医术。
眼下她笃定开口,杜舍娘脸色冷如铁,倒没有怀疑她的判断。
“当真是作孽……”
“这种事情……都是孽缘。”
她催促剑舞社的小丫头。
“大夫还没有来么?”
苏韶叶想了想,看见桌子旁有纸笔,她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药方。
“抓药去煎,先给她灌下去。再这么下去,她性命不保。”
那小丫头迟疑着看向杜舍娘。
杜舍娘却极其果决。
“去。就按她写的方子抓。越快越好。”
那小丫头才匆匆去了,另一个剑舞社的小丫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汝嫣,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
“师父……师姐是不是,是不是会死?”
那张曾经名动京城的脸庞,如今上头只有浓郁死气。
杜舍娘面色难看不说话,而苏韶叶却摇头。
“不会。只要给她及时喝药,能够保住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