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权篡位?」司音看向后视镜,目光正好与一双眼睛对上。许一的眼睛,比他那张脸还干净,有种温润清透的感觉。司音觉得,师父对「谋权篡位」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很在意。于是她的语调也不沉重,玩笑似的笑:「谋权篡位听起来是个挺腥风血雨的词,怎么「废太子」看上去过得不错?」「啊?废太子?」许一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笑,也跟着司音的语调开玩笑,「朕好歹得算个开国皇帝吧?不过现在成了被逆子流放的太上皇。」「啧啧。」司音装模作样叹了两声,也没打算再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师父也没问她她和司家的关系。「最后一个问题——」司音靠着椅背端坐着,突然抱胸,眼神有些凉凉地,扫到前边,声音也慢慢悠悠的,一字一字问:「我现在,这算什么事?」「啊,这。」许一目光从司音身上移开,看向前方的路,声音听着有点尴尬,「这不是,太上皇准备利用新皇护送小公主,谁曾想内个新皇是个暴君捏。」司音默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小公主」这个词,用到她身上。毕竟她的性格,可一点不像小公主。实际上,她也不曾得到过公主般的宠爱。蓦地从师父这里听到这个词,还是用来形容她。虽然知道是玩笑般的比喻,但司音心底还是莫名暖了一下。她凉凉的眼神收敛了些,直接问:「所以师父当初设置考核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人充当马夫吗?」「啊,」许一挑眉,「不然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也对。新维哈岛正在暴乱,一般的交通工具还真不见得能来。除非她开私人飞机。但没准私人飞机还没降落就引起炮轰……难怪她以前说要面基的时候,师父大多时候都是不建议,还给专门设定了高难度考核。司音正想着,又听前边说——「暴君可能心情不好拿你出气,怎么样,这一路有没有被吓到?」司音难得被人称为公主,于是也难得地戏精上身:「吓个半死呢,人家还拿瞄准器瞄我眼睛,我当时腿都软了!」「啊,这么恐怖?」许一笑吟吟地配合演戏。司音眼珠子一转,突然将身子前倾,手就搭在前边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她近距离看着师父的侧脸,一脸突然来了兴致的表情:「师父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啊,我能说不能吗?」「不能!」司音还真就像个公主一样蛮横任性,接着就把问题问出来了——「啊,问题是——」「师父你说话都喜欢在前面加个「啊」吗?」许一特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转过头看司音,还挺疑惑的样子:「啊?有吗?」司音眨眼:「啊?没有吗?」「啊,你不觉得这样说话会让人觉得我很老实,很好相处?」司音学着师父的调调:「啊?有吗?」师父:「啊?没有吗?」司音又学着师父的样子特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师父:「啊,我觉得这样说话会让人觉得你很呆诶。」许一震惊地眨眼:「啊?有吗?」司音:「啊?没有吗?」两人各种逗趣,司音沉郁的心情渐渐明媚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和师父间的感情,迅速从网络拉近到现实。她越发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师父?两人有说有笑,悍马开进闹市区。那些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哭喊声,尖叫声,就跟放电影似的,混乱地在耳边混合交响。许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司音的手臂,还搭在副驾驶座的后背。她凑着脑袋,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车窗外。许一突然「啧」了一声:「小公主坐好。」于是司音将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撤回来,乖乖端坐好。「安全带?」司音看了眼,一边系上一边问:「这边有交通法吗?」「你觉得呢?」「咔哒」一声,司音的安全带扣好,她打量了眼车内,「师父您这车在这应该挺安全吧?」「啊,那确实是。」许一还挺骄傲。司音又兴致勃勃地八卦:「所以您在这边地位很高?」「啊……不说皇帝也至少是个国师吧。」「啧啧,」司音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那我还真能当个小公主啊?」jj.br>许一瞥了她一眼,看她一脸高兴的样子,突然提醒道:「你突然失踪,家里那边,没什么问题吗?」「家啊……」司音的手机经常开免打扰,陆家那边是已经习惯了,暂时联系不上她也不会特别担心。至于司家啊。司音从来没有做事要向司家报备的习惯,毕竟他们从来也不会管她。不过她和大哥说好的,今天上午要去疗养院看养母连溪的……司音不自觉拧了拧。她在师父身边才难得心情放松又愉悦,实在不想去理会那些让她糟心的事。于是,她违心地说了句:「问题不大。」许一捏着方向盘打了个转,目光淡淡地瞥她:「叛逆期啊?」叛逆?司音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被用在她身上。毕竟从前,没人要的小孩叛逆给谁看啊?她一点不想影响自己的好心情,于是特别理直气壮地应:「就叛逆了,怎么了?」「啧啧,还能怎么?宠着惯着呗。」许一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司音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笑眯起来。这种愉快的感觉,和晏迟宠她时是不一样的。哪怕晏迟最宠司音的时候,司音最最感动的时候,她也不曾对晏迟任性过。她会心疼他,会信任他,也会对他产生好感。甚至,她偶尔也会悄悄地付出,用自己的方式,去「宠」晏迟。但她好像,因为患得患失,而小心翼翼。或许,在她内心深处,还是会不安害怕的。她害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那些投注给她的爱,会无情撤去。或许,表面清冷高傲的一个人,内心却是因从小缺爱而极度自卑的。或许,她骨子里便觉得,自己是不配得的。而现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她的心境显然发生了巨大改变。其中对她影响最深的,恐怕还是晏迟和他的攻略系统。是他们让她明白了。她所谓的患得患失,实在可笑!因为,他对她的「爱」,不会因为她的性格或行为而消失。只要她还是他的攻略目标,不论她如何任性,如何恶毒,他都「爱」她。司音突然笑了。许一朝她歪了下头:「啊,这么高兴?」司音这时特别矫情地看着他,给他戴了顶高帽:「师父您真好。」「啊,是吗?」许一又笑了。他挑了下没,玩笑道:「但是劝你不要爱上我哦。」司音眨巴眨巴眼:「万一爱上呢?」「啊,」许一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建议道,「那你可以用爱绑架我,你师父很吃这一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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